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一故人 - #42 歸琴

那日事後，顧氏果然消停一陣，不敢再打她的主意，但對她的態度越來越不尊重，出言皆是嘲諷，下人也敢給她臉色看。

她默默忍著，等著時機到來。

沒多久在濟城消失許久的翟良回來了，他代表的大氏族在兩國中協商，在魯國、晉國名聲大漲更勝以往，宴會邀約不斷。

此次他受城主邀請而來，那些受他恩惠減少損失的氏族更是感激不盡，不在話下。

柳蕊兒一回來便嘰嘰喳喳的沒停，說迎接翟五郎的人潮如長廊一般，百姓將城門擠的水泄不通，還是城主派出官兵才能維持秩序。

當柳蕊兒喋喋不休時，在一旁替她裁制新衣的霞姑奴了奴嘴，一臉的不悅，柳萱兒很識趣的找個事由將柳蕊兒帶了出去。

人走了，霞姑啐了一聲，嘟囔一句，「有什麼好看的！」

當下她決定再與霞姑好好談談，她的表現只會惹來麻煩，剛剛從蕊兒口中得知他來的消息，有一瞬間欣喜若狂，再一瞬間她又將那份喜悅壓了下去。

她木然看著不知從那個旮旯搬出來的缺角桌子，緩緩開口。

「霞姑何事不痛快？我與翟五郎本是天與地，永遠走不到一塊，妳又何必在乎人言。」

她長嘆一息，有感而發的道「再忍一忍吧，過陣子我們便離開，尋一處安穩的地方，讓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們……。」

這時霞姑瞠目結舌，驚愣望著她身後。

她扭頭便見一身白衣風塵僕僕的翟良倚靠在門邊，抹著一笑凝視她。

她緩緩起身不敢置信他竟來了，沒有通報也沒有知會，就這樣大喇喇的走進她的院子裡，也不知剛剛的話他聽去了多少……。

她十指攥緊，心中窩火，氣的眼眶通紅。

他迤迤走了進來，笑的優容粲然，無視她的惱怒。

院子外是一群跟隨他而來的人一一他竟將人也引來了！

她緊張的左右張望，霞姑不知何時出去了，屋內只剩他們兩人。

「不過月餘不見，縷兒為何激動掉淚？莫非想我之故？」他輕柔淡笑道。

當時一別本以為兩清了，她拒絕他的贈琴，話也說的明白，如今又來招惹她……。

她神色一凜，斥聲道「郎君難道不怕讓人有過多聯想，傳出我們牽扯不清？」

他睨了一眼，不以為然的道「當妳拿出梳篦時說出那樣的話，我們早已曖昧不清，難道妳真想當人小妾？」

她臉色一僵，神情十分懊惱，「……自是不想，當時也是情非得已，可你如今一來，豈不是……。」坐實了謠傳。

翟良又睥睨她一眼，淡然笑著說「豈不是什麼？良今日只是來會見故友，順便歸還東西。」

故友？她心中一喜，莫非翟良拋棄了那些念頭，將她當成朋友了，那他應該會與人說清楚吧……。

她抬起頭，帶著高度的期盼，殷切的看著他，眼神似乎說著出去澄清一下吧。

只見他神秘一笑，徐徐步出，本以為他會說些什麼，但是他什麼都沒說，就這樣悠然的走了。

在她傻愣時，翟氏奴僕手捧著修好的琴，並大聲道「奉郎君命，歸琴於女郎。」

歸琴於女郎，歸情於女郎？

「為何翟五郎送琴於妳？」

「言下之意，可是在與妳表白？」

「妳們真的私定終身了？」

院子外像炸鍋了般，有人大聲問，有人嚶嚶啜泣，一名女郎放聲尖叫說決不可能，但是看她的眼神猶如仇敵。

那分明就是她的舊琴好嗎！

她崩潰的摀住眼睛，這下更說不清了。

得知消息的柳子柏也立刻趕了來，一臉討好的試探口風，顧氏也破天荒的派人送來了衣裳首飾。

自從知道糧食一事是出自翟五郎的報復，除了柳氏家底深厚，還有柳貴妃的護航也只是損失了財物。

其餘兩家被人抖出囤積糧食，被官府查封後宣告破產，一夜成了乞丐，再加上他如今的聲望，柳氏自然想與他交好修復關係。

正苦思無門時，翟五郎主動釋出善意，柳子柏豈會拒絕。

她即使解釋清楚是送回舊琴，柳子柏也是半信半疑。舊琴，舊情？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顧氏聽完一臉忿然，若不是柳子柏在場，只怕早已破口大罵，將東西討要回去，因此她又將柳縷兒給恨上了，病了好幾日。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焦慮的無法安眠，霞姑見狀走到蹋旁坐下。感嘆的道「人生短暫，縷兒何不順意而為。」

順意？順誰的意？她閉著眼不想說話。是否要再次利用他？他會放過她嗎？不對，他根本從沒放過手……。

她心念一想，突然豁然開朗。是啊，只有她一人苦苦掙扎又怎公平！

見她一笑，霞姑心喜的道「可是女郎想通了？」

她燦爛自笑，道「確實想通了。」

與其一人掙扎不如一同沈淪吧……。2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gq7KpM73

川水之濱風光明媚旖旎，她攜琴前來赴約，穿著霞姑新做的衣裳，風一吹，綠色絲綢將她的身形包覆完美，修長裙踞微微搖擺，引人遐想。

翟良眼睛微微一亮，一手扶著船尾，寬敞的袖子裡伸出一手。

她將手大方遞了上去，無視附近遊客的目光。

等她上了船，翟良鬆開手，寬衣長衫一身昂然，清俊的臉上，帶著一抹探究的目光。

「我赴約而來，何事讓五郎心眉不展？」

她淺淺一笑神態自若。

船夫輕輕將船划了出去，翟良仍凝視著她半晌。

她泰然的朝前頭走去，在船首坐下便自顧的彈起琴來。

翟良悶聲一笑，走到她身旁坐下，「縷兒今日心情愉悅，不若以往了。」

她邊彈邊道「只有我一人煩惱怎公平，所以我想通了……。」

又似戲言的說道「翟五郎我要開始糾纏於你了，若哪一日厭煩了便告訴我吧。」

他抿著唇望著川水凝思，眉宇有一絲的愁然。

曲音幽幽，百轉迴腸，盪漾心懷，彈琴的、聽琴的、划船的，各有不同心思。

一曲終了，風徐徐而過。

他輕輕攬上她的肩頭，執起她垂在身側的小手，聲音十分溫柔。

「妳若不願我亦不會碰妳，以後……便跟著我吧。」

「這世上沒有人永遠高高在上，也沒有所謂的低下，妳我皆一樣，天地之言莫在說了。」

她癡望著前方，眼裡有些濕意，輕聲的嗯了一聲。

既然逃不掉，便順勢而為吧。

晚風霞暮水紋波瀾，他雙手環抱她，兩人身影依偎而坐，髮絲糾纏不清。

遠處一帆輕輕飄過，模糊的人影消失在船艙。

川水迴盪又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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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歸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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