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那張醜陋的大嘴笑了起來，嘴上雖在道歉，又浮現一種充滿陶醉感的惡意的笑——柳皓因而瞪著她啞然失色。其反應過於真實，情緒亦傳染給群眾；人群裡一片譁然，孩童們尖叫四起。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soctdY22
就在這個時候，騷動的群眾間響起一道高亮的女音：「請大家放心好了！除靈師柳瑀安在此！」眾人安靜下來，發現聲音來自於一名漂染淺髮的年輕女性——穿著薄外套的她在人群中傲然挺立，周身在漸晚的餘光下彷彿散發一抹微微光暈。她身旁的人群散了開來，像是特意為她讓開一條通往三日月簷廊的通道一樣。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70ZLui2p
「因為我聽說這裡常有奇怪的傳聞，所以過來了解一下狀況——」她伸出食指，沿著面前的通道直指簷廊上的裂嘴女。「不過大家要失望了吧？這個女人雖然以這樣的面目示人，但我在她身上可是一點都感受不到靈壓上的變化喔！在我看來，那恐怕是某種特殊化妝技巧吧？做得很精細呢！」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0mWjoPs5E
七月以手遮著嘴笑。「真不愧是除靈師，一眼就識破了我的偽裝。」當她的手自臉邊移開，也連帶撕下一層薄薄的貼皮——貼皮自左耳根部延伸至右耳，底下露出她白皙無瑕的肌膚。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zn2anRZAH
「如您所見，我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儘管把戲遭到識破，她仍方寸未亂，笑裡如妖似魅。「但是三日月又是如何呢？要是您對『我們』也跟對『我』一樣，帶有同樣想法，恐怕也要失望了。因為您有所不知，三日月裡確確實實存在著一些戲法——這正是我們今晚對在場各位所發出的一紙戰帖。」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1jl5vWC1
她說著抬起右手，揚聲道：「在這棟房子四周，到底何者為真，何者為假，有請大家用自己的眼睛瞧個仔細罷。」七月的右手彈指，和室與簷廊登時一暗，屋子周圍的大型照明則同時亮起——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W2UxYk7S
時間剛過晚間七點，天際仍帶有一抹漸變的灰藍，但在人工照明的包圍之下，三日月的後院被打亮得宛如白晝。藏在灌木叢間的喇叭放起輕音樂，聲音彷彿帶著遠方大海的浪聲與海底的泡沫。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9uo3pxKJ
有人說：「看吶，屋頂上有人！」眾人抬頭，看見小花不知何時一個人爬上屋頂，悠哉地坐在屋脊之上。她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傳入夾在領口的小型麥克風裡，和著原先的樂音從喇叭傳了出來。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2IpfrGtvJ
她將雙手舉在胸前，猶如在進行編織；隨著手部動作，那雙空空如也的手裡開始飄出一縷縷斷斷續續的黑灰色波狀線條——波狀線條漂浮於半空，維持著相等高度飄向後院與小池子，形成網狀般的水平帷幕。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q6pwbLaz
眾人站在下方，嘖嘖稱奇之際，更發現飄向自己頭頂的帷幕形成一道濾網，篩下天空中的灰藍與照明，整個戶外空間頓時充滿水紋般的光影躍動感，令人一時之間誤以為自己處於泳池底下。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SjSXmTFE
面對如此神奇的演出，有媒體欲進一步請教身為除靈師的瑀安的見解，但他們四處張望，再也沒找到她的身影；因為就在剛剛的那一陣騷動之後，她已脫下外套、戴上帽子，迅速混入人群之中。
另一方面，柳皓與七月一左一右地從簷廊退回和室的屏風後。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CzpsUnK6
「七月小姐好過份喔！妳自己跟姊仔套好招！為什麼演技偏偏在這種時候突然變好啦——」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ETXFq9qi
「看看你們都一臉傻樣，太好笑了——」七月毫無憐憫心地開懷大笑。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5ZAD2tGtW
和室裡，十三剛以打火機點燃一盤放置在矮桌上的暗黃色香粉。兩人圍上去時聞到一股濃濃的木質調香味。在他們討論起對此香味的喜好程度時，十三的注意力卻受到外頭喇叭所傳來的、小花所哼的樂曲所吸引——那旋律緩慢悠長，令他耳熟，但海聲及她悲劇性的音準使他難以切確回想起來究竟是什麼曲子。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jJQyUYHpe
