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有龍的世界了！ - 歸人

去哪裡？我幾乎要脫口而出，又馬上明白了。

「爹自那以後終日借酒消愁，我是娘一手養大的。直到年前，爹喝醉後想沾污我，娘不得已才把我送入宮。她那時說過，希望我找到兄長後兄妹能相依為命，好好過活。」

「沙華，對不起，我騙了你。你是現在世上唯一在乎我的人了……娘走了，哥哥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下去了。我今天，是來跟你道別的。」

她拿起酒壺，一飲而盡：「人生於世，不過一死。」

我總覺得她如烈焰一般，行事一往無前不顧後果，原來是因為她自覺沒有退路。腦中電光火石間閃過很多東西，我猛然坐起身：「等等。」

「你不必攔我，也不用替我傷心，我只是失望，並不難過。」她臉上淚痕未幹，說話卻帶著笑意。

我跳起來，終於在混亂中捉住了最關鍵的東西：「你哥是什麼時候進宮的？」

我沒記錯的話，之前在藏書閣曾經見過人事收編的記錄備份！

我跑上二樓，很快便找到了那堆書，果然東西還是要歸好類。翩翩跟上來，抹了抹眼淚：「他是建嘉四年入宮，延寧元年，太子登基後失聯的。」

幸虧我之前啃了一堆史書，已經記住了這裡的紀年方式。翻到了那年，果然有一個林氏：「你哥是十六歲入的宮吧。」

翩翩激動起來，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對。」我不斷翻書，翩翩在一旁幫忙，我們發現林氏在幾年間有三次調動，都是升遷，看起來混得風生水起啊，怎麼可能突然間沒了聲息呢。

翻著翻著忽地沒了，我看向最後一本：建嘉八年——正是先帝駕崩的那一年。看來藍尹徹登基後這些書被保管在了另一個地方。

這下麻煩了，我皺起眉。

翩翩一拍手：「祝公公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對喔，我恍然大悟，上次我好像還瞥到他屋內有個很大的書架。不過他當年應該才二十來歲，恐怕還沒當上人事部主管。但我們也算是有點交情，問問無妨，說不定能有什麼意外收穫。

「那我們明天……」我扭頭，看見翩翩已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下樓，身上環佩叮咚作響。我趕忙跟上，她正紅臉赤頸地在門口東張西望。

看來她是等不及了。

只要客氣一點，祝公公一直以來都還是很友善的，應該也肯施以援手吧。這麼想著，我跑過去：「跟我來。」

之前我去過他的住所想道個謝，雖然人沒見到，不過路還認得。

翩翩心急如焚，半路不小心摔倒了，弄得一身泥土。可她毫不在意，只催我快快前行。

兩人氣喘吁吁地跑到祝公公的住處。屋內有燈光搖曳，應該還沒睡下，我正想著夜深人靜的怎麼禮貌地說明來意，她竟然跨上台階推門便進，那動靜比撞門還大：「祝公公！」

我瞠目結舌，這也太暴力了吧。祝公公坐在桌前正看著什麼，他嚇得比我還嗆，轉個頭來看見翩翩，兩人都呆住了。

我定睛一看，他手上的不就是翩翩那條項鍊嗎？

不對，應該是那個吊墜的另一半。

「哥……」翩翩帶著哭腔輕喚了一聲，看來是認出他了。祝公公沒有回應，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我看得出他的內心在劇烈掙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腦中閃過祝公公以前對我和翩翩的各種奇怪態度，還有那天的欲言又止，現在全都有了解釋——他就是翩翩的哥哥。

翩翩走過去攬住他的腰，趴到腿上，淚如雨下：「哥，你不認得我了麼？」

這一聲問話終於讓祝公公放棄了掙扎，他苦笑著揉了揉翩翩的頭髮，臉色一派溫柔，喟嘆道：「都是個大姑娘了，怎麼還這麼愛撒嬌。」

果然如此。

我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兩人，翩翩記憶中那個溫文爾雅的哥哥，或許從未改變過吧。

我掩上門，把來之不易的重逢時間留給這對難兄難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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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一夜無事。不料第二天卻睡過了頭。

