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一故人 - #27 比試

她們從下午等到傍晚，中間有宮女送來膳食，大家吃著無味的晚膳，又從日落等到黑夜降臨。

私底下她問了宮女，宮女只是搖頭也不敢多說，她塞了一些錢給她，宮女偷偷透露一句「待會儘管彈便是。」

門再度打開，老宮女身後一排宮女手捧褐橙色的衣裳一頂同色短冪蘺，老宮女催促他們快換上。在他們換裝的同時，老宮女又叮嚀幾句。

「進王殿不可說話左顧右盼、不可抬頭平視，若衝撞貴人一律腰斬。」

大家懷著揣揣不安的心情隨著老宮女進到王殿一側，金光閃閃的壁柱刺人眼目，燭火大照敞開的大殿。

地板鋪墊花紋突出、毯面平整，毛澤光亮乾淨的地毯，中間擺放兩把琴。

貴客們斯斯文文說著話，側主位上僅有貴妃娘娘和太子正和娘家柳氏族長談話。魯王身子一向不好，很少出席宴會，都由柳貴妃出面接待貴賓。

柳貴妃豔名遠播，深得魯王喜愛，還立了她生的兒子為太子，可見有她獨特的手腕，身後又有柳氏全力支柱，權貴世家也不會因為她是女流之輩敢看輕她。

「待會上去各自發揮專長，表現好的貴妃娘娘會有賞。」一宮人從廊柱走來叮囑道。

他們依序上去演奏，有的人因為緊張彈錯音立即被宮人帶走，讓下個人繼續。如此連番幾次只剩下三個人還留下包括她，沒人知道那些被帶走的人下場如何。

「公子擎，剩餘這三人可有資格與你一比？」柳氏族長問道。

那個叫公子擎的無奈又俏皮的道「本殿下特地前來魯國一心只想找高士一較高下，奈何他怕了不敢歸來，唉！枉費我長途跋涉。」

貴妃撲哧一笑，道「若讓高士聽了鐵定跟你不依不饒，你與高士皆是名音雅士，何必計較這第一第二。」

她的聲音宛若黃鶯出谷，珠圓玉潤，令人陶醉。

「誰叫那高士趁我出遊去到晉國，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第一琴士，我非要找他比試不可。」

有人訕訕一笑，高士是王室成員一向自命清高又孤傲的很難免得於罪人，公子擎也是晉國王族，尤其最近兩國邊界紛爭不斷，如今這些貴族安逸慣了，一旦有了戰爭要交稅交糧危及自己的產業，自然也不敢怠慢。

「不如先讓他們一較高下，正好太子也想尋一琴士，如獲太子喜歡便可留下來。」柳氏族長道。

說到太子眾人又訕訕一笑，太子任性嬌縱，說宮廷樂師古板無趣，非要找民間的琴師，這哪裡像是找琴師，不如說找個玩伴還差不多。況且，有名聲的琴士也不會來陪小兒胡鬧，即使他是太子。

