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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西尼亞捎來的傳訊說,大型停泊港壞了。
暴雨淹出的水窪浸透停泊港的底盤,本應用來停泊船隻的地方如今成了泥濘的水池。瑪莉耶別無選擇,只得告別有著舒適包廂的客艙,轉搭最簡陋的聯絡艇。所幸她在行前就調查過海西尼亞的氣候,這趟遠行沒有帶上太多行李──畢竟食物以外的東西都是可以到當地再列印的,連她的成年禮物也不例外。
瑪莉耶將喝空了的酒杯放回桌上,回想她自母星出發時獲贈的機甲,「流星淑女」。骨架採用的是GMS-SP1「埃佛勒斯」──別名珠穆朗瑪,聖母峰。這古老的美麗辭藻源自人類原初的故鄉「搖籃」,紀念著人們憑藉自身毅力與堅持跨越的第一個頂峰。一如他的名諱,埃佛勒斯簡約而堅固,適合所有剛接觸機甲不久的新晉駕駛員,比如瑪莉耶,一個身宿萬中選一的基因又從小接受充足訓練,卻不曾真正踏足戰場的少女。
而今,隨著交通船駛上海西尼亞的軌道,瑪莉耶將踏上她的第一座高峰。
和大型停泊港損壞的通訊同時傳來的,是迫切的求救訊號,來自海西尼亞唯一的殖民城市:長青市。當地的管理NHP「靜」表示,他們近期持續遭受不明武裝勢力的騷擾與攻擊。長青市母公司的武力支援部隊遠在星門彼端,還得跨越無數個光年才會抵達,如今他們只能求助於她這個本不受母公司所歡迎的訪客。
瞧,還有比這更好的出道舞台嗎?瑪莉耶欣然接受了靜的請求。
她知道,她的眼光永遠是正確的,肇始之星海西尼亞──這顆孕育了機甲,改寫了聯盟歷史的美麗星球長年以來孤寂地落在宇宙的一隅,懷抱著被大資訊時代所掩蓋的數不盡的秘密,正靜待著有誰去探索、去挖掘。3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oVVWrP7M6
儘管買下星球開發權的星際地標公司在她當初申請考古挖掘許可時東推西阻,不願輕易與她分享這塊豐沃之地,但命運終究為她證明,這顆星球的人們是需要她的,就在此時此刻、無比迫切地。
她已迫不及待造訪海西尼亞,讓那美麗的星球見證她重要的成年儀禮。3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zCz1SD4WS
瑪莉耶滿懷期待地想著,輕盈地躍下交通船,踏出了她的第一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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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耶與同行旅伴會合時,大家都已穿上了這趟飛行所需的EVA裝備。即使彼此的面孔與身型為太空服所遮蔽,瑪莉耶仍能迅速地叫出每個人的名字──來自採礦星球的海克力斯,負責領班進行工程挖掘;來自聯盟醫學院的兒玉源太郎,負責醫療諮詢;以及五十年前才被挖出來的超級士兵桑德斯,負責當地嚮導的工作。3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7IPziWqQa
當然,考古工作並不需要正式的機甲執照──但她聘請的每個人都能在必要的時候上場戰鬥,她也已經允諾了對應的報酬,讓他們願意適度地做些考古以外更刺激的工作──比如說,擊退當地的武裝勢力。
互相打過照面後,他們先後坐上防撞座椅。靠窗的瑪莉耶透過舷窗注視她引頸期盼的時刻──在引擎的轟隆作響聲中,聯絡艇筆直劃過海西尼亞的大氣層。穿透厚重的雲層,映入瑪莉耶眼簾的大地一片蒼翠,其上卻是密密麻麻的灰黑色坑洞。3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VEAzLDSxd
縱使五百年前的戰爭在名為海西尼亞的綠寶石上鑿下了無數斑駁的污痕,頑強的星球仍持續著他的自我癒合,無聲而莊嚴的。
初次見面,海西尼亞,傷痕累累卻仍舊無比美麗的綠寶石。3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GeqKkDpyi
瑪莉耶以唇語無聲向星球致意。3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JPxFHTRCZ
而不歇的雨開始頻繁打上舷窗,在雨痕之後,是一公里外背靠著河岸欣欣向榮的長青市。一棟棟高聳的白色塔樓並未點燈,倒是整齊劃一的路燈如燈塔般昭示著新住民的存在與殖民地的邊界,與外圍茂密的雨林和霧靄圍繞的山丘遙遙相對。
最終,聯絡艇著地了。
