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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塵派掌門接任大典,正式開始。」
莊嚴肅穆的絕塵殿上,各路訪客皆已落座,眾絕塵弟子按照等級由高至低自殿內延伸至殿外併肩而站,肖遙和歸箜一左一右站在殿內掌門高台上,就聽肖遙高聲為典禮揭幕,底下眾人認真且莊重的看著站在殿門外階梯上的顧尊。
顧尊站在殿外,按照規矩自正門而入,此刻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背負著巨大的壓力緩緩前進,千年的時光對他來說格外漫長,曾經那些驚心動魄的過往都深深烙印在他心上。顧尊看著眼前一分為二的人海,看著站在高台上的肖遙與歸箜,看見了高台上擺在正中央的神位,有已故掌門及歷代左右長老,中間的初代掌門之位,左邊前任掌門李闕的牌位,右邊刻著「絕塵派第三代掌門李奕華之位」的木牌,這一個個神牌反覆提醒著那個染滿艷紅的夜晚,至今它從未見過黎明。
站在大殿門檻前顧尊終究停住了腳步,走過這道門檻要擔負的、要面對的一切太過沉重,他沒有把握,眾人見狀紛紛好奇的交頭接耳起來,此起彼落的低語就像夏夜的蟬鳴,聽在耳邊煩擾心頭,嘈雜紛紛,顧尊只能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顫抖著腿跨過門檻繼續前進,他知道於此刻起他不再是從前的少年,他的心除了自己除了回憶更應牽繫蒼生。
他知道可他不願。
「宣讀掌門誓詞。」高台上,站在左手邊的肖遙不帶任何情感的按照步驟又高喊一句,就看顧尊在階梯前跪下,看向高台上的諸多神位拱手說道:「絕塵眾仙在上,弟子顧尊今日接任絕塵派第四任掌門,從今往後弟子會恪盡職責嚴守正道,戒貪、戒嗔、戒癡,竭盡全力護天下蒼生安寧,守我絕塵永興。」
「授,掌門信物。」顧尊站起身,肖遙高喊一句後便捧著一個托盤走下台階,他將手上的托盤奉到顧尊眼前說:「此乃絕塵掌門之專屬印鑑,望新掌門妥善保存,善加利用。」托盤裡是一只印章,是故掌門李闕托人以羊脂玉雕刻而成的門派傳承印鑑,顧尊伸手拿起盤上小巧的玉雕圖章,溫潤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他看了眼印章上所刻的「絕塵派掌門」一字,不知何時緊抿的唇似乎又緊了幾分。
「授,掌門貼身神器。」這時,歸箜站在高台上也喊了一句,雙手捧著一只木盒走下台階,木盒裡面放著絕塵派掌門專屬的神器—卻靈劍,歸箜捧著木盒將它遞到顧尊眼前:「此為上古神劍卻靈劍,由此任掌門開始為我派歷代掌門貼身武器,請新掌門隨身攜戴。」顧尊打開盒子,就看見盒中躺著一把鋒利無比的銀白色長劍,劍鋒閃著光芒和顧尊平日的配劍十分相像,這是顧尊在千年雪山上尋得的神器,卻靈劍和普通刀劍不同,它是傳說中斬妖除魔的神劍,不論如何使用都能保持劍身的純白與潔淨,銳利的鋒芒劍氣逼人,除此之外江湖還傳,卻靈劍能分辨出善惡,從不傷害無辜十分有靈性。顧尊拿起卻靈劍不等他多說半句,眾弟子包括歸箜、肖遙等人都雙手抱拳向顧尊下跪。
「弟子,參見掌門!」顧尊站在人群中央,除了仍坐著的各門派訪客,他成為了最矚目的焦點,絕塵三千弟子已是曾經的數倍,今日的絕塵派也早已傲視江湖,位高於此,顧尊本該高興,但此刻他只感到心裡發酸,莫名傷懷,若師兄還在…該多好?顧尊讓眼前眾人起身,準備結束今日這場盛大的典禮,可陡然間空中飄散起小小的紅色花瓣,顧尊不記得肖遙有準備這樣的橋段,他看向肖遙卻只得到對方困惑的眼神。
眾人抬頭望向房樑,卻看不見花瓣來源,只有不斷墜下的紅花落入掌心,嬌小而柔軟的觸感似羽毛般不真實,無風的空氣中濃郁的花香令人迷眩,有些弟子發現空中的花瓣是牡丹,也有人發現這些花瓣是杜鵑,不同的花瓣在眾人身邊翩然起舞,就彷彿一場被鮮血染紅的雪景,眼看花瓣越來越多,血色稠密的幾乎看不見身邊的人。
〝桃花夢裡桃花醉,笑問遊子幾時歸。遙望世間花似雪,千年萬歲無人回。 〞
就在眾人被紅花包圍之時,一個溫柔的嗓音響起,那聲音忽近乎遠,彷彿在耳畔卻又似乎遠在天邊,他輕輕吟著詩,語氣中的優雅從容帶著一絲低沉與穩重,那聲音透著一抹笑意,竊笑著眾人的愚昧、嘲弄著世間的悲哀,顧尊想拿起卻靈劍劈出一條路,卻發覺花瓣束縛的人難以行動,依稀間顧尊認出了這些紅花早已不是最初的牡丹、杜鵑,殷紅的花瓣失去了香味,朵朵都是摻著惡意的金燈花,不知何處傳來的聲音仍在緩緩吟著下半聯,聲音清冷中不失嫵媚。
