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極界。
鱗極界是東海一處海底圍城,被幻形結界所覆蓋,無論是何族都無法破除此結界入內,唯有帶有古鮫族血脈者可進。皇宮內一墨藍色長髮的幼妖,身後跟著兩個成妖侍從。幼妖小跑步進入殿中,奔向坐在王位邊的女子,口中懦懦喊著:「母后!」
被喚作母后的女子面色溫和地摸著小妖的頭頂:「殤兒這是跑哪去玩了?嗯?」
一旁男子眉頭微蹙:「殤兒,說過多少次,王族要有王族的樣子,跑來跑去成何體統!」
180歲的無殤微微低頭,聲音帶著一點無辜:「是的父王,殤兒以後不會再犯。」
轉眼無殤已至200歲,200歲是古鮫族人成年的歲數,一般王室會於成年時舉辦成年祭典,祭典之上,成年的小殿下須得以音律成功操縱已經開了靈智的妖前往高台點起鮫油燈,這才算是成功邁入成年,得以出宮殿外歷練,尋找自己滿意的神將取代身邊侍從。
鮫族與一般世人認知的一樣擅長音律,至於是哪種音律則因人而異。像無殤擅長的音律就是以歌聲控人心智,甚至以不同頻率的歌聲毀壞目標的神智。而他那在成年禮後不久出生的弟弟樂無宸擅長洞簫,妹妹樂無苓則擅箜篌。
若說操縱一般未開靈智的妖,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許多剛學會音律的族人甚至不用幾年就可以操控。然而開了靈智的妖就沒那麼簡單了,畢竟他們都有自主意識,甚至可以以靈力反抗,一不小心便會遭到反噬。
無殤生來天賦極佳,頗受族人擁戴與照顧,族人皆道,興許不用多久,他可成為下一任樂王。他性情善良,很多時候他都願意盡其所能地幫助任何人,無論尊卑貴賤,對他而言人人平等一般無二。
在他成年禮後的第三年,無殤到了宮殿外一偏遠的郊外珊瑚林,他隱約聽到有些呻吟聲,所以一路循來此處。他偷偷到此處,甚至連侍從都被他瞞了過去。他沿著路途上的淺淺痕跡慢慢尋去,呻吟聲雖已不在,可血腥氣息卻愈發清晰濃重。不久後他便尋到一隻年歲尚輕,與自己相仿的小鮫人。小鮫人渾身是血,魚尾被流刺網緊緊纏繞,汩汩鮮血流淌滿地,他也早已失去意識。無殤緩緩運轉靈力幫他穩住傷勢,只見傷口漸漸結痂,血也不再流。他這才開始仔細地為小鮫人將身上帶有不明靈力痕跡的流刺網解開取下,後掐訣為他施上淨身訣,身上血汙才消失不見。
半個時辰後小鮫人悠悠轉醒,一睜眼便看到一個帶著燦爛笑容的鮫人在他身前盯著他瞧,他雖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卻有著比自己還要天真無邪的笑容。
無殤的笑容像一抹暖陽,問著他:「你好,你叫什麼名字?這些東西是什麼,你怎麼會被這個所傷?」
無殤見他不說話並不氣餒,接著問道:「你怎麼不說話呢?是嚇傻了嗎?沒關係,你別害怕,我在這陪你就好。」
無殤有些無奈地說道:「你住哪裡呢?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鮫人終於開了口,但卻從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我……我沒有家。」
無殤聽見他終於肯說話,又開心地問:「那你叫甚麼名字?」
小鮫人:「我……我叫郢燕琴。」
小鮫人郢燕琴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刻,他只見無殤笑了笑說道:「小燕你好,我叫樂無殤,你要當我的神將嗎?」直到多年後,他們才明白那困住他的─是縛靈網。
此後無殤身邊便有了第一位神將,名曰悅燕琴。
後過了十八年,他才迎來了第二位神將─悅楊織。
那年無殤受人蒙騙,一不小心被騙入一處房中,房中有許多小鮫都被騙來此地,被迫吞了抑制靈力的丹藥。這是一批即將被賣出界外的小鮫人,然而卻在尚未出城之時,房子意外走火。他原本有機會逃脫,卻在看到另一名小鮫人被倒塌木樁所困,前去施救而導致自己也被困其中,在臨危之際才終於等來皇宮中人救駕,而那被困的小鮫,便是日後的悅楊織。最後那意圖拐賣小妖的族人則被樂王帶回宮中處置。
無殤在很小的時候就曾聽教導他的少傅甯寂長老說過,在他出生的前四百多年前,世間不如現在這般。那時上古神族總類繁多,不僅有古鮫族,也有四大神獸的龍族、鳳凰族、雪虎族、玄武族,甚至還有天狐族、白澤族、重明鳥族、英昭族、冰蠶族等等諸多神族,多不勝數。
然經過一場世間大劫,神魔兩大族征戰十年未止,凡界戰火連天、苦不堪言。若非上古天神族傾盡一族之力封印上古魔族,此間又何能安康存留至今。