日已三竿，我匆忙洗漱好趕到藏書閣，荀太傅正悠然自得地吃著我們昨天剩下的飯菜。

他見我來了，舉起酒杯招呼道：「華兒，蝶嬪的廚藝不錯啊。這道如意卷你還沒嚐過吧，我都熱好了，專門把這最後一口留給你的。」

我走過去，果然只剩一口了。今早沒時間吃早飯，正好拿來填填肚子。我拿起筷子，誰知太傅剛好先我一步拿起如意卷吃了，還是直接用的手。

「你這老傢伙！」我切齒道。

他存心促狹，見我一臉吃癟的表情，反而笑得樂不開支。

「別生氣別生氣，坐下來。我給你陪個不是。」他開口，說著還裝模作樣地給我敬酒。

我翻了個白眼，拿起酒杯，一入口便吐了出來，好重的藥草味，這是藥酒吧！

我怒髮衝冠，正要發作，他卻鬼鬼祟祟地靠過來，說：「蝶嬪的廚藝是不錯，不過她的文采恐怕沒那麼好吧。」

我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中警鈴大作，臉上卻只能不動聲色。

荀太傅露出挑釁的笑容，幽幽道：「老夫活了這麼多年，沒什麼別的本領，看人的功夫卻是一等一的。」

一等一才怪！我心裡大罵，那是曹植作的，你找他去吧！

我手心冒汗，他窮追不捨：「《洛神賦》是你寫的吧。」

這刁頑的老頭，我負隅頑抗：「沒證沒據你可不要瞎說。」

他伸了伸懶腰，站起來：「山不轉水轉，那就讓我隨便到徹兒那瞎說一下吧。」

我連忙攔住他：「你到底想怎麼樣？」沒辦法，姜還是老的辣，我擺出認輸投降的姿態。

「這就乖了。放心，我會幫你保密的。不過……」他又變回嘻皮笑臉的樣子，我感覺自己又被作弄了，不爽至極。

「我要《洛神賦》的全文。」

「咦？」他怎麼知道那只是節選的？

他嘻嘻一笑：「老夫活了這麼多年，除了看人的本領，看詩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

真是個老頑童，我唯有把整首《洛神賦》默寫下來。他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我寫完了，還一副沉浸其中無法自拔的樣子：「華兒，你這洛水神仙到底是誰啊？」

我心生一計，柔柔道：「當然是蝶嬪了。太傅，悄悄告訴你，其實我有磨鏡之癖。」荀太傅一口酒噴出來，我撫掌大笑，總算扳回了一局。

在我的笑聲中，荀太傅反應過來，怒目圓睜，氣得七竅生煙，直罵我不知廉恥。

我走上樓，心情愉快地開始工作。

夕陽時分，太傅走上來，吹鬍子瞪眼地要我今晚把早上遲到的時間雙倍補上。看來是憋了一天的氣還沒消。

我投訴道：「你這是公報私仇！」

他哼了一聲：「待會兒我還要去面聖，你說那洛神的秘密……」

我連忙表示會盡心工作，他便大搖大擺地走了。

都是地位懸殊的錯。

忙了一天，回去的時候已是子夜，我哈欠連連，一進房，卻發現裡面有個陌生的身影背對著我。他披著厚重的斗篷，轉過身來，我嚇得寒毛直豎：「誰？」

來人全身都籠罩在黑色的斗篷下，臉隱入陰影處無法分辨，這是人是鬼啊？

他做了個稍安毋躁的手勢，把兜帽放下。

「祝公公，怎麼會是你？」

我從沒想過他會來找我：「翩翩呢？」

「她今天侍寢。我這次來，是想跟你道一聲謝。」他表情肅穆道。

「哦，沒事，助人為快樂之本嘛。」我爽朗一笑，隨意道。

祝公公似乎沒想到我這種反應，有些愕然地繼續說：「我們想過有什麼能報答你的，希望你能把這個收下。」

他從袖子裡掏出那條項鍊，兩個吊墜咬合在一起，形成一個八卦的圖案。

這麼大禮？我連忙推辭：「不過是舉手之勞，這太貴重了。」

祝公公把項鍊放到我手上：「這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先帝駕崩時，我捲入了宮內的紛爭，本來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了。但太子即位後，我捨棄了一切，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活了下來，立誓此生臣服於他。那時，只有這條項鍊，我無論如何也割捨不掉……如今我們相認，它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翩翩說，希望它能代表她的謝意。我們今後也不再需要它了。」他頓了頓，「而且，我們的關係不能有第四個人知道，這輩子都不能。麻煩你了。」

原來如此，我點頭。的確，他們沒必要冒這個險，要接收這條項鍊的話，我是最合適的人了。

「如果有天我出宮了，能賣掉它換錢嗎？」

祝公公唇角噙笑，顯得神采奕奕，豐神俊朗。我才發現，他們兄妹倆長得這麼像。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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