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一股怒意滾滾而來,因為他感知到他偷偷附著在無殤左腕的的靈力被催動了,那必然是因為受到極強勁的攻擊。而感知到的位置更令他心驚,就在離此地百丈外的位置。他怎會跑來此處?搞什麼?
他還不及細想,就已用縮地千里到了附近。
然而他入目所及皆是皚皚冰霜,周遭草木皆已變成結晶、了無生氣,自無殤腳下蔓延向站在他前方的魔修。無殤那汩汩鮮血自他的左臂而下,地上的雪地被染得格外鮮紅,刺傷了太清的心臟宛如刀絞,而在他前方的魔修正抬手要攻向無殤,無殤顯然已經無法移動或抵抗。
那無盡的憤怒不稍片刻便充斥太清的腦袋,他瞬身至無殤身旁攬住他的腰抱在懷中,接著怒不可歇地抬手,一道九重天雷落下,魔修瞬間灰飛煙滅,他甚至都還沒意識到來人是誰就已經魂飛魄散。
太清惱怒地望向懷中人,尚未斥責他為何獨自跑來此處,就見他帶著笑意的釋然眼神望向他,舉起血跡斑斑的手顫抖著撫上他的臉頰,似想確認眼前所見為真。他輕聲說著:「玉瓊……我擔心你啊……你沒事便好。」玉瓊還未回覆,便又見他低聲說了些甚麼,他未聽清,俯下身低頭聽完後才又臉色複雜地抬眸說道:「……好。」他像是放心了一般,雙眼一閉、微微一笑,隨後手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垂下,人也暈了過去。太清苦笑著,原來是因為擔心他所以跑出來,至於他最後所說…….罷了。
隨後運轉起靈力,修復著無殤體內多處破損的筋脈。
孟天在師尊消失之時便已急忙叫起眾弟子一同去往師尊所在方向,然而尚未見到師尊,就見一道雷光風馳電掣而下,孟天驚訝地看著那隱約帶著師尊氣息的雷光喃喃說道:「是、是九重天雷……這……」而後一刻不敢拖延地急忙往雷光所在之處趕去。
而另一頭的燕琴三人也看到此景,燕琴驚呼了一聲:「九重天雷……是師祖!無殤和師祖在一塊!」三人也急匆匆趕去。
當眾人皆已抵達之時,只見太清跪地將無殤摟在懷中。無殤身上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太清素來乾淨無汙的衣袍,可他卻不在意,只是垂眸專注地輸送靈力給昏迷的他,他們就這麼坐在一片染血的冰霜之上。
太清泛紅的眼眶略顯自責,孟天從那向來處變不驚的師尊身上看到了哀慟的氣息,她殷憂地緩緩走到師尊面前蹲下,而燕琴此刻也已經衝到無殤身邊。至於其他弟子卻是一步也不敢上前。
孟天開口不確定地道:「師……師尊?」
太清頭也不抬地看著無殤,手上動作更不曾停下:「無事,讓眾弟子在此處休息片刻。待他控制住傷勢再離開。」
孟天對著眾弟子說道:「原地整頓,各自調息。」說完又轉頭過來看向太清和無殤。
一刻鐘後太清才終於抬起頭看向一旁臉色極差的燕琴:「怎會讓他獨自跑出來?」
燕琴的眉宇間纏繞了些許怒意:「兩日前無殤去問酆子淵你師承何人,為何不見你人影,是不是來此處平亂。酆子淵不敢說出真相,於是他誤會了,以為你出了意外。直到今日他才跟我說無殤已經失蹤兩日,我便去找掌門讓他准許我出來找無殤。」
燕琴頓了頓,甚至不想顧及該有的禮制:「師祖,你應該告訴他真相的。若早知道,你也不必瞞著他,他也不會因此跑來尋你。」若早知道,他又何需如此緊張?何以如此惶惶不安?
