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阮氏香在板凳稍坐冷靜之後,劉建宏才走過來說:「您放心!妹妹為什麼懷孕這件事,我們會為您查明真相。」
離開時,劉建宏忽然叫住張芳瑜,大夥兒雖覺得奇怪,卻煞有其事的各自走開。原本黑熊拖著我離場,可我不放心,硬是跟上他們!上車時,劉建宏打開前門邀她入座,但張芳瑜卻刻意自行打開後座車門坐入。一路兩人沉默無語。張芳瑜心想這樣倒好,免得尷尬!
原以為劉建宏要帶她回警局,沒料到他卻將車開到傳統舊市場裡。屆時已經五點多,市場內的攤販早已歇業,裡頭除了從天井流落的光線外,燈光全無,陰暗的視線讓潮濕的地板更顯漉滑!我瞅張芳瑜走得心驚膽顫,沒幾步就停住腳,最後忍不住問:「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上大學之前,我一直住在這裡。」劉建宏打開手裡的手電筒,四處探照,碰巧照到幾隻耗子竄了過去,嚇了我一大跳!
張芳瑜聽了難受,想道歉又不知所以為何,想安慰卻又覺得多餘,最終沉默作罷。僅循劉建宏的腳步來到一家菜攤前,他掏出口袋裡的鑰匙打開鐵門。這間鐵皮屋是他叔婆一家承租的攤位,過去叔婆見他可憐,將他收留在這裡。張芳瑜走進裡頭看著不到三坪大的空間心裡便壅塞起來,狹小幽暗的樓梯更是堵得她窒息!還在想怎麼不開燈時,劉建宏就剛好解釋:「這市場的房子都很老舊,所以過了下午兩點會統一斷電。」
走上階梯,我目測上頭的高度只容得下孩子站直,眼前的兩人必須彎下腰來頭部才不會撞到鐵皮屋頂!此時,我才赫然發現這閣樓原是儲藏用,空間明顯更小!
看見劉建宏盤腿就坐,張芳瑜自然也跟著坐了下來,繼而發現腿邊即是個軟榻,軟榻邊疊了一面書牆,而劉建宏正坐在尿壺與便桶旁。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順著張芳瑜的目光,劉建宏將便桶與尿壺放置身後:「你知道芸芸是桂老的女兒吧?」張芳瑜點點頭。劉建宏苦笑:「桂慶華嚴格算起來是我的殺父仇人!」接著,我聽他逐漸談起小時候──
當時,有不肖地商以投資為由騙取他父母的田地,繼而在一樁又一樁的官司敗訴壓力下,父母一同喝農藥自殺,抗議司法不公!他就是由當年白布條上的鮮血得知「桂慶華」三個字!因此,他不會忘記那些僅有雙臂擁抱骨瘦嶙峋的軀體挨過的漫漫長夜!
劉建宏抬眼便能環視整個閣樓,這樣窄小的視野觸發他的回憶:「我每天早上都會被自己的糞便及尿液臭醒!你不會懂得那時候屋子裡的空氣有多麼汙穢骯髒,而我有多麼的單純!單純的只想活下去。」
聽他斷斷續續說著過去,張芳瑜逐漸將心捏成一片細碎,到最後他說「不想再活得像一塊白布單純,太容易髒」時,更是痛得她無法言語!
劉建宏的故事結束後,我倏然想起你說過:「人總容易在困境時艱難地擁抱夢想,卻往往在飛黃騰達時輕易地拋棄它!」
「人都應該往上爬的。我想清楚了。你應該要為自己好好打算。」回到警局門口,劉建宏扯動苦澀的嘴角說道:「杜允棠是不錯的選擇!即使將來離婚,你也能拿到一筆不小的贍養費!」
聽到這句話,我才猛然驚覺劉建宏究竟是誤會他們兄妹什麼啊!
然而張芳瑜頓時除了傻眼,只覺得噁心!一掃過往的細碎──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捨得忘掉自己的初衷!」說完,張芳瑜火速打開車門,一秒也不想與他多待!甩上車門時,我聽見劉建宏懊悔地說:「對不起!我愛你!」之後,張芳瑜更是鐵心地不回頭!頃刻間,她覺得好累!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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