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一點整,在這只有微微夜風輕拂而過的幽靜夜晚,皎潔的月光從夜空中輕緩溫柔的灑落下來,天地之間空曠而遼闊,唯有那輪孤獨的明月,遠遠的凝望著入夜後的寂靜大地。
位在獅子山森林旁邊的巨獸密林──這座充斥不少種類的巨大野獸的特殊森林,一來生長於此地的樹木,有的甚至比平常的樹木要高出數倍之多。二來絕大部分較常在白天活動的各種大小動物們,此刻也都紛紛返回牠們的棲息處入眠。唯有少數經常在夜間獵食的掠食者,正在森林的步道中緩步而行,為填飽肚子而尋找可充飢的獵物。
有一隻全身佈滿呈綠色的爬蟲類鱗片,背上長有一排整齊直線排列的深灰色尖刺狀物,從喉部到尾巴底部呈橘紅色,有著一顆肉食性恐龍皆有的方型頭顱,嘴內長滿尖牙利齒的恐龍範疇巨大野獸,正一邊抬起牠那長了三趾的大腳,大步跨前,粗長的尾巴隨著走路的步調而左右搖擺。
這種叫作『古羅薩蜥龍』的食肉動物,在這座巨獸密林裡,尤其是入夜後十分常見,雖然在普通人來說,牠們在完全成熟後可擁有十米之長、超過兩米之高的體型,著實也是不小的巨型生物。但這塊大陸上,尤其在巨獸密林中,比牠們更加龐大、兇猛又強勢許多的掠食者也是所在多有。為了增加生存的機會,牠們多半都在晚上出獵,到了白天則躲在巢穴裡,足足可睡上一整天。
這頭年輕獵戶全長八米,用後肢站立起來,至高點將近兩米,距離上回吃過最後一餐的牠,已經連續數日都未再進食。飢腸轆轆的牠,邊走邊把那顆頭顱左右擺動並四處張望,看能否找到什麼夠牠今晚飽足胃口的美味大餐,哪怕只是找到一具發臭的腐屍,飢不擇食的牠也照單全收。
「今晚的月亮美得挺不錯,不如趁這時候來給他彈奏一曲!」
此時在森林深處,輕柔悠揚的響起一陣曲調優美的豎琴曲。且見一位背靠著樹幹,穩坐於樹下草地的男子,看上去年約三十歲,外貌清秀俊美又極富魅力,留著向後散逸的天藍色及肩長髮,正隨著微風吹徐而輕柔的擺動著。身穿白色短袖上衣配加銀色背心,腳穿深藍牛仔長褲以及棕色皮鞋,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好似閒雲野鶴的悠閒韻味。然而現在真正引人注目的,是他拿在左手上的那把呈銀白色的七弦豎琴。
此刻的他,正以右手的每根指頭,以相當具有規律的彈著那幾根琴弦──他所彈奏的,是一首音色優美卻又略帶哀傷的旋律,宛如華美天籟般的洋洋盈耳,卻又如安魂送葬曲般哀怨憂傷的樂曲。
自白衣男子開始彈起這首雖暗藏幽怨哀傷、卻仍柔美動聽,與周圍的森林夜景曲畫相融的曲子,原本那隻距離他落坐的位置只剩不到三米,還正在尋找食物的古羅薩蜥龍,當牠一望見那名閉目彈琴的男子,右手輕柔的在琴弦間躍動,而彈出這首娓娓動聽的曲調,竟也令牠暫時忘了肚子餓,反而動作緩慢且優雅的在白衣男子的左手旁約兩米內的位置,將巨大的身子伏低在草地上,將尾巴蜷縮在身體左側,長著猙獰巨爪的左手掌也安放在右手掌背上。原本光看就令人倍感侵略性的古羅薩蜥龍,溫馴乖巧的模樣取代了因飢餓而露出的兇狠神情,靜靜的聆聽白衣男子彈奏樂曲。
連本來性情兇猛的掠食者也會這般沉靜的趴在白衣男子旁邊,豎耳傾聽他的豎琴演奏。沒多久,一些本來棲息在森林中的各種大小動物,甚至其他某些在夜間出來活動的草食性巨大野獸,似乎都剛好聽見了這首蘊含著思古幽情的豎琴曲調,都跟著過來圍坐在白衣男子身邊,眼下這些有各種體型大小,不分草食與肉食的野生動物們,倒也都一隻隻陸續變成了白衣男子的『忠實聽眾』。
待白衣男子彈了好一會兒後,興致一起,更開始從口裡吟誦起一首新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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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夜晚降臨,大地已然沉睡,
低垂的夜幕輕輕給森林蓋上一層薄紗,
繁星點綴夜空,皎潔月光流洩大地,
風吹草動勾勒出夜晚的安寧與深邃。
入夜後的森林,是如此的幽雅清靜,
沒有爭奪與破壞,只有安詳與寧和。
既然有幸感受其溫暖柔情的氣息,
在下自想藉此彈奏一首抒情小曲,
讓這一切更帶有股詩情畫意之感。
正所謂音樂具有撫慰心靈的神奇力量,
在下隨意彈出一曲,不只溫馴的食草動物,
連兇猛的食肉猛獸都願意靜心聆聽,
眼下這一刻如此和平美好,
有誰不盼望這一天的到來呢?