上古天神族無人知其全貌,傳言上古天神族的存在就是為了統領在其之下的各個上古神族,而上古神族則是與上古魔族相互依存。上古魔族原也如上古神族一般,細分多個族群,每個族群由一位魔主統領,神魔兩族互不干涉,表面上形成一個看似和平共處的狀態。可在某年,上古魔族卻誕生出一位魔尊,魔尊試圖吞滅天地為一己所有,於是率眾魔主踏遍各神族,導致天地失衡,是以上古天神族才會出現封印了魔尊。上古天神族就此如煙消雲散般,再無人見過。而神族經此一役,便只知有古鮫族、龍族還有族群尚在,其他族群不知所蹤,亦不知是否還存在於世。
無殤在皇宮中正對著王位上的樂王說道:「父王,為什麼殤兒還不能出去?孩兒已經280歲了,有能力可以保護好自己。」
樂王:「你能保護好自己?你如今修為僅僅金丹期中期,燕琴、楊織也僅有金丹初期,何來能保護自己?」
無殤:「那父王,孩兒何時能夠從鱗極界出去歷練?」
樂王:「你們三人至少得到元嬰期,否則免談。下去吧,本王還要忙。」
自此後無殤就與燕琴、楊織努力著手修練。無殤會嚮往外面世界也實屬正常,畢竟他們一族的規定便是修為要達元嬰才可出去,所以很多族人窮極一生也未能出去,畢竟元嬰期是修為的一大門檻,要跨過這門檻極為艱難。而之所以會定這個門檻,也是因為那場災禍導致神族差點覆滅,因此才以此規定休養生息,避免族人在沒有自保能力時出去遭受迫害,甚至將古鮫族曝光在眾人眼下。
神族修練其實較一般修者更為不易,但修為卻極其穩固。若是與同境界修者相比,大多更勝一籌。當三人皆踏入元嬰期之時,已是又過了130年。
待無殤得到樂王同意之時,無殤和楊織已入元嬰中期、燕琴則是在元嬰初期。那天他們一同面見了樂王。宮殿之中,樂王與妖后坐在上位,無殤立於位前一丈的位置,燕琴及楊織則單膝跪在無殤兩側。
樂王抬眸說道:「要出界可以,先上役心誓。」
無殤一怔,焦急著說道:「父王,孩兒肯為他們擔保他們絕無二心,求父王不要……」他尚未說完,便聽樂王冷聲回應道:「那你這輩子別想出界。」
無殤眉心一皺,內心百感交集。然未等他想出對策,就見燕琴楊織轉而到他身前雙膝下跪,雙妖掐著同樣的暗訣,朗聲說道:「我悅楊織,」、「我悅燕琴,」兩妖異口同聲地說著,看向臉色慘白的無殤,「願誓死捍衛太子殿下,有生同生,有死我擋。若有反心,願受天罡雷劫、神魂殞滅,絕無二言。」語畢,兩妖抬手往各自眉心一出力,後再拾起無殤微冷的手覆於各自傷口處。無殤便感受到兩股靈力順著掌心流向體內,待他收回手之時,兩妖眉心皆出現一朵紅色的彼岸花印記。
樂王挑起眉,這才滿意地說道:「父王這是為你好,你莫怪。」
無殤咬唇未置一詞。妖后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殤兒,這是我族流傳規定,若非如此,那些宵小之徒你又當如何應對?即便你再相信他們,難保未有例外。且你既相信他們絕無二心,那又何須擔心?假若他們無此心思,也不會受此誓影響生活。你且放寬心罷。」
無殤抬起蒼白面容緩緩說道:「父王、母后,殤兒明白。殤兒只是不願他們受此誓約牽制。殤兒視他們為親為友,此誓等同於將他們位階拉低於僕從一般無異。殤兒認為他們既是朋友,朋友的生死,不該取決於兒臣的一念之間。」
役心誓是一種暗咒─一種誓死為僕的誓約。
若定下此誓,起誓者則永世不得對誓方妄動殺念,一旦起殺念便會引來天罡雷劫,導致神魂殞滅。而誓方也亦可透過此誓自行讀取起誓者的記憶與所思所念,更甚者可直接透過此誓直接令他們身死魂消。
當誓方於生死之際,甚至可強行催動綻靈訣,讓起誓方的靈力直至三倍甚至更多,迅速提升修為境界用以抗敵,用以保誓方自身性命。可一旦強行催動後,起誓方不用半個時辰便會因無法承受爆體而亡。
而此役心誓的標記便是眉心的彼岸花印記,一般而言神將不會將印記顯現出來讓人看見,一來是為保此誓不被外人得知以猜測到誓方的身份、二來則是這處位置相當於他們除碧海鱗外的第二個弱點,防有心人的惦記。
無殤向來心善,面對此種暗咒實在難以忍受。可他亦不可違反此規矩,畢竟千百年來無一例外,他更不可能成為那個例外。雖然他心有不忍,可卻知自己無能改變。
但下一刻,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之下,卻見道燕琴昏倒在地,額間散出一陣魔氣。這也因此間接阻止了之後一場悲劇的產生。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當他們出了鱗極界外,就被這片海域吸引了目光。
