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的重生之夜終於到了尾聲。表演結束之後，小花等人開放室內供民眾參觀。當然，民眾裡難免有人想藉此機會、私下向工作人員打探稍早表演的玄機；為此三日月方面已經套好口徑，一概回說是商業機密，不可公開，也拒絕了媒體的私下採訪。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AQPcxTVS
九點半過後，最後一批客人終於離開，僅餘下與三日月成員熟識的數名友人——包含靈研社社員、吉米、以及文化局的職員等——聚在和室裡圍著將軍起鬨。牠現在已經很進入狀況，甚至享受著眾人的注視，神氣地在矮桌上搖頭晃腦，擺弄自己的新身體。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gL9oaMXX
站在外圍的吉米興味盎然地看著這幕，自然而然地脫口：「這就是之前那個一直騷擾你們的異常嗎？」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bXgFPJ03
言下之意，他也對三日月的內情有所理解。事實上，現場氣氛顯然已經顧不著誰知道內情、誰不知道內情了——方才的表演讓所有人都還沉浸在一股半夢半醒、分不清現實的狀態，彼此半開玩笑地攪和在同一個話題之內。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JcCMVJRA
「什麼騷擾！現在的年輕人真沒禮貌！」即使將軍這麼回答，也不會有人太過當真——「我哪知道自己已經掛了那麼久？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自己的房子被人占領，誰不會氣得頭昏腦脹！」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wr7sro0B
眼鏡男大笑。「這隻鸚鵡也太會講話了吧！」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8scQngmvW
蘑菇頭則一邊吃著方才活動剩下來的小餅乾，一邊說：「現在不是很流行轉生嗎？該不會是誰轉生成鸚鵡了吧？」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3W1s0pTaA
「說到這個——」柳皓插嘴。「為什麼是巴丹啊？我還以為祢一定會想要變成人類的說！好可愛喔——」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231MHECgI
將軍的鳥冠亢奮地打開來了。「可以變成人類嗎？我竟然完全都沒有想到！」牠表示自己那時一心想著——既然之後要跟這群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底下，就一定要變成一個可以清楚表達自我意志的生物，那才可以；那時牠仍處於鳥禽的型態，而說起會說話的鳥，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從前曾經看過的、洋人飼養的鸚鵡，所以才變成了這副模樣。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7TI847wzO
十三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逗鳥棒，在牠面前甩啊甩地。「當然可以變成人啊！可是道具的效果已經用完了，所以沒辦法再變了。」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pe6zJrpE
「那再對我用一次那個道具！那支箭！」變成鸚鵡的將軍似乎也習得了鳥類的天性，腦袋隨著逗鳥棒四處轉。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yFAVG8Om
「可是那支箭就只有那麼一支而已。」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LZC8w3Gm
「怎麼可能！你不要騙我！」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DVjidYaAi
「是真的啦，因為原料很寶貴啊——」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CWtd8RhV
十三有意無意地抖出那支箭的原料是來自於柳皓的魔水晶——他將魔水晶的一小部分給磨成粉，以其粉末打造出那把獨一無二的箭矢。說到這裡，十三本來是想向瑀安討人情、借用她的魔水晶的；不過由於無名一直沒有醒來，擔心會傷害到祂，才會委由柳皓幫忙。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Z4aoqDd2f
將軍一聽，展翅飛到柳皓面前，意圖以嘴喙刁出他藏在衣服底下的墜子。「這不是還有原料嗎？給我！」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zxCjaSWR
柳皓慌忙逃跑，十三卻樂得哈哈大笑，所幸從外頭走進來的七月一把抓住將軍，嫻熟地固定住牠的兩翅，令其動彈不得。「不可以這樣喔，將軍。」她以美艷動人的笑容說道，霎時令牠心蕩神迷，變得乖巧宛如玩偶。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t3DPYyvF
