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冠有些不明所以。
照理說無殤方才那樣挺嚴重的，也絕不是什麼小事，可大家卻好似習以為常，紛紛走出了殿外，只留下碧塵禹和寒涔，甚至沒有留下負責看顧他身體狀況的神將燕琴，抑或是離玉瓊善藥理的弟子叔華。他在離開前看了一眼殿中化出麒麟原形趴下休息的碧塵禹，又一瞥明顯擔心自家師尊的寒涔，便跟著眼前這說是無殤王妹的無苓走出殿外。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9O11gIeLw
一走出殿外，楊織便與離玉瓊善陣法的弟子孟天研究起了不知有什麼用處的陣法，棠冠看不出，興許是方才他們所說的輪迴陣。夫諸族的大妖伏辟眼尾帶笑，與那英招族的若儀對練起劍法，伏云則在一旁觀摩。伏陌與無殤的王弟無禎則在偲親王的帶領下練起術法。鳳凰族的羽衣珩似乎在嘗試三昧真火的威力、重明鳥族的沈子龍則口吐南冥離火，那威力著實令棠冠心驚。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dTM7wBft
他們似乎各有各的訓練目標，無人領頭，卻各自努力。
無苓帶著棠冠看他們練，在一旁說了起來：「城主一定很好奇我們為何不緊張罷。」她的話語肯定，卻讓棠冠疑惑了起來，點了點頭。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OAnl0jz1
無苓看了他一眼，未做解釋，只笑著說道：「城主覺得哥哥是個怎麼樣的人？」
棠冠並不清楚她怎麼會如此問，少頃後如實回道：「實不相瞞，在下初次見到無殤殿下，是在仙萊秘境口。那天雲公子......不，如今應當喚太清尊主了。」他攏了攏丹紅色的衣袖，苦笑著說：「當時他在我府邸裡作客，我接到來自兄長的求援，是他的弟子在仙萊秘境出了意外。」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WJvKU6AC
無苓點點頭，說道：「竹晚青真人的弟子？」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0V83jMQZ
棠冠嗯了一聲，繼續說道：「當時太清殿下前去救援，卻沒料到那是一場騙局，彷彿就是為他所設下的陷阱。我不曉得那墮了魔的天狐是如何知道以他來做人質去要脅無殤殿下的，我到的時候恰巧遇見了無殤殿下，他對我說......」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v7DRxuHF
棠冠停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他說，給他半個時辰的時間，那魔族的目標是他，而非雲公子，要我們莫要進去增添傷亡。」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GEVzbdp4t
無苓蹙起了眉，半晌後臉色複雜地說：「哥哥從不願向我們提起那段往事。您能說詳細些嗎？」
棠冠笑了笑，讓無苓別這麼恭敬地稱呼他，接著說：「那時雲公子說，墮魔的天狐族人叫斛泱，似乎是認識他的，更甚至知道無殤殿下曾留給他一枚海礫珠，以此讓他知曉自己已為人質。雲公子以為這麼明顯的陷阱他不可能會去，殊不知他不但去了，還替自己鋪好了後路。」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U0NI4WgP
「他被斛泱打成重傷，要脅無殤殿下交出碧海鱗。無殤殿下什麼也沒說便答應了，唯一的條件是他要治療雲公子，並看著他安全離開。」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obC8RjaU
無苓的微微瞪大了眼，眸中染上顯而易見的血絲，膽戰心驚地聽他說：「他趁著雲公子不備，點了穴，時間算得剛好，我們抵達時恰巧自他手中接過了無法動彈的雲公子，無殤殿下那時看著他的眼神我至今無法忘懷─」他似乎在回想那畫面，繼而說道：「那眼神中帶著不捨、釋然，以及不加以掩蓋的愛意，即便背對著他，我甚至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不曾離開過。」
無苓想起了無殤困在牢中十五年，當初同自己提起這段往事時的表情、被杖刑時的堅毅與決絕，不自主地勾起嘴角，自嘲般地一笑，她至今也無法忘卻無能為力的自己。她的眼眸暗了暗，望向冰宮殿，意有所指地說：「是啊，不曾離開過。」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isywI5oZ
棠冠並未看見她的異樣，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就覺得，一廂情願的感情該有多痛苦？為自己所累、為自己所傷，可對方對自己卻沒有感情，他又該如何支撐下去？」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mPXc22LN
「但倘若沒有那噬魂咒，興許他們不會受到這麼多磨難罷。當我猜想到他們已走在了一起，再回憶起他曾告訴我他們之間經歷的那些，我就在想，為何這樣便能支撐這段感情？又為何如此炙烈？」
他的疑問也恰巧是無苓所好奇的。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AD36pi5J
