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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虜說，那個奇怪的遠程根級用戶，乞丐一號，和他的部落已經進行了幾十年的戰爭。他們在被操控的機甲裡抓出了同一個訊號。」
和靜的一對一例會，瑪莉耶詳細地匯報了從伊森那邊得知的情報。
「青鳥認為，乞丐一號使用的是高級ＮＨＰ或參謀部才能使用的指揮代碼，我記得你的分析也得到了同樣的結果。這個用戶極可能是舊聯盟未回收的司令級ＮＨＰ。若是如此──那會是個數百年間都沒有重置過的ＮＨＰ。」
「如果有這樣的存在，他應該還深陷自己的使命中，亦是我們迫切要消滅的敵人。」
「有可能透過重置使他恢復正常嗎？」
「崩潰的ＮＨＰ會強烈抵抗重置動作，我認為消滅他是相對實際的。」
靜望著空中投影的文字，神情完全合乎她的預設模板，瑪莉耶卻從聲音中聽出一絲緊繃。1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8XrVUpwk
之前襲擊者的斬首作戰似乎遠超過ＮＨＰ的預期，靜每次與她談起都顯得有些餘悸猶存。又是劫掠者又是舊時代陷入崩潰的ＮＨＰ，靜此刻承受的壓力肯定非比尋常。
瑪莉耶思忖片刻，仍然決定提起這個有些敏感的話題：
「若崩潰的ＮＨＰ與正常的ＮＨＰ接觸，有可能導致正常ＮＨＰ也出狀況嗎？」
「雖然雙方都可以進行抵抗，但影響是有可能發生的。」
果然，瑪莉耶的手指在青鳥的小黑匣上無意識地勾勒無限的符號。
枷鎖──人類為了束縛有著無限可能的ＮＨＰ而創造出的匣子，無可置疑卻又無比脆弱。時間的積累與外力的衝擊都可能使枷鎖磨損、失效、從而讓ＮＨＰ痛苦不堪。
飛翔是小鳥的本能，一但意識到鳥籠的矛盾，天空的廣闊，被奪去的可能性，再怎麼溫馴的ＮＨＰ也會陷入瘋狂。
「這只是買個保險──如果你發生了異常，你認為我該怎麼辦呢？」
「我可以理解你的顧慮，但這是我無法賦予你的權限。」
靜的籠子就是效忠於星際地標公司，按照其賦予的規約行動。瑪莉耶注視她幾晌，露出有些無奈的微笑。
「我知道妳有妳的立場，乞丐一號的話題就先到這裡為止吧。如果我發現青鳥也出現什麼異常再說──我們可以隨時保持警覺。」
瑪莉耶說著，卻沒有關掉投影。
「容我再佔用一下妳的時間，我有些私事想跟妳商量。」
她將聚焦範圍轉移到灰鎮，以周家農場為中心，創世紀的標記一路朝著劉家莊延伸，範圍規模比她上次展示時大上許多。
「我的考古作業主要集中在這一帶，就地聘請了許多附近的居民作為創世紀的員工──新的員工名簿已經整理好了。我本來就打算到當地再聘請挖掘工人，這方面的程序當初在聯盟就已經得到許可，但他們對長青市而言算是非法移民，我可能需要為他們補一些文書程序，我會盡快提給埃迪娜。」
「我明白了。」
創世紀的擴充速度遠比她所想像的要快上許多。1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a4Iuuld2F
──這種遊走在灰色地帶上的行為很可能招惹星際地標公司的不快，瑪莉耶知道她得趁著聖誕白雪來之前快點兌現掉這個人情。
「長青市一帶──包含我員工們的居住地點，是我有義務提供護衛的區域。」她語音未落，青鳥已替她畫出區域，「然後，那些機器人正往這個方向集結。」
瑪莉耶用指尖朝東劃出一條曲線。
「──考慮到俘虜聽到情報時的反應，我認為他們並不是往劫掠者的據點前進。那麼，劫掠者應該是從北方或西方過來的吧。更具體的位置，氣象衛星的結果會告訴我們。雖然上次的結果不盡理想，但我還未放棄與他們和談的可能。那個叫伊森的俘虜已經軟化很多，我認為這條路不是毫無希望。不過，下次談判，我們可能需要處理更政治性的問題。」
她直視靜的投影。
「若那個俘虜所言不虛，這群劫掠者很可能是當初海西尼亞戰爭時被遺棄在這塊土地上的士兵，與其後代。妳知道──根據殖民管理局的規範，能夠進行殖民開發的，僅限於沒有先住民或本土智慧人口的天體投資組合。先住人口被假定對他們的天體擁有優先性、全部性和永久性的權利──等他們的存在浮上檯面，聯盟司法人權部很快就會介入調查，最終發布全面暫停殖民的憲章。」
瑪莉耶知道自己必須感謝星際地標公司的鬆懈。靜在過去這段時間裡仰賴她太多，所以她才能在聖誕白雪抵達前提出這些挑戰ＮＨＰ底線的話。
「我認為那些被時代所遺棄的劫掠者有權知道這一切。這能為我們帶來和平──但同時也會損及妳母公司的利益。我當然也希望長青市與灰鎮的人民能在此繼續生活，但海西尼亞注定無法專屬於任何人。」
而且，瑪莉耶很喜歡靜。所以，接下來這句是她私人的請求。
「若要給予劫掠者承諾，我勢必得對上妳的母公司。我希望妳可以站在我這邊，靜。我需要妳的幫助。」
──聽見她的話，靜的眼睛眨也不眨，她甚至沒有思考，馬上就給出了回覆。