在下只是個喜歡彈琴與吟詩的後生小輩,
若往後的每日能如現下這般寧靜祥和,
在下願意為天下蒼生永不止息的彈奏下去,
讓充滿和平與繁華的世界響徹這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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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白衣男子口氣平和溫順,輕描淡寫的吟誦完他自己獨創的新詩,一首柔美動聽的樂曲隨即演奏完畢──自曲聲方落,在場有些體型較龐大的巨大野獸,幾頭『金剛戰象』與旁邊兩頭背上皆佈滿紅色長毛髮的『赤背巨熊』,還有一隻原本也盤坐在旁邊傾聽琴聲的『白背褐猩』,以及數匹較小型,在鼻頭上長著一支類似犀牛彎角的『獨角野馬』等動物們,便轉而起身離去,就連為了聆聽琴曲,原本也暫停在樹梢上的幾隻蝠翅牙鳥也都跟著展翅飛離。
至於有些較嬌小可愛的小型動物則仍停留在原地,一副不願就此離開的模樣。另外有一隻高約三米,頭上長滿宛如刀刃般鋒利的鹿角,體型比一般野鹿要巨大的『鋒刃角鹿』,在原本站立聆聽琴曲的原地悠閒舒適的坐了下來。至於那頭原本也在覓食的古羅薩蜥龍,也絲毫未有露出準備展開殺戮或捕獵的動作,仍如最初那般沉穩的趴坐在白衣男子旁邊。
白衣男子睜開雙眼,那雙呈天藍色瞳孔的眼眸朝四周望了又望,除了一些再普通不過的小動物外,見有他一早便察覺到的那隻古羅薩蜥龍,還有目前也坐在他左側斜角的雄性鋒刃角鹿,均仍沉靜的停留於原地,且見那隻公鹿的眼睛正與他四眼相對,彷彿等他再彈奏一曲似的;而古羅薩蜥龍亦同,唯一比較不同是牠的方形頭顱有些微的向下壓低,幾乎快觸碰到牠的左手掌背。除此之外,其他原本也在聽他演奏的生物群已經都散得差不多了──
「看來你們也挺捧場的嘛──既然如此,就容我再給各位演奏一曲吧!」
白衣男子自言自語的說完後,正想再彈奏第二首琴曲,突然聽見附近毫無預警的傳來了腳步聲,而響起那陣腳步聲的主人,在最後一步使勁用力的重踏在草地上的一剎那,在場許多原本正等待白衣男子二度演奏的小動物們,紛紛迅速離開現場,就連原本都伏在草地上的大公鹿和古羅薩蜥龍,也全都帶有警戒的表情,在同時站起身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看著原本那些聽他盡情演奏琴曲的『聽眾』們,全都不約而同的全數快步離去,白衣男子原本一臉感到困惑,但隨後也冒出些許不悅的表情,因為那陣莫名而來的腳步聲,在他準備再次演奏的同時嚇跑了他的『聽眾』,也進而破壞了他的興致,於是他轉頭張望,想看看究竟是哪來的不速之客,膽敢打斷這對他而言,實屬美好的氣氛…
好半响,他才聽見一陣雄厚但語調稍嫌不佳的男聲傳入耳中:
「原來是你,剛才想必又是你這小子在彈琴,害我本來在樹上睡到一半就被你的琴聲吵醒…」
此聲方落,白衣男子才注意到他前方正站著一名身穿丈青色衣褲,兩手戴著護腕套,留著深藍色散髮且濃眉大眼,背後裝著三條呈紅色,好似鳥羽形狀的長條狀飾物,體格高大魁梧的男子,面色看上去有些凝重又不甚友善。
見到這名丈青衣男子的出現,白衣男子原本不甚愉悅的神情,倒也頓時黯然消散,因為這名突然打斷他的雅興的男人,對他而言並非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而是在兩年前有幸相識的火俠Phoenix。白衣男子淡淡一笑,聲調婉轉且平穩的說道:
「是啊!否則這一帶地區,除了在下也沒人有那種興致會在半夜都不睡覺,還跑出來彈琴吟詩的。說起來也是很久沒見了,想不到今天能在這裡遇見你啊。近來可好?」
「你說呢?老子我這陣子除了碰上Raptor那種狗娘養的小雜種,還會有什麼好事?」
「不出所料,結果你們兄弟倆始終還是非得鬥個你死我活不可。哪像在下這種小輩,如今已是無父無母、也無任何兄弟姊妹,自己的愛人也已死去甚久,也無任何去處,幾個孩提兒時便結識的好友至今也不知究竟是生是死,塵世間諸多大小事物,早已無任何有所牽掛者。」
「你這樣一說,我反而好奇,你這究竟是在嫉妒還是在炫耀?」
