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莉伊看著長得一模一樣的三個娜米妲薩,她第一眼確實被一黃一白的『娜米妲薩』嚇壞了,天真的孩子還以為看見了什麼妖魔鬼怪,但仔細想想,自己其實早就身處在妖魔鬼怪之中了。當長相兇惡的『娜米妲薩』徒手扒開鐵牢、皮膚相對白皙的『娜米妲薩』溫柔地將她抱出鐵牢時,她的恐懼也跟著煙消雲散了。
「謝謝你。」奧莉伊聲線軟糯的對阿索辛說。
阿索辛也對奧莉伊報以微笑,並對她說:「等等抓好我喔!」眨眼間,阿索辛便從人型變成一頭母獅。
「別傻看了,我們快走啦!」娜米妲薩這邊已經從阿比德口中知道大概的狀況了,一回頭就見奧莉伊還在用星星眼,好奇地撫摸著阿索辛的軟毛。她立刻一隻手拎起奧莉伊的衣領,丟到阿索辛背上,自己也爬上變成老虎的阿比德。
兩頭大貓一前一後地竄出地牢,地牢外正把風的蘇納德也快速跳上了阿索辛。
「你是誰?」奧莉伊驚恐的看著這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跳上來的男人。
「又是你!?」娜米妲薩看見蘇納德時,卻意外沒有感受到想像中的憤怒,只是感到驚訝——驚訝自己居然還有機會見到這個在大雨中背叛他的人。
蘇納德「嘖」了一聲說:「能先別討論這些太敏感的事嗎?荋蕥還在側門那邊等我們。」
「夏妲呢?」疾風從耳邊快速略過,阿比德在前方一面閃避路障、一面用她的利爪掃蕩所有擋路士兵。
蘇納德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夏妲去了後門,幫你引開注意力。」
娜米妲薩頓時失色:「她自己一個人?」接著又說:「她能有什麼辦法?她不過是我的侍女——」
「就是因為是你的侍女!」蘇納德不耐煩地吼道:「就是因位是你的侍女,所以他心甘情願去做這件事情,麻煩你專心逃跑好嗎!你前面又來一群不長眼的傢伙了!」
娜米妲薩啞然,她面無表情地又回過頭去,匕首從她腰間飛出,只見銀光一閃,前方兩名士兵立刻屍首分離,蘇納德甚至來不及把奧莉伊的眼睛矇住。
-
逃走又有什麼用呢?我該逃去哪?
-
「報告!公主娜米妲薩出現在大門!」
「報告!公主和她的寵物出現在側門!」
「報告——」
洛爾利亞抬起手打斷了士兵的報告,扭頭對阿米納什說:「這明顯是圈套。」
阿米納什點點頭說:「支線太多,有人在幫助他們,你認為呢?」
洛爾利亞目光一轉說:「娜米妲薩的兩個侍女在哪?」
「侍女……」侍衛們對看了一眼,立刻有人去查看過後回報:「報告,公主娜米妲薩的寢宮內沒有人!」
「寢宮裡沒有人,分散注意力的假貨又都有大貓在身邊,卻沒有仕女。」洛爾利亞揚起眉毛冷笑道:「也太小看我了。」
她揮揮手,喚出自己的五名魁儡,剩下的兩名,其中一個正在被修補,另一個則是修補者。一名魁儡張開嘴,裡面吐出兩條黑色的繩子,細看繩子的話,會發現那是用人髮編織而成的,繩子尾端被染成了黑色。
洛爾利亞與兩名魁儡各拉著一邊黑繩,接著她的眼白逐漸佈滿黑色的斑點……
-
夏妲是學過一些幻術的,算不上精通,維持的時間也很短,實際在戰場上是起不了作用的,但要拿來混淆一群普通人也算是綽綽有餘了。
她在每個人多的地方施放一丁半點的幻術,只要追超過兩個路口,幻術就會消失,留下一臉疑惑的士兵,他們只能一頭霧水的向上層層稟報,接著他們就會發現其他人都跟他們有相同的遭遇:他們都看見了在逃公主,但他們連大貓的毛都沒摸到,公主就消聲匿跡了。
