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市民，天亮請睜眼（血月篇）（米勒山谷狼人系列03） - 第十四晝：邱比特（1）專心地恨我一輩子

第十四晝：邱比特（1）專心地恨我一輩子

Jul 9,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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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痛……啊啊……真的好痛……被地獄烈火燒灼的男子，發出了無聲的悲鳴。

腦袋昏昏沉沉，恢復了片刻意識後，他再度失去了知覺。

——這是……什麼地方？天空？我在……飛？難道又是做夢……好痛……痛死了……

——好痛……好想……死……

——讓我……死吧……

甦醒、昏迷、甦醒、昏迷……如是者重複了無數次後，男子終於緩緩睜開雙眼。

身下傳來破爛床墊的觸感，呼吸的空氣裡瀰漫著餿味和霉味，總覺得這個地方似曾相識。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痛徹入骨，每一塊肉都好像被燒紅的鞭子狠狠抽打過一樣，讓他恨不得立刻死掉。

但是這份劇痛恰好證明他仍然活著，而且傷勢並未到達最嚴重的程度，否則連痛覺也會消失。

黑暗中傳來些許跫音，似乎是有誰正在往這邊走來。

仔細聆聽，對方的其中一隻腳發出了輕微的金屬磨擦聲，大概是安裝了義肢的緣故，而他認識的義肢使用者並不多。

在距離他大概一公尺的位置，來者停下了腳步。

「救我的……是你嗎？」顧逸庭問。

「怎可能。」井千陽冷冷地道。

顧逸庭在心裡自嘲「想來也是」，再問：「我在哪？」

「我爸媽……養父母的故居。」井千陽回答。

顧逸庭嘆了口氣，原來他兜兜轉轉又回到老家了，同時暗罵這個鬼地方怎麼還在。

「現在是幾月幾日？」

「三月三十一日，距離燔祭快一個月了。」

接著兩人彷彿被裝上口枷一樣，再也沒有說話。

「曾經……南宮樹跟我說了些奇怪的話。」一段漫長的沉默後，井千陽再度開口，「他說……你殺我養父母是別有隱情。」

如果南宮樹在這裡，顧逸庭一定會撕爛他的嘴巴，同時對把這件事告訴他感到後悔。

他明明警告過不能把這件事告知井千陽，半個字也不能提。

「後來我問他是什麼隱情，但他一副懊惱得要命的樣子，死也不肯說。」井千陽說，「我原本也不明所以，但是來到這裡後……我好像……想起了什麼……」

井千陽上次來到故居，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那時他是跟吳皓軒一同前來。

看到本應懷念的老家，他的內心深處卻升起了一股戰慄感，他起初以為是想起養父母被顧逸庭殘殺的情景，現在卻發現可能另有蹊蹺。

「記起我殺了你的養父母嗎？」顧逸庭殘忍地揭開他的傷疤，「那天晚上沒能吃掉他們真是遺憾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井千陽只感到頭痛欲裂，「那晚……是不是還有另一個人？可是……我真的記不清了……」

在養父母遇害後，井千陽被安琪拉修女救助並且帶到教會，之後發了持續一個月高燒，差點死掉。

那晚發生的事從此變得模糊，但是養父母被顧逸庭殺害的情景卻清晰地烙印在腦海裡。

「無論怎樣，也改變不了我殺死你養父母的事實，不是嗎？」

「你給我說清楚！」千陽咬牙地說，「別想蒙混過去！」

「怎樣？你要殺了我嗎？來啊！」

下一秒，顧逸庭感到頸際傳來堅硬銳利的觸感，那是吸血鬼特有的爪甲。

顧逸庭露出隱約的微笑，死在對方手上，他可謂適得其所。

那晚發生的事，會隨著他的死亡永遠被埋葬，哪怕南宮樹亦只是知道大概，詳細的來龍去脈只有他一人曉得。

然而過了好一會，他的腦袋仍然沒有搬家，利爪離開了他的脖子，接著他聽到了對方脫力跪倒的聲音。

「為什麼……」井千陽喃喃地說，嗚咽的聲音充滿了悲愴，「爸、媽……你們……到底為什麼……」

顧逸庭暗地嘆息，想著他終究恢復了記憶。

不為什麼，貧窮會把人性最卑劣的一面引發出來，出賣孩子只是其中一件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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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十多年前的晚上，顧逸庭無聲無息地來到鐵皮屋外面，偷偷觀察裡面的情景。

