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黑熊的喪禮後,小瑜勉強打起精神,準備與允棠一起對抗病魔。
手術前,院方替小瑜施打白血球生長激素,連續五日下來,她身體除了些微痠痛外,大致無恙。每天還能見她摸著自己的脊梁骨,祈求自己的幹血細胞進入允棠身體後能快速生長!不過允棠卻沒她精神──三日的放射治療出現不少的副作用,又是嘔吐又是發燒,看得我相當不捨!
手術之後,胡東翰時常守在無菌室外,即便一句話也搆不著,但能隔著玻璃窗與允棠對望,似乎也就夠了。
一個月的苦難很快過去,允棠終於能夠出院。
那日,胡東翰推著面戴墨鏡口罩的他,一起走在太陽底下。小瑜跟在後頭,瞅著兩人之間的幸福就像奇蹟一樣!可我卻驀然想起小瑜小時候問我:什麼是奇蹟?
我記得彼時的我告訴她:「奇蹟就是你要一直期待,即使它永遠不會發生。」
小瑜除了時常去中藥鋪陪你外,一得空也常去探望郭耀程,可沒想到今日會遇見郭垣章夫婦。我瞅生了無數白髮的他,蒼老許多!他沒想到小瑜會輕易地原諒他,因此與她多聊了幾句。我回頭觀察郭耀程的狀態,發覺他的生與死沒有差別,如若當年我是郭垣章,大概也會對我做出同樣的決定。突然我就想起那日郭耀程在電影院門口對小瑜說:「我們的靈魂都被禁錮在這副軀殼裡,得等這副惡臭的皮囊逐於腐爛,才能昇華自由!」然而,早無軀殼的我,曾幾何時自由過?什麼是我的自由?如何,我才能自由?
晚上小瑜就寢前例行地去看了杜錦笙及允棠。察覺允棠微燒後,急忙將他送至醫院。
最後,允棠還是走了!驟降的血球數據宣告移植失敗,幾日後接踵而來的急性顱內出血奪走他的生命。他走得迅雷不及掩耳!
陰差前來助他靈魂脫體那剎,他終於見著我,隔著小瑜及胡東翰,與我兩兩相望,默默無言。我想道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目視他隨陰差走後,我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走了好久好久!直到風中傳來你喚我的聲音,我才停住了腳,轉頭回去。見你守在門口,我忍不住激動地問你為什麼?!而你卻望著我淺笑:「這就是命運。」
「我不懂命運,可是我曉得老天爺一點奇蹟都不肯給我!」可又何止是我?我看著你,想起黑熊,想起郭耀程,想起詠晴,想起張邦國、朱薇安、阮氏香……想起那一個個死去或者受命運所苦之人,究竟有誰受奇蹟眷顧過?!
見我受哀傷所痛,你不忍提點:「還記得我父親要你放下什麼嗎?」
「執念!」我還記得。
「事實上,奇蹟每一天都在發生,發生在許多人身上,許多人看不見的角落。但它僅是曇花一現,改變不了命運。若改變了,那僅是它屬於因果。」你說真正能改變命運的只有因果。如若跳脫不出因果輪迴,自然只能受命運擺弄。
剎那,我宛若又瞅見老人耳語──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無解。無滅。無住。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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