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一故人 - #22 顏奴2

顏奴輕柔的嗓音，聲聲唱著…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些美人，清揚婉如。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一些美人，婉如清揚。

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好！」

有人鼓掌叫好。

一個小茶樓，沒幾位客人，來的都是熟人，他家郎君以前的同袍。

脫下甲衣，換上布衣，有的回家耕田，有的做粗活零工，將軍一走手下的人也走散了，剩下寥寥無幾的人，偶爾過來看看他。

「哪，這收著，不多。」

一個莊稼大漢，在小櫃臺上的將錢袋子推了過去，身上布衣老舊乾淨。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n7TwH1k1F

「就說不要在送錢了，你留著娶媳婦用。」顏奴嘮叨唸著。

「就當作孝敬夫人，你一個人要養活兩個人也不容易，這些年你辛苦了。」

大漢憨厚的臉掛著一絲靦腆，木訥的笑著。

「唉，那也是我應該做的，當年要不是他護著，也不會有現在的顏奴……。」

顏奴望向後院的花圃，心神恍惚。大漢侷促不安的看著他，知他又想起故人，憨厚的臉神情黯然，他喃喃道了一句「那……我先走了。」

見顏奴沒留他，便垂頭喪氣的走了。

夥計見人一走，喊了聲「有空常來！」轉身收拾起桌上的花生殼，一轉頭，有人杵在門外，他又一喊「唉唷，小郎也來啦，請進請進。」

她甫進茶樓，顏奴立即笑開，迤迤然走來。

「妳終於來了，奴以為那日妳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妳真來了。」

「既然答應於你，自然要赴約而來。」她笑道。

靠近老舊的琴臺，隨手輕撥，一陣滑音而出，顏奴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然。

「小郎也會彈琴？這琴是以前郎君用過的，奴捨不得讓它從此蒙塵…。」

他的語氣思念濃厚，看這琴日日擦拭，乾淨陳古，許是久久沒人彈奏過它。

她念頭一想，便問道「可否借我一用？」

「行，小郎隨意。」

一陣悠揚琴音從小茶樓傳出，悠悠揚揚，一種琴韻令人迴腸蕩氣。她奏的是詩經裡「野有蔓草」，也是顏奴最常吟唱之曲。

它訴說著所有最美好的時光，如人生初見，不期而遇的一見傾心，短暫的邂逅相遇，一眼便一生。

顏奴痴痴的看著，仿佛那個人就在眼前，他含笑，淚水淌淌滑過。

她的琴音吸引路人旁聽，茶樓門檻擠滿了人。有些人直接進來坐下，點一壺茶嗑瓜子，靜心聆聽，夥計忙的眉開眼笑。

「滾開，別擋路！」

一票官兵粗魯的推開擋道門檻的人，浩浩蕩蕩闖入佔據大半個茶樓，琴音也嘎然而止，茶客莫不慌張的奪門而出，深怕惹來麻煩。

「例行檢查，緝拿人犯。」有人宏亮一吼。

顏奴身子瑟瑟抖動，夥計也六神無主龜縮一旁，想來平日沒少被這票官兵欺凌。

為首之人看了顏奴，又轉向帶著黑色冪蘺的子縷，指著她氣焰狂妄的道「你是何人？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見人的勾當，心虛了？」

她走出琴臺，從懷裡取出木牌讓他一瞧。

「在下翟氏之人，面容有傷，奉郎君之命帶上冪蘺遮醜，這是翟氏木牌，若不信可派人一問。」

那人看到木牌上刻寫著翟字，氣勢立刻弱減，支起笑容道「誤會、誤會，我等奉命巡查，失禮了。」

那官差朝後頭拿著紙張的人招手，轉頭對顏奴、夥計喊道「你們瞧瞧，有沒有見過這東西，凡撿到或知下落者，上頭皆有賞。」

紙張描畫著一個極小的精緻木盒，中間雁形圖案，周圍刻著鳶尾花。

見顏奴、夥計搖頭，那人怒視一眼，有警告之意。

喝一聲「走！」

一票官兵又魚貫而出，有人順手抓了一把茶客留下的瓜子。

她下意識的往懷裡一摸，那日被人一撞，回去後便發現身上多了這雁形木盒……她不禁額頭冒汗，幸好她尚未拿出來問過顏奴。

被人一鬧，顏奴也無心做生意，早早要夥計收拾，帶著她前往居住的小閣樓去。

一張蹋床、一妝奩、一矮几、兩個小坐墊、幾個陳舊木箱，這便是顏奴的寢臥，乾淨還有淡淡香氣。

他泡了一壺茶，與她娓娓說來，說這茶樓是將軍卸甲後開的，念他孤苦無依收留在茶樓做事，將軍本有妻室育有一子，過世後妻弱兒小不懂營生便讓他打理，所謂人走茶涼，那些官兵杖著各種名目常來佔便宜。

欺凌的那段他避而不說，她也絕口不提，何必去揭人傷疤。

茶樓後巷子裡，停著一輛富麗的馬車，一女婢從巷口匆匆上車。

「打聽清楚了，在茶樓彈琴的小郎是翟氏下人，因面容有損戴帽遮蔽，公主可還要尋他？」女婢道。

「面容有損？唉，又非師曠之流，還尋他做甚麼，可惜了一手好琴藝…。」魯國公主道。

「可是，公主不是答應了太子殿下，要替他求一高手…。」

「走吧、走吧。」她頭疼的抵著前額。

「諾。」女婢。

馬車很快消失在小巷子裡，一些遠觀的路人也隨之走散，剩下幾個樹下閒嗑牙的男人們。

「聽說太子要在民間尋一琴師，記得你家孩兒也會彈琴怎不讓他去試試？」

「可別胡說，太子尋的可非一般琴師，我那孩兒只能混口飯吃，進宮還是算了吧…。」

「尋琴師還算好的，太子任性又非一兩日，有一事你們一定沒聽說過，之前王要替他訂親，他大鬧一場，說他的太子妃要像柳妃一般漂亮，否則就不成婚，聽聽，這成甚麼了。」

一聽是王室秘聞，人紛紛攏聚，莫不壓低音量。

「柳妃不是太子的母妃嗎？從母族裡挑選一個豈不容易？」有人低聲問。

「任性也全是那些婦人寵出來的，這麼好的事你們當柳氏沒帶人去？那些送去的女郎全被太子趕跑了…。」

「怎麼？可是不夠美麗？柳氏可是出美女啊……聽說柳氏後院的小妾一個比一個漂亮，女郎各個如花……。」

「美則美矣，再美也沒有柳妃姿色，太子瞧不上啊。」

「哼，柳氏還不是靠這些女人才出頭的……，前前後後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女兒，如今哪些權貴的後院沒有柳氏之女？呸！賣女求榮的小人。」

「哎呀，嗑嗑牙，別真動氣……。」

「道不同不相為謀，走了。」那人戴上兜帽，大步搖去。

「那人你們可認識？」有人問起。

眾人搖頭，都說陌生第一次見。2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k3uKJc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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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顏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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