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死了。娜米妲薩已經聽國王和幾個大臣嘮嘮叨叨快兩個小時了,期間她吃光了三盤葡萄,要是再這麼下去,她懷疑國庫裡的水果會被自己吃個乾淨。明明自己從來不會干預國事的內容,父親還是要她天天坐在同樣的位置,聽著無聊的報告,時不時說:「甚好甚好。」來應和父親的話,哪怕她根本聽不懂父親在說些什麼。
這是個問題。娜米妲薩尋思著,如果為了尋找梅達雅的兩個弟弟必須離開王城,肯定很快就會被發現,就算他們迷暈夏妲和荋蕥,隔天國政會議肯定就會露餡。她敲敲面前的矮桌,思考著這幾天的事情,夏妲卻以為她要換水果,把她吃到一半的葡萄拿走,換了一盆梨子上來。
她尷尬的點點頭,開始啃水梨。這個感覺很奇妙,她從小就在無聊的王室中長大,身邊都是些金燦燦的奢侈品,反而讓她對王室之外的自由生活感到好奇,所以她特別鍾愛她的三隻貓科猛獸,娜米妲薩讓牠們在自己身邊自由出入,彷彿牠們帶著她的自由活得很自在似的。娜米妲薩在梅達雅和莫蒂身上聞到一股她從未體驗過的自由氣息,她不想在這個地方垂簾聽政,她想和她們一樣,在世界之中闖蕩、冒險、挖掘女巫與龍的秘密,強大的興奮之情令她完全忽略了自己早已承接的女巫使命。
母親的早逝、父親終日忙碌朝政,娜米妲薩雖身為王國公主,卻對自己的國家毫無歸屬感,保護國土、驅逐魔獸於她來說也只是兒戲,她始終感覺不到自己肩上的重量,眼前的雜事只成了禁錮,使她開始渴望從小就被剝奪的自由生活。
「梅達雅他們走了嗎?」
「公主,荋蕥已經送他們出宮了。」
「好。」娜米妲薩點點頭,又挪了挪屁股下的軟墊,緊張的感覺使她對周遭的感應變得敏感。她伸手摸摸腰上的短刀,感覺安心了些。
「哥哥,我們要去哪裡?」
「去找父親母親、還有姊姊。」萊特摸摸萊弗利柔軟的髮絲安撫道,他看得出來,弟弟萊弗利是在想家了,吃不慣、睡不著,整日在馬上顛簸,卻絲毫不明白此行的終點,萊弗利迷茫而疲倦,只可惜萊特對這些也解釋不清楚,只能微笑帶過。
「我們那天離開王城後,發生了什麼?」
「我們翻過山丘,遇到了玟姐,她救了我們。」
「那王城呢?為什麼爸爸媽媽和姊姊都不在王城了?王城遇到什麼危險嗎?」
「……萊弗利,我也不知道。」萊特說這話的時候,還瞄了一眼走在前方的玟姐和嘉蒂茱恩。他一直在等著這兩人開口給他們解釋所有細節,但他們都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就是不正面回答問題。
此時捲起一股細細的風,輕柔地推著他們的馬往前跟上了前面的兩人。前方是一道斷崖,崖下是湍急的河水,越過河水變是一片原始茂密的森林,萊特忽然有種前所未有的感應,森林明明靜謐安寧,他卻彷彿聽見震耳欲聾的呼喚,呼吸變得急促、鮮血開始沸騰,連萊弗利也開始坐立難安,一雙眼睛發直的看著森林。
「那裡是……」
「我們稱它為『無光森林』。」嘉蒂茱恩遙望著森林盡頭說:「他對外人來說,是一個充滿未知與危險的森林,但在女巫眼中,那裡是我們的起源、有女巫們代代口耳相傳的秘密。」
「但我和萊弗利……只是陪著姊姊學過一些巫術……」
「有我啊。」嘉蒂茱恩朝們展颜一笑,中气十足地温文尔雅道:「你們可準被好了,『無光森林』裡除了有無數魔獸、還有龍居住在此處。」
龍。萊特心想:終於要,看到那個傳說中的生物了嗎?他低頭看著懷裡的萊弗利,想起萊弗利那天如野獸般的身影,不知為何,他覺得只要進入這個森林,萊弗利就會變成那天的野獸。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讓任何人傷害萊弗利。
「你們全都留在這裡。」玟姐回到部落後,便對自己的小隊宣布了這個消息:「我與嘉蒂茱恩將前往『無光森林』,」講到『無光森林』時,所有正在農忙、勞動的部落族人都震驚地抬起了頭。玟姐無視那些目光說:「並帶上麥金葛城的兩位王子同行。」
不等玟姐的部隊發出哀號,嘉蒂茱恩立刻接話:「我也會同行。」
族長猛然抬起頭一臉震驚,族長夫人則是露出讚許的眼神,暗自對嘉蒂茱恩點點頭,其餘族人則是下巴都快貼到地面似的,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我的女兒啊、嘉蒂茱恩啊!……無光森林那種地方,危機四伏,數千年來都未有族人踏足,甚至未有人類能安然從森林裡出來,那裡的魔獸是外頭的幾千倍!」族長滿懷憂慮的說。