在她後方，小花高舉一大壺茶，跟著走了進來。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4EygFjOE
「有沒有人要喝茶？」她大喊。幾乎所有的人都舉手。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TBvCizgmG
看見小花與七月，柳皓想起了什麼。他問小花：「姊仔呢？」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tiKp8MB4
「已經先離開了……」她猛回過神。「對耶，她怎麼沒來跟你打招呼？」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J1qSEVer
「就是說嘛！真不夠意思——她還串通七月小姐一起騙我！」柳皓故作氣憤地說，旁邊便有人跟著鬧了起來：「皓皓心碎囉！」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xuyMlUXl
柳皓不理他們，繼續問小花是否跟瑀安談了什麼——方才她聽說無名已經醒來，便找了瑀安及無名到休息室裡談話；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柳皓倒還好理解，可是除了他們，小花還特地找了七月一起進去，因此忍不住好奇起來。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S96Q6mzXr
而小花邊替人倒茶邊沉吟，似乎思索著該如何說起。
另一方面，瑀安在回程的路上騎車騎到一半，忽然如夢乍醒，自言自語地說：「啊，忘記跟皓皓打聲招呼了！」說是自言自語，她其實多半期待無名會吐槽自己，但對方毫無回應。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v21f3Btr5
「還忘記找十三先生說說話了！好虧！」她大喊，不過無名依然沉寂。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nntYxuhvl
不久之後，她在一處便利商店前將車子給停下來，進去買了杯冷飲，走出來後坐在機車坐墊上慢慢喝了起來。通往海邊的縣道瀰漫著一股霧氣，旁邊不時會有幾輛機車呼嘯而過，尾燈在霧裡迷濛遠去，讓她分不清楚自己是否還在夢中。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LuStLfmJ
「欸，無名。小花他們的表演實在是太誇張了吧？」她刻意笑出聲音來。「到底哪個正常人會為了闢謠做到那種程度啊？」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5Pp3iUacs
「嗯。」無名心不在焉的聲音自她的魔水晶淡淡傳來。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5TTfMZjPB
她仰望夜幕下零星的幾粒星點，覺得自己的心還隨那場表演飄浮在半空、沒有落地——所謂的「那種程度」，根本是她與無名傾盡全力依然望塵莫及的；無論是小花還是十三，都讓她感受到了壓倒性的差距。她相信世界上恐怕沒有任何言語足以用來形容她內心的震撼了。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iQWBswVbB
一想到自己竟然膽敢在這兩個人面前自稱除靈師，瑀安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出來。「真的是還好他們不是壞人……是吧？」她像是要取得認同似地反問。「會把能力用在那種目的上的，大概都不會是什麼壞蛋吧？真要說的話還比較像是笨蛋。」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6dshe4G8
「嗯。」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xcSUpEC5t
又幾輛車呼嘯而過。瑀安沉默片刻，才再開口。「……雖然是笨蛋沒錯，但是小花提到的那個可能性，不是還蠻讓人嚮往的嗎？」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OkLJERgz
無名遲疑了一下。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4YT2Nrf5M
「嗯。」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oP4mcfQC
方才小花是這麼說的：「無名搞不好還活著喔！」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YzBX2BZk
當時她邀瑀安和七月到休息室裡，並請無名從魔水晶中現身，因此他的一縷影子慢慢在瑀安身旁顯現。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uou4rHLo
小花轉頭問向身旁的七月——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kqTK1tOt
「怎麼樣？」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nkh4iie8
七月點點頭。「看得一清二楚喔，右眼正下方有一顆黑痣，對吧？」七月比著自己的右眼。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KZrKqmh1
