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決賽
隔日便是歐陽玄詩以及那名散修明扶邢的比試。兩人對立於擂台之上,各持長劍等待開始。鈴聲響起,明扶邢長臂一揮,炙熱的火焰便附著於劍氣衝向歐陽玄詩。他左手掐訣,右手一挽祭出一片水幕而去,人則一個側翻遠離對撞的範圍。
然而明扶邢如同早有預料一般棲身而至攔腰一劃,歐陽玄詩急忙抬劍抵上攻擊,兩劍相觸之時劍身齊震,以兩人為中心揚起片片塵土。
無殤側耳聆聽,隨即“咦”了一聲,楊織、燕琴、若儀與寒冰不明所以地齊齊看向他,楊織開口說道:「怎麼?」
無殤:「這聲音,不對勁。」
燕琴:「公子,你的意思莫非是……有東西?」
若儀和寒冰對視片刻,依舊不明白他們在說甚麼。
無殤點點頭,「恐怕明道友會吃虧。」
若儀:「可也看得出他對戰經驗更加豐富,應該不至於吧。」
在他們三言兩語之間,兩人已打得熱火朝天。一次次的交手下來,原本略佔上風的明扶邢卻開始有一兩道傷痕,無殤瞇起眼道:「恐怕沒那麼簡單。」
明扶邢再次中劍,這次傷在右臂之上,他略為艱難地談起頭:「你……你用毒……」冷汗自頰邊落下,他細細感受那些傷口傳來的噬骨之痛,原先那些劍傷與一般無異,可隨時間流淌,他漸漸察覺到了異常。那力不從心的雙手顫抖著,可即便雙手持劍也堅決一刻不放下他的尊嚴。他們明家出來的修士,沒有貪生怕死之人,更沒有拋下尊嚴的廢物!雖知道此刻他似乎沒了勝算,卻也想死的明白。問道:「甚麼時候?」
歐陽玄詩撇嘴一笑,「第一次兩劍碰觸之時,就已經吸入了─」他勝券在握地轉著長劍,逆時針繞著無力跪下的明扶邢行走,「無色無味、無消無息─吸入當下封閉感知,接觸之後腐蝕血肉─三刻鐘後便能讓你加倍感受到痛覺,如何?這蝕骨散不錯吧?」
明扶邢不語,一方面是不想回,一方面是他無法回。渾身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慄,他也漸漸佝僂起身驅側躺在地,歐陽玄詩放聲大笑了幾聲,戲謔道:「怎麼,不投降?還是沒力氣投降?」
明扶邢撐著最後一絲力氣說道:「明家─沒有懦夫……沒有貪生怕死之人……」
歐陽玄詩緩緩步向他,提起劍尖又輕輕在他身上慢慢劃了幾刀,「呵,高尚!你們一個個都高尚!我就看你能撐到幾時?」一刀、兩刀、三刀,明扶邢的身軀如同破敗的布偶,沾染著大量暗紅色的血跡。
若儀皺緊了眉忿忿說道:「太過分了……」
台下眾人皆是難忍於此番作為,可卻又無能為力。這一刀刀劃下,時間一刻刻走,直到過了半個時辰才結束,因為明扶邢已然斷了氣。歐陽玄詩緩步下台,甚至刻意走過無殤身邊,那笑容顯得格外刺眼。無殤雙眼微瞇看著他自他身邊走過,握緊的雙拳恨不得揮過去給他一點教訓,頸邊青筋浮起,燕琴與楊織則向前一步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伴隨兩句由識海傳來的“殿下,冷靜。”無殤閉眼深吸口氣,漠然說道:「我明白。」
