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成祖皇帝既已下令,鄭和等人也都不反對皇上作出這樣的決定。他們都想到,皇上暫且不取這個白衣書生的性命,必然有他的道理。均皆應聲道:“遵旨!”那夏煜左手高舉一晃,便有幾個禁衛軍搶身到來,將睡倒在地的仲子羽擡起。這個夏煜是【錦衣衛】都指揮使,也貴為眾禁衛軍之首,當然是由他來下達命令了。
忽見有道劍光從遠處投來,一劃過,那幾個禁衛軍先後倒下。細細瞧去,倒下的禁衛軍身體劍痕筆直,好不乾脆利落,竟然可打透至見骨。如若他們再走近多十步,身體怕是早就給斷了兩截都有。眾人一陣詫異,唯武天瀧識得此招,心想:“竟然是他……!”沒錯,這道劍氣既是由劉笑泣投來。
咻聲四起,突然間有四道身影飛身而來,直奔向仲子羽旁邊站立著的,那身穿金色龍袍之人,明成祖皇帝。只聽得那四道身影之中,有一人徑自大聲說道:“大哥且安心,我鐘玉龍來也!”仲子羽聞言,不由張開雙眼,驚道:“你……你們……怎麼……”激動逾常,若不是手腳都無法使力,恐已然跳起,沖去將他好好給‘整理’一頓。
那劉笑泣知道仲子羽一定是想要責怪他們四人,於是便笑道:“咱們五兄弟插血結拜,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今日大哥有難,我等必來相救。若大哥死了,我們也跟著去便是。對吧?三位哥哥!”另一個叫白樂聖的人接著說道:“泣弟說的甚是!這就是您的不好了,大哥。不是說過我們只是來‘拿’那狗皇帝的寶典而已嘛,何故一人一聲不響地便到這裡尋開心來了,也不叫上三弟我呀。”仲子羽聽那白樂聖說他是來尋開心,知道他這個三弟熱愛與人搏鬥,將搏鬥視作‘尋開心’。他只可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微笑不語。
這白樂聖一提到寶典的時候,仲子羽無意識地望去那皇帝的臉,竟見他面無表情,不由感到大奇。
說來也是,那個武天瀧既然回到來向皇帝復命,肯定交代過了皇城宮內進賊、縱火、燒閣和盜取寶典的消息,可是明成祖皇帝卻見無動於衷,還繼續待在【正陽門】這處。然而,在仲子羽前來行刺的時候,卻已是在一個刻時(十五分鐘)之後的事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中原由,這時那仲子羽自然是琢磨不來,礙於身體甚是疼痛的關系,如今又處在緊急時端,就不去多想了。
緊接著,只聽得那個叫陸飛語的說道:“諸位義弟,今晚可得仰仗各位,救出咱們的大哥了。”那鐘玉龍故意提氣喊道:“交給我罷,二哥!我一個人單挑他們便可,儘管放馬過來!”勁風四散。
劉笑泣對鐘玉龍笑道:“四哥呀,你還真夠意興勃勃的。這裡可是皇城宮內,老皇帝他那些大內高手可不是省油的燈吶。”鐘玉龍回道:“俺才不理他們有多少個大小內高低手的,只要敢動我大哥,來多少便殺多少!”忽地啊的一聲大喊,勁氣更盛,可謂怒氣沖天,地動山搖。眾人一陣苦笑,連仲子羽也一樣。他們想到這個鐘玉龍蠻橫起來,堪比漢朝樊噲,勇猛無比,但也難以勸說。
明成祖皇帝心底一顫,心想單單從他們四個人的步伐和其中一人發氣來看,很明顯的,每一個都十分強悍,足可匹敵鄭和等人。他們四個人的實力,明顯是遜於那白衣書生非常多的多,但也是很不好惹的。只可惜自己受了傷,要不然可足以對上他們四人,形勢將是大大的不同。
現在看來,己方這裡能夠應付的就只有鄭和他們五個人而已,自己怕是難以派上用場了。若真要鬥起來,己方勢必吃力不討好,其餘那些未成火候的禁衛軍,可不見得能夠幫助到多少,用人海戰術的話,只會造成更多的傷亡,看來還是得用上【神機營】的【火龍神器陣法】才行。
又想了想,覺得剛剛那【神機營】發出的槍火能夠得逞,都是因為有鄭和他們五人纏鬥著那個白衣書生一個人,再加上之後有多處發放的暗器幹擾,才起得了作用,現下這般被拆開了戰力的話,恐怕……
那明成祖皇帝還以為抓了一個白衣書生,便可高枕無憂,他想到這個世間哪裡來這麼多像白衣書生這樣超凡入聖的絕世高手?但是,現在看來,這裏還得有一場艱難的惡鬥。
那皇帝尋思至此,一時心急,欲要發作,手臂處卻痛到動彈不得,怎麼驅動都毫無知覺。他心裡想:“剛才那白衣人打出的那一招,果然非常厲害!”心底大喊不妙。眼看那四個人已然近在咫尺,怕是再不做出任何動作,自己的性命固然堪憂。