旁邊的孟天聽得一頭霧水,但也不敢插話。
太清若有所思地歛下眉眼,不久後又睜開雙眼看著無殤:「我原本盼待集齊後再等他自己恢復記憶的。」孟天聽了一愣,恢復記憶?「我不能再失去他,不能。」太清緊緊摟著無殤,像要把他揉進體內一般。
燕琴氣得唇齒發顫,若非自己當初受傷修為衰退,以至於自己沒那個能力好去護助無殤,又何須帶他來雲無門尋求庇護?無殤本不是如此容易衝動行事的人,若非遇到離太清,他又何以至此境地?他怨憤著說道:「你說過不會讓他受傷的,你最好能夠說到做到別讓他再次遇難!不然我就算拚死也不會讓你再靠近他!」隨後一甩衣袖轉身到一旁坐下調息。
孟天此刻已經不能用驚駭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燕琴以這般口氣同師尊說話,然而師尊卻沒有因此被激怒又是怎麼回事?她正欲開口問:「師尊你……」
太清卻輕聲說道:「我此刻不想多說,回去再談。」
當無殤較為緊急的傷勢都已穩住後,眾人永遠無法忘記在離開之前,那來自師祖的恐怖威壓施壓在自己身上的感受,只聽師祖低聲說道:「今日此地之事,如若傳到了無殤或者其餘同門人耳中,後果自負。」之後他便施了個法陣帶領眾人瞬息回到了雲無門。
──
伯言、仲懷、季思以及叔華內心十分忐忑。當他們聚在一起討論無殤到一半之時,便感受到懷中語靈碧傳來發燙的溫熱。語靈碧是師尊給予他們的上品靈器,能夠單項傳達師尊的訊息給他們,師尊很少使用此物傳遞訊息,然而他們明白此語靈碧會隨著傳訊之人的情緒而有所異。若是情緒平緩淡然,就只會在收到訊息時感受到一點溫熱的靈力波動;但若是極為憤怒的情況,則會有如現在一般滾燙且帶有壓迫的感受。
四人面色如霜,接收到訊息後也不敢懈怠。師尊說,叫他們立刻將玄英閣乙卯寢的其他三人調換到其他寢房,他要帶無殤回去養傷,並叫以煉丹藥聞名的叔華取極品凝魂丹以及極品蓄脈丹。
這下他們要崩潰了,須知丹藥分為四種品項,下品、中品、上品和極品,每次的丹藥製成若不可慮煉藥爐的好壞,尋常人的製藥量一爐約可出七、八顆丹藥,若同叔華這般造詣者,也許能到12顆左右。
若以製成機率來說,百顆丹藥之中可能有80顆下品、15顆中品、5顆上品,若你問怎麼沒有極品?因為極品在一百顆中不見得有一顆,若製三百顆可能方得一顆。而那凝魂丹用以穩固魂魄避免消散,或者避免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傷。蓄脈丹則用以將筋脈修復。無殤受此重傷,看來再來便是他們要受重傷了。
四人刻不容緩地迅速辦好事情,便在乙卯寢中靜待師尊大駕。
外門弟子都已經被驅回各自寢中,心驚著這風雨欲來的景況。更別提酆子淵了,若非他通報時間太晚,無殤也不會身受重傷,因此酆子淵此刻也跪在寢中,偕同其他四位亦是被掌門一同叫來。
約莫等了一個時辰,他們便感受到了那難以壓抑的恐怖威壓一如狂風般襲來,眾人皆是冷汗涔涔。只見太清打橫抱著無殤,以靈力震開寢房大門,面色悽慘的孟天和臉色微慍的燕琴跟在身後,入內之時孟天看了其他四個師兄弟一眼後在他們身邊站定。
太清緩緩走向無殤的床榻坐下,並仍將他抱在懷中替他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他冷冷抬眸看著眼前十人。五位皆已跪下大喊一聲師尊,而另一側酆子淵五人更是大喊一聲師祖後便磕下頭。太清幽深的眼神看向叔華:「丹藥。」
叔華聞聲立刻上前將丹藥奉上後退了回去,丹藥被太清拿起後放入無殤口中,後拿起水杯要讓他吞嚥,他卻怎麼都沒吞下。太清微微攏起眉,後含了一口水便碰上無殤的唇,將水渡入他的口中,一手再施上靈力助他吞下。除卻那還在磕頭的弟子,仲懷等人一時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放,雖然他們曾經往這方面猜想,但也心照不宣地略過此種可能。這下可好,他們目睹一切了。難怪無殤重傷之事師尊如此憤怒。
