且說那黑衣人聞得劉笑泣所言,心想:“如此一來,自當使出剛學來的這門套路。”既心中盤算已定,不等別人反應,自身遂已發招,欲先下手為強。
即不發聲,也不等閑,只求個迅貪、狠貪、勁貪三訣,亦為‘三貪’。所謂‘貪’,乃至於心之貪念,往往急於搶盡先機,欲奪一切,執著於將眼中獵物捕為己食之貪,猶如林中之霸狼一般。
襲人於背,勢必魂飛見閻羅;攻人於前,不出三招即勾魄。完全符合了這《南北中天》中上乘絕學之一的【北狼拳】。估計那馬軒轅和武天瀧二人都未曾想過,那黑衣人竟然還留有這一手。被這般瞧不起的自己,如今是該要做點什麼讓他們日後暗自懊悔適才的不慎才是。
只聽得嗖嗖嗖嗖四聲奏起,秒起秒落,乾脆灑脫,前方千戶四人已被擊傷,迅被推倒。其餘人等尚未反應過來,只聽得後邊兩人跟著呼聲而作,雙雙應倒。
眨眼間便有六名千戶倒下,全場震驚。
那黑衣人欲再發作,未想卻被左右兩人以刀配掌法完全制止。左方那人道:“昊兄弟,【錦繡鎖魂刀法】。”右邊姓昊的那人嗯的一聲,應道:“是,劉大哥。”
一招【錦鯉雙躍】,為【錦繡鎖魂刀法】的第二招式套路,得兩個人同時使出才行。但見劉昊二人雙雙跳躍而起,猶如鯉魚一般滑翔而過,雙件佩刀分別左右劈至頸腰兩處要道。
那黑衣人斜身閃躲,手足張弓,本想要發招回敬他們。可劉昊二人似乎已洞悉他的想法,隨後補上一招【錦封繡殺】,一刀砍至手臂,另一刀卻劈到大腿上邊的‘衝門穴’,將那黑衣人的手足封死,不讓其有回招之機。兩招即被逼入窘境,那黑衣人卻見有恃無恐。
竟見那黑衣人這時,眼神已經變得異常肅殺可怖,猶如狼獸一般。
那黑衣人的右腿與右掌往地一推,身軀傾斜向后邊劃去,腳趾頭剛碰觸到地面即猛地沖身飛前,正應了這貪狼拳法第三式中【孤狼躍空】的精中要粹“劃空隨意翻越去,趾初著地餓狼追;孤狼躍空,獵誰便誰。”這一退一進如若一個已經餓上了數日的野狼,竟遇到了期盼已久的新鮮獵物,而用盡了渾身解數,圖著要將這獵物送往自己口中,成為腹中上等餐。加之其本身之輕身術的完美配合,可謂如狼添翼,肆無忌憚。
這套【北狼拳】,除了先要自身的輕身功夫有非常高的造詣之外,心態也是非常重要的,要做到心念合一,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得來。就算是劉笑泣這樣的武學高手,也是一樣做不來。
若是誰可以習得此功,一旦使將出來,自身的輕身功夫也會自然間得到非常多的提升,當然那攻勢也就同時大大增強,可說是相補相益的。而起先那黑衣人一來出招之時,便輕易地同時擊傷了那千戶六人。
想想那千戶是誰?南、北鎮撫司之下便是這千戶十四人了,可說每一個千戶的武藝都不會差過那黑衣人,況且有十四個人之多,一旦一起發起招來自然便能瞬間壓制那黑衣人了。
只是所幸的是那黑衣人因緣之下習得了【北狼拳】,這一套絕學套路,不然以那黑衣人目前的武功來看,也不會這麼容易佔得先機,能夠先下手為強。亦能與這麼多高手抗衡,或打到他們落花流水。
只見那黑衣人突發奇招,駑箭離弦,劉昊二人防不及防,雙方胸口被那黑衣人打上一掌,腳未站穩,竟自後退數步,口吐鮮血。可是,都因劉昊二人一時拖延,其餘未被傷到的千戶六人得以些時候準備,遂擺出六人陣勢。他們其中的四人使用長鏈鎖,另二人則以佩刀擋在前方,護衛後方鎖鏈四人陣。
咻聲驀起,那千戶四人投出手中鎖鏈,往那黑衣人的方向擲去。此時那黑衣人專注於跟劉昊二千戶的搏鬥,竟是背對著這四把投來的鎖鏈,都分別在自身的雙臂雙腿投來。看來是要將那黑衣人的雙手雙腳給鎖上,若是如此,就真的完了。
