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一故人 - #78

得知增兵俞城的消息後，賓客為之一振紛紛上前敬酒，就連平日高傲的氏族也難得說著恭維之語，福王高興之餘令奴僕搬來更多的水酒。

酒過三巡，主客酣醉杯盤狼藉，言語高聲喧嘩，唯獨蕭赫與翟良還清醒著，這時，翟弼從殿外匆匆進來，低語幾句後翟良臉色一變，頓時起身拋下旁人的提問走出殿外，蕭赫也神色凝重緊接著跟了出去。

廂房前跪著一排的奴僕與女婢，翟氏的護衛見郎君到來也慚愧的低下頭，其中一人站了出來，指著一對奴僕、女婢道「他說見女郎進了大門，女婢卻說沒有見到，想必是其中一人在撒謊。」

翟良的眸子閃爍一下，變得更加漆黑黯沉。

翟弼抽出配刀，朝兩人喝道「在郎君面前還不說實話？」

奴僕與女婢身子發抖喊冤，都說自己沒有說謊，那奴僕驚恐的說自己確實見了女郎踏入院子才走的，女婢也哭泣說她在屋內打掃時聽見一些聲響，出來時卻沒有見到任何人。2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vVr3YTuT

無論如何逼問，兩人寧願一死也堅定自己的說法。

翟良背對著眾人不吭一句，眾人都能感覺到他遏制不住的怒氣，翟弼先讓人將奴僕女婢壓下去，不一會兒，有人回報說不久前才有一輛馬車離去，蕭赫已帶人追去。

這時翟良才轉過身來，眼神冰冷十足，問道「諸君跟隨我多久了？」

有人說五年，也有人答十年，還有人比十年久。

「諸君伴良多年，良可曾愧對諸君或讓諸君失望過？」

護衛紛紛跪立並大聲回道「無！」

翟弼更是高聲道「郎君高義從未愧對任何人，莫說三郎君的百般為難，郎君只是輕輕放下，即使最後被迫無奈，也未曾想取他性命，何況我們。」

翟良冷冷一笑，「未必有人與你想的一樣。」他居高臨下，對著最早發話的那名護衛道「翟蒔，我父親還交代了你什麼？」

他的聲音飄渺冰冷，宛如寒冬的風刀霜劍。

全部的人都不置信的望向那一名護衛，從跟隨郎君的那一刻起，他們只對一人效忠、生死交付，無論面對何人、何事都不可違誓，否則唯有一死。

這是祖訓啊！

翟蒔發抖的說不出話。

翟良負手邊走邊道「我猜猜，想必我父親說不可讓女子擾亂我的心魂，必要可除之，對否？」

翟蒔無力的垂頭，小聲的說「是。」

話才畢，噗的一聲，一把華麗的匕首由他身後穿透右骨又朝上一挑濺出血花。翟良隨即抽出匕首，丟在地上，翟弼立即蹲下身拾取，惡狠狠的瞪著地上打滾的人。

翟蒔筋脈斷裂痛的在地上打滾，哀嚎道「請郎君放過我的家人吧！」

翟良一言不發冷冷的盯著，直到人幾近昏迷還不斷懇求，他才下令道「將他帶走！找出柳縷兒的下落。」

眾人起身後，紛紛踢了好幾腳，滿腔的怒火，「違誓之人，有何資格與郎君提條件！」

翟弼將匕首擦拭乾淨雙手奉上後，勸道「女郎固然重要，但俞城一一。」他頓了頓，憂心道「郎君之前私自解除婚約已讓家主心疑，否則也不會暗中指派翟蒔，此時千萬不可耽誤正事。」否則想取代的人將會蜂擁而上......

