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有龍的世界了！ - 幻境

我在柔軟得讓人懷念的觸感中醒來，高度適宜的枕頭，鬆軟的棉被，完全貼合身體曲線的床褥，令人不禁希望就此一睡不醒。

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我拉開窗簾，金黃的晨曦穿透薄霧，一如既往的溫暖，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是一個怎樣的夢呢？腦海中還殘留著一些依稀的印象，但記憶如同籠在厚重的迷霧中……對，我好像夢見了龍？

「起床了嗎？」媽媽「咚咚咚」地拍著門。爸爸則在廚房大喊道：「早餐都涼啦，週末就想偷懶？」

我父母是大學職員，通常都起得比我早。而我家後有一個臨海的山丘公園，我每天的晨運就是跑一圈上下山。

「沒有，已經醒啦。」我連忙應聲，停止胡思亂想下床梳洗。

今天就這樣開始了。

晨跑回來，爸爸媽媽已經收拾好了釣具，我們週末會到海邊釣魚，晚上就在沙灘上野餐。其實他們的工作很忙，實驗室也沒有特定的休息日，但再忙，他們也總會擠出時間給我。

可惜偶爾還是會有不可抗力，黃昏時分，正當烤魚的香味開始瀰漫時，媽媽突然接到電話要回實驗室一趟，便匆忙走了。

這種情況其實還挺常見，爸爸原本打算吃完晚飯送我回家後再跟媽媽會合，但在我的提議下，還是帶著我一起到實驗室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我今天卻總有點心緒不寧，不想獨自在家。

平時放學後，我間中也會到他們的實驗室幫忙，所以對那裡的人和事都不陌生。但今天來到學院時，卻莫名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在踏進實驗室時更強烈了。

但我的預感沒有應驗，媽媽急著回來不過是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瑣事，她一見我們就埋怨起來：「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原來是有學生離開前忘記把儀器的閥門關掉……」

爸爸聽了馬上道：「我來重新檢查一遍。」

「麻煩你了，老公。」媽媽滿意地點點頭，又充滿暗示地看著我：「唉，好餓。」

我連忙應聲：「外賣馬上到。」

剛才在海邊把食物都吃乾抹淨了，這個時間只有員工宿舍的飯堂還在營業，我買了飯盒，回到實驗室時，正看見他們湊在一起討論什麼。胸中突然湧起一股懷念的感覺，我不由得勾起嘴角，正要開口，眼前的世界倏然變色，我只看見自己置身於無邊的黑暗之中，彷彿一瞬間所有東西都灰飛煙滅了。

瞎了？我驚懼交加地喊了一聲，誰知話音未完，熟悉的景象又回到眼前，倒是外賣被我摔到地上了。媽媽急步走過來：「怎麼了？」

「有點不舒服。」我老實回答。

「可能是累了。」爸爸關切地說：「這裡也沒什麼事了，一起回家，今晚早些睡吧。」

雖然回到家後感覺好多了，但在兩老的監督下我還是早早爬上了睡床。

「我能不能再看一會兒書？」我躺在床上問。

「明天再看。好嗎？」媽媽不容置喙地幫我蓋好被子，又親了親我的額頭：「晚安。」

這個假惺惺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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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神清氣爽地醒來，那種奇怪的感覺還是幻覺再也沒有出現，我就這樣繼續著平凡而充實的每一天。

沒錯，這才是我的日常生活。

溫柔的父母，充實的課堂，平凡的朋友……我從小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快樂的每一天會永遠地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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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很快過去了，這天我再次在晨光中睜開眼睛，眼前是放大了兩倍的媽媽怒氣沖沖的臉。