「你這問題問得好!要說嫉妒嘛…原因出於在下不像老兄你,至少還有一個同袍兄弟,是你必須活在這世上的唯一最後理由;至於炫耀一說…理由也源自與在下關係密切的事物,在這世上亦寥寥無幾。換言之,至今既已了無掛礙,反而比其他人都要自由許多,往後是生是死,皆無遺憾可言…」
正當白衣男子不疾不徐的道出他的觀點,Phoenix突然握緊雙拳,口氣實為不佳的回嘴道:
「別再讓我說一次!你的人生有沒有留下什麼遺憾,我都沒有意見;可要是換作我,別說過去、哪怕是現在、甚至以後也永遠不會承認Raptor那傢伙是我的什麼鬼兄弟!」
「情感這種東西,往往是咱們此生有幸生為人以來,即令是賭上一輩子的心力,始終都最教人難以理解的東西。尤其僅為了一時的感情用事,一念之間便全然忽視那種始終存在於自己內心深處,真正最深切的呼喊與渴望,這種案例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敢問這位老兄可又聽懂在下在說什麼嗎?」
語落,縱使Phoenix仍握緊雙拳、緊蹦著臉並大皺眉頭,然而對於這名白衣男子的話中話,以Phoenix的個人思維與觀念而言,能從中理解的也實則寥寥無幾,因而顯得無言以對的樣子;對此,白衣男子只是嘴角輕微的露出一抹微笑,隨後繼續道:
「照你以前所說過的聽來,關於你那位在寒冰火山域的師父,從你開始有記憶、開始學會對這個世界產生認知以來,就教導你要用仇恨來對待全世界。久而久之,你自然也可能就習慣了。但凡是生命,內心深處就有一種最為原始、與生俱來的渴望,是無論後期怎麼遭到外力的蹂躪、扭曲,甚至摧殘,最終都無法抹煞與改變的。就拿從小未曾感受過家人的關懷呵護,甚至與兄弟姊妹之間和樂相處時的快樂與溫暖的你來說吧!即使在成長學習的歷程得不斷遭受你師父的暴力打罵,無論你的成長道路再怎麼坎坷崎嶇,可最終只要有機會,相信你一定也渴望與你當今血緣關係最近的家人之間的近距離相處時,才可能感受到的溫馨與幸福感。而這一切充其量只是你自己心中,還存有另一種莫名的執著,讓你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罷了。」
聽完白衣男子滔滔不絕的講完一大串,原本仍死板著臉的Phoenix,嘴角突然揚起一抹宛如正在奸笑般的詭異表情,更大言不慚的回應道:
「從你言下之意,意思就是我會對那個早已被我親手殺死的Raptor還保有兄弟之情?哼哼,在我來說,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此言差矣!昨天傍晚在下才看到那個裝著黑色翅膀的火俠飛離獅子山森林,估計十之八九早已回到過去在下也曾短暫待過的羅伊爾皇宮,跟那些如今均被Julian洗腦的傢伙混在一起哩!」
「什麼!?你是在說笑吧?還是你看走眼了?我Phoenix豈是那麼容易就被唬弄之人?」
「信不信由你,對在下而言,說大話引人發笑乃這輩子最不擅長的事情;至於有沒有看走眼,在下只知道自己看到了一個背後裝著翅膀,在天上飛翔之人,目前這世上就只有你弟弟專門請人幫他做那種生化改造手術,除此之外也別無他人。更別說背後裝著翅膀的人,跟鳥也是差很多的…」
「我去!真是個狗屎運的死傢伙,吃了我一招必殺大絕,竟然還沒死!顯然以後跟他又得繼續沒完沒了的鬥下去就是了…?真他媽夠嗆的啊…」
念及至此,Phoenix又忍不住忿忿不平的罵過一句,這回白衣男子卻沒有再繼續與他搭話下去,逕自彈起了他向來偏好習慣的另一首柔美憂傷的曲調。
聽見白衣男子再度彈奏豎琴曲,Phoenix看著對方已再度闔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逕自享受著彈琴的樂趣,當下也無話可說,於是也乾脆在附近一塊草地上坐了下來,開始凝神傾聽白衣男子的豎琴演奏──且聽那曲子是多麼的委婉柔和,卻也蘊含著如泣如訴的幽怨與哀傷感,Phoenix一邊傾聽,一邊也感覺自己過往的灰暗經歷正一點一滴的湧上心頭,更開始跟著起伏不定,甚至到了五味雜陳的地步。