是故,在方才擊中劉昊二人的同時,足未著地,身後便已多了四枚鎖鏈刀,那黑衣人再是如此般肅殺無情,也禁不住有少許動魄驚心,大感驚險萬分。只因身躍半空之中,無礙物支撐,難以有所作為,照這樣看來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禍迫眉睫,急智萌生。不旋踵間,那黑衣人雙手和雙腳乍猛地一縮,身體自主橫斜而倒下,恰巧躲過了這一劫,心頭一鬆:“好險好險,看我先解決了你們這些擲鎖鏈的傢伙,再越墻逃去。”
那黑衣人正自打得興起,暫且沒想過讓劉笑泣幫自己解圍,所以也沒要劉笑泣做出什麼動作來。那劉笑泣自然也是非常明白這一點,所以也就沒發招助一臂之力,不然以他那氣劍一投而來,那四枚鎖鏈便會瞬間斷裂半截。
四枚鎖鏈刀未擊中目標,遂自散落。那黑衣人才剛跌落地上,便登時翻身躍起,跨步衝前。
氣沖霄漢唯貪狼,但見那黑衣人步伐大如流星,一步約一丈,此時那輕功之術自是提升到非常驚人。然而,守在前方的那兩名千戶,橫起手中佩刀,模樣倒顯得穩沉若定,見對方來勢洶洶,竟也絲毫無懼。
忽見這千戶二人一躍空一彎身,使出也是那一套雙人合技【錦繡鎖魂刀法】的第六招式【虎齒碎空】,試圖來個上下夾擊。
嗖的一聲,那千戶二人上而下、下而上劈至,內含蓄勁,破空劃過,威力居然不小,中招的人不用說肯定身軀立馬斷個三段。
只聽得那黑衣人哇的一叫,倒是能讓那黑衣人微感措手不及,只因其自身的內功修為並非高深,如若遇上了內力渾厚過他的對手可是會讓他頭痛不已,焦躁不安。
那姓劉的千戶似乎已識破了這一點。只因方才隨武天瀧到步之後,從那黑衣人與武天瀧的打鬥中便瞧出了一些端倪,雖只瞧了那短短的一個瞬間,但也已經足以讓其分析出個所以然來了。
現如今又見那黑衣人不敢硬接勁氣,遇之便閃,就大膽肯定他內功其實並非高深,必為他的致命弱點。遂大聲命令道:“諸位同僚,此賊內家功夫並不高。陳盎、馬江,必要以內功牽制此賊。黃成需、步原亢、蔣彬、林胤,你等務必趁此空隙將其給鎖上。”轉頭向那姓昊的細聲說:“昊兄弟,你我看準時機,襲他後背罷。”那姓昊的千戶點頭稱是。
這陳盎和馬江便是擋於四人鎖鏈刀陣前的那千戶二人,而黃成需、步原亢、蔣彬、林胤即是使鎖鏈刀的千戶四人。
之後,聽得那千戶六人應聲大呼:“是,劉大哥。”陳盎馬江二人續發數招,每招屢屢帶勁,勁氣頗強,看來他們倆都是內家高手,這正正是那黑衣人命中剋星。
那黑衣人這頭剛避開了陳馬二戶的合擊,那一頭竟又投來了四枚鎖鏈刀,將其動態鎖死。
此時那黑衣人不敢直截硬擋,唯可左溜右竄,尷尬不已。他本可趁劉昊二人被擊中,鎖鏈散落之時,恃著卓越輕身之術,突出重圍而後逃去。但卻由於他本人身為一介武癡,過於貪婪好勝之故,才會造成現在這樣的困境,到底是練就了這貪狼星官之拳法而受其渲染,抑或是他自個兒原本就是如此的個性,確實難討個究竟了。
好不容易又避開了鎖鏈刀來襲。那黑衣人大感倉皇之際,身後竟又來了敵方襲擊。卻說那劉昊二人竊語已畢,遂等待時機,來個身後突襲。他們見那黑衣人已被逼入窘狀,便感良機騶現,立即動身撲襲。眼看就要得逞,那姓劉的千戶卻見那黑衣人眼角一翹,似在微笑,必是有所不軌之舉,登覺大大不妥,向那姓昊的喝止道:“昊兄弟,小心。”
那姓昊的還不知發生什麼事情。本還以為敵方已將成為手中囊物,猛然聽得那姓劉的千戶一喝,不由愕然。想要反應之時,卻哪裡還來得及?冷不防腹中和雙膝一疼,反被那黑衣人回過頭來偷襲。那黑衣人竟大笑說道:“來得正好!”