只見那明成祖皇帝的跟前,突然閃出多把利器,擋住那四個人的來襲。當然,這些利器都是分別由鄭和、夏煜、李濤、馬軒轅和賽哈智打出的。明成祖皇帝見狀,立馬倒退數步,後方的禁衛軍也都很快地趕往過來,將皇帝給重重圍住,想來這樣會是再好不過的護駕之法了。
鄭和等人見皇上已受到禁衛軍重圍給保護,登時心安,如此一來,便可專註對付眼前的敵人了。遂見鄭和等五人,跟劉笑泣等四人,當下便展開了大戰,大肆比拼招式套路、利器鬥法、內勁身術不止。
此時,竟見此處刀光劍影無數,周遭無風自起,又四散而去,越擴越廣,橫吹到附近護駕著皇上,守在最前線的禁衛軍處。
利風破甲,直劃胸膛。但見在最前方的五十多名禁衛軍,霎間被吹來的利風給吹散了心中燈火,結束了性命,紛紛倒地,不再發作。這些無辜的禁衛軍,眼看都被劃破了喉結,或利風透身而過,更有甚著,手腳盡被削去,無不讓後方的禁衛軍看得顫抖不已,士氣頓時低落。
那皇帝見狀,立馬下令道:“後退!”眾禁衛軍應道:“是!”當下快步退至遠遠的,離那多道刀光劍影越遠越好。
這道“刀光”和“劍影”,自然便是由手持狂龍雙刃的鐘玉龍,和手握笑廂劍的劉笑泣二人給打出的。
鐘玉龍所使的招式,就是適才仲子羽使用過的雙刀刀法【風馳雷電狂神冢】。然而,現在在鐘玉龍的雙手一使將起來,威力自是大上仲子羽剛才所使的不知多了多少倍,只因這招便是鐘玉龍所創的雙大刀法套路,他當然是比仲子羽還要懂得更多,也臻至絕境,所以他能夠做到像劉笑泣一樣,以刀身為媒介,投氣而出。
雖說如此,適才那仲子羽僅只使用玉笛和木扇,便能夠發揮到猶如狂神降世這樣的境界,如若真使起雙刀來,再以自身的七十年內勁之功,怕是還要遠比鐘玉龍使的來得恐怖。而這道“劍影”更加不用說,當然就是劉笑泣的看家本領了。
這刀光和劍影固然有其相同的地方,那便是投出氣勁。而不同之處便是,鐘玉龍的雙刀使起來那可真是叫作快若雷電一般,雙刀劃過之處,聲勢霹靂,震撼淩厲。劉笑泣劍法也是以‘快’字為主,但更多的是禦風而行,風馳淩雲,劍及履及,自有一番神韻滋味兒。
這樣一鬥去,便已過了有三十招。仔細一瞧,竟見他們九人鬥法,各得相應的敵手。
一身淡藍色綢衣裝扮,身材消瘦,下巴留有鬍子的劉笑泣,對上身著烏色蟒繡服,相如蒙古人的【錦衣衛】指揮同知,賽哈智。
還有那身著赭紅立領對襟鬥衣,身材高挑稍壯,雙眼炯炯有神,英氣十足的鐘玉龍,對上那中等型態,也身著烏色蟒繡服,又一副正氣凜然的【錦衣衛】指揮同知,馬軒轅。
再來,便是身穿品竹色蘇繡氅衣,身材高大壯碩,滿臉鬍子的白樂聖,對上那滿臉淨白,舉止頗為婀娜娘腔的【東廠】總督,李濤。
最後,當然就是身穿那煙霞色雲紋袍,披上軟毛錦織鬥篷,身材頗高微瘦,滿臉秀氣帶喜,看起來總是神氣飛揚的陸飛語,竟可大鬥一品太監鄭和,還有穿著飛魚服飾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夏煜他們二人。
如此一來,便可看出孰強孰弱。原來,這個江湖上最近才新興起的【墨雨莊】一派,皆是由這五個兄弟一起創立。當時,他們見彼此意氣相投,便一起插血結拜為異姓義兄弟,兄弟之間的順序位置,全是由武功高低來分辨。所以那仲子羽縱然是五人當中最見年少的一位,卻能夠榮得頭席,被其餘四位稱作大哥,武功自然是最高強的了。接下來,便是陸飛語、白樂聖、鐘玉龍,最後一位既是那劉笑泣。
說起來,這劉笑泣是五人當中最為年長的一位。他之前跟他的親哥哥,一同召集義士,對抗朝廷,學的劍術還未成火候。之後輾轉遇上仲子羽,被搭救了性命,便誓要跟隨其左右。這劉笑泣能夠在這短短幾年內,武學造詣突飛猛進,全都要仰賴這名【墨雨莊】莊主了。
又鬥了過五十招,那邊廂鬥得是如火如荼,直把那武天瀧看得熱血沸騰,心中憤恨道:“只可惜我有傷在身,不能參與其中。”好生羨慕。他只希望能夠參與這一場搏鬥,好讓他也過上一癮,那就不枉此生了。於是,他緩緩坐起身來,雙手擺於腹前,閉目調息。
但見他們這裡彼此鬥得是不分秋色,唯當中那陸飛語大見優勢在握。那陸飛語身法自是瀟灑自若,跟那劉笑泣和遊若龍他們以輕功見長的二人比起,可謂別樹一格,當成一派。
他左手持著約有一丈之長的八陣判官筆,右手附於身後,僅只揮動一隻手來左點右擺,跟眼前那兩大高手鄭和與夏煜鬥起來,竟顯得輕鬆不已。只聽得那陸飛語道:“凜凜歲雲暮,螻蛄夕鳴悲。涼風率已厲,遊子寒無衣。”徑自唸起詩詞來,神情忽現惆悵,一閃即過。
《第二十二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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