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話 心亂如麻

徐梓揚與連白星兩人跑得氣喘如牛，終於來到一達人煙稀少的地方，兩人稍為回順了氣，這時連白星才說，原來以往她也不下十次，有過被人群圍觀的經歷，所以上一次與他約會才去一些人流不算多的地方閒逛，免受滋擾。

徐梓揚這下才明白，為何連白星初時聽到要去旺角的時候，會臉有難色，現在想起才恍然大悟。

徐梓揚歎了一口氣，神色卻不像是憂心，笑說：「哈，原來長得太美麗，真的會是煩惱。」

連白星聽見這話，立時困擾起來，雖然清楚知道自己的臉孔的確美麗，但總覺得別人誇張了，但聽到徐梓揚這般讚美她，臉蛋泛起紅暈，心裡難免有一絲歡喜，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開心還是擔心才好。

徐梓揚看著連白星又是害羞又是煩惱，實在猜不出她是喜是愁，於是大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下，振言：「哎呀……幸好！」

徐梓揚這個舉動，吸引了連白星的注意力，她頭一側地看過去，一副疑問的神情，不知道什麼原因，令徐梓揚突然這樣激動。

徐梓揚兩隻眼深深的盯著連白星，認真地說：「幸好沒帶你過馬路，實在太好了。」

連白星開始不耐煩，白了他一眼，突然說什麼過馬路，亂七八糟的，她一生人過了上千次馬路，不見得有什麼問題出現過，正想罵他胡說八道之際，卻聽到徐梓揚一本正經地說：「你想一想，萬一司機駕駛的時候，不小心發現了你，你人又長得太美麗了，那麼司機只顧著看你，然後就撞車了。」

連白星一聽，原來是在誇張地讚揚她長得美，忍不住「噗」的笑了出來，剛才那副不耐煩的樣子一下子消失，逗得大樂，然後又變得很難為情，口吃地說：「你再亂講說話，小心我……我……」連白星說到一半便語窒，因為她一時間想不出來要說什麼才好，哪知徐梓揚卻偏要追問：「小心什麼？」

連白星的面已經像蘋果一樣紅，頓時羞不可抑，卻笑說：「小心我打死你。」

徐梓揚哈哈一笑：「雖然我天生就愛亂說話，但是你卻沒有打我的道理喔，知道為什麼嗎？」

連白星本來就天真無邪，想生氣卻裝不出生氣樣子，但見徐梓揚這麼說，以為另有玄機，急問：「為……為什麼？」

徐梓揚此時哼了一聲，白了她一眼才說：「那還用說嗎？剛才當然不是亂講話，那是實話實說。」

連白星見徐梓揚原來柺了一大個圈，仍然是在讚揚她，又是喜出望外，她登時低著頭，咬著嘴唇，拚命的忍住，卻還是難掩那絲絲微笑。

這一個笑容映入徐梓揚的眼簾後，不由得令他心神大動，這秀麗的容貌，就算看過多次的他仍舊被震懾住。

其實徐梓揚初相識連白星的時候，已覺得她是神女化身，她一身的冰山氣息和脫俗的臉孔，每次也令他動容，百看不厭，徐梓揚心裡面覺得，眼前這個冰山美人每一次綻放的笑容，也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能可貴，最珍重的東西。

想到這時，徐梓揚內心一片陶醉，尋思：「如果我能夠天天看到她的笑容，我願意什麼也不要。」

這時徐梓揚低下頭來，見到連白星羞澀得不知如何是好，再一次美得令他動容，但到這個時刻，他突然靈機一動，牽住連白星的手，就這麼起行了，連白星見突然被他帶走，不知要到哪裡去？

「你帶我去哪？」連白星跟在身後一問，隨後徐梓揚便回答：「想安靜逛街，沒人騷擾嗎？」

連白星雖然知道徐梓揚諸多鬼主意，但她思想單純，無法猜到他的心意，也打消了追問的念頭。

良久，徐梓揚竟然走進了一家古怪的店舖，裡面販賣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商品。

連白星一踏入店舖裡，見到許多鬼怪的佈置，與骷髏的擺設，加上昏暗的燈光下，令人毛骨悚然，哪知徐梓揚竟然找出一張仿真的人皮面具，逐步地向她走過去，令連白星大吃一驚，本來就此打算拔腿就跑，徐梓揚卻微微一笑，溫言：「你就試一試吧，說不定很有效果呢。」

連白星聽見徐梓揚聲線溫柔，不似是惡作劇，當下細想，才恍然大悟，原來徐梓揚目的是讓她戴上這面具，掩人耳目，於是信任了他，接過了面具就試戴一下。

這時就連老闆也不明白，時下的年青人，不要說是女生，就連男生也開始愛美，為了打扮得自己更漂亮而絞盡腦汁，但眼前這位嬌俏美麗的少女，反而千方百計想要變醜，這個實在令人想得明白。