鱗極界在東海深處,又處在結界之中,是以他們未曾見過真正的太陽,鱗極界中12時辰毫無區別,但直到出了界方才知道話本裡的晝夜之分是為何意。陽光灑落在海面上,三妖緩緩自水底探出頭,細長藍耳在那好奇的左右轉動。他們聽說鱗極界上方是東海離陸地非常遠的地方、聽說不會有傳說中的修者出沒、聽說修者還分成很多種,不只人修、靈修、仙修、妖修,更甚有神、魔修者。他們一族自神魔大戰後實力衰退,對其他修者來說,他們根本與上古神族擦不上邊,充其量也就一平凡妖修罷了,甚至連神力也已經喪失。
三妖好奇心極重,一路下潛往著陸地游去。在途中見了大量臝魚妖,臝魚族群廣大,與古鮫族比鄰而居,大多數以百計成群而出。臝魚魚身而鳥翼,所過之處在翼尾拖曳出長長的靈力痕跡,可多數臝魚不開靈智,僅是一群帶有靈力的靈獸,且生性凶狠,若見獵物則成群湧上撕咬。
傳說臝魚用以製藥可解奇毒,是以常被捕捉,可礙於牠們猛烈的攻擊手法,一般沒有十足把握是不會捕捉牠們的。至於古鮫一族王族基本不必害怕牠們,因為古鮫王族生來具有號令低階水中靈獸的天賦,且對低階靈獸來說,他們是帶有一定親和力的。
他們於海裡遨遊,百來隻的臝魚環繞,玩地不亦樂乎。然不過多久,傳來楊織一聲驚呼:「無殤!你看那是甚麼?」
燕琴臉色一變:「快逃!是縛靈網!」縛靈網顧名思義,用以束縛生靈,若被網中則會抑制靈力,與一般毫無修為的生靈一樣。
可他們甚至來不及逃,就已經一陣暈眩、逐漸喪失意識,在無殤昏迷之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打向燕琴與楊織,將他們推離縛靈網的籠罩範圍,伴隨著一聲呢喃:「鎖神玉瓊漿……」生生暈了過去。
§作者落花有話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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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無殤一出來便中獎,
默哀三秒。
楊織和燕琴表示:殿下,您這掌484有點太用力了?肉疼。
下一章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對沒錯,聽了就只有疼,
噗哧。
大家可以留意一下無殤與燕琴的相遇,
再留意一下燕琴上了役心誓後暈倒的細節。
再非常多章以後會有交代,
這也是伏筆之一。
役心誓的出現也解釋了第四章的環節,
不曉得大家還記不記得,
當時的燕琴便是想要驅動綻靈訣,
而這綻靈訣就是本章所提到的能夠提升三倍以上靈力,
用以在當下保住無殤的安全。
這也是為什麼楊織一見面會說「這麼久不見,你還學會找死了?」的緣故,
畢竟綻靈訣一出,燕琴必死無疑。
至於無殤於燕琴而言是怎樣深的情感與牽絆,
日後都會提到。
落花只能提前透漏,他會如此重視無殤,
絕對不是出於自己是神將的緣故。
總之他們是好基友我就不暴雷了 ((不是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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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我能吃醋嗎?!快讓我出場!!!
太清一記打在落花腦門。
落花:等等等等等等你聽我解釋,你才是主角,不要亂吃醋啊喂!
燕琴淡淡一笑:那妳要不解釋下為何把我設計得這麼悲催? ((抄起罔萊
落花如同落花般凋零,阿門。
#下篇文產出時間:連假開始啦!!6/25-6/28連更!!#
各位端午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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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第二十五章.蓮鏡壇#
「壇主說這丹藥可以迅速化出你的妖丹,你忍忍啊。」
「壇主……臝魚妖一族從來未曾做過錯事,我求你放了他們,你要妖丹我給你妖丹……請你放了他們……」
「你叫什麼名字?你……為什麼不怕我?」
「敝姓雲,我為何要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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