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話 父子緣,盡了……？

回到香港後，已經接近了一個月，徐梓揚變得寡言，或者有一部分是因為婷姐的下場，但最緊要的是，去了澳門這一趟後，陳夕還是決定了重組外圍集團。

而且是陳夕向石書記親自坦白，因為他知道石書記來者不善，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先開口。

結果，石書記向陳夕開了一個賭局，每人派出一位棋士對戰，陳夕勝了的話，石書記就把自己的官職辭去，而且對陳夕外圍的事隻字不提，大家的注碼就是自己整副身家，誰輸了就身敗名裂。

這無疑就是一場賭命的決戰。

陳夕二話不說已經決定派徐梓揚出戰。

徐梓揚得知陳夕決意要復出後，整整一個月變得意志消沉，心裡面非常抑鬱，加上婷姐的慘敗和翻身無望之後，再一次對賭博產生更深的痛恨。

但陳夕偏偏要重滔覆轍……

本來一家人計劃的漫長旅行，今天已經無了期擱置，只有陳靜雨一人不清楚當中的內情，只是陳夕回港後又無故失蹤，不時問「你知不知道，爸爸去哪了？」

這一天，徐梓揚一個人躲在房間裡，不外出見任何人，獨自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到了下午三點，陳靜雨回到家裡，期間，徐梓揚已經聽到有人從樓梯到走廊，發出頻頻的跑步聲，向著房間這兒衝過來。

房間被打開後，陳靜雨已經朝徐梓揚飛撲過來。

「我剛剛在商場看見你的世界網棋在做宣傳，實在太厲害了，連大陸名星都來坐鎮，場面熱鬧的不得了，你怎麼不去啊？」陳靜雨的樣子比徐梓揚這個遊戲大股東還要開心，而徐梓揚則死氣沉沉地說:「是嗎？」

徐梓揚在手遊方面所下的苦工，有大部份都是為了陳夕，他希望陳夕會對正當生意有所期望，才令到他有這般大的動力，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陳夕始終如一，從不走正當。

陳靜雨見徐梓揚自從去了一趟澳門之後，回到香港就悶悶不樂，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剛開始也有懷疑徐梓揚到底是不是輸了大錢，但馬上她就反應過來，因為她知道徐梓揚不是喜歡賭錢的人。

陳靜雨仍舊故作沒事，笑說:「我的未婚夫真的很厲害，創作了一個空前絕後的手遊，看來這個大創業家似乎仍不滿足，滿腹心事，讓我訪問一下徐先生在煩惱什麼？」說罷，她握緊拳頭，模仿著咪高峰的形狀，伸到徐梓揚的下巴，借著打趣的方式，看看能不能套到徐梓揚悶悶不樂的真正原因。

徐梓揚並不知這麼快就讓陳靜雨知道，她的爸爸將會作什麼事，於是悶了大口氣在腹中，輕輕吻了陳靜雨面頰一下，就無言地離開了床邊，獨自一人走到陽台看海。

陳靜雨不解，為何徐梓揚會收起心事，提步跟上去:「嘿……你怎麼啦……」這句還沒說完，已見徐梓揚將陽台的玻璃門反鎖，兩人就此隔住，陳靜雨心臟突然感到一片冰冷，不敢相信地隔著玻璃對徐梓揚說:「我們什麼時候變得不再溝通？」

只見良久，徐梓揚也沒有回話，只是頹廢地坐在陽台，看著前方的景色，頓覺，這本來一幅美麗的海景，此刻的心情卻令他感到毫不起勁。

兩人就是如此，渡過了這個無言的下午，到了晚上，徐梓揚終於打開玻璃門，放自己出來，陳靜雨立即站起來，也不逼他說出不快的原因，故作沒發生任何事一樣:「走，下樓吃點東西，我煮義大利粉給你。」

徐梓揚聽到這句話，忽然回身就抱住陳靜雨，在她耳邊低聲說:「我愛你。」

陳靜雨放鬆了身體，點點頭，卻沒說什麼，只知道有種不祥預兆，而且很快就會發生。

吃過晚餐後，徐梓揚陪伴陳靜雨回房間休息，這時他收到陳夕的電話信息:「金鐘老地方見。」

陳夕回港後，就經常不回家，這兩個星期還一直沒有回來別墅，徐梓揚就知道陳夕已經祕密有所行動，果然，金鐘那一層甲級商業大樓，就是他昔日的外圍基地。

徐梓揚重施故技，又在水中下安眠藥，哄陳靜雨喝光了後，不足五分鐘就熟睡了，然後便偷偷下床，開著車子去到金鐘。

徐梓揚從大廈的後門偷入，乘著升降機，期間，他的心情出奇地平靜，或者，這是對一個人徹底死心的象徵，終於到了目的地，走廊一片寂靜黑暗，他提步向著門邊走，咯咯的走路聲卻沉重無比，然後推門而入，他可以見到，黑暗卻巨大的房間，有非常之多的人影，一眼看來，起碼有二十個人，個個身穿西裝，最後排的一位中年人向他們作了個手勢，便一起向著徐梓揚這邊走來。