誠如她所說——遺忘名字、被稱為無名的這名男子所顯現出來的形象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其臉型輪廓俐落，大眼細鼻，唇薄而小，臉上最易辨認的特徵便是右眼下方的黑痣。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zIUC4X3p
「果然是這樣啊。」小花意有所指。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NFbazqo6N
「哪樣？」無名板著臉。儘管先前的衝突都已過去，他面對小花等人還是很不自在。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k7PMxDpa2
「其實啊，七月是完全看不見異常的，據你們朗天人的說法，這種人就是所謂的『八字重到不行』。」為了加強最後幾個字的語氣，她的整張臉都皺在一起。「所以之前她能夠配合你演出那段擄人戲碼，我才覺得奇怪，照理說她應該聽不見你、也看不見你才對。」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UetwX8P5
彼時的無名聽到這裡，開始察覺有一絲古怪，可是後續的談話內容實在過分離奇，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他仍有種身處於濃濃雲霧間的恍惚感。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yiaHgm6dR
他在腦海裡反覆咀嚼小花的話語——「雖然看不見異常，但是能夠看得見將軍現在的身體，那是因為牠依附在我們植入祂體內的材料的關係；現在大家能夠看得見將軍，其實看到的都只是最初那支箭矢的材料而已。可是你不一樣。」在說到「你」的時候，小花一雙清透的視線朝無名直射而去。「那天你並沒有憑附在任何物質之上，現在也是，即使離開了寄宿的魔水晶，七月也還是能夠看得見你。」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7zYAxzCR
她豎起食指來。「所以我懷疑……就算你沒有主動憑附在什麼實質物體上，但你的靈體或許與某種形體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R8XPifT9T
現場陷入一片沉默，小花給了無名以及瑀安片刻的思考時間，悠哉地喝完自己的茶後，替眾人添倒一輪茶水。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5u1aLniq
「至於是什麼形體嘛……」她悠悠然地道。「如果往跟你淵源最深的方向去思考的話，大概就是你的肉體了吧。這只是我的猜想：也許你在黑空事件裡遺失的肉體，現在還存在於某處，而且過了這麼久都還存在，或許還保有生命跡象也不一定。既然如此，你可能還不算是真正的『死』，而是比較偏向『活著』的這邊？」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t0JKTOTU
當然由於七月的狀況沒有任何前例可證——是否能夠被她看見形貌，就代表靈魂與肉體之間仍有所牽連，這點或許有待驗證——因此小花也反覆強調這些都只是自己的猜想而已。不過一直以來喪失了名字與身體的無名，確實從來就沒有思考過這樣的可能性；而倘若真如小花所猜測，甚至能夠順利找到他的身體的話——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w8JRSjpB
「……『復活』，嗎？」當時小花歪著頭這麼說道，令他忍不住受到她眼裡的明亮所吸引；只見她抿著嘴笑，表示距離自己真正能夠揭開黑空事件的真相，也許還需要好些時間。「所以在那之前，暫且抱持著這樣的期許活下去，也不錯吧。你覺得怎麼樣呢？」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orrLmdJD
無名的意識回到現在。他同瑀安沉浸於夜裡慘澹的霧色，對於時間與方向皆渾然不覺，感到這幅光景就猶如迷失於人生當中的他自己。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P6oHy2KXC
儘管如此，某一瞬間，小花眼裡的那點明亮似乎於迷濛灰暗的前方替他開闢出一點微小的光。他開口問：「瑀安，我——」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6p7Xmcgr
「我們去尋找你的身體到底在哪裡吧！」風裡傳回瑀安的聲音。在祂不知不覺當中，她已經發車上路，嚷嚷著在找到身體之後，他們要一起變強，然後總有一天要真正以一位除靈師的身份在小花他們的面前抬頭挺胸。「好期待啊！明天、後天……我們在這之後究竟會變得怎麼樣呢——」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cmopeSXhd
如此吶喊的她似乎也看見了前方的光點，興奮之情溢於言語，高昂的程度一點也不輸給無名本人。車身切過霧茫茫的濕氣，朝著他們方才望見光亮的方向直直駛去。隨著油門催動，引擎的鼓動聲跟著傳進無名耳中，隔著魔水晶聽起來模糊混沌，但確實存在，他感覺到那就猶如自己跳動著的生命一樣——2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16SqD6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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