「我知道。」嘉蒂茱恩高高的昂起下巴,顯示出她對此事強烈的興致:「但那裡,是女巫的發源地,終有一天我們必須探索此處!」
「女巫大人,您究竟要去無光森林裡探索什麼?」
嘉蒂茱恩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虛飄飄的沒有停留,只是似笑非笑地說:「探索未來。」
娜米妲薩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屋簷上狂奔,自己的三隻得力寵物早已被同樣善於馴獸的梅達雅帶去了城外,她花了一點時間擺脫夏妲的貼身侍候,並讓她相信自己短時間不會回來後,她才背上行囊,卸掉自己身上礙事的飾品和珠寶,跳窗而逃。
方一落地,她便在皇宮的陰影中打了一個滾,躲進了皇宮邊一人高的花叢裡。她打算在這裡等一陣子,等宮中侍衛發現自己失蹤時,夏妲和荋蕥肯定以為自己跟著梅達雅和莫蒂出城了——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此時定會大舉派兵出宮四處搜尋,她就在這裡等著皇宮放空城時,就可以從皇宮後院溜出去,她們事先研究過地圖了,從那裡出宮離海邊最近,只要進了海域,再強大的女巫都對海族莫可奈何,對普通人類來說也是如此。
果然幾個時辰後她就聽見一陣混亂吵雜的聲音,接著塔樓們紛紛撞鐘,這鐘聲和報時辰的鐘聲截然不同,急促又激烈,仿佛有個害了失心瘋的狂人在敲打——表示城中出了大事,國王要聚集軍隊與大臣。想想也是,一國女巫、一國公主突然消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確實也是件大事,這時娜米妲薩反而有些愧疚了,希望父親不要太過為難夏妲和荋蕥才好。
四周此時響起步履沉重的行軍聲,一名聲音低沈的男子在花園中發號施令:「把出入口都圍起來,從現在開始皇宮禁止任何閒雜人等進出!」說完後開始分配所有士兵的站崗位置,其中就有兩位士兵被分到娜米妲薩的花叢前。
嘖,偏偏排在我面前。兩名身材魁武的士兵完美的擋住了娜米妲薩的視野。要是他們在這裡罰站個三天一個禮拜我可怎麼辦?娜米妲薩有些發愁與煩躁。略倒幾個士兵對她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但她並不想傷害自己宮中的士兵,而且這樣會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會增加逃跑難度。
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她乾脆地盤起雙腿耐心的等待了起來,至少等到晚上,藉著夜晚的庇護,應該可以更加容易出逃。
直到了深夜,士兵已經輪到了第三班,花園點起了火把,卻是跟白天一樣的明亮,連皇宮裡也是燈火通明。
搞什麼,大家不用睡覺的嗎?坐了一整天的娜米妲薩已經有點耐不住性子了,四處張望著開始想要找尋人群的突破口,打算在半夜、大家精神最鬆懈時強行突破。
此時整個院子和皇宮裡所有的燈籠和燭火,忽然齊齊熄滅了,所有人頓時發出陣陣驚呼。感受到異樣的娜米妲薩也有所警覺,匍匐著身子透過樹叢的隙縫偷看著一切。
首先是有一個急促的步伐跑到願中央,與駐守的將軍耳語了幾句話,將軍立刻匆匆地離開了,離開時帶走了幾名貼身侍衛。
「各位辛苦了!」
娜米妲薩一愣,驚覺這是阿蘇的聲音,他怎麼會在這裡?她不自覺得更加靠近花叢邊緣,只想把情況看得更清楚。
只見阿蘇捧著一盤茶水,一一分送給所有士兵:「各位佔了一天也累了,喝口茶、喝口茶。這是國王的恩賜,大家好好收下吧。」
士兵拿到茶水本來還有些猶豫,他們確實站得頭暈腦脹,可執勤期間沒有將軍允許是不能休息的,聽到阿蘇的話後便安心了許多,紛紛舉杯飲盡。
娜米妲薩見大家確實放鬆了下來,有點想要趁隙逃跑,卻有點貪心的還要帶上阿蘇……。這時阿蘇已經分發完茶水,也微笑著看著眾人喝乾了茶水,接著他轉身朝娜米妲薩的方向走來,娜米妲薩本以為是來向士兵收取茶杯的,可她馬上注意到不對勁——阿蘇是直直的朝自己走來的!不等她想好藉口,阿蘇已經撥開了花叢,對花叢裡還一臉呆滯的娜米妲薩說:「公主,要出去玩不帶上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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