那姓昊的只覺雙腿酸麻,難以行走,竟被那黑衣人揪著轉過身去當了個護墊。不想這時候陳盎馬江二人同時劈至,左右又有突如其來的四枚鎖鏈刀再次擲來,但那姓昊的竟不見有微微懼色,雙手隨意比劃,運起體內的【繡烙錦功法】,輕鬆卸開六方來擊。
這【繡烙錦功法】便是【錦衣衛】的上乘內功心法,是每一個【錦衣衛】的人都必須要學會的。剛才那武天瀧所使出的勁氣,便是這套內功心法。但是現在在這姓昊的那裡使出來,那黑衣人和劉笑泣便知他跟武天瀧比起來,相差得遠了。
可是即使如此,那黑衣人見狀還是讚歎不已,除了他功法不錯之外,所讃的當然是他的掌法,不由心想:“此人掌上功夫倒是不俗。”
但是,這時候哪裡還有時間做出多餘思緒?趁著這一空蕩便欲翻身逃去,卻驚覺一股強風從旁跨襲。
那黑衣人過猶不及,硬生生接了這一掌,恰幸自身反應奇快,藉助腳下輕身之術,往後踏地而退,倒卸去了不少的傷害力,但卻也傷得不輕,咯勒一聲脆響,左手手臂不幸被打至脫臼,痛得那黑衣人幾欲仰翻。
那黑衣人忍著不作呻吟,退到數丈之外,趕緊接上已脫臼的左手手臂。又聽得咯勒一響起。接上骨臼之後,遂扭身向衝來的一群禁衛軍打去,只在彈指之間。
眾人均皆被這黑衣人的奇快反應嚇得驚駭不已,未想到他竟會有如此大能耐,即可在受到重創之餘,就能做出這樣迅猛之反擊,心中卻是又敬又畏。
劉笑泣看到此景,也不禁說道:“厲害!”讚歎不已。那黑衣人這個時候急速劃過他的身旁,轉頭向劉笑泣看了一眼,劉笑泣便已會意。他見眾人眼光都被那黑衣人給吸引過去,而那黑衣人也差不多要逃離而去了,自己也當如此。
此時,那姓劉的千戶見那黑衣人已衝入禁衛軍的重圍當中,頓感不妥,於他這樣的輕身之術而言,跨進重圍而不先擇城墻逃去則必有其因。同時眼觀四處,卻哪裡還找得到那劉笑泣的蹤影?原來就在剛剛千鈞一髮之際,劉笑泣趁著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在那黑衣人與數名千戶的搏鬥之時,便無聲無息地縱躍而去,這時若想要找出劉笑泣和那黑衣人的蹤跡恐怕已經是非常艱難了。
這時被黑衣人打傷的六名千戶已爬坐起來,徑自運功調理傷勢,氣道微微暢順,卻是傷的不輕。
這六個千戶只是那黑衣人給打成了重傷,卻未被取性命。要不然以那黑衣人這般的快速和突發狠招,一下便能將五指爪抓破他們的要害,一招致命。
忽然,靈機一閃,那姓劉的千戶向其餘千戶七人與有傷在身的千戶六人說道:“眾千戶聽令……”
卻說那黑衣人跨步沖進重圍,左躲閃右亂竄上勾拳下擒拿中劈掌,時而跨墻時而躍於人群上頭,猶如一條久待池中,後破池而出,隨性亂游一番的池中黑衣蛟龍,直讓那群禁衛軍與官兵們望而生畏。是故,日後宮中便有傳出“黑影梭步,捷若游龍”這段經典佳話,為這位身著黑衣的大盜披上了莫大美名。然而,這位黑衣大盜的名字正是,游若龍。
《第十一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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