太清慢條斯理地協助他調和體內丹藥,見他臉色開始泛起一絲血色後才抬起頭來。
五人瞬間又低頭等師尊發落。
太清淡淡的聲音傳來,「酆子淵、季銘瑛、吳丹、郭清澤、林玉群。抬起頭來。」
被點名的五人顫顫地抬頭看向師祖,只見那天面色溫和的師祖現下眉間還纏繞著怒氣,薄唇緊抿、怒意待發。
太清說道:「弟子失蹤兩日才發現上報,可知錯?」那語調平淡卻讓人十足十的害怕。
「弟子、弟子知錯!請師祖責罰!」
太清接著說道:「伯言、仲懷、季思、叔華……我曾交代過不得讓無殤有任何意外。我是如何交代的,你們又是如何辦的,」他一字一句緩慢的說著,之後就停頓了片刻,卻讓仲懷等人膽戰心驚。師尊極少喚他們的字,惟有他們犯錯或者師尊震怒之時才會,「你們,可知錯?」他的語調微微上抬,顯現出風雨欲來的躁動。
「徒兒知錯!請師尊責罰!」
太清那帶著怒氣的暗啞聲音再次傳來,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你們失職至此……無殤乃我太清道侶,你們……可也知錯?!」眾人還未從道侶二字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便感受到巨大的威壓襲來,重擊他們神識,瞬間被震地各自都噴出口血。
悅燕琴臉色不善地站在太清身邊,而其他所有人包含仲懷在內皆已起不了身,卻又聽到太清說話:「全都給我支起身跪好!」
他們不敢不從,吃力地起來跪好。
太清繼續發話:「酆子淵,兩日,你遲了兩日,你差點害死了他。」
酆子淵磕頭不起:「弟子知錯,弟子、弟子願擔一切責罰……」
太清抬手朝他重重揮去一擊雷光,酆子淵瞬間被彈飛撞上後方樑柱,已經再無力起身、全身酥麻難忍,「今日我打退你三階修為至築基後期,若你在八年後的外門弟子試煉中能進前三名,我便饒你進囚室思過十年。」
酆子淵顫抖著身軀,他知曉師祖這是有心饒過他,不然大可直接將他打入囚室,「謝、謝師組開恩……」
太清深吸一口氣,想起了無殤的話語後說:「你該謝的是無殤,他昏迷前告訴我讓我別責怪你。」
他此話一出,所有人便愣住了。酆子淵瞬時泛紅了眼眶。
太清:「叔華,給他一顆固元丹。銘瑛,你們將他帶回去治療休養,還有什麼需要的丹藥之後找你們叔華師叔取。」
而後四人急忙道謝,扛著酆子淵退了出去。
仲懷等人皆還在道侶二字中回不過神。
太清卻緩緩道來:「我相信你們猜到了他的身份。無殤確實是上古神族。」
他語句一頓,隨後接著說道:「無殤是古鮫族太子,是未來古鮫族的繼承者。因此他具有傳承的冰靈根。而我,」太清轉向孟天,「我能招來九重天雷。我有傳承的雷靈根,是上古神族龍族,東海龍王之子─離玉瓊。日後會接下四神獸東青龍之位。」
五人皆是震驚地看向太清。
太清:「我創派之時,你們年歲尚小,我不願你們知曉太多。後來我因為在六百年前受過噬緣咒,被卸除神力、神格被毀,淪為人修且修為大減,甚至失去一切記憶。在一百多年前,我遊歷之時遇見無殤,那時的他修為才剛入元嬰期,且又遇害導致重傷,若非我即時相救恐怕性命不保。至那次之後,我遇過許多劫難,若非有他,我亦無法存活至今。這也是為什麼我消失如此多年後才回到雲無門的主要原因。」
太清抬手摸了摸無殤頰邊鬢髮繼續說道:「23年前,我再次被當年下咒之人所害,他脅持我用以要脅無殤。然而他無意間幫我破除此咒,我這才得以恢復神格、恢復記憶不至於在當時被害得魂飛魄散。可他卻因此為我尚失了碧海鱗。那時他受重傷,我不顧一切撕開混沌之淵將他送入其中,只為保他一命免於再受其害。而去年他自混沌之淵出來,若非新進弟子芷若與其父親救了他,他恐怕也早已沒命。燕琴以及靜壇宗昴月真人門下楊織,便是他身邊的神將,他們找到線索、找到了他。」
他們雖然知道燕琴地位肯定不一般,但他們皆沒有料到他竟然是無殤身邊的神將,不由都向他看去,只見他抿著唇不發一語,正低著頭沉思。
太清:「無殤重傷失去了記憶以及修為,如若找不回五株凝碧草以及碧海鱗。那麼他便會在30年內死去。」
