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沚低下眼眸看向自己的胸前,那是一柄純黑的鐵劍,直直貫穿自己的心臟之處,將雪白的襦裙染上一抹鮮紅。她感受到插入體內的長劍一拔而出,自己無力的身軀也順著長劍抽離的走勢轉向那處。她的神力逸散,漸漸化出了原形。
那是一頭全身披著雪白皮毛的神獸雪虎,胸前的毛髮被血液染紅,微微震顫的瞳孔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弟弟。他手上拿著的是自己送給他的生辰禮,是一把極品仙器─墨霧劍,上面的鮮血一滴滴滑落,可自己卻早已沒了知覺,只是怔怔的看著他,彷彿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低聲問:「小涔……你為何……」為何要害姊姊?
寒涔抬眸看向對面的男子,雙膝下跪垂下了眉眼,說:「二哥、四哥,求你們暫且留小涔一條命,沒了三姊,我也不再是威脅,你們盡可以先對付五哥和大哥。」
寒泫冷笑一聲,說:「有意思,寒沂,走吧。」
陸一目送著他們離開,再轉眸看向寒沚,說道:「至少用妳一命我便能保自己一時,何樂而不為?」
寒沚有些慘淡地勾著嘴角,眼角落下的淚水逐漸模糊了自己的視線,她不想說話,卻又聽到他開口說道:「更何況,妳還有其他利用價值。」
接著,她便感受來自自己四肢一痛,用不了多久,她永久地闔上了自己明亮的雙眸,掩蓋她絕望且不甘的神色。
「魔主,元嬰級別的雪虎爪。」
魔主接過雪虎爪,冷聲笑道:「右護法,你可真夠狠啊。」
「魔主的吩咐陸一不敢懈怠,既要取,全部取來有益無害。」
魔主笑了笑,「很好,好好善後罷。」他轉身離開。
陸一目送那人離開,隨後掐起暗訣退出這具軀殼回到本體之上。魂魄甫一歸位,他便立即收回四個分身,看著眼前顫抖著雙手的寒涔。寒涔抬起哭腫的雙眼怒聲吼道:「是你……竟然是你……你接近我竟然是有目的的?!你到底有甚麼企圖!」
陸一淺淺一笑:「與你無關。」
寒涔淚眼婆娑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人,失聲大喊:「……為什麼是我三姊?為什麼不是我?」
陸一:「你一個金丹期的小獸能有甚麼用處?」語畢,他便冷笑一聲轉身離開,留下惶然無措的寒涔抱著冰冷的身軀渾身戰慄不停。過了許久,他才拖著沉重的身子抬腳再次走回霧林界。
寒涔臉色凝重地走回寒沚的屍身旁,雙膝一跪落地,滾滾熱淚自頰邊流淌而下,滴落到地面。他雙眼空洞地看著從小愛護自己的姊姊,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有一瞬間他甚至想一了百了,可自己若死了,姊姊的仇誰來報?他有些恍惚地看著流了滿地鮮血的屍體,隨後含淚將寒沚的妖丹取出,自行煉化。
寒涔的想法很簡單,姊姊死了,可妖丹能提升自己的修為,勢必要為姊姊報仇,報完仇後,帶著這副有罪的軀殼,便去陰曹地府裡找姊姊賠罪吧。
妖丹離體,她的屍首也化作灰飛。然而他看到的,是她的魂魄化作一縷輕煙消散,伴隨著一聲極淺的嘆息。
寒涔瞪大了雙眼,因為他在那一瞬看見了那抹魂魄似是有目的一般繞上一處血跡隨後飄散,原本被屍身所覆蓋的血跡,隨著軀體化去而顯露出來,仔細一看竟是以鮮血寫出的雪虎族語,他看了半晌才看懂,姊姊寫下的,赫然是四個字─「信你,找冰」。
他有些錯愕地看著,顫顫巍巍著伸出右手輕輕撫過那字跡,漸漸地淚水再次潰堤,簌簌直往下掉,他喃喃地說道:「姊……我聽妳的……都聽妳的……」
