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米妲薩從小就沒見過母親幾次,就連父親也很少提起母親,她甚至不確定父親是否曾經為了母親的逝去而悲傷,每當她問起母親,父親眼裡閃爍的情緒總是令她惡寒──那是厭惡的情緒。就像外頭總是壟斷他軍火交易的那些城邦一樣,像是怎麼也趕不走的蒼蠅,總是時不時的提醒著他曾有過一個、應該要深愛至極的妻子。
「你母親,就是阿納帕蘇的巫女,阿納帕蘇的守護者,有一天,你也會成為阿納帕蘇的守護者。」說完,父親還低低的笑了一聲說:「你可別像你母親,多管閒事,最終導致自己的覆滅啊。你只要保護好阿納帕蘇就好了,你的責任是守護阿納帕蘇,不是什麼世界和平,懂嗎?」
父親一直珍藏著母親的龍牙匕首,據說是世代相傳的寶物,夏妲和荋蕥一直向她保證,總有一天,他父親會親手將這把匕首傳承給她,直到她十五歲那年,父親得意洋洋地在某個酒會上宣稱,這把傳家之寶,將成為自己的陪葬品時,她心中某部分對父親的期望似乎也跟著消散而去。
無論是母親、抑或是母親的匕首,甚至是整個阿納帕蘇、還有做為女兒的她,都只是父親名下的財產。父親貪戀著皇室的財富、政治權利,就某方面來說,似乎也很陶醉的培養屬於自己的巫女。
他要將自己的巫女培養成一位殺人機器,拒絕幫自己年輕的巫女請一位優雅睿智的巫女做導師,他只需要女兒足夠強大就可以了。
娜米妲薩即便隱隱明白父親的用意,但她從小就被關在宮裡,在宮裡她可以任意的驕縱任信,父親一句話也不會說。當她縱身跳入魔獸群,為阿納帕蘇的子民清除凶暴的魔獸時,除了萬眾子民的景仰崇拜,父親也會站在高牆上、在重重保護下對他露出一絲驕傲的神情。
那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任何一個孩子,都渴望家人的關注,為此他們可以傾盡一切的去努力。
直到那天,黑豹阿雅在深夜將她咬醒,在雪白的手臂上留下一排淺粉色的咬痕,他們穿越沈睡的皇宮,漆黑的皇宮裡寂靜無聲,只有未知的低吟生從父親高大厚重的門版後洩漏出來。
她站在門前,似乎都不需要推開門版,就能看見裡頭荒唐的畫面,她甚至都不需要確認父親的對象是誰──想必是前幾天,以貿易名義來覲見的商團副手吧。
那是個膚白如雪的女人,一頭如墨的長髮,更襯得她肌膚清透如玉,说起话来,声音像黄莺打蹄,言行舉止裡無處不散發著妩媚妖嬈的氣息,尤其是她动人漆黑眼瞳,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美丽的眼睛,就像两颗水晶葡萄一般,讓人忍不住想多打量幾番。惹個全場從奴婢、臣子到皇室都暈暈乎乎的,父親更是當場邀請商團進駐王宮。
然而此刻,娜米妲薩甚至可以感覺到那個女人透過厚重的銅門,也正用那高貴冷豔的神情看著她、嘲諷著她對父親的感情。
——你可別像你母親,多管閒事,最終導致自己的覆滅啊。
在那一刻,她甚至有衝動要單槍匹馬的毀了整座阿納帕蘇……至少,她要衝破父親的地底密室、拿走母親的匕首。但她卻遲遲沒辦法衝破父親從小灌輸在她腦海裡的桎梏、加諸在親情之上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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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裡吧。」
娜米妲薩甩掉獵龍團後,老天卻下起了大雨,把他們全都淋成落湯雞,他們找了半天才在一座小山丘邊找到一個夾縫,決定進去躲個雨。
「這裡在過去好像就是雨區了,等衣服乾了或雨稍微小一點我們趕緊趕路吧。」娜米妲薩就著火堆梳理著自己粘膩糾結的長髮,突然有了一刀割斷這些麻煩的衝動。
「嘖嘖,感覺會下到半夜啊。」蘇納德看著洞外濃厚的烏雲說,他預估暴雨會在午夜達到峰值,此時一道閃電打遠處的樹梢上,他們隔著雨幕都能聞到一股刺鼻的燒焦味。
「……我們往裡走些吧。」娜米妲薩拾起火堆裡的火把,往洞裡走了幾部,卻又停了下來。
「怎麼了?」蘇納德脫下上身的背心,擰乾後發現娜米妲薩還站在那兒,還把手檯在半空中,不禁問道。
「這個洞好像有其他出口。」娜米妲薩轉轉手腕說:「有微風。」
「喔。」蘇納德不以為意的應和,不過他還是大致猜到了娜米妲薩的意圖:「你是打算直接從山洞穿過山丘嗎?」
娜米妲薩聳聳肩說:「我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如果可以穿過山丘、縮短路程我也蠻樂意的。」
蘇納德望了眼黑洞洞的窄穴,不自覺得打了個冷顫,他直覺裡面似乎有什麼不好的東西,生存在刀尖上的敏銳觀感告訴蘇納德:裡面有危險的東西在等著他的光臨。他看了一眼娜米妲薩自信的目光,強迫自己回想主人咐給他的任務,這才扭頭也去拿了一支火把,在三隻大貓的簇擁下一前一後地深入漆黑的洞穴。
但這就跟娜米妲薩懊悔與其他人分開行動一般,蘇納德很快就懊惱了起來,他確信這絕對是個爛主意。空氣裡明明飄著一股淡淡的腥味,娜米妲薩沒有反應就算了,三隻大貓能沒有察覺嗎?
蘇納德瞥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母獅阿索辛,企圖在祂的貓眼中看見一絲異常,但阿索辛只是甩甩尾巴,示意他跟上前方的隊伍。
「恩,應該是某種,魔獸。」
「嗄?」
蘇納德發現娜米妲薩正看著山壁上的巨大抓痕仔細研究,黑豹阿雅發出不悅地低鳴,但馬上被老虎阿比德一聲低吼給掩蓋了過去,兩頭大貓一副意見不合的樣子有些針鋒相對,娜米妲薩只是拍拍兩隻大貓的腦袋瓜,讓他們消停一會兒。
「你該不會,從一開始就知道裡面有魔獸吧?」想到這一層蘇納德不禁冷汗直流,這下恐怕是會為了主人的命令把小命交待在這裡了,可是娜米妲薩又是在什麼時候——
「這沒什麼吧,多交手幾次,就會對他們的行為、習性和氣味熟悉了,說來好笑,我對魔獸的了解可能比對『人類』還多吧。」說這話的時候娜米妲薩的表情有些複雜。
蘇納德乾笑了兩聲,說:「那怎麼?你要去掀了它們老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
話音未落,兩人頭頂忽然傳來一聲騷動,還是娜米妲薩反應更快些,她立刻朝著山壁狹窄的頂端射出兩隻匕首,並且高高地舉起了火把。只見山壁上方垂釣著一隻巨大的蝙蝠,蝙蝠的一雙肉翼趴伏在洞頂,混濁的眼睛被火把照過,反射出駭人的螢光,蝙蝠鼓動雙翼,四周紛紛想起翅膀拍動的聲響,在整座山洞了放大的數十倍——是數百、成千上萬的蝙蝠,受到魔獸蝙蝠的召喚,從四面八方朝他們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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