鐵皮屋裡除了井氏一家三口外，還有一名穿西裝的陌生男人，從領帶到皮鞋，全身都是高級品。

剛才顧逸庭經過巷口時，看到一輛價值不菲的轎車，大概也是屬於這個人。

「千陽，這位是孫社長。」養父對年僅七歲的養子說，「你只要乖乖聽話，之後想要什麼玩具他都會買給你，知道嗎？你那水槍也是他送的呢。」

孫社長伸手去摸井千陽的臉蛋，卻被對方害怕地縮開。

「千陽不用怕，孫社長只是想你陪陪他，他會對你很好的。」養母也鼓勵道。

儘管恐懼得全身發抖，井千陽卻沒有拒絕的餘地。

「那孫社長你自便，我們先離開一會。」養父滿臉堆歡地道。

井氏夫婦離開家門後，竊竊私語起來。

「我們要發大財了。」養父喜孜孜地說，「那傢伙之前已給了一筆訂金，現在還說每讓千陽陪他一次，便給我們一千塊。」

「我們這樣做……真的好嗎？」養母似乎有點不安。

「妳想想看，我們辛苦工作一個月，也才領到幾百塊，有時甚至是零收入。現在只是委屈千陽一下，那便輕鬆賺進大把鈔票了。」

養父分析道。

「我們起初看千陽長得可愛，又是個帶把的，這才一時做好心領養他，而且自此之後每個月都有人塞錢到信箱裡，不賺白不賺。

但是最近信箱裡已經沒有塞錢了，千陽又不是我們親兒子，我們沒義務白養他。」

「那也是，幸好我有看好千陽，今天下午他差點就被一個吹笛子的怪人拐走，險些就做不成生意了……」

顧逸庭聽後，心裡冷酷地想「天下烏鴉一般黑」。

當初他把井千陽遺棄在鐵皮屋後，每個月都會托人偷偷把錢塞進這家人的信箱，再順道看看孩子。

那些錢足夠養活一個孩子有餘，如是者持續了整整七年。

直到最近，他想測試一下要是斷了金援，井氏夫婦會否繼續愛護養子，哪知他們就像顧逸庭的養父母一樣利欲熏心。

——這孩子終究沒能過上正常的童年，並且即將成為下一個自己，這世上又要多一個靈魂被奪走的怪物嗎？顧逸庭尋思。

約十分鐘後，鐵皮屋傳出了孫社長的慘叫聲。

井氏夫婦聞聲吃了一驚，暗忖可能是養子做了什麼事，要是開罪了這位大款可不行，於是立刻返家查看。

兩人打開家門，發現孫社長倒在血泊，井千陽瑟縮在牆角，此外還有一匹雙瞳異色的巨大灰狼，嘴邊染有血跡。

夫婦二人本想立刻奪門而逃，無奈灰狼沒有放過眼前的獵物，兩人當即步上孫社長的後塵。

井千陽只嚇得呆住了，過了一會哭哭啼啼地走向養父母的屍身，跪下來推著他們不再動彈的身體，小手沾滿了滾燙的鮮血。

「爸……媽……」

「看著我！」

灰狼朝他兇狠地咆哮。

「記著，是我殺了你爸媽，他們想保護你，但是被我殺了！當你想起這晚的事，你只會想起我怎樣殘忍地殺死你的爸媽，把他們的喉嚨咬斷，把他們的身體撕開！」

井千陽被震懾住了，失魂落魄地看著他，琥珀色的大眼睛倒映著對方的形貌。

「記著我的樣子，專心地恨我一輩子。你的爸媽為你而死，他們深深地愛著你——你是被人所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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