在南昌與西晨國交界處,有一個巨大的城鎮名曰梵垣城。梵垣城城中,放眼望去全是妖修,這是一個聚集大量妖修的城鎮。
一個女子穿著一件墨色高領道袍,右手寬袖袖長及膝,生生將長臂給遮掩住。另一手卻為窄袖,只露出了指節分明的白皙手掌。她的長髮以一柄格格不入的木簪挽起,背後背著一把長劍,長劍劍鞘亦為純黑,且為霧面。紅色的劍柄斜至左肩,方便女子以左手取劍。看到臉上,那張嬌小的面龐,右半張臉卻被半張黑色面具覆蓋,露出的左臉足以看出女子生得美貌。她的眼眸凌厲,平眉將此人襯得嚴肅非常,薄唇輕輕抿起,儼然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女子身邊是一個高她一顆頭的男子。男子神色平淡,細長的眉看起來有點刻薄,可偏偏有個圓潤的雙眸、下垂的眼尾,將他的面容變得柔和些許。他穿著的也是墨色道袍,與旁邊女子身上的款式有點像,差別只在沒有高領、沒有突兀的及膝衣袖,卻有相同樣式的劍鞘,墨黑色的劍柄則斜至右肩。
他們走於街上,男子渾厚的嗓音由身側傳來:「妳覺得我們在此還能打探到消息?妳還不願放下嗎。」
她聞言止住腳步,轉首看向男子說道:「事情並沒有發生,你要我放下甚麼?」
他與她四目交接,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仍舊說道:「妳為什麼就不願意相信他也許真的死了?妳要自欺欺人到甚麼時候?要真能找到,早就該找到了不是嗎?」
她的表情未變分毫,不知是不在乎,還是已然麻木。固執地說道:「我不信,他不會那麼容易死。」
他皺了皺眉,隨後嘆了口氣:「……若如此,那我們便找吧。」
她盯著他的眉眼看了許久,終於開口說道:「你其實不必跟著我。這麼多年,難道你沒有想做的事情?何必在我身邊虛度光陰。」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輕聲說道:「大人要我保全妳,我既無處可去,亦無家可歸。跟著妳沒甚麼不妥,至少我也能護著你。」
她的臉色終於有些變化,眉頭微微蹙起,似乎不太滿意他的答覆,又接著說道:「即便如此,你也該為伏云和伏陌想想,他們不是生來就該跟著我們顛沛流離。」
他的眼尾終是染上了笑意,看著她說道:「他們年歲不小了。」不小了,不需要我時刻惦記著替他們做打算。
她不認同地瞥了他一眼,隨後抬起腳步繼續往前行走。
他笑地更歡了,忙上前拉住她的右手長袖,笑道:「妳既關心他們,那我們便找一處落腳點不好嗎?」
她身形一頓,垂眸看向被拽著的衣袖,有些不滿地抬頭,沉聲說道:「……放開。」
他鬆開手,轉而左手輕輕一攬扶上她的腰際,邪媚著笑看她。
她右腳頓時發力回身一踢,他便接住她的腳踝。他放開了手,女子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伏辟,你膽量漸長啊。」隨後收回自己的腳,有意無意地朝地上輕輕一跺,地面竟微微裂了開來。
伏辟歪頭看向地面,扯了扯嘴角抬眸一笑道:「這不妳教得好。」
「我可不承認你是我教的。」
伏辟無所謂地聳聳肩說:「那妳就別總拿我當孩子,我好歹比妳年長百來歲。」
她無語地看向臉色有些無奈的他,冷冷一笑說道:「……誰讓你長歪了,變得一副不正經的模樣。」
伏辟開懷一笑:「我這不是想逗妳嗎?妳看我對誰會如此?」
她不語,他不撓。繼續笑著說道:「妳整天繃著張臉,若哪天真找著他了,就不怕他不認妳?」
她又再次停下腳步,臉色有些複雜地看著他,落寞的神情一閃而過,隨後換上的卻是一絲哀慟氣息,轉頭說道:「……那至少也找著了。」