翟良聲音飄離，「我許諾過她的......若救也不救，這世間還有什麼值得一信。」

翟弼望著心意已決的背影，微微一嘆，隨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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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前一片漆黑，分不清是白日或黑夜，只記得被人敲暈了去，勉強的支起身子，身下乾草啪滋聲作響。沿著牆壁摸索一圈，四面木材銜接，狹小的空間沒有任何東西也沒有窗戶，唯一的光亮是由那一道上鎖的木門夾縫透了過來。

從細縫中看見木門後一條上走的木梯，兩邊懸挂著燭光。

她喊了幾聲門無人回應又敲了敲結實而堅固的木牆，猜測自己是被關在一處地下室或船艙底層，於是又摸黑的回到了乾草堆上。2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IZtJTa7v

她不知綁架的人意圖為何，起初還有些恐懼，可任憑喊叫也沒人搭理，到後來她已無力恐懼，中途有人下來查看，只是她一直在昏睡著。

多日未進食她虛弱的躺在草堆上，聽到有人下來，還未看清來人就被雙手反綁雙眼也被罩上。

指揮說話的是謝平的僕婦，毫無疑問，綁架她的正是被翟良解除婚約的貴女謝平，此時她腦海渾沌一片，只知道被人報復了。

她被兩個奴僕架著走，那僕婦還譏諷她：「才關了幾日就安靜的像只貓，話也不會說了？」又碎碎唸著「怎不餓死算了，真廢事......。」

謝平或許原有餓死她的打算，只是不知為何又改變了主意。

腳下搖搖晃晃，才知道自己是在船隻上，還隱隱約約聽見謝平與人有爭執，不悅道「看在表兄的份上人給你便是，唯一的條件，就是別在讓我看到她！」

她有些詫異，而那兒郎的聲音竟似曾相識。

等上了另一艄船後，那男子才嘻嘻哈哈，不正經的喊道「人我帶走了，我盡量不讓她回來，但是可不保證。」

謝平遠遠尖叫罵道「你這騙子給我回來，把人還來！」

船行很快，任憑謝平怒罵，那兒郎仍笑嘻嘻，完全不理會她。

怒罵的聲音漸行漸遠，她的手被鬆綁，眼上的布罩也被揭去，強光刺眼讓她無法睜開眼睛。

「嘖嘖嘖，混的真差，讓本公子看了也目不忍睹啊！」

「公子擎？」她眼睛謎了謎。

他湊到她面前，用討人厭的語氣道「聽聲辯人，看來還沒餓昏頭嘛，經年未見，莫非在心裡有我一席之地？」

她眼睛尚未適應，又實在餓的無力與他爭辯，嘴巴乾澀的問道「可有水？」

他從桌上拿起一只杯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奪下杯子，沒好氣的道「我眼睛沒瞎！」

等喝下水後，她又問「你與謝氏是什麼關係？她為何喊你表兄？」

他蹲了下來狡詐的笑了笑，「不急不急，後面總會知道的，乖乖跟著我，只要記住又是我又救了妳一命。」

果然本性難改！凡是都以利益優先，只是這次不知他又要什麼。

這時，一位婢女捧個碗走了進來，「先喝點粥水吧，暖暖肚子。」

怕她囫圇的吞咽下去，還貼心提醒：「小心燙啊！」

眼前的小婢女五官已經長了開來，眉眼之間也添了幾許明媚，眼睛靈動活潑，個子也長高了不少。

「小矮瓜？」她捧著碗怔怔問道。

「女郎記性真好。」小矮瓜歡喜回答，人長大了不少，唯獨那份天真還保留著，又高興掉頭，「公子你瞧，女郎心裡也有我的一席之地耶！」

公子擎嘴角抽了抽，不由地怒瞪一眼，只是瞪去時小矮瓜早已經歡天喜地的回過頭，聲音熱情：「晚些在食點肉湯，我可都準備好了。」

她無聲的笑了笑，又帶著幾許惆悵。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婢女跟隨著心機深沉的主子，不知是福是禍。