「多情美盞淚滿杯,業火行歌踏紅梅。心中縱有鴻鵠志,孤鳥長嘯何人陪。」話音剛落,霎那間四周花瓣落盡,顧尊面前出現一名陌生男子,男子自顧自地吟詩,絲毫不在乎四周投來的目光,他臉上掛著不明所以的笑容看著顧尊,而顧尊也毫不退縮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有著十分清麗柔美的容貌,美的宛若天仙,用傾國傾城形容都不為過,他站在人群中就連以美色著稱的千笑都不敵其分毫,他的眼角眉梢盡是風情萬種,若非他身穿男子衣物,美中又帶著英氣,嗓音低沉的叫人沉醉,想必任誰都無法認清,男人一頭飄逸的黑色長髮以紅帶子隨意地束起,他穿著鮮紅似火,腰間的橫笛也以紅棕木製成,滿身的豔紅,華麗且絢爛,唯有腰間潔白通透的月牙形玉墜格外顯眼。
「你是什麼人?!竟敢打斷絕塵派掌門接任大典!」顧尊還未開口,坐在位子上的劫風就站起身怒斥道,可男人依舊笑著不發一語,他的眼神從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顧尊,就彷彿一頭獅子緊盯著獵物,肖遙見來者不善趕緊挺身護在顧尊之前,眾弟子也都各自提劍緊採取戒備,生怕顧尊受到一絲傷害,氣氛突然劍拔弩張了起來。
「呵。」見狀,男子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輕柔的彷彿編磬,不尖銳、不刺耳,就那麼暖暖的敲在心上,蠱惑人心的溫軟讓弟子們手腳有些無力眼神也逐漸渙散了起來,就在那短短一霎,男人從眾目睽睽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數花瓣在空氣中緩緩落下。
當笑聲再次響起時,男人纖細的手已親暱地摟在顧尊的腰上,兩人不過咫尺距離,顧尊聞到一絲奇異的香味,清新中帶著燒焦的花香,似乎還混雜了一些獨步春香,顧尊分不清這味道是自己的抑或是男人自帶的,他瞪了對方一眼快速甩開了他的放肆無理,男人也不惱怒,縱身一躍飛過眼前所有阻礙,最終輕輕落在放滿神牌的高台上,男人看著底下眾弟子以及站起身的各門派使者,眼裡沒有絲毫畏懼,笑的更加放蕩不羈。
「你到底是誰!」身為顧尊義子的夏冉冉眼見父親被調戲,滿腔怒火,她一個箭步衝上前,撒開手上的飄帶準備往男人身上打出一個窟窿,可飄帶還未甩到男人面前,一團黑煙便自平地而起硬生生將柔軟的飄帶給彈了回來,黑煙裡一個穿著同樣嫣紅的少女站在其中,待煙霧散盡眾人率先看見的是一雙冷冷的血紅色眼珠。
少女容貌溫婉穿著一襲嫣紅的長裙,雖不是絕塵之姿,但襯上奪目的紅裳依舊叫人目光難以移轉,少女站在踢坎上俯視眾人,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身孤傲令人無法看透,與陌生男人不同,少女彷彿提線木偶般毫無生氣,她與夏冉冉對峙,就看她輕輕一揮手,一只銳利的銀製小刀便從夏冉冉耳邊擦過,深深插入一旁結實的樑柱內,冉冉躲避不及,鬢邊碎髮飄逸。
「雪兒,還不住手?」少女正要從袖中掏出更多小刀時,高台上的男人出聲喝止,少女沒有回答,但是手上的動作嘎然而止。
「冉冉,沒事吧?」歸箜扶住了冉冉,關切地問道,而冉冉只是搖搖頭臉上寫滿不甘心。
「師父,請讓徒兒去吧!徒兒定不負所望。」見妹妹敗陣,夏冥冥再也按耐不住好勝心,他向顧尊請求出陣
可顧尊還未開口,台上的男人便裝腔作勢的笑了:「江湖皆知,朝武君盡得帝釋上仙親傳,內力深厚、所向披靡,我這弟子隨我不過幾日,可萬萬不敢與之為敵阿。」他的聲音就像風一樣輕柔的毫無威脅,顧尊感覺自己的心臟有些不順本意。
「不戰也罷,你只需說明你是何人?從何而來?又為何事擾我門中盛典?」顧尊目光如鷹,緊抿的唇顯示出他的煩躁與怒氣,他瞪著台上的男人問道。
「這個嘛…在下姓花名若卿,字驚夢,引魂閣閣主。」男人看出了顧尊的小情緒,嘴角勾勒出一絲不明所以的淺笑,他開口公布了自己的身分,猛然間周遭又被紅花所覆,眨眼間男人竟出現在顧尊身前,他摟上他的腰,唇瓣抵上他的耳尖,濕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每一吋肌膚上,他輕笑著繼續說道:「同時,也是您絕塵掌門、帝釋上仙、春寂公子-顧尊的夫婿。」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譁然,所有賓客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肖遙等人回過頭看向顧尊,可就連顧尊都愣在了原地。
「你這般模樣真叫人喜愛。」花若卿鬆開了顧尊,似乎十分滿意對方瞠目結舌的模樣,捧著他的臉花若卿笑的放肆不羈,嘴上還同時大膽調戲起顧尊。
「我……呃!」不待花若卿再說第二句,顧尊便回過神一掌風將他轟出三尺之外,就看花若卿的身子像一只玩偶般飛起狠狠撞在高台上所有神位裡,或許是下意識的自我防衛,顧尊這一掌用了十足十的力,正面接下無疑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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