無殤對無苓知無不言，對待感情這塊更可以說是無苓見證了一切始末，但她無法理解是什麼原因讓他們糾纏在了一起？就好像他們認識了不只一輩子，就好像他們彼此間有著難以言明的緣分，即便經歷了輪迴，也終將再次相遇、也終將相愛相惜。
這時宮殿上空凝聚了雷雲，幾道雷光紛紛落下，半晌後殿內傳來一聲碧塵禹的嚎叫聲，所有人紛紛停了下來，無苓便看著棠冠說：「哥哥醒了。」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duFoKJieD
無殤暈倒後，離玉瓊皺起眉將他打橫抱入內間。他將無殤輕輕放下，取了一旁的濕巾替他將冷汗擦掉，便握著他的手坐在床畔，低聲說：「......你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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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殤又大夢了一場。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1FsQudof
又是青皇。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CwotbcENZ
他好似游離的魂魄，以旁人的角度觀看著這場夢境。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fSMMvpA0
青皇身邊還是那隻名叫司崎的犼，圍繞著他打轉，與一旁的虞晞玩著。在不遠處的角落站著一人，那人的目光自始至終不曾離開過青皇分毫，無殤不曾見過他，但他卻知道那人便是聖靈玉。而在青皇眼前的是一隻大妖，恭恭敬敬地跪在他前方，朝青皇說道：「吾皇，赤鬼界的動盪已然過大，再不堪負荷，您是否再次歷劫，以平定引靈處所面臨的危機？」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X6Od18tg
青皇沈默不語，臉色未動，站在他斜後方的聖靈玉卻幾步上前，面向他開了口：「皇，前四次的歷劫未過，您─」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UKbwuhlY
青皇未等他說完話，只是斜眼一瞥，聖靈玉明白他的個性，當即閉了嘴，垂首不再說話。青皇轉過眸看向那大妖，說道：「赤鬼界的動盪吾自會去平，何時用得著你們廢話？」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cz0YNmdUi
聖靈玉全身一僵，急忙跟著大妖跪地，頭也不敢抬地攢緊了衣襬，聽著他繼續說道：「熾皇與黔皇都已歷劫歸來？」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yom447co
那大妖聞言頷首，說：「是，吾皇。兩位皇都已歷劫畢。」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pAlBcBGg
青皇擺了擺手，說道：「聖靈玉，三日後隨吾歷劫。」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甚至看也沒看欲言又止的聖靈玉一眼。
無殤的魂魄無法克制地飄到那聖靈玉面前，緩緩伸出手，無形地觸碰在聖靈玉無比複雜的臉龐之上。他看出來了，這聖靈玉眼裡裝的，是眷戀、是愛、是虔誠、更是深沉的苦澀。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759HwP3uq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這樣做，在那一刻他忘卻自己是無殤，更忘卻自己愛的人是離玉瓊，滿腦中承載的只有聖靈玉一人。聖靈玉的眸光穿透過無殤，看向已然走遠的青皇，聽著旁邊的大妖說：「聖靈玉大人，吾皇尚有三劫未過，您也毋需擔憂過甚。」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1E2EYja3W
聖靈玉卻只是苦笑，回覆道：「蟄，我身為聖靈，卻無法入皇的眼、更遑論是心，你當真認為我能完成使命嗎？史上並不缺少為了皇，七劫未過而至身死魂銷的聖靈，你又怎知我非其一？」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NwT8Rtya
被喚作蟄的大妖：「......您還有三次機會，又怎知吾皇不會為你動情？」
無殤聞言一僵。七劫？三次機會？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bzGngm8I
......動情？何意？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EXKMM7r9q
然未等他理清思緒，就被迫離開了夢境。
「阿樂！」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WikemCZU