這些人不是想對徐梓揚不利，只是從他身邊的大門離開，期間，徐梓揚還可以認得出，在他身邊走過的某幾個人，就是陳夕昔日的手下，而這些手下回歸，就代表陳夕真的要復出了。

這時，陳夕就站在房間盡頭，望著香港的維港夜景，徐梓揚便慢慢走進來，陳夕回首面向他，終於，這個房間就只剩下這兩「父子」。

兩人一陣視線交接，閃過不小複雜的情感，此時陳夕朝著徐梓揚說:「梓揚，過來爸這邊，讓爸看看你。」

徐梓揚這時突然生出一個很奇怪的感覺，因為他也想看一看陳夕，想看清楚陳夕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未幾他說:「為什麼不回家？靜雨她很想你。」這話畢，隨即又心痛起來，難得一家人慢慢又回歸平淡，但陳夕又忽然搞出這等事來。

陳夕說:「叫她不要擔心，爸爸很快會回來。」

徐梓揚說:「我希望你再慎重考慮一次，馬上打消跟石書記對賭的念頭，回頭是岸，放棄外圍事業，從此跟我一起打理手遊，做正當生意。」

陳夕點燃了雪茄，淡言:「我沒聽錯吧？我還可以回頭？」

徐梓揚說:「為什麼不可？選擇權在你的手中，自從你目擊有人因為賭圍棋自殺之後，你就金盆洗手，我們一家人平淡生活，難道你不嚮往嗎？」

陳夕抽了一口雪茄，才靜靜的說:「雖然失去了工作的精彩生活，我還是可以感受到家庭之樂。」

徐梓揚追問:「一直以來，我對你是多麼的容忍，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收手的一日，我搞手遊事業，跟靜雨計劃結婚，這一些暗示，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陳夕拿著雪茄，點點頭說:「我還跟你一起做飯給靜雨吃，一家三口享受天倫之樂。」說到這裡，徐梓揚跟陳夕一起朝著前方望去，雖然眼前是一堆冷冰冰的電腦，但在他們兩父子的眼中，卻勾起了一家人的生活畫面，兩父子一起微笑，徐梓揚接道:「那時候我這個孤兒才真真正正感受到家庭溫暖。」

陳夕第一次跟徐梓揚如此合拍，一句接一句地繼續說:「我們還計劃一起旅行，你跟靜雨原來的婚禮，變成了蜜月，到最後因為遷就我，變為家庭旅遊，你們兩口子的孝順，我完全感受到，所以我對你就像親生兒子一樣。」

徐梓揚神情一片憧憬地回頭望著陳夕:「你沒有因為我的身世而看不起我，靜雨一直將我的感受放在首位，而你又提攜我，給我機會，幫我爭取手遊事業，令我作為一個男人，對事業，開始有了夢想……靜雨對我的愛是真的，我跟你的父子情也不是假的。」

陳夕再接話:「所以在不知不覺間，你就真的融入了家庭，過著幸福的日子。」

說到這裡，徐梓揚看著陳夕那嚮往的神情，跟自己是一樣的，又對陳夕重燃了希望，趁機重新說起正題:「既然如此，你還什麼還要復出？難道你就忘記了婷姐的下場嗎？」

陳夕又抽了一口雪茄，但這次，他良久也沒有說話，徐梓揚見他沉默，以為他良心發現，豈料陳夕說:「自從我放棄了外圍事業，我就沾上了賭癮，當時我就想，或者是報應，但當時我在足球或賽馬等等的賭博中，沒有一絲興奮或失落，贏錢輸錢也是一樣，後來我遇上石書記，我才真正明白為什麼。」

徐梓揚不解地看著他:「為什麼？」

陳夕說:「由我放棄做外圍莊家那一刻開始，我陳夕就死了，我這條命是上天注定的，注定我一生中，就有這一次豪賭，我必須一直的做大莊家，幾多錢也好，都不是問題，我只要毫不在乎的把我的所有，一次過押下去，再一直一直的贏下去，一直賭到我輸為止，我的人生才充滿色彩，反之，沒去這一種樂趣的我，就是死了。」

徐梓揚一下子面如死灰，搖了搖頭:「簡直不可理喻，我不理解……我完全感覺不到有任何意義。」

陳夕說:「我無法想像我不能再做莊的日子，因為那些平淡的日子對我來說，就是灰色一片，多麼的沉悶……我情願一死，也不要過那種生活。」言罷就轉向徐梓揚，指著他:「而我非常清楚你的個性，石書記一定會找你商議，叫你下假棋，我就知道你的性格，是絕對不會下假棋，你比外面任何九段棋士都靠得住，因為對方派的……就是村上甲子。」

徐梓揚失聲叫道:「村上？他不是殘廢了嗎？」

陳夕說:「他是下半身殘廢，腦子沒有壞掉，不過放心，雖然圍棋不是數學，但經過我的電腦分析師計算過，梓揚你現在的棋力，應該在村上甲子之上，你會幫我贏的。」

徐梓揚不屑的看著陳夕:「你肯定？」隨即右拳一揮，往著陳夕左臉打過去，當就快擊中的時候，他的右拳又硬生生停住，忽然一下子怒火全消，想起來，無論怎麼樣都好，也不該向長輩出手。

陳夕見徐梓揚向他出手後，又突然收了手，也知道對方在憤怒，徐梓揚這時回身離開這房間，離開之前，視線又在這房間一掃，只見這些電腦在陳夕勝出之後，就會恢復投注，到時候就有另一批人因賭而死，無數個像婷姐一樣的人，捲入圍棋賭博的漩渦之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