伏辟愣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急忙說道:「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他尚未說完,便聽見她坦然地淡笑一聲:「無妨。」
伏辟看了看她,才終於將憋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也許……我們可以去找楊織大人。」
她愣了片刻,轉頭看向他,難掩情緒地語調微抬說道:「楊織大哥?你找到他的消息了?他還活著?」
伏辟輕輕頷首,說道:「他不知為何拜入靜壇宗昴月真人門下,可前陣子昴月身殞,他亦不知所蹤。」
她的唇瓣微啟,雙眸終於點亮一絲希望一般,可卻未曾注意到伏辟看著她的表情,眸色卻暗了暗。
她又接著問道:「可還有甚麼其他消息?」
伏辟搖了搖頭,說:「沒了。但能肯定他一定不在靜壇宗。」
她若有所思地垂首,喃喃道:「……楊織大哥為何要進靜壇宗?莫非他……」
伏辟在她看不見的時候扯出一抹心酸的微笑,沉著嗓說:「也許……他真的只是失蹤,而大人是為了打探消息。」
她深吸了一口氣,陷入了長長的沉默,過了好半晌才有些苦澀地扯起嘴角淡淡說道:「……他們一個個走的悄無聲息,曾幾何時想過我的感受?他明明答應過母親會照顧我的,」她的聲音漸漸哽咽了起來,低聲細語:「……他分明答應過了的。」她抬起頭試圖將淚水逼回,卻依舊自眼眶流淌而出,她自嘲般笑道:「一個接著一個。他走了、燕琴哥走了、楊織大哥走了、寒冰走了,就連霑霑也走了……可誰想過我的感受?」
伏辟靜靜看著她的臉龐,看她漸漸地收起險些崩潰的神色歸於平靜,才開口說道:「……若儀,我沒走。」
若儀抬起的頭任由淚水淌落,閉起的雙眸再次打開,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說道:「……對,你沒走。」隨後才微微側過仰著的頭有些狼狽地看他:「……這麼多年,謝謝你。」
伏辟深深看了她一眼,柔和的嗓音輕輕自嘴裡傳出:「妳我之間向來不需言謝。」
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說:「我們在此打探了幾天也沒有消息,還是先去靜壇宗腳下的落楓村看看?反正不遠,不用帶著他們來回。」
若儀收回了注視著他的泛紅雙眸,「……也好。」
兩人邁出步伐,就這麼直直向著落楓村而去。
§作者落花有話想說§
寒涔小朋友難過。
更何況最疼愛自己的姊姊間接死在自己手上,
多讓人崩潰的一件事情啊。
沒錯,咱們西白虎出現了!
若儀與伏辟也在現下時間軸終於現身了,
至於若儀的奇異裝扮……
繼續看吧各位!
((所以每次都是這句話到底煩不煩啊))
不然來個久違的選擇題吧! (?
請問~伏辟與若儀的個性轉換至此,
有甚麼貓膩?
- 兩人起了齟齬
- 這幾年若儀一直不希望他跟在自己身邊
- 若儀發現他別有用心,不願意與他親近
- 遭逢大難導致性情大變
#下篇文預計產出時間:11/15(日)#
#預告:◎第六十九章.務必保住殤兒和苓兒的命#
「那股靈力包覆後,他身上的魔氣是否就消散了?殿下確定當時神將已死?」
「陛下,太子殿下的性子,若真到那時恐怕難以承受。您真的不願意將此事告訴他嗎?」
「陛下,尊主如此交代,可萬一到時候殤兒和苓兒並未聽勸,那又當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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