要不是此賽場制定了禁止於賽外時間任何打鬥行為,相信那些人被鬥毆致死應該挺常會有的。
隔日時辰一到,無殤手持玄冰,瞇起的雙眼散出絲絲危險氣息。歐陽玄詩以邪媚笑容試圖掩飾那滴落的冷汗,右手反覆握了握劍柄之處。
鈴聲響起,無殤蹙起的眉一凝,嘴邊一聲長哨出口,彈身向前持戟挑刺,歐陽玄詩長劍轉動,瞬間轉掉玄冰的方向。無殤的長戟被挑到左側,他便起身左旋一腳踢向歐陽玄詩腦門!他的動作明顯較前幾場快速,眾人不難理解他這是想速戰速決,更心驚於此人之前竟從未使出全力。
他左手一抬握住腳擋住攻擊,無殤便順勢扭腰於空中再次一轉身,玄冰由他下襬一掃而去。歐陽玄詩放手後彈跳而起,向後拉開幾步距離,長劍劃地削出一道刺耳的聲音─無殤眉頭一跳,站定後長戟用力往前離手刺出,一道帶著破空之勢的攻擊瞬間削了過去。
歐陽玄詩看向從他面門飛來的玄冰後微微側頭,就那麼一點的距離便劃破他的左臉頰,帶出一道血痕。他那爆起的青筋展現在眉角末端,破了……又破了……我要你死……
無殤長哨一出,歐陽玄詩便感覺微微思緒混亂。玄冰召回,又飛身上前攻擊。來回了三十多招後,無殤便發現他的音殺術似乎對他並不起太大作用。於是又繼續使用起玄冰,偶爾再伴隨一些火靈力以加強攻擊範圍。
兩刻鐘後,歐陽玄詩身上便已多處掛彩,他卻不著急一般說道:「差不多了吧。」
無殤正欲回答:「什……?!」他感受到體內靈力有些動盪了起來,便咬破舌下那以防萬一的解毒丹,他手上靈力開始溢出,時而水箭、時而火光、時而土牆……無法控制一般,似乎不能如自己所思使用。
歐陽玄詩:「沒用的,這鎖靈散─一般的解毒丹沒用的。」
台下燕琴聞言緊張不已,鎖靈散?是用以對付寒冰的毒藥?可為何無殤依然能使用靈力,只是無法控制?後來才明白原來這是因為此藥只針對人修,妖修作用有限。
無殤見此事態也無暇顧及,那妖力呢?拚一搏也好過死於此等卑鄙小人之手,可何況他的大仇尚未得報。他緩緩使用妖力抵抗毒藥帶來的藥性,發現的確有用,可這就意味著─
歐陽玄詩感知到那妖力後憤怒一吼:「你─竟然是你─!!!!」
妖力所帶來的氣息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一般而言妖的靈力可分兩種型態,可以是與人一般無異的,也可以是原形的妖力。然而釋出妖力就意味著型態上也會略略有差,無殤運行體內妖力的瞬間體表也綻起淡淡藍光,雖未顯現出其他特徵,可那氣息也足夠讓人辨認了。
無殤睜開墨藍色的雙眼,眸中帶著森冷寒意。歐陽玄詩失控地說道:「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棄子、棄子!我就因此變成一枚棄子!」
無殤瞇起眼說道:「你甚麼意思。」
歐陽玄詩:「若不是你逃出去,我也不會因此受罪變成這般模樣!」他憤而將面具一把摘下。
無殤蹙起眉困惑地看向他。
歐陽玄詩:「你可真是好記性,我不過換了半張臉皮你就不記得了?那這樣呢?!」他抬起手朝左半面臉一撕,赫然是一面人皮!而那面皮下的人臉─是他!是那名在牢中餵他吃下藥物的弟子!