先不說自己從二十歲那年才意外得知自己竟有一個孿生弟弟,早在他跟Raptor都才剛滿六歲時,他們的父母亦在那場意外大火中雙雙喪命,雖然也是從自己的師父Ghirudy口中得知,但反觀自己這輩子自幼至今,到底從未也已無機會瞥見生身父母的真實樣貌,亦已是不爭的事實。就算回到從小出生的地方,有因那裡早已經歷十幾年之久,變成一片荒涼的廢墟,即令有雙親的照片存放於家中,此時恐怕也早已全數化為灰燼了…
此時的Phoenix越是聽著那首哀怨的曲調,越感覺自己如今就像一團旺盛又不停燃燒的烈火般,凡是身邊跟他關係越是親近的任何事物,就越是容易被他這團猛焰全數燒盡,直到只剩下連灰燼都不殘留的一片荒蕪焦土,一種黑暗又無力的孤獨感,此刻也正猛然襲上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這時他又聽見白衣男子在一邊彈琴的同時,再度開口說道:
「說來也是感嘆啊!過去這三年來,從被徵召到羅伊爾皇宮擔當御用琴師,直到我們首遇的那天,終將再度回來當吟遊詩人以來,這種日子還能撐多久?尤其霸佔羅伊爾皇宮至今的魔皇軍,聽說他們的首腦,那個Julian已然察覺還有另一個足以影響他的統治權的新國王存在。早在幾天前,他們已經派出大量爪牙,不擇手段的要找到那個傳說中另一個有資格繼承皇族法定王位的潛在王者。相信你跟你弟會在獅子山森林偶遇,對他來說,除掉你這個兄長終究只是順便的,然而他們家老大交代他們要辦的事情,估計才是首要目的吧!這種時候若是你又打算如何?」
待白衣男子一語道畢,Phoenix一時之間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並道:
「還能如何?自己看著辦吧!原本打算在解決Raptor後,再去找當年在寒冰火山域的Ghirudy師父還清人情的,誰知竟然也都不知去向,估計已經人間蒸發了吧?再者為了去找Raptor,那時也燒掉了熾火派道館,對門主來說,他老人家也理應不敢收留我這個破壞份子才是。要說,我也算是個已經沒有去處也沒甚牽掛的流浪漢。最近才聽說那個幾年前創立的和平公會,有提供各方武鬥者和異變者落腳之處,這陣子才決定試試去投奔那個組織,看是否有我的歸宿吧…」
「至少現在還能有明確的去處就好。說起和平公會,據說他們的創辦者是個強調武鬥者與異變者,兩族應和平共處為理念的首要提倡者。而他們似乎也跟宮裡那些始終效忠先王的大臣保持聯繫之故,迄今也正為討伐魔皇軍而大量募集兵力。老兄你若想去投奔那個組織也並非不可,只是以個人估計,屆時你也必須為討伐魔皇軍,教那Julian退位而獻上心力,之後就看你個人意願與否了…」
「那有什麼問題?只要能找到合適的落腳處,加上親手了結那個Raptor的性命,哪怕是以後要我在公會下做牛做馬,一切都好談!」
Phoenix原本亦稍嫌沉著黯淡的語調,下一秒又宛如急速回馬槍般的瞬間轉為激昂振奮。看這前後反應差別之大,白衣男子一邊不停的演奏音樂,又挺曖昧的笑了笑,而後才說道:
「你這好傢伙的個性還是這樣啊…既然如此,請容在下送你這句話吧──『心地善良的人即使被黑暗所模糊視線,最終定會重返正途。』,無論對你還是你弟弟,亦或是世上每個都曾誤入歧途的無明之人,都共通適用的!總之,相信在下說的包準沒錯…」
「哼,少跟我來這套!你這句話又是從哪聽來的?我這輩子都沒聽過這一句!」
「想知道嗎?真要說,那是在下很久以前於某本書上看到的,至於那本書叫什麼,因為時間過太久,就是在下也有些忘記了,但書裡就這麼一句,是至今在下仍記憶猶新、印象深刻的話啊!」
「既然如此,那就隨緣吧!當你的吟遊詩人就好,我家的事情,到底也輪不到你管。」
「說得倒也是啊!正可謂清官難斷家務事,無論到哪戶人家,每家到底都有本難念的經,何況這本來也都與在下無關的事情,怎麼這一會兒連在下都會這般跟著熱心起來了?呵呵,既然這樣,就容在下先去一趟那座中央大湖交換心情吧。」
雙方之間的對談至此於焉告終,便看白衣男子一邊演奏並站起身來,正打算就此離去,未料才走不到兩步,身後的Phoenix又叫住他並問道:
「話說,咱們認識至今也兩年了,都不曾問過你的本名,好歹這趟臨走前也留個名號吧?」
「想知道嗎?在下化名『Lyra』,正如過去的職業及畢生的興趣,這字面的意思就是『天琴座』,若下回咱倆有緣再相逢時,就暫且先記得在下這個名字吧。」
