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著烏衫金絲縷之人,見遊若龍一直不肯承認有盜過本派的武學經本,心裏自是不相信,又見遊若龍這樣逃去,認為他心中肯定有虧,所以才一直窮追不舍。
此時這兩道身影,前後腳縱跑了一天一夜。兩人來到了森林隱處,遊若龍借著地勢隱蔽而機巧亂轉,以為已然脫身,頓時松了一口大氣。緩緩行到一條小河處,蹲下來,雙手掬起冰冷的河水來喝,解了一時的渴意,心情一松,心想:“那個人還真有能耐,這世上倒是沒人可以追得我這樣緊。”
此時,遊若龍剛喝完了第一口河水,再掬第二輪來洗臉,洗下洗下卻覺不妥,往左看去,竟見那個人也在隔壁洗著臉,立馬嚇得啊的一聲叫喊了出來。那人沒有理他,洗完了臉後,起身擦幹,即刻從劍鞘拔出劍來,往遊若龍刺去。
遊若龍不等那人發招牽制住自己,趕緊施展輕身功,終於能夠展開拳腳攻擊,先發制人。可是,只是過了幾招,便又給克制住招數,反被連連刺退數步,遊若龍暗暗叫苦。
遊若龍說道:“餵,你到底使的什麽招數,我還真沒見過,所以才會輸了給你,不算不算!太不公平了!”竟然耍起賴來。那人得意笑道:“想要知道本派的招數,你還早了兩千年吶!”手中一抖,青光閃爍,只見那人手中之劍連連刺出,分別刺向遊若龍每每打出的手掌心,還有縱躍時到步的腳下位置,遊若龍徑自給克制到是哇哇亂叫一番。
遊若龍又叫了一聲,遂說道:“餵,哪有你這樣用劍來欺負我這個手無寸鐵之人吶?”那人哦的一聲,即刻將劍收回劍鞘,後雙手成掌,一番擺弄,忽地劈來。
遊若龍心中暗笑:“你還不中計?”剛打出第一招式時,突然被那個人一手給套住整個手臂,後一腳跳起踢中遊若龍的膝蓋。遊若龍一時措手不及,連人帶身整個翻起,被壓倒在地。
那人跪坐在遊若龍身旁,腳壓著他的手,直壓得他連番哎喲亂叫。遊若龍喊道:“哎喲,殺人啦,殺人啦,救命啊!”叫得好像一個完全不識得武功之人要被殺了一樣,亂叫求救。
那人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了,遊若龍見他手腳微微一松,自己腳下一跳,踢到那人的臉去。那人右手一擋,竟被力道踢退數步,差點跌倒。遊若龍哈哈一笑,說道:“真個好人。”施展輕身功,縱身而去。那人一咬牙,也跟著追上遊若龍。
又縱跑了兩天兩夜。這一日,已過了中午時分,彼此來到了荒野處,各見疲乏,愈見喘息不已。那遊若龍再也頂不住,喘著大氣喊道:“我說……兄臺……我們……何不……停下來……歇歇……?”這樣一吐氣說話,頓時全身乏力,爬倒在地兀自大大呼吸。
那人恰巧也是到了極限,見遊若龍停下了腳步,自己也停了下來,也一樣爬倒在地,喘息大作。待得遊若龍呼吸平穩了些,才道:“這樣個大熱天,又這樣跑了有三天三夜,沒跑死真的是萬幸了。”汗流淋漓,口渴又餓得緊。
那人站起,緩緩走了過來,提起劍鞘,道:“遊若龍,再不交出經本,別怪我不客氣了。”遊若龍兩眼一翻,左手往那人擺出,對那人道:“餵,你早就跟我不客氣啦,既然你還是不相信我,那麽一定會繼續追捕我的,對罷?”那人說道:“這個當然呀。”
遊若龍又道:“好,在這之前,我們何不先填飽了肚子,待你有了力氣後,再繼續來追著我跑,豈不更好?”另一只手指向遠處去,卻見有一客棧建在這樣一個荒野處。他足足餓了幾天,又耗了如此多體力,也難怪肚子會餓得慌。那人正好也餓了,點頭說道:“唯有這樣了。”
兩人相互註視著對方舉動,邊走到那個客棧,生怕對方會發出任何異動,還真是絲毫不能讓人歇息。
他們二人好不容易才抵客棧門口,算是可以歇一歇腳,走將進去,見各有江湖人士正在此占據而坐,徑自用餐。客棧裏頭眾多的桌子,都被這些江湖人士占了超過一大半,僅剩五張空出來的桌子。遊若龍他們兩人剛踏入客棧時,裏頭的江湖人士們都往他們身上細細打量,後也沒再理他們,繼續吃飯。
遊若龍松了口氣,對那人道:“一起坐罷。”走到最角落其中一張空出的桌子,兀自坐下。那人道:“你不怕我會對你怎樣?”遊若龍道:“我們有言在先,現在是休戰期間,我自然不怕你會拿我怎麽樣,況且我又不夠你鬥,我又能夠怎樣?”他看得出那人心正耿直,斷然不會是個出爾反爾之人,雖只是靠感覺來判斷而已。
果然,那人竟然妥協,道:“好罷,暫且饒你。”把手中劍放到桌上,坐了下來。那人心情一松,一看那個遊若龍身著夜行黑衣,在這個大白天的看起來還真滑稽,不由發笑。