說來奇怪，每逢週末我便會聽不見鬧鐘的聲音，實在詭異。

「早！」我馬上翻身下床，但到換好運動服出門時，已經比平時晚了一刻。我叼著沒來得及囫圇吞下的三文治，盡力在升降機來到前全部塞到口裡。

空曠的街道上只有路燈依然在盡職盡責地工作，我縮短了做準備運動的時間，稍微壓了壓腿便開始沿著山路往上跑，結果還沒到山頂便抽筋了。

四下無人，我正打算坐到路邊休息，耳邊卻突然聽到什麼聲音——有隱約的演奏聲音從山頂傳來。我勉強又走了一段路，悠揚又飄逸的陶笛聲越發清晰起來，遠方山頂處依稀可見有一個人影。

雖然是從沒聽過的曲子，但優美的旋律融入微涼的風中，如曦露般沁人心脾。我坐到一旁的石階開始按摩小腿，在如此舒緩的音樂中連疼痛也減弱了。

就這樣休息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時間已經很晚了，雖然都是台階，但山路陡峭，今天就不繞圈原路折返吧。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沒想到還能在同樣的地方聽見同樣的旋律，難道吹奏的人在山頂待了一整天？

怎麼可能。

我朝著音樂的方向慢跑上山，忽然感覺這首曲子有點耳熟。當然我昨天已經聽了很久，但是比那更早以前……不對，又好像只是最近的事……

我絞盡腦汁地思考了一會……算了，想不起來，可能是某些有名的古典樂曲吧。

到了山頂的展望台，儘管在接近時已經放輕了腳步，但演奏者可能還是聽到了聲音，他轉過身來，我定睛一看，差點沒嚇摔倒——這是在拍電影外景嗎？

他穿著一裘寬闊的外袍，長長的銀色頭髮束於腦後，還戴著一個不知道該稱為頭環還是王冠的黃金髮飾，但所有這些，都不及他臉上那個假面令人驚訝——它是沒有眼洞的！

我正要往回走，沒想到他朝著我信步閑庭地走過來，舉止姿態從容至極，完全不像目不可視的樣子。

「早上好，美麗的小姐。」他紳士地鞠了一躬，動作行雲流水，不知怎麼的，讓人聯想到晨霧中的白鶴，令他臉上的無縫假面顯得更加怪異。「請恕我唐突，你顏如舜華，貌比桃花，鬢若刀裁，目似珠玉，唇勝石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傾城之色，讓我不禁心旌搖曳，對你一見鍾情。」

他的下巴弧線優美，而聲音湛冽如同一泓清泉，把這段拗口難唸的台詞說得流暢又充滿感情，顯然經過長時間練習。

攝製隊呢？雖然沒看見其他工作人員，但我可以斷定這不是街頭表演就是社會實驗。難道有航拍？

所幸我今早出門前好好梳頭了，我微微一笑：「謝謝，我很高興。」

「真的嗎？」他又驚又喜道，雖然沒看見他的眼睛，但我可以想像出他現在雙目發亮的樣子，「我願意從今以後，無論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成功還是失敗。都支持你、愛護你、與你同甘共苦，你也願意嗎？」

「呃……可以吧？」這聽著怎麼像結婚誓詞？

「你答應了……」他一副激動得難以自持的樣子，伸出雙手把我擁入懷中，「那你願意跟我離開這個世界嗎？」

我瞬間凍結在原地，看來這既不是綜藝節目也不是街頭實驗——這人有病啊！

「得罪了！」我一把推開他拔腿就跑。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但我完全沒聽入耳，只慶幸他沒有追過來，不過以他的穿著要跑起來恐怕夠嗆。

好不容易回到家裡，我終於放下心來。說實話剛才的事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可能是因為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絲惡意。

但我的害怕來自更深的恐懼，彷彿他會帶來什麼厄運……

腦海中突然回想起那首曲子，那應該是一首搖籃曲？我輕輕地哼了幾個音符，有句子緩緩浮現出來。

水中花

水中月

願望沉入水深處

花飄飄

月溶溶

希望浮出水面來

世界忽地變得一片黑白，然後快速崩壞，周圍一切都消失無踪，只剩我獨自在無聲的黑暗中。我一個月前也見過這個景象，腦中電光火石閃過很多東西，但在我看清前便毫不留情地消弭殆盡。