說罷,這位自稱Lyra的白衣男子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陷入片刻呆愣的Phoenix,跨過了森林步道,往另一頭通往巨獸密林的中央大湖的位置緩緩步去,留下了一片寂靜的光景。
Lyra一邊走著,走到一半,他那首樂曲也正好演奏完畢,接下來便不再繼續彈奏,僅是逕自向前直走,走了約十幾分鐘的路程,才總算來到那座看起來依舊湛藍無比、同時倒映著星空明月及森林夜景的中央大湖。他望著寧靜、偶而泛起微波的湖水片刻,想起自己過去的遭遇,心中一股惆悵感也就油然而生──他在湖畔坐了下來,語調木然道:
「Muntiacus、Bastato、Izky、Anny、Leah…你們幾個與我過去認識至今,估計也是世上最後一批知道我的真名的好友們,不曉得這時你們又在何處?現在又在做什麼?如果你們也都在這裡,你們會否跟我一起欣賞這座美麗動人的大湖,以及瞭望那燦爛絢麗的夜空呢?」
正當Lyra喃喃自語完後,由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感奔放,他又忍不住彈起了第三首比剛才更加來的幽怨悲淒的樂曲──且聽每個音符、音色、曲調,不時的襯托與訴說出一種當人在深夜獨處時的孤獨寂寞,以及心裡始終有所掛念的事物的相思情懷,更伴隨一種面對如今處在這個動盪不堪與無數戰亂的時代當下,基於自己也想動手改變或挽回這個每況愈下的國家,卻又顯得欲振乏力,從中生出的無力感。自Lyra一譜出此憂傷之曲,凡是豎耳傾聽者,皆無不感到心有戚戚焉…
隨著Lyra彈奏的樂曲時間越來越長,曲調越來越憂傷,甚至已到了對於情感較為豐富者,會不由自主的伸手拭淚的程度──此刻的他除了不免思念起過去那些熟識好友,同時又想起自己過去那位閨名Yulitice的女友亦未婚妻,那可是他這輩子唯一真正確切感受到對方的真心,亦是自己此生真正用盡全心全力所愛過的女人。說起他倆的感情史,真可說是難以言喻的幸福美好。
但很不幸的,就在兩人之間的關係已逐漸趨向穩定化發展時,距今三年前,Yulitice被一個擁有毒蛇能力的女性異變者使用放射毒針刺傷,最終中毒身亡、回天乏術──自從痛失了心愛的Yulitice,Lyra有數度悲傷欲絕。失去了她,就彷如失去全世界般的令他晴天霹靂及悲從中來。
在那段實為令Lyra感到痛苦絕望的經歷下,似是因機緣使得,所幸他於後期結識了一位叫作Zeal的男人,據對方當時所言,於當今已由Julian負責執政的羅伊爾皇宮中,有幾位掌握能讓死者起死回生的高科技力量的科學家在Julian麾下效力。若想要讓死去的愛人活回來,不妨試著去向Julian求助,請他大發慈悲,使用皇族家傳的高科技力量令Yulitice重新復活也未嘗不可。
聽此一說,原本傷心悲慟的Lyra,頓時才燃起了一線希望,於是帶著Yulitice的遺體,隨同Zeal前往羅伊爾皇宮拜見了Julian並向其說明來意;而Julian一聽完Zeal的解釋與Lyra的請求,沒多久即點頭答應,但有因既然對方身為一名技藝高超的豎琴家,再者一旦開始實施起死回生的手術工程,時間方面最快也要一年後方能完工。在這段期間,Lyra也必須暫時留在宮中,每日於下午時段,為Julian和四天王還有三巨頭等宮中大臣們演奏數首琴曲,為時約兩個時辰。以此作為交換條件,方得同意對Yulitice實行死而復生的手術工程。
對於此項要求,首先基於對方是高高在上的國家統領者,而自己在當時也早已身為技術一流的老練豎琴師,既然對方親口保證會信守承諾,加上又看中他的畢生專長,Lyra自然亦無理由拒絕,於是在雙方達成協議後,Lyra便順理成章的成為那時羅伊爾皇族唯一的宮中御用琴師。
爾後Lyra按照約定,將Yulitice的遺體送入宮中後,每天在Julian與諸位大臣的御座前彈奏琴曲,幾乎每一回合的演出都能博得滿堂的喝采。隨著日復一日過去,就在一年後的某天,正當Lyra按照每日約定的時間,受Julian之命,前來宮中大殿座前,開始準備自己的每日演出,突然看見一名身穿水藍圓領短袖上衣和水藍長裙,有著暗黃過肩秀髮的女子朝自己狂奔而來!