迎接瑪莉耶一行人的,是比想像中更為緊繃的空氣──身著軍綠色軍服的民兵蹲低排成一列,戒備著綠色樹線後的什麼。看上去像是指揮官的女性向他們匆忙揮手致意,她報上名號:布蓮達,用短促的命令句要他們盡快下船,跟上隊伍,朝著掩蔽物前進。
透過高大的草叢,瑪莉耶能看見機場周遭滿是彈孔,這裡顯然不久前才遭遇過襲擊。
「你們面對的是這麼專業的武裝份子嗎?」
穿越泥濘的道路,他們搭上掩蔽物後的車輛。3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IRG0sMSDK
方坐定,桑德斯便率先開口──前一陣子才去太空站與她會合的桑德斯似乎並不清楚長青市的狀況。
「是的,甚至有人說這顆星球上的蟲子回來了。請跟我來,路上還會經過一些危險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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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子。
瑪莉耶沒聽漏這個意義獨到的詞彙,闔靈族──海西尼亞的原住民,無垠宇宙中除了人類之外唯一的智慧生命體,理應在五百年前就已滅絕。她坐在車上,注視車子駛過泥濘的道路,一邊聽著布蓮達為他們簡報海西尼亞與長青市的種種,其中許多是她在申請執照時就已確認過的內容,
海西尼亞一年有十四個月,傳統上分為四季,但對當地人只有兩種季節:下雨的日子和暴雨的日子。大雨澆灌著正在復甦的星球,同時也澆灌長青市這仍在成長的年輕殖民城市,不時阻礙著他現代化的步伐。瑪莉耶比對著資料上的長青市與布琳達口中的長青市,兩者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差異──新生的殖民地外圍是低矮的圍牆,第一、二代的長青市民普遍住在只有三、四層樓的建築中,而中央區已經蓋起了約十層樓的公寓建築,等待著未來的人口入住。長青市外,接近都市的地方已經開闢了一小片的農田,但更外圍的叢林幾乎還未被開發,那裡潮濕而原始,巨大的雨林遮蔽了陽光,黑暗之中滿是未知的蠕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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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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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蓮達剛提到這個詞彙,一道刺耳的槍聲便在雨中炸了開來。瑪莉耶看見前面的吉普車被扎實的開了一個彈孔。
「該死的,他們來了。」
布蓮達瞬間整個人緊繃了起來,她飛快地用無線電連絡了其他的民兵車輛,而車隊像是將油門踩到了最底,以一種幾乎可說是危險駕駛的速度,載著他們衝進了城門。長青市的城牆顯然經過臨時強化,與瑪莉耶事前收到的資料已經截然不同,為了面對武裝威脅,這座年輕的城市似乎在短時間內加了許多臨時防禦設施──但仍然不夠吧,瑪莉耶暗自忖度著。這些民兵顯然都是近期才臨時受訓的,還不習慣應對受襲,剛才中彈的車輛甚至在衝進城裡時撞上了路燈。
「感覺剛才的不是攻勢而是警告。」
桑德斯說道,瑪莉耶有同感──他們的機甲還沒就位,如果對方有意要把他們殲滅在路上,理應不是難事。
「可能不止,這個月以來,城外有許多農莊被燒毀,糧食被劫掠一空,村民也被屠殺殆盡……我先帶你們前往住所,總督會等你們休息好再詳細解說狀況。」
「在這之前,我們可以先把我們的機甲列印出來嗎?」
「這部份我們會優先處理。」
長青市的街道同樣散發著潮濕的氣息,屋簷下的雨水桶已經漫了出來,無力阻止雨水反覆沖刷泥濘的街道。瑪莉耶注視著這個過於年輕,顯然尚未準備好應付戰鬥的城市,再次回頭望了一眼城牆。
城牆之外,陰影之中,有什麼東西潛伏在那裡。3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cRszig4UP
──那會是「蟲子」嗎?歷時五百年才復甦的亡靈?以這種迂迴而試探的方式警告竊據星球的不速之客?
「──真令人期待呢,對吧,青鳥。」
瑪莉耶以無人能聽見的音量呢喃,然後邁開她的步伐,跟上同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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