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一故人 - #20 恐嚇柳十娘

該走的行程沒有因為發生的事延誤，商旅依舊跟隨翟氏車隊後頭。

她持研細磨一一放入火爐鍑，一沸煎茶，二沸取茶，茶水注入碗裡，心神已飄向不知處。

荒原上仍有零星的匪賊出沒，於是她還待在翟良的車裡，幾次夜裡她被惡夢追逐泣不成聲，翟良非但不怪還輕拍著她的背，竟將她當成小兒…。

想到這她臉上有一絲羞卻。

許是她剛立了功勞又受到驚嚇，所以郎君才對她特別寬厚，她如此想著。

她轉向香爐，清餘灰燼，重新燃起新香，思緒又隨著煙霧裊裊飄去。

那夜清查屍體三十餘人有三人刻有印記，宛如一隻利箭射透彎月，她感到一股熟悉……除了在這些賊人的手臂上，她一定是在哪裡也看到過。

她咬著指甲，沉思著。

「茶。」郎君喚道。

她回神，迷迷瞪瞪，把香爐當成茶水恭恭敬敬的奉了上去

翟良瞪著香爐，無奈的嘆息道「子縷你去一旁休息吧。」

他親自去取了茶水，將香爐放回原處。

她赧然訕訕一笑，這幾日失了正常，羞的有點無地自容。正要著手多日堆積的書簡，翟良的聲音的又傳來，「不急於一時半刻，等精神好些再整理吧。」

翟良如玉的面容掛著一抹笑容，清而不濁，讓人看的目眩。

她匆匆移去目光，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亂想，不過共眠幾日，他們如同日與夜、天與地，不是同個世界的人。

抬頭看看天色，太陽已經下山，一線墨藍遠遠在天際緩緩鋪開，極美！

她靜靜望著深藍色的蒼穹發呆。

一道視線投住在她纖細的背影，翟良的目光有探究也有憐憫，瘦小的身軀卻懷著沈重的心思，有時膽大無懼，有時又脆弱如絲一一真是奈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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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安營，柳十娘厭厭站在兄長身後看著那張清豔的小臉，之前才覺的如何好看如今便有多厭惡。

都是因為這個人，翟五郎才會討厭她！

翟五郎也真是的，區區賤僕賞一些東西便是，不過是他運氣好先發現了異樣罷了，居然還將人帶了來。

父親也是糊塗，還讓他一塊坐下，如今貴賤都不分了？若傳出去她的面子都沒了。

營火堆旁，除了翟良還有柳家大人柳公翫以及那個氣質非凡的護衛，能上座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護衛也只是那人的偽裝，實際上他是柳氏嫡系家的郎君，身份也是十分尊貴，與柳公翫互稱叔姪，兩人自晉國歸來。

她坐在郎君身後聽著他們交談。

「小郎，你過來一下。」

柳十娘遠遠朝她笑著招手。

她隨柳十娘來到一處無人的營火堆旁，火堆霹靂啪啦濺出火星子，她嚇一跳後退幾步，避免被火星子燒到了鞋面。

柳十娘倏然轉身，一臉的不悅，與剛剛的和顏悅色天差地別，用馬鞭指著她的鼻子。

「都是你、都是你，五郎才對我諸多誤解，今日若不跪地求饒解我心頭之恨，這馬鞭子便往你臉上一揮，看你以後還如何待在翟五郎身邊！」

這柳十娘也不過大兩三歲，個子不高，叉腰的上身胸前兩團高高聳起，雙頰粉紅生暈，翟良風姿出眾，也難怪她著了火。

只是將氣出在她身上就錯了，這種被寵壞的小姑子她可不會縱容，一旦低頭一步她便前進兩步，若退三步她便直接踩踏上去。

她壞壞一笑逼近，柳十娘驚慌退後，「你、你想幹嘛？我父兄都在，若你敢無禮，我就叫人殺了你。」

「你也知道你父兄在，別忘了翟五郎也在，大家可是親眼看到是妳先喚我的……。」

她輕輕捏起柳十娘的下巴，挑著細眉，學起青樓裡登徒子的輕浮口吻：「若讓人看到你我如此親密，不知道會傳出什麼話來……。」

柳十娘臉上霎時變紅，舉手就要揮鞭，柳縷兒一下奪下她手上的馬鞭，反抵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立即印出紅跡。