無殤的長睫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他眼神迷茫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離玉瓊，便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龐，不知為何竟將他與聖靈玉做了連結，無意識地開口喚道：「聖靈玉......」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kq4aBoCL
離玉瓊一愣，說：「阿樂？」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kplX5QqQ
無殤眨了眨眼，才好似回過了神，聽著離玉瓊說道：「你怎在夢中渡劫了？」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bQEz2yh5X
無殤挑眉，運起了靈力看向自己的手掌，喃喃道：「......金丹中期？」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1o3Xi3Ao
離玉瓊點了點頭，抬手將他的冷汗拭去，輕聲問道：「夢見什麼了？聖靈玉？」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FCginbMK
無殤先是呆愣片刻，想了想才看著離玉瓊說：「我看見了聖靈玉，」他話語一頓，努力地回想起自己究竟夢見了什麼，說：「我想起來了，那三界是赤鬼界、靛魂界和蔚靈界。」他蹙起眉，疑惑地說：「但夢見了什麼......我不記得了。」
離玉瓊只是一笑，並未糾結為何他唯獨對聖靈玉有印象，其他一概不知，只是看著他說：「無妨，那就別想了。喚他們進來？」他看著無殤點頭，這才扶著他出了外間，讓碧塵禹開口叫喚。
當所有人入內，便看見了無殤正閉眼調息，寒涔則喜上眉梢，棠冠一愣，說：「無殤殿下這是破金丹了？」無殤沒有說話，依舊專注在運轉靈力，寒涔就興沖沖地朝眾人說：「師尊方才醒來就直接渡劫了，一次跨境到金丹中期！」當然這是離玉瓊對他的說法，若要說他在夢中渡劫，那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PGBqFvOG
無殤眉眼顫了顫，終於緩緩睜開了眼，說：「棠兄見笑了。」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pgchuP7u
棠冠連忙擺手，說道：「不不不，說什麼呢無殤，恭喜啊。」聽得那句棠兄他便急著把殿下二字去掉了。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7gD3P3jFT
他微微笑一笑，說：「早該衝境了，若非為了弟子試煉......罷了。」離玉瓊緊了緊覆蓋在他手背的手，說：「再說一次？」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w7UXDdRB
無殤頷首，說：「死後的靈體若為完整的魂魄，歸屬於赤鬼界；破碎的魂魄，歸屬於靛魂界；其餘生靈，則歸屬於蔚靈界。」路卿華看向無殤的眼神極其複雜，似乎在隱忍著什麼，顫抖著握著拳，眉間緊蹙了起來，被一旁的玄梧荷看進眼裡。
無殤看向眾人，輕聲說道：「若我沒猜錯，這魑魅族與魍魎族，想必是那些不入輪迴者，入了火淵，並從裡面逃了出來。完整的魂魄修煉出了軀殼，成為魑魅族；破碎的魂魄修煉出了軀殼，則成為魍魎族。至於那吞食記憶碎片的混沌族─」他頓了頓，說：「若不出意外，能從中獲得已死之人的記憶。」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7w6Te63n
燕琴蹙著眉問道：「已死之人的記憶？那能如何？」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hbgfgMh0
無殤：「若只是自血蓮池獲得記憶碎片，當對手恰巧與之曾有交集，那要直擊人心便輕而易舉。但倘若是生人記憶碎片被奪去─那就不只這麼簡單了。」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qFuxDYCx
寒涔霎那間靈光一動，說：「......會讓記憶產生紊亂？」1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6qUiuvFbi
無殤鼓勵似的拍了拍他的頭頂，說道：「沒錯，缺失都是小事，想必當年周......」他下意識看了一眼燕琴，隨即改口說道：「想必當年禁衛軍小八便是被混沌族人修改了記憶，奪走了記憶碎片。可他們若想以此攻擊，我猜測他們甚至能讓人記憶紊亂、顛倒順序？」他的話語讓燕琴、楊織、若儀與伏辟等人陷入了回憶當中，無殤刻意轉移並且尚未出口的名字便是周玟，周玟身為領魂族的一員，操縱了小八，隨後周玟透過她得到想要的消息，轉告了洛九熙父母與周鸞、周鳶，再依靠混沌族人抹去被操控的那段記憶，這才有了後面的種種。
棠冠：「沒錯，這便是他們的能力，不只竄改，更能抹去。」他看著寒涔替他斟茶，笑著朝他微微頷首，又道：「而魑魅族與魍魎族，確實如無殤所說，是那些原本不入輪迴、進了火淵逃離後修煉出軀殼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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