不久，小船停靠在雜草叢生的邊岸，沿岸有幾名樵夫裝扮的壯士。

「走了。」

公子擎先涉水上岸進了一台馬車，小矮瓜跟隨其後，而她被塞進狹小的貨車中。

她不知道會被帶往哪裡，在顛簸的路上因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路途中馬車走走停停，只記得在迷迷糊糊中被人餵了些肉湯。

直到第二日午時醒來，才發現自己已在另一艘船上，船靜止不動，除了乾糧和水，似乎怕她逃跑，僅有的一扇窗子也封閉了，喊了幾聲無人問答，偶爾聽到有人走動，其他時間都安靜無聲。

太陽朝西時另一艘中型畫船駛來，船上的漢子各個身材精壯、目光有神，不是一般的奴僕，放眼望去也沒見到公子擎或小矮瓜的人影，無論她問什麼，監視她換船的人口風嚴謹一句話也不肯透露。

他們的行動彷彿神秘，越是沒有目的動機才是危險，公子擎遠比她想像中的還要複雜。接連換船似乎急於甩開某些人，是為了甩開翟良的人嗎？如今北境危急，他會放下一切來救她嗎？她不安又期待的想著。

傍晚，一個年幼小奴帶了晚膳來，她問了一些問題，那小奴只搖頭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原來是個啞巴，她拔下手環請他將公子擎找來，那白玉值不少錢，啞奴呆楞了下立即收下並點頭，然後歡喜的走了。

她才確定自己還在公子擎的手裡。

只是在啞奴離去不久後，有人咚咚急走了下來，用刀威脅不准出聲，她點頭表示知道了，這時，甲板上傳出聲音，除了模糊的說話聲、輕微的腳步還有不少不像麻鞋能踩踏出的硬物聲，讓她聯想到城衛穿的靴子。

雖然知道有人上船盤查，她還是配合的一點聲音也沒有，等甲板安靜了，那壯漢才鬆開她，並道「妳這小姑子倒也識時務。」2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HGh7oEhz

她淡淡一笑，「反正也是逃不掉，何必徒惹麻煩，只是壯士可否告知這船欲往何處？」

或許她配合度不錯，又或者認為告訴她也無妨，那壯漢道「北方。」又道「只要別破壞公子的大事，就沒人敢對妳下手。」

他說的下手，她自然明白，一個貌美的姑子單獨關在幽暗艙房裡，多少會吸引男人的遐想，這也是她最擔心害怕的事，就怕船裡混雜宵小之輩。

眼前這名壯漢身材壯碩，真想對她做些什麼，她根本無法抵抗，無論對方是出於恐嚇或是好意，她立即打消提出上去甲板透氣的念頭。

她矮身一禮，敬重道「麻煩壯士照拂。」

翌日，她的伙食多了熱湯，也有了蠟燭，啞奴還提了幾桶乾淨的熱水下來，還比手畫腳說公子擎不在。

她笑了笑，說沒關係，那玉石手環也不用還，替她找一套乾淨的兒郎裝束便可。

接連幾夜過去，公子擎終於出現了，一臉嘻笑道「哎，才幾日不見，就思念我了？」

雖然他嘻笑著，但臉色不比幾日前明亮。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和謝氏的關係。」

他挑了挑眉，嘴角一斜，問道「就為了這個把我找來？」

「君子一諾，你答應過的。」怕他猶豫，她又激言道「反正我又逃不掉，你怕什麼？」

他搖扇自負一笑，「告訴妳也無妨，我公子擎可不曾怕過。」

或許為了展現他的不畏，他將她帶上了船艙，這也是這麼多天來，她頭一次出來透氣。周邊烏黑一片，唯獨天上星辰明亮，船首朝著北斗星的方向，那位壯士確實沒有騙她。

從北方將她帶離又朝北方而行，實際上他們兜兜轉轉從未離開過北境，一切都只是公子擎的故步疑陣。

為了避免他起疑，她笑著面對觀察她許久的公子擎道「謝平三番兩次害我，她又與我太像似了，很難讓人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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