見得這番情景,令當時的Lyra不禁大感驚異──因為對方正是原本已死去許久的Yulitice!本來在被毒針刺傷、中毒致死,以致全身冰冷、平躺閉目,再也不會甦醒過來的Yulitice,此刻竟如同早先認識至今那般,在Lyra的面前精神飽滿的活蹦亂跳,並與他深深相擁。
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終於死而復生,感動得淚流滿面的Lyra更是大大感激Julian的大恩大德,更向對方立誓他和心愛的Yulitice,願意一起繼續留在宮中,為偉大的國王陛下效命、演奏更多的樂曲,盡好他身為御用琴師的本份;對此,Julian自然也十分滿意。
然則好景不常,或者該說,現實永遠是令人倍感殘酷無情的。自從Yulitice復活後還不到一個星期,某日下午時分,當Lyra的每日演出終於落幕結束,如同往常的博得了Julian與四天王等人的拍手喝采過後,正準備回房陪伴Yulitice時,宮中有一位名叫Stealth的女性異變者,於當日趁只有她跟Lyra兩人時,將他帶到自己的房間,偷偷的告訴他一個天大的秘密…
原來Julian自從登基為王、在宮中創立魔皇軍以來,為了將整塊大陸納入自己的統治版圖,而大量招攬部屬、壯大勢力,其中在他麾下許久的Zeal,那個從以前到現在就經常替他延攬手下的腿師,正是在與一位名叫Cobra的女性異變者商議之下,開始打起Lyra和Yulitice的歪主意。而那名Cobra,據說本身具有類似眼鏡蛇等毒蛇的放射毒液與毒針能力的異變者,正是一年前才用毒針射傷Yulitice,害她不幸中毒而死的兇手!根據他們的計劃內容,便是打算先殺害Yulitice,再藉由自願提供援助的名義,將Lyra引到宮中,使其甘願替Julian效力!
話說到此,縱然Lyra再怎麼感到詫異萬分,Stealth也未顧及他當下的表情,繼續解釋說,當初Zeal向他提及的關乎宮中有能讓死者復生的手術工程的說法,根本就是天大的謊言,最多只有那位Stanley博士的專長是替重傷患者施行生化改造手術,嚴格來說,除非請法力高強的巫師或修為特別高深的巫女族人幫忙,否則宮裡完全不存在什麼能讓死者復活的這回事。
當Lyra聽到這裡,更加驚駭無神的向Stealth詢問說,那麼這一切跟她想告訴他的事情,又有何天大關聯?對此,Stealth老實供出,當時他在Julian座前所看到的那位所謂被救活的Yulitice,其實是由一個名叫Avatar,那個具有將自己化形為當今世上所看過的任何人,包括遺體尚存的死者的樣貌,與模仿任何人的講話音線聲調能力的女性異變者,所假扮的冒牌貨!
以Stealth自己所知,關於那名Avatar的身份,據說本來是個受了嚴重大傷,幾乎性命垂危的年輕女性。後續在被人撿回宮裡後,起碼花上近兩年的時間才得以救治成功,又加以能力改造,最終才變成這麼一個能化形任何人的樣貌與模仿任何人的聲音,身體皮膚變成水藍色的異變者。
自Avatar的出現與存在以來,以那種身旁任何人都可能將被Avatar所冒充的情形來說,宮裡幾乎已經是到了人人可疑的程度,縱然唯有冒充當今君王Julian,或是四天王及三巨頭等那些大臣這檔事,是Avatar自己都不敢甘冒大不韙、越雷池一步的。可每天在宮裡,自己身旁的人到底是真的本尊?還是碰巧被Avatar所模仿的假貨?面對這種始終難以預料及斷定的恐怖現象,連Stealth自己也都不免要畏懼三分。
聽Stealth訴說完關於Avatar的事情,Lyra眼前幾乎一陣黑,他從來沒有聽過這麼荒謬的事情,更沒有想到在以為自己心愛的女人終於得以被救活的背後,還隱藏了這麼一段不為人知的殘酷事實。爾後藉此知曉Yulitice實質上並沒有真正死而復生的Lyra又問起真正的Yulitice的下落,既然至今已為時一年,此時她的遺體又位在何處?
Stealth早料最終得面對此一疑問,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隨後從身上掏出一塊用白布裹藏,幾乎變成焦黑,形狀只剩半邊的顱骨,稱說由於宮裡壓根兒就沒有什麼能令死者起死回生的方法,畢竟都是Zeal為了騙過他才胡謅而來的,而當年Julian和魔皇四天王等人在等Lyra親手將Yulitice的遺體運進宮裡,便在預謀找Avatar來幫忙演戲時,把真正的Yulitice扔進火裡燒掉了…
據Stealth所說,她這輩子身為一名女性異變者,唯一的特殊能力,就是發功讓自己消失隱形,讓旁人完全看不見自己的影子與樣貌,可以完全神不知鬼不覺的躲過任何人的耳目為優勢強項。如今她拿在手上的這塊半邊的遺骨,正是她使出自己此生最擅長的隱身能力,進而偷偷在旁目睹觀看Julian和Satan、Belial及Lilith等人於幕後所做的這一切動作的過程,擅自將Yulitice經由火化後遺留下的骨灰中,找到一塊勉強還能看出是顱骨的部份,將它包藏起來、帶在身上,以備隨時等待機會,親口向Lyra告知其事實真相時,作為一大最佳鐵證!