仲懷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師、師尊,那這凝碧草可找著了?」
太清:「此前已經集齊四株凝碧草以及碧海鱗,」原本在楊織那的凝碧草早已取來,現下都在太清這裡。他語氣頓了頓才說道:「至於最後一珠……」
六人看著太清伸手戳了戳無殤腰間那不仔細看還看不到的突起。太清無奈道:「喂,出來。」
然後他們看到一搓紅毛從無殤胸口冒出頭來,「啾!」
眾人無語。
太清:「你說過你要報恩的,拿出來吧。」
只見紅毛雞啾了兩聲,張了嘴要往外吐,太清往他那短脖子輕輕一敲,一株凝碧草噴了出來,濕漉漉的還有點小紅雞的口水。
燕琴瞧了眼這看起來不可靠的小妖雞,「凝碧草在他這?這怎麼回事?」
太清說道:「我探過這隻小妖的記憶,他當初被兩隻魔修迫害,是無殤為了救他才受了這麼重的傷。而他此前找到這凝碧草,原本想著留來自己用的。」
太清:「現在凝碧草和碧海鱗都已集齊,只能等待他養好傷,境界穩固到築基大圓滿,我們就能夠把它們融回他的識海。」
眾人點點頭,孟天小心翼翼地說出心中所想:「師、師尊,那無殤……呃……師、師娘?……師尊何不把他帶去雲無峰?」
季思忍不住噗哧的一聲笑了出來,眾人咳了咳,每張臉都憋紅了。
太清似乎被這句問話逗樂了,那眉眼終於緩和下來,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那雙唇,眾人也終於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先別讓他知道,我陪他在此住下照顧他,下令銘瑛等人嘴巴看緊點。他醒後必定會問我師承何人,我會暫時告知他我在真兒門下,等他傷癒後融回碧海鱗,我必定會帶他上雲無峰。到時候……」太清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瞬間閃瞎了眾人的鈦合金狗眼,「記得喚他師娘。」
這下所有人的下巴終於都掉了。這閃晶晶的光芒啊啊啊啊啊。
§作者落花有話想說§
無殤顫顫抬起手,確認眼前人無誤。
而他昏迷前的低語,便是希望玉瓊不要怪罪酆子淵,
他雖然不知道玉瓊在雲無門的地位,
可是從酆子淵等人對他的反應也覺得不太對勁,
直覺認為師兄必定會去問清前因後果,
而自己既為私自離山,便也算觸犯門規。
他告訴玉瓊的話非常簡短,卻也讓玉瓊有氣無處發。
因為他說:「我偷偷跑出來的,師兄幫我替酆師兄求情,他並不知我會離開,讓掌門別太過怪罪他。」
玉瓊心塞。
小妖雞吐出帶著口水的凝碧草,唉噁。
遠在天邊的楊織怒道:來人!把小妖雞拖出去給無殤熬湯喝!
燕琴和太清在一旁無聲的表示認同。
親娘表示:你們現在不熬湯,以後有你們後悔的。
這篇有點長,但無論往前塞一點或者往後塞一點都不合適,
多就多吧,頂多眼睛有點酸 (??
下一篇準備上車了各位,準備好了嗎?
#下篇文產出時間:6/11(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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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第十八章.幾面之緣,而我心悅你#
「剛醒來就如此急著勾引我嗎?」
「我們此前是不是認識?我們是什麼關係?」
「那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如果怕錯過新章回,也歡迎各位到FB粉絲專業按讚才不會錯過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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