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到了周末。
大清早一台賓利停駛在小巷的舊公寓前，拉風的車型使不少經過的菜籃族忍不住回頭多看。不過這些年過半百的婆媽不只懂看車子，更愛看站在車子旁的男人。這男人正是杜允棠！
我記得頭一次見杜允棠時，他還坐著輪椅。十七歲羸弱的他，卻有張凌厲的嘴和一雙積滿戾氣的眼睛！蒼白的臉表情倨傲，是個很不討喜的孩子！沒想長大成了這副受歡迎的模樣。
於是，張芳瑜上車時特別俐落，就怕招眼惹人後話！扣好安全帶後，她隨即抱怨：「你就不怕上八卦周刊？下回我自己回去。」
不料啟動車子的杜允棠淡漠的回：「記者們的審美觀還沒這麼差。」
反應過來那霎，張芳瑜像隻倒吃火焰的噴火龍，滿臉烏煙瘴氣，卻只能苦忍內傷！
兩人的關係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那年，因為疾病，杜允棠需要近親的骨髓移植才能續命，杜家才找來張芳瑜收養。
車子行駛不久便遇路口紅燈停了下來。
前窗走過一群嬉鬧的女學生，張芳瑜那刻想起路邊是一所高中。看著她們手裡拿的補習班廣告才記起今天正是大學學測的日子。她慣性將視線落在擁擠處觀察，意外發現熟悉的身影！
杜允棠側頭看了一眼，隨口問：「有熟人？」
「同事的未婚夫。」張芳瑜意外杜允棠居然好奇，便將目光收回，不經意感觸：「沒想到他會站在校門口發宣傳單。」
「不妥嗎？」
「我記得他在縣內的一所大學教書，是個教授。」張芳瑜突然發覺奇怪！怎麼周志高穿著一件前胸後背都印有學校大名的藍色背心站在路邊？像個工讀生一樣！
杜允棠沉默幾秒後開口：「現在僧多粥少，各校招生激烈。他現在再辛苦好歹仍保有工作，再過幾年，學校估計要倒掉一半以上。」少子化的衝擊，無可避免。利益來源削減，只好縮減人力。
「一半？」明知道他分析的數據其來有自，但張芳瑜還是不免訝異，隨口驚呼：「好慘！」
「已開發國家常見這種人口紅利崩盤的窘境。」杜允棠無謂的口吻顯得沉靜，指頭盤算似的敲了敲中間扶手，像又想起什麼，嘴角一勾：「對你來說，這不難理解。不過是憂患生、安樂死的其中一環……」
杜允棠心血來潮的一番話顯然說得張芳瑜心底打鼓，自然領悟崩盤後遭殃的不只教育，也影響經濟，換來的就是百業蕭條！歸結論點後，她怔了幾秒，才遲疑：「你明明看見所有問題，卻放任它們惡性循環？」
杜允棠抬眸看她一眼，淡漠冷嘲：「難道你要我開救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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