但她深知這招也撐不了多久的,這件事只要傳到洛爾利亞耳裡,馬上就會被識破,到時候就算她騙得了這些士兵,卻無法阻止洛爾利亞與娜米妲薩直面對戰。
但願洛爾利亞還在和國王纏綿悱惻。她咬咬牙,施放幻術的動作始終沒有停下,引領著士兵一步步往皇宮大門而去。
此時夏妲忽然感覺頸子上傳來一陣觸電般的刺痛,起初還不嚴重,刺痛卻逐漸擴大,捲起她心中不詳的預感。她抬起手想再施放一記幻術時,觸電的感覺卻瞬間蔓延到她的指尖,像個塞子一樣,猛力遏止了幻術的施放,魔法術瞬間在夏妲體內暴走。
她低頭抹去嘴角的血絲,竭力想站住腳、突破指尖的『塞子』,卻在劇痛中一時感覺不到自己的四肢,膝蓋一軟,往後倒去。
-
「荋蕥!」
「公主!」
他們在側門邊的草叢裡和荋蕥碰面,荋蕥立刻領著他們鑽入草叢後的小徑,藉著微弱的月光快速前行,逐漸遠離人多的宮廷中心。
娜米妲薩算算距離,覺得再過幾步就可以到側門口、逃出這座從小到大的華麗牢籠,和上次的心情不同,上次出逃,最多就是腦子一熱、沒有思考過後果的出逃,這次出逃,卻是迫不得已,此生恐怕都不會再踏上這片家鄉的土地——除非阿納帕蘇改朝換代。
此刻心裡只有層層疊疊的記憶,對母親的思念、對父親的怨懟——對自身的迷茫。無處可去的逃亡身活是她從未想過的,身邊似乎除了三頭大貓一門心思向著她,其他人似乎都各有打算、或者是無力被她依靠。
她看著前方為她撥開草叢的荋蕥,一個恐怖的思緒忽然在她腦中一閃而過:荋蕥該不會叛變,要帶著她去獻給洛爾利亞吧?
感受到她情緒變化的兩頭大貓紛紛化為人形,緊貼著娜米妲薩,令娜米妲薩稍稍安心的同時,她也感到一股罪惡感,自己竟用這樣的目光看待幫助自己的人,實在太……
不等她懺悔完,前方的荋蕥忽然渾身一顫,像一團蝦米一樣,縮成一團的倒在地上。所有人立刻圍了上去,只見荋蕥緊緊按著脖子上的一個小孔,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卻有些發青,她費盡力氣的張開嘴,對娜米妲薩說:「……快走,她、她來了……」
娜米妲薩腦子一炸,兩隻眼睛在盛怒之下竟然呈現金色,還發出淺淺的黃光。
「誰?誰要來了?」沒見過洛爾利亞的奧莉伊還有些狀況外。
「管她誰要來了!」娜米妲薩怒吼道,兩把匕首從腰間飛出,被她緊緊握在手裡。
「主人,冷靜一點,我會帶著她的。」阿索辛主動揹起荋蕥,示意眾人繼續前行,並且拒絕了蘇納德要幫忙的好意:「我可以,你不會比我強壯的。」
幾人這次加速跑出樹叢後,宮廷的側門便出現在眼前,側門邊還有一個馬廄,娜米妲薩二話不說撞開馬廄,和蘇納德牽了四、五匹馬出來,阿比德則再次化為虎形,向其餘的馬匹張牙舞爪,將他們紛紛趕出了馬廄,趕進側門外廣闊的沙漠。
一連串的動作快到連顧馬的馬伕都還不及反應,馬匹們便陷入一片混亂,幾人也混在馬群中衝進了無邊的沙漠。
他們在夜色的掩護下沒命地狂奔,幸好宮中的馬匹都是萬中選一的良駒,他們很快就衝出了馬群,阿納帕蘇也在他們身後越來越小。
但逃離了阿納帕蘇非但沒有讓他們安心,眼前無邊的黑暗,反而像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黑蟲,鋪天蓋地的將他們籠罩,他們看見不來路、看不見盡頭、看不見所有隱藏在黑暗中的危險,世界安靜的只剩下馬蹄在沙地上奔馳發出的『沙沙』聲,刺激著他們緊張的神經。
『打算逃去哪裡呢?』
