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剎張芳瑜不禁想:城市在哪兒,巨人就走到哪兒。還是巨人在哪兒,城市就蔓延到哪兒?城市是巨人的戰場也是最終的墳場,曾幾一時的勝利最後不過是腳下的水泥。
我說她這些突起紊亂的思緒就像窗外川流不息的流螢在黑夜裡飛竄,讓我忍不住也跟著思索:它們是否朝著開在住家裡的一盞溫暖飛撲而去?還是嚮往夜幕深處五光十色的霓虹執迷狂奔?
恍惚間,她看到杜允棠冷俊的臉倒映在這座城市繁華光影中彷彿海市蜃樓,心口一陣揪緊──揮之不去的錯覺頓時讓她覺得血緣真是件扔不掉的負累!可那股隱隱生出的憐憫卻又讓她打破沉寂主動開口:「陸勳杰那事,你打算怎麼辦?」
我看著杜允棠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幾下後,冷硬地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嗯。」了解杜允棠意有所指的張芳瑜輕輕應了聲,絲絲笑意緩慢在她心底滋長,暖暖的甜。
突然,杜允棠問:「你打算什麼時候離職回來?」
張芳瑜剎時覺得烏鴉滿天,頭頂一片罩黑!烏天黑地之中,卻只能裝傻回應:「不是說好給我幾年自由嗎?」
不料張芳瑜這招今日竟沒有打發杜允棠,反而被他狡猾地逮住尾巴問:「可你想要什麼樣的自由?」他繼續討伐:「你終得說個明白,我才能給你!」
這疑問果然困住張芳瑜,我想她一時半刻也飛不出來。卻未料她不加思索即道:「我想要絕對自由,所以不要再逼我回去。」
張芳瑜自認為這話說得輕巧,卻不曾想竟換來杜允棠愈發沉著的靜默……許久,我才聽見他開口對她說:「這世界沒有絕對的自由。鳥類只有在屬於自己的領域才能自由飛翔,一旦脫離原本的航線,即便飛翔,也只有迷失,最終成為一隻迷鳥,沒有自由。」
聽見杜允棠這番話,我覺得難過,卻不知道為什麼而難過。
我難過時,張芳瑜倒想起胡東翰來。想著這個當初迫使她離開「杜氏」的理由,更加確定:唯有離開杜家,她才能夠自由!然而,誰也未曾想過──很久很久之後,失去牽絆的她,會想起今日,想起這些片段來。屆時的她,才看清杜允棠在這些字義中翱翔、跌落、反覆掙扎的軌跡!明白自己渴望的,已經不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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