遊若龍見他看著自己的衣衫笑了起來,擺出怪臉,道:“這還不都怪你,都追了我三天,哪有空擋?”又道:“對了,跟我說說,你姓甚名誰,來自哪一派,何故派中經本被盜?”那人忽又認真了起來,遊若龍忙道:“咱們現在是朋友了罷?朋友之間,需該多說說話,交流交流感情。”一副好玩的樣子。
那人凝視遊若龍良久,遊若龍說道:“哎喲,老兄,還想那麽多幹什麽,趕緊說罷。”這樣一再催促,那人也只好就範,環顧周圍,見沒人註意此處,細聲說道:“我叫唐義,鬼谷門下十二子,排行第八。”
遊若龍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所說的這一切:“什……什麽?你是鬼谷門的?江湖中果真有這樣一個門派?我還以為都是別人編造說假的。”唐義沒好氣說道:“我派自祖師爺鬼谷子創派以來,就隱於山林谷中,世代足不出派,現下我出得谷來,便是尋找那盜竊經本之賊徒。”
遊若龍滿臉疑惑,唐義看在眼裏,問道:“你果真不是盜竊經本的賊人?”遊若龍鐵定地說道:“當然不是。我連貴派是否存在都未可知,斷然也不會知道貴派所在之處是哪裏,怎麽去盜竊哩?而且,我還真不會去盜竊別人的武學秘笈,要都是自己跟人過招,從中學來的。”唐義不再說什麽,兀自思考中。此時酒菜已然上桌,二人開始用餐。
用完餐後,遊若龍精神一振,大呼一聲爽,直接變了個人似的。唐義見他竟是這樣開懷若見,直當當的個性,倒是一條好漢,不覺得他是個壞人。遊若龍既已精神,腦筋也活了,當即細聲問道:“唐兄弟,你說你們鬼谷門自創派便隱居山林谷中,足不出派,那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和號?”唐義小聲說道:“這有何難,咱谷中雖不幹涉江湖和朝廷之事,但還是會去打聽,了解當世的局勢。我派細眼遍布滿天下,雖足不出派,但亦能知天下事。”
遊若龍一呆,聽到唐義這麽說,還真是讓人難以反應過來,心中自想這世間真的有如此神秘又厲害的門派麼?激動地問道:“貴派當真什麽都知道?”唐義點了點頭:“當然。”遊若龍又問:“那麽,你可知道浙江諸葛家族?”
這次輪到唐義一呆,他說:“這個自然,他們也跟咱派一樣,隱世過千年,盤踞一方,咱倆派所知道的事情肯定比現在那個皇帝多。”遊若龍一喜,心想這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唐兄弟是否可以幫我這個忙?”
唐義回道:“你且說說。”遊若龍道:“我有幸習得了諸葛家的數招招式,就已能敵得過眾多厲害的人,不知你可否告知我諸葛家的據點在何處,好讓我能夠前去拜訪?我想要習得更多他們家的厲害招數。”唐義的手一拍桌面,道:“什麽!你竟然學到了他們的招數?”他此舉來得突然,遊若龍倒是沒有想到。遊若龍見客棧內所有人都往這裏瞧來,一時啞無可言,遂靠去唐義處,附耳說道:“此處說話不便,換個地方再來細說。”
唐義兩眉豎起,雖心有憤意,但還是點了點頭,他也知道這是天大的一個秘密,當然不能到處宣揚了。是故,二人結賬買單,徑自走了出客棧,來到一僻靜處。唐義急問道:“快說,你是怎樣習得諸葛家的招數?”遊若龍見他適才憤怒不已,現在又嚴肅起來,忙道:“唐兄弟,何故如此緊張?”唐義道:“怎會不緊張?諸葛家的人也是足不出村外,你會習得他們的招數,不是盜竊他們的秘笈,又是什麽?”
遊若龍沒好氣道:“哎喲,我若真知道,還會求問你他們的據點在哪裏麼?”唐義哼的一聲,道:“恐怕我此番告知於你,你那一頭就躥進去盜取秘笈本了。”提起劍鞘。
遊若龍兩手一擺,安撫說道:“且慢!能讓我說完麽。這幾招招式乃從墨雨莊莊主仲子羽處習得,他那裏藏著的天下奇書多著吶。”唐義沈著臉,道:“仲子羽,墨雨莊,都沒有聽過。”遊若龍道:“唐兄弟若有興趣,我帶你前往一看便知。”唐義點了點頭,看來是同意。
遊若龍忽有一想,問唐義道:“何故一提起諸葛家就如此激動?難道他們跟貴派有什麽淵源?”唐義板起臉道:“這個你不需要知道。”遊若龍怪眼一番,心想:“誰稀罕知道。”向周遭仔細一看,發現此處荒野雖鮮少人煙,青綠的樹叢和艷麗的鮮花長滿四處,竟會是這般地碧綠養眼,鳥語花香。
忽地樹叢徑自起舞,周圍微風吹起。遊若龍深深呼吸,淡淡的綠葉味夾雜著花香,實在讓人頓時心情大為開懷,嘆道:“好個江南的景色!”聲落,突然聞得一股香味,隨後全身動彈不得,遊若龍不由大為驚駭,心想:“不好!”。
《第二十六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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