無殤:「是壇主……?可為何要如此……」
歐陽玄詩:「你問他啊!你去問他啊!那是我多敬愛的師尊啊……就因此、因此……」
無殤:「……」他靜靜看著眼前已然癲狂的男子,可內心卻並不平靜。雖為他師尊的作為感到震驚,但眼下更讓他驚詫不已的是自己那震盪的妖力!他必須速戰速決!而後未曾多想便爆起妖力直衝過去,口中已非哨聲,而是他慣用的古鮫族人歌聲─雖不帶有歌詞,僅一字以及點點旋律,可並不會讓人懷疑起他帶著的森然殺意。
以妖力運起的音殺術絕對勝過一般靈力所施哨音,不稍片刻便讓本然就已經失心瘋的歐陽玄詩無力抵抗,連連遭了一串爆打。可無殤畢竟心存善念,雖已至此他也不願妄動殺念,處處留有餘地。
歐陽玄詩無力跪地,無殤便緩緩走去,他聽見眼前挫敗神情的男子抬頭輕聲說道:「我棄……」他以為他要放棄了,於是便暗自鬆了口氣。誰知在話語未盡之時卻徒生異變,男子大手向前一撒,無數粉末便已經落上他的臉龐!他怒道:「棄你祖宗!」
無殤甚至尚未反應過來,那粉末一部分便已落入眼中,另一部分則被他吸入。直覺反應一般向後跳遠了兩丈,他雙眼緊緊閉起,血淚便奪眶而出,甚至還有血液自鼻腔流淌,他難受地抬起左手遮住雙眼,憤怒地雙手顫動不止。
楊織與燕琴驚叫一聲高呼:「公子!」
歐陽玄詩大笑不止:「我非殺了你不可─」少了音殺術的掣肘,他緩緩站起移步過去,在楊織與燕琴差點就要不顧規則上前護駕之時,便感受到來自無殤的威壓散出,讓他們瞬間定住不動。
無殤明白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古鮫族存在於世的消息散出去,可若他不如此便有可能會死於此地,不說他自己,即便楊織、燕琴上前,也會因為破壞規則而遭難,他不願如此,便也顧不得了。無殤刻意掩蓋耳翼特徵,耳尖漸漸拉長向上,在一般人眼中那模樣與鯪魚族特徵一般無二,可若是更加高階的修士一定能察覺到異樣。他不得不依靠原形的聽力以支撐他完成下半場比試,於是在歐陽玄詩還未靠近的時候妖力散出拚著最後一擊,他尖叫嘶吼著持戟衝刺一把便將他心臟貫穿!
於是大家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歐陽玄詩瞪大雙眼躺在血地上,無殤持戟貫穿他的心臟跪在一旁,耳翼漸漸收去,可那自眼眶與鼻腔而出的汩汩鮮血卻未止。
這場比試是前所未有的激烈─第一名是越篌、第三名是若儀。第二、四名無人。至於為何大家對無殤是妖只有震驚卻無過激反應?那當然是因為此比賽並沒有限在只能是人修參加啊。
看見比賽結果已定的楊織等四人便一股腦衝上台,當燕琴跪著與無殤平視之時,他們便看見無殤蹙起的眉宇漸緩,微微抬起嘴角笑著輕輕說道:「快……會失控……」此時旁邊幾人也已經明白會失控是甚麼意思了,因為他們都能看見他隱隱閃現出的膚色、耳翼、甚至鱗片也一點點浮出!楊織自儲物囊中取出此前一直備著的大氅一披便將無殤全身裹住,之後急忙趕回客棧去了。
§作者落花有話想說§
明扶邢被凌遲至死了,
光想像都痛。
歐陽玄詩便是此前在蓮鏡壇意外放出了無殤的弟子,
雖說無殤逃出來是因為他是古鮫族人的緣故,
但嚴漯河還是遷怒給他的弟子,
認為都是歐陽玄詩的錯,
於是那曾經用在自己身上的蝕骨散便被他報復性的用在明扶邢身上,
而夜間替他送毒藥的是嚴漯河的二弟子。
因為嚴漯河的遷怒,
所以將原本成為下任壇主的機會換成了他,
這也是為什麼歐陽玄詩會說自己是棄子的緣故,
畢竟他來到擂台賽用以奪魁,
若失敗了不是戰死,也會回去再被責罰,
這才讓他更加討厭起自己的師弟。
原本這段前因後果打算在之後章節說明,
但考慮到一些原因刪減了,
不然蓮鏡壇的篇幅會佔據太多,
所以在此給大家稍微解釋一番,
他都死了就不要佔篇幅了 (X
#下篇文產出時間:7/15(三)#
#預告:◎第三十一章.天神倚所生#
「死……我要你死……」
「……他究竟跨了多少修為?」
「對……他還是無殤……我不可能會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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