到此,眼看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年後的今天,非但沒有真正死而復生,而是變成眼前這塊幾乎焦黑的半塊骷髏骨,加上當時所見那個好似已然復活的Yulitice,竟然是由一個女性異變者假扮的!念及此番十足令人感到震驚之事,Lyra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感爆發,這簡直遠比他親眼看著Yulitice的生命在他眼前消逝的時候,要更加來的痛苦萬分!
而更讓Lyra始料未及的,是那個身為一國之君的Julian,竟然會在背後聯合他的屬下搞這種卑劣的小手段來欺騙他,不僅連累無辜的Yulitice賠上性命,登時Lyra方得意識到,當初被那個Zeal一語誘拐到宮中,以擔當御用琴師為交換條件、替Julian效力一事,何止一場天大的騙局,原來自己這一年以來所做的均是為虎作倀!
受人出賣的滋味縱然絕不好受,但Lyra仍忍不住好奇的向Stealth詢問,說是為何像她這樣一個也在為Julian效力的異變者,還要特地告訴他這件事情,究竟有何目的?據Stealth的說詞,她表面上雖然也在替魔皇軍做事,但其實是個心存善意、溫柔典雅的女孩子,打從自己開始有認知至今,就非常厭惡戰爭,也更不齒人性的醜陋與黑暗面。若可以的話,她也希望終有一天能安然退出魔皇軍、逃離生天,回歸正常人的生活。
可無奈在知曉以目前的情勢而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為首要前提下,她亦希望Lyra能清醒過來,別為一個假扮成自己深愛的女人的冒牌貨,以致終生都得為這個在她自己來說,同樣實則殘酷迂腐的暴君和一群壞人效命;聽完對方的敘述,Lyra心存感激的和她道謝,更放話稱說,他日定會設法報答她的好意;而Stealth則僅以「隨緣」二字,便結束了這場兩人之間的小型商談會議。
到了晚上,正當Lyra來到他與那個假冒的『Yulitice』共處的房間,且看『Yulitice』欲作親密樣的靠近Lyra,未料Lyra當場擺出實為冷酷的面容,將手上的豎琴暫擱一旁,劈頭就將情緒爆發出來,揚起右指便反指責對方是個聯合他人欺騙自己、實則罪大惡極的冒牌貨!
語落,眼前這個『Yulitice』面對Lyra這突如其來的莫大怪異之舉,難免大感驚愕,甚至故意擺出一副全然無辜,還為此作欲哭狀。然而Lyra不吃對方這一套,馬上拿出那塊Stealth交給他的,用白布裹藏起來的焦黑顱骨,毫不遲疑的將白布卸下,把顱骨擺在對方面前並厲聲怒稱,這才是他心愛的Yulitice如今變成的模樣,更喝斥對方別再行偽裝欺騙一事,立刻現出原形──
眼看事跡敗露,只怕也已不好掩飾,冒牌『Yulitice』這才首先發出一陣奸邪詭異的大笑,隨後馬上變成了另一個人──只見一名身穿白色的平口露肩露胸、短裙的洋裝,穿著顯得妖豔性感,看起來與普通女性無異,但全身上下卻呈現奇妙的水藍色調皮膚,有著烏黑留長的波浪捲髮,兩隻耳朵均穿有呈金色的圈狀耳環,一雙眼黃深綠瞳孔的眼眸,面貌頗具陰險殺氣的女子,躍然於Lyra的眼前──她正是以具有化形任何模仿對象的能力為著稱的異變者,化形女Avatar!