未幾，連白星成功戴上後，立即面目全非，猶如老上三四十年，徐梓揚和老闆只見她醜陋不堪，滿臉皺紋，又無血色，似是一個衰老的醜女人，離遠一望，除非很留意地看，也難以分別出連白星那雪白的肌膚，其實與面具頗為不合。

連白星照了一下鏡子，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立即滿意，原來這副面具也不便宜，標價三千九百元，難怪手工如此精緻，而且質料更與人皮一樣逼真，兩人勉強的湊乎才買下來，於是，老闆收下了錢後，眼前這位原本美不可言的少女，搖身一變，成為一個既難看又蒼老的婦人，在他的眼前離開了店舖，亦將他的傾慕和陶醉殘忍地抹殺了……

而這一筆生意，似乎是老闆賺得最難受的生意……

街道上人聲處處，車鳴不絕，連白星走了很久也沒人有盯住，就算有人看上了她一眼，也只覺得連白星樣子醜陋無比，看多一眼也覺得難受，立即轉移開視線，這才使她走路也自然起來。

徐梓揚見連白星腳步輕快，無拘無束的，似是非常滿意，突然想起，以前開心的時候總會跟陳靜雨一起吃刨冰，想回味這種失去已久的感覺，不知道跟連白星一起吃，會有什麼不一樣。

徐梓揚提出這個提議後，連白星也同意了，但是剛才買了那副很貴的面具後，不知有否餘錢，當下兩人各自在口袋中，左翻右找，發現大家的零錢加起來還是足夠。

連白星拿主意要一個人去買，因為想測試一下店員會不會注視她的「容貌」，馬上就拿著零錢不多講話就奔去刨冰店，活似一個小女孩一樣，冰山美人的形像，早已煙消雲散。

這時徐梓揚的電話起了反應，瞥眼一見，竟然是陳靜雨的視像來電。

徐梓揚全身一震，他早已經對陳靜雨掛念有加，連日以來也聯絡不上，心怕她出了點事故，但現在「好兄弟」終於出現，心情萬分激動，當下就按了接聽鍵，下一秒屏幕上就出現了陳靜雨本人。

「喲！梓一揚一兄！」電話裡的陳靜雨精神奕奕的，向徐梓揚一字一頓地打招呼，她樣子看上去仍然活潑神氣，把徐梓揚也感染起來，頓時覺得自己也充滿力量。

徐梓揚也不理會在大街之上，對著電話回以洪亮的聲線說：「Hey!」

陳靜雨知道徐梓揚英語水平差，只能說出一句簡單的招呼，但知道有意要逗她一樂，又是歡喜又是感動，立即做了個鬼臉回禮，徐梓揚見她仍舊活潑調皮，充滿精神，相信已經拋下了對香港的不捨，所以安心下來。

「你在街上嗎，你那邊很吵。」陳靜雨說。

徐梓揚把電話稍為向周邊一掃，再回來說：「對呢，我們在旺角。」

陳靜雨聽到「我們」，卻不見他身邊有人：「你跟誰啊？」

說時快那時慢，連白星拿著兩杯刨冰，奔回徐梓揚身邊，把刨冰交在徐梓揚手中期間，兩人動作甚是親密，令陳靜雨暗暗不舒服。

連白星見陳靜雨出現於電話裡，立即揮手打個招呼：「哈囉！靜雨。」

陳靜雨突見一名聲線清脆悅耳，容貌卻醜得嚇人的女人向她打招呼，而且竟能說得出她的名字，一時反應不過來，勉強回了個招呼後，說：「你好，請問你是……？」

徐梓揚笑說：「別眨眼。」言罷，旁邊的連白星似是收到暗號，當即揚起雪白似玉的小手，移在下巴上，把那副面具摘下來，陳靜雨失聲地叫了出來，睫毛微微顫動，眼前這個醜婦人竟然只是假面目，真正與「梓揚兄」一起吃刨冰的女人，就是那位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的少女連白星。

陳靜雨只見徐梓揚和連白星在畫面中，兩人靠得極近，而且吃著以前與徐梓揚一起吃的刨冰，這一幕映入她腦海中，登時一顆心就沉了下去，心情由剛才的雀躍，變得急轉直下。

良久，陳靜雨好不容易才抑制住痛苦，勉強擠出了一句：「哈，感情不錯。」

連白星只顧著大口大口地吃刨冰，一時沒有聽到，徐梓揚一驚，心怕被連白星發現陳靜雨話中的玄機，當即把面移至電話前，低聲的說：「喂，別亂來……」

這時他的耳邊傳來一句極低的說話：「加油喔，看來成功在望。」

徐梓揚聽到此時，心臟不由得怦怦亂跳，當下就紅著面，呆呆的把頭放回，視線重返電話的屏幕上，陳靜雨此時對他微微一笑，恍如對徐梓揚帶有打氣之意，其實她的內心已經傷得千瘡百孔。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