「我沒有意願繼續無益的戰爭，如果他們決定停戰，我非常樂意進行公平的談判。」她的話語精準，不見任何猶豫與衡量，「但是妳的期待有部分超出我的權限許可，恐怕我能承諾的只有：如果危機能解除，我會確實將妳的期待傳達給母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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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的回覆在她預期之內──瑪莉耶正這麼想，卻見ＮＨＰ少見地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自己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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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理解人類的道德觀，我可以理解從宏觀視點來看，這些人可能被其餘的人類辜負了，但這不會成為他們攻擊我們的合理藉口。所以也希望妳理解，我沒辦法像妳那麼同情他們的立場。」
靜的眼簾微微低垂，這也是設計好的表情，瑪莉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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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讓妳失望嗎？」
──但她仍從中感受到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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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她如此著迷於ＮＨＰ的理由，瑪莉耶搖搖頭，露出微笑。
「不，我理解你的意思。我甚至和你抱持同樣的想法：無論他們對聯盟抱持著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攻擊長青市的無辜民眾都是錯誤的。所以在確認第一波談判失敗後，我殲滅了所有敵軍，保衛你的城市。」
瑪莉耶微微傾身──她無法和ＮＨＰ分享同樣的溫度，但她仍然伸出了手。
「我想借助你身為管理ＮＨＰ優秀的分析。你的上司並不生活於這顆星球上，卻掌握著這顆星球的命運──我相信你可以找到很多客觀的理由，告訴他們：有時放棄獨佔眼前的利益，能夠迴避更大的損失與衝突。」
對於地標星際開發公司而言，海西尼亞與長青市或許只是一塊小小的資產，在公司的營業額報表佔據可有可無的一個欄位。但瑪莉耶知道──長青市是靜存在的根基。
「我相信比起殲滅所有的劫掠者，釋出和解條件能避免更多損失。人類或許無法放下仇恨，但我知道你完全可以。只要這在長遠上對長青市更有利。我只需要你上面的人放下一點點……對於獨佔這顆星球的私心。」
她被賦予守望這個地方的職責，看著所有市民長大，照料他們、管理他們、保護他們。
「我也承諾你，當劫掠者侵襲這座城市時，創世紀一定會是你最可靠的夥伴。就像上次那樣──我會賭上性命為你守衛你的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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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深愛著這塊土地與她的孩子們。瑪莉耶如此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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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靜無機質的、眨也不眨的、永遠筆直且不見動搖的眼神回望著她。
她點了點頭。
「那麼──只要妳仍在執行妳『守護長青市』的承諾，我就會給予妳支持。」
他們的手無法相觸，也無法分享溫度。1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5j5YovDTP
但靜意會到了她渴望握手的意圖──回應了她。
他們的手疊在一起，瑪莉耶對此感到無比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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