看那原本Yulitice依然一貫善良溫柔的形象,下一秒即如翻書般,馬上變成眼前這著實令人背脊發涼的怪異女人,看得Lyra瞪大雙眼、瞠目結舌──自Stealth親口告訴他實情以來,直到現在那個冒牌貨終於恢復原身,他都還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且聽Avatar用既性感又令人感到詭譎的語調,望著Lyra說道:
「看來還是騙不了你啊…話說你是怎麼發現的?還是說…那塊骨頭是怎麼找到的?或者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否則本姑娘相信自己的偽裝技術,絕對是天衣無縫的才對呀!」
「少廢話!那個本著好心告訴我事實真相的人,我為什麼要將她的身份洩漏給妳這種混帳女人知道?反而是你們這幫傢伙,在我面前演這齣爛戲,就為了把我騙來宮裡,究竟有什麼目的?」
Lyra仍忿忿不平的說道;面對他的質詢,Avatar則哈哈大笑了一陣,便說道:
「還會有什麼目的?當然是幫助你美夢成真呀!像你這種對打從心底真誠深愛的女人,是如此專情的男人,在她不幸死去時,還這般念念不忘,就是我Avatar都還為你的作為深切感動,哪像以前我認識一個叫Louis的傢伙,想到他經常對我死纏爛打的嘴臉跟表情,現在想來都還覺得噁心,換成是你可比他好多哩!可你既然愛的是那個叫Yulitice的女孩,本姑娘也只好暫時委屈自己,把自己變成她的模樣,好讓你來個有夢最美囉!這段時間本姑娘為你做了這麼多,竟然還這麼不知感恩?還打算要與本姑娘為敵?還是說,除了那個Yulitice,你還愛過別的女人嗎?要是這麼說,那你今晚到底想要誰來陪你?別客氣儘管說,本姑娘一概變給你就是好囉!」
「妳這是什麼鬼話!我一輩子都沒聽過這種春秋狗屎大屁話!誰會愛上妳這種惹人厭惡的冒牌貨?至於妳說的那個什麼Louis我也都不認識,總之少拿這些歪理跟我鬼扯!」
「好吧!既然說不過你就算了。另外不用你說,本姑娘也大概猜到是誰告訴你的實情,還不就是那個擅長隱身的Stealth嗎?那個無時無刻都想背叛Julian陛下、遠離咱們魔皇軍這塊圈子的臭丫頭,想來也就只有她才會幹出這種離經叛道的事情!」
Avatar語落,滿面怒容的Lyra只是鼻子重重的「哼」一聲,隨後又不客氣的開口問說對方究竟想怎樣時,未知Avatar竟頗厚臉皮的再度提出要求:
「不如這樣吧!現在暫且不論你愛的是Yulitice,還是哪個婊子,只要你一句話,本姑娘就且變成你心裡最想念、也最欲與相陪的女人陪你。只要你今晚老實的跟本姑娘共度這美好的今晚,本姑娘也自然就存點好心,替你保守秘密,不去跟Julian陛下告密有關你跟本姑娘還有Stealth,咱們三人之間的事情,如何?這條件還不錯吧?」
面對Avatar的提議,火氣仍在頭上久久圍繞、實則難消的Lyra,哪容得她這麼輕易得逞?開口馬上拉倒,毫不客氣的稱說,無論是當年串通謀害他跟Yulitice的Zeal跟Cobra,還是像她這種甘願為那可憎的腐敗君王Julian效力,更與他合謀共行偽裝欺騙一事、助紂為虐的冒牌貨,他與他們這群到底都罪該萬死的傢伙們之間,一概沒得商量!
Avatar也早已猜到會是這種結果,露出十足猙獰的面容,打算對Lyra痛下毒手,作勢向他撲去;未料擅長琴藝的Lyra也不是省油的燈,當下便彈出以他身為琴技高超的豎琴家,亦所擅長的一招以擾亂敵人的感官知覺,進而達到保護自己為專門用途的『靈幻奏鳴曲』!
拜那首音色與曲風皆輕快,但也多少有些詭異的靈幻奏鳴曲所賜,當它的曲調一傳入Avatar的耳中,隨即令Avatar產生莫大的幻覺,以致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牢牢抓住並撲倒Lyra,還使力給他數記重拳時,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房裡的床上對著一個枕頭猛力搥打,當下感到萬般詫異之餘,回頭一看,那個始終身穿白衣,留著天藍長髮的Lyra,不知何時早已從房裡消失無蹤影然…
那晚,內心不斷反覆承受著恐懼與絕望等思緒衝擊的Lyra,帶著他的豎琴及Yulitice的那塊唯一留下的遺骨,連對於那位在他心中亦稍微有所掛念的Stealth小姐,也沒機會跟她說聲再見,沒命的逃出那座可怕的羅伊爾皇宮!
不知跑了多久,當Lyra感到自己再也沒有一絲力氣繼續向前奔逃,便四肢無力的癱倒在地上直喘著氣。畢竟這一路上,為了躲避魔皇軍隨時可能伴隨而來的追殺,他幾乎全程都在使勁狂奔,一刻也都不敢稍作停留或歇息,直到自己實在跑不動了,才不得不只能先趴在地上喘息…
對Lyra而言,過去至今所發生的一切,對他的打擊著實太過沉重,在失去心愛的Yulitice,無奈天捉弄人,身為當今國家統治者的Julian,竟然唆使自己的屬下佈局殺害自己的愛人,就為了將他拐騙到宮中為他效命。意即過去這一年來,為了讓心愛的Yulitice死而復生而付諸的心血,迄今根本全然平白浪費得一乾二淨!
約莫數分鐘後,Lyra意識到附近有一名身穿丈青色衣褲,在上衣翻出紫色的襟領與袖子,背後裝著三條呈紅色的長條狀鳥羽裝飾的男子,正逐步朝他走來──看那男子留著一頭深藍留長散髮,一柳頗粗的深藍濃眉,一雙深藍瞳孔的眼眸不時流露出令人深感沉重且勇猛的霸氣。在Lyra開口詢問對方的身份,對方亦毫不保留的稱說自己名喚Phoenix,剛才大老遠就看到他不支倒地,才跟著過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對方雖