他放棄聆聽，捧起一旁場控用的筆電，站了起來。「十分鐘之後就會奏效了。為防萬一，我們先到外面吧。」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B3Iapas5T
七月跟在他身後走出和室，途中回頭瞥了幾眼那盤香粉。「這樣就好了？真的會來嗎？」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xup29Oag
在十三回答之前，柳皓倒是搶著說：「看起來很像咖哩粉耶！」他笑咪咪地回應七月的白眼。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1ufpMGrk8
十三撓著自己的肚子。「別說了，肚子好餓喔——」他打開三日月的前門。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0uI5dZoz
柳皓仍興高采烈。「我們都還沒吃晚餐齁？等等要去哪裡開慶功宴呢？」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RnYP1u62
「不好說，搞不好等等我們之中就會多了個人呢？」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Cz2Tgklc
七月不懷好意地笑：「你確定真的是『人』嗎？」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8bGmwlTv
十三興味盎然地沉吟。「那就要看那傢伙怎麼造化了……」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GO4LaMs3
待三人皆走出戶外，最後由柳皓關上前門。
漂浮於後院半空中的帷幕已經從三日月的屋頂壟罩到池子後方。小花將手肘支在膝蓋上，望著底下忙著拍照打卡的人群。這樣的表演看在大家眼裡是值得開心的嗎——她一心困惑於此，對於自己打從心底無法體會而感到遺憾。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cdPtCJyT
她想起七月曾經告訴自己：「妳不用變成誰也沒關係。」然而她其實並不是想要成為誰——不如說成為誰都好，她只是不想要成為她自己而已。可是就算這麼解釋，她認為七月恐怕還是沒辦法明白；就像是她也無法理解一整個後院的群眾一樣，沒有誰可以真正站在他人的立場看見一切。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ZAajMImy
所以她才只能道謝。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B9B1KP2Mk
小花站起身來，從口袋裡拿出事前準備好的一條鐵絲。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M70q1Hotq
眾人的焦點再次集中到她的行動之上——她將鐵絲折成一只附帶把手的簍空圓環，形同吹泡泡用的工具，接著用力吸飽一口氣，往圓環的中央吹。未沾抹肥皂水的圓形平面開始膨脹出一顆半透明的灰色球體——球體從前半部始變尖，最後以一隻鳥的姿態自鐵絲環脫出，往前方振翅飛去。她聽見觀眾發出驚喜的叫聲，繼續又再做了一些灰鳥。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MOXkQE9e
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吧——她認為這是自己唯一一個能夠切實做到的、平息風波的方法了。儘管世間看待三日月與自己的眼光會與她所期待的形象就此背離，不過普通人眼裡的平凡總是她所無法消受——無論是在曇天還是朗天，這點終究一樣，小花幾乎接受了這樣的結果。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4EtVJXBdi
不久前的波狀濾網已漸消散，此時的空中僅留一隻隻自小花的鐵絲圓環所誕生的鳥兒；其大小隨她的吸氣量而變化，小的有成群的麻雀，大的則有半輛汽車般大，色彩濃淡也隨之而異。祂們優雅地飛舞在三日月到後方池子的上空，半透明的身姿時而遮住照明所打下的光。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7JJK54V3Z
此時，屋頂上傳來一聲口哨，因此人們轉頭一看——小花正從屋脊往後院的方向跑，接近屋頂邊緣時卻毫不減速，縱身一躍，跳上了體型最巨大的一隻灰鳥背上。祂搧翅騰起，轉眼就將小花帶往高空，人們甚至感受到了祂所搧出的風。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pjFej4S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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