頭好痛，我重重地喘息了幾口，回過神來，眼前所有東西都已回复原狀。

但剛才那絕不是幻覺。

所以說，這才是夢境？

我有種莊周夢蝶的感覺，可走馬燈中的景象太過熟悉，我幾乎肯定那是我的回憶，那我為什麼會忘記？我越想越想不出來。

「你醒了？」爸爸媽媽走過來，眼神慈祥，明明近在咫尺，卻彷彿是來自很久遠的地方。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依稀的片斷——我看見自己的身體漂浮在一個巨大而透明的試管內，他們用同樣的溫柔目光注視著我，卻又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

泛黃的牆壁，安靜的陽光，淡淡的書香……眼前是再熟諳不過的家，望著從出生起便陪伴在我身邊的這一切，我卻不由得心生徬徨：「這是哪裡？」

爸爸媽媽對視一眼，坦然回答：「你的幻境中。」

我害怕聽到答案，但還是輕輕問道：「你們已經不在了？」

他們看著我，眸中不見悲傷，只有無盡溫柔：「準確來說，我們並不是你真正的父母。」

「我該怎麼辦？」

媽媽吻了吻我的臉頰：「繼續活下去。」

「嗯。」我忍住湧出的淚水，「謝謝。」

「去吧，別讓那個世界也重蹈覆轍。我們永遠愛你。」爸爸揉了揉我的髮頂：「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察覺到真相了，老婆，那我們對那個人的承諾怎麼辦？」1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ReATQLRl

「對喔，本來我以為至少還有一年半載的……乖女，你要不要先繼續在這生活一段時間？現實這麼危險，在這裡養精蓄銳再出發也不遲嘛。要不永遠留在這邊算了，那個世界有什麼好的。」

「那裡有龍哦！會飛的活生生的龍！」雖然差點把我吞了。

「什麼！」

「老婆，我們之前答應過……」

媽媽截斷道：「他算得了什麼，那可是有龍的世界哦，可惡，我居然只是一個幻影……有了！」

世界逐漸陷入一片虛無，周圍一切都開始分離崩析，只有一條路逐漸明晰起來，在黑暗中熠熠發光。

她靈光一閃，朝著路的另一邊猛地揮手：「女婿，這邊！」

「咳！你說什麼？！」我差點沒被口水嗆著，只見路的另一邊隱約有人影佇立，而媽媽勾起爸爸的手，笑靨如花：「拜拜，好孩子，加油嘍。」

兩人攜手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我只覺得無話可說，唯有勉強收拾一下心情，朝著宛如白鏈的大路走去。心中充滿一種莫名的預感，果不其然，不遠處的身影屬於那個山頂怪人。

我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只見他立在原地，還是一副風清雲淡的姿態，就像特意擺出一副帥氣的樣子，十分可疑。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剛才媽媽無厘頭的話，我想起他今早的誓詞，心情複雜地問：「你是誰？」

「一會不見，你出落得愈發動人了，我的小姐。」他口若懸河，說的話依然如台詞一般：「你綽約的身姿猶如風中的垂柳，凜然的容顏更勝暗夜的曇花，我一定會不負令堂所望，請安心跟我走吧。」

他極其自然地牽起我的手，就在指尖觸碰的一瞬，我們被一團光芒包圍。

「我們是要回去沙利羅嗎？」

「對，也不對。」

「你看不見嗎？」

「對，也不對。」

好一個謎語人，意識正在逐漸模糊，我努力用僅餘的力氣問道：「你到底是誰？」

他手上微微用力，把我帶入懷中：「叫我艾溫就可以了，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我感覺額頭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碰了一下，恍若想起爸爸媽媽已經離開了。而這個世界亦早已化成一片灰燼，連同我那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軀殼，但我依然活了下來。1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f08BkBuN

這次，我一定要拯救「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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