她們三人又各奏三次，她不想爭第一也不落人後只想離開這裡，恰巧都是落在第二名，引起公子擎的注意。

「那位小郎請留步。」

在要離去時，公子擎喊住她。

他步下座位來到她眼前，冪蘺擋到她的視線，只能看到他白色的衣襬與深色履鞋。他低聲俏然的問「你是故意的吧？可是害怕被太子選中？」

她心虛的低頭，淡淡的道「子縷不懂公子所言。」

他抿嘴淺笑，笑聲很是奸詐，寬敞的衣袖一擺指著她，大聲說道「就是他了，讓他跟我一試。」

這些權貴之人不懂他為何要挑選第二名跟他比試，反正只要博他開心就好，管他第一還是第二。

公子擎坐在對面，對她道「拿出你的真本領，如果故意輸了，休怪我拿你出氣。」

她稍抬眼從短冪蘺看去，他嬉笑的眼神有一絲嚴肅，就明白他不是在說笑。

第一回合她贏了，是他放水，第二回合他輕易的贏了回去，他根本就無心這場比試，而是在告訴她要贏妳很容易，他只是戲耍她，想看她從高處落下的反應，偏偏她淡定的很。

前兩場比速度定力，第三回合隨意彈奏擅長的曲子，這才是真正的比試。

「小郎可要先彈奏？免得一會兒失去水準。」他自負的問道。

「不必，公子請先。」

他笑了笑，風流自賞的道「小郎的勇氣可佳，這樣的淡定從容少見，但莫冀望我會放水。」

他認真的指尖滑過，與高士齊名的流暢可謂是人間少有，美妙的聲音從他指間流瀉而出，似絲絲細雨流淌過心間。

她也被他的樂音觸動，但認真說起來，無論他或是高士還是欠缺了一些胸懷，在高度上次於翟良許多。

「聽君一曲，令人心體舒暢，徘徊心間久久迴盪不去，恍若沉浮天上…...真是不枉此生。」

有人感慨道，不免也有拍馬屁之意。

他的演奏想當然爾獲得眾人一致讚賞，就沒人想聽她這無名小輩的彈奏。

「不可，既然是比試小郎當然也要演奏一曲。」

這是琴士對琴士的尊重。

她朝他一禮便揮灑十指一絲一扣都不放松，態度認真而專注，這是回應他的尊重。

她不知道這首曲子的名稱，上一世是她的導師教授，曲音淒迷迴腸，她把對顏奴的思念化做陣陣樂音宣洩而頃，讓人聽了心生顫抖聲聲尤如松風狂吼，不久便有人低首哭泣。

公子擎臉色一變，立即壓住琴弦。

大家被他的動作驚嚇，打斷別人彈奏的行為並不禮貌，互問怎麼回事？貴妃也低聲問了身旁的人，那人也連連搖頭。

他面色不好的問她「子縷師承何人？」

「齊國馮府云師，可是這首音律有問題？」她抬頭發出疑問。

「可聽過清商？」他又問。

她搖搖頭，反問他「清商又是什麼？」她確實不清楚這首曲子的來歷，只是有感而發，沒想到引起公子擎極大的反應。

他沈默半晌，看了那微楞的半張臉，忽然嘴角上揚恢復嬉皮笑臉，道「無事。」

他轉頭對眾人一笑，拱手一禮道「擎一時感傷難耐，是吾失禮了。」

眾人松了一口氣，無事就好，就深怕得罪了他。

貴妃淺淺一笑，眼角彎彎，紅唇輕啟，「小郎年紀輕輕琴藝了得，賞。」

太子這時在貴妃耳根說了幾句，貴妃瞪視他一眼，他便嘟著嘴苦著一張臉生悶氣，一副妳不答應我要哭給妳看的表情。

眾人便知太子又不知道有何驚人之舉，紛紛移去了視線。

貴妃表情無奈，輕聲歎息，然後又交待宮人幾句。

「子縷除帽上前聽賞。」

原來太子是想看他的容貌，這引起權貴的好奇。

她躑躅緩緩的走上前，正當六神無主的時候，這時公主出言道「這小郎容貌有損，恐污了眾人之眼。」又轉頭對太子道「改日皇姐再替你尋一位端正的琴師可好？」

戴帽演出是公主出的主意，公主唯恐她的樣貌嚇人，要不是沒辦法了才將她帶進宮來。26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tCoejG7V

「不要！我就是要看，我還沒看過比癡呆還醜的人。」

癡呆乃是太子養的一條狗，鼻面短蹋醜陋無比。

將人比做狗也實在是……。

不過是平民百姓，身為權貴也不會有太多感覺，反而有種看戲的心態。

太子大叫不要，就負起的走上前，二話不說直接拍去了她的紗帽，他雙眼呆愣一下，馬上開心的指著她大叫「就是他了，母妃把他給我吧！」

眾人面色一驚，看她一眼又看向貴妃，這樣貌……也太像了。

貴妃一看臉色瞬間蒼白，又站起身再看仔細，瞬間就暈了過去。大家驚呼一聲，王殿頓時陷入混亂，宮女立刻扶著貴妃急喊著找宮醫，太子不停叫喊……。

公主怒氣沖沖，一巴掌直接打在她的臉上，憤怒的道「好個小郎竟敢戲耍於我。」

她被人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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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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