柳十娘仰著脖子氣急敗壞的叫道「你居然敢對我動手，我真會叫我父兄殺了你！」

她冷冷的道「動手前妳最好想一想，就算我身份低賤也是翟氏的下人，翟五郎是何許人，他豈會輕易饒恕妳？」

她退了幾步，走到火堆裡抽出一條火枝，上頭還冒著熱煙，在柳十娘的臉前晃了晃，眼神狠厲：「還有，在妳沒動手之前我有的是辦法對付妳，例如將妳的臉給烙花……。」

柳十娘大概被她嚇的不輕，臉色發白欲哭又怕，人搖搖欲墜。

柳縷兒卻不想就此罷手，都已經開罪了不如一次怕個夠，否則還會想辦法加害於她。

她壞壞邪笑：「我只是低賤之人沒什麼可損失的，妳可不同，若讓人知道被翟五郎厭惡了，在本家還有何立足之地？將來那些姐妹又會如何嘲笑於妳？妳最好保佑我無事，否則我也不會替妳保守秘密。」

她將馬鞭憤力一丟，立即轉身回去。

像這種被寵壞的小姑子，個性驕傲最怕被人笑話，平日養尊處優慣了，第一次遇到威脅她的人，柳十娘癱軟蹲在地上掩面哭泣。

穿過數十輛的馬車後，柳縷兒回到翟良身後。

「這便是機敏的小郎？」柳公翫抬頭看她，招手道「小郎上前來。」

她規規矩矩的走上前，向柳公翫拜一禮：「小子不才，柳公謙讚了。」

柳公翫瘦長的臉有著深刻的皺紋，眉頭一縮似乎發現什麼，「這小郎的臉……怎好生面熟。」

柳郎君微愣了一下，立即在一旁道「初次相見姪兒也極為驚訝，這小郎與駱姑姑確實有幾分相像。」

柳公翫仔細看了看她，表情微妙，又轉向柳郎君。

叔姪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撇開，似乎有著不可說之隱，氣氛怪異。

她在原地進退兩難，頗為尷尬。

這時翟良開口道「子縷乃在齊國出生，應不是你們要找之人。」又對她道「若無事便先回去吧。」

她低頭退去，想著，郎君為何要對他們解釋，那個駱姑姑又是誰？隨即又想，郎君總之不會害我，以後少與柳氏接觸便好。

那日後，她便避開柳氏伯姪兩人，柳十娘遠遠看到她也不敢在靠近，她勾唇笑了笑，對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

許是快到了魯國王城，一路上還能偶遇魯軍巡視，商隊也各自分散走。

翟良抬起僵硬的脖子，轉了一轉，目光對上柳縷兒的側影。

她倚在窗臺上，任風吹拂，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浮出柔柔的一層金邊，時不時撐著腦袋打個呵欠，一身懶洋洋。

像只十足慵懶的貓，只是不能上前摸一摸。

他無聲笑了笑，「子縷近日越發懶散了。」

她回神，立刻擺足精神朝他問道「郎君可是要喝茶？還是要看書？」

只見他手裡已拿著書簡，茶水還滿的，她一臉窘態，低頭悶悶地道「不如讓子縷彈一曲，替郎君解悶可好？」

他放下書簡，端起茶碗，問道「子縷可有人生志向？」

志向？她想了想，便道「在馮府時，子縷嚮往琴學樂府，出來後便發覺世道艱難世事不由己，如今子縷只想當郎君身邊的第一書童。」

第一書童？翟良又失聲笑了笑。

「如今你年紀還小，總不能當一世書童，便無其他想法？」

她認真的看著翟良語懇真切地道「子縷有才，子縷願為一謀士為郎君所用，若將來郎君用不到子縷，肯請郎君放我歸家。」

說完她伏地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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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恐嚇柳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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