一個沙啞陰森的聲音劃破了這片寧靜,所有人都嚇得差點從馬背上跳了起來,但他們四下張望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直到原本軟綿綿趴在阿索辛背上的荋蕥用一個極度扭曲的姿勢仰起下巴,半張著嘴、翻著眼白時,大家才發現荋蕥的不對勁,齊刷刷地看向與荋蕥同乘馬匹的阿索辛。
阿索辛卻逃避似的躲開大家的目光,只是瞪著荋蕥一開一闔的嘴巴——
『咯咯咯,你還能去哪裡呢?逃家的小公主?餐風露宿和荒野裡的魔獸,可是會把你這顆嬌滴滴的小花給摧殘殆盡的喔!』
——是洛爾利亞。我天,居然早就在夏妲和荋蕥身上下了魁儡術嗎!蘇納德感到有些頭疼,不是因為洛爾利亞遠距離操控了荋蕥會對他們造成威脅,他認為洛爾利亞再強,依然輸在沒有一頭自己的龍,真的打起來的話娜米妲薩的勝算還是比較大的。而是因為當他們平安脫離險境後,其他人難免會懷疑他是否與此事有關連、或是早就知道洛爾利亞的手段——畢竟自己曾經這麼做過。
『來吧,回來阿納帕蘇吧。這裡可舒服了,帶著你的龍回來、帶著那個海族的小公主回來吧,咯咯咯。』荋蕥……或者說是洛爾利亞說。
「我寧可死在外面,也決不再踏進阿納帕蘇!』娜米妲薩咬牙切齒地說。
「快走,她在拖延時間。」阿比德昂起腦袋,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說:「有人正在靠近。」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荋蕥發出一長串恐怖的笑聲後,带着无尽的蔑视说:『你就逃吧,我看你能逃到哪裡。』
「殺了她。」阿比德突然說:「殺了她那個巫女就無法追蹤了。」
「什麼?」娜米妲薩艱難地說:「不可能……」
幾人面面相覷,就在荋蕥再次張開嘴,發出了第一個音節時,卻是阿索辛毫不猶豫的一刀切斷了荋蕥的脖頸。
事情發生得太快,荋蕥的腦袋只是無聲的落在沙地上,臉上還露出詭異的笑容。
「她已經死了。」阿索辛低著頭,看著地上的頭顱,假裝沒有聽見他們之中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剛剛在路上,她就斷氣了,我不知道她已經被種下魁儡術,否則我當時就應該直接拋棄她。」
「沒事,你做得很好。」所有人中,只有阿比德開口讚頭了這個行為,她再次昂起頭秀著空氣中的味道,忽然整個人都亢奮了起來:「就在前面了,我們快走。」阿比德回頭見娜米妲薩還呆呆的看著荋蕥的頭顱,整個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她也不打算多說什麼,只是回頭踢踢娜米妲薩的馬,催促馬匹前進。
「那個……前面、好像……」奧莉伊將話音放得很輕,好像怕驚動什麽似的:「好像有人,而且是一群。」
娜米妲薩僵硬地抬起頭,只見微微露出了一絲天光清晨,勾勒出一道筆直的地平線,地平線上出現一個與娜米妲薩身形一致的的女人,女人身後還有一批看不見盡頭的士兵。他們背著晨光高高揚起的旗幟上映著一朵佈滿荊棘的綠色玫瑰——是斯佩爾城邦的軍隊,還有娜米妲薩的第三隻大貓阿雅。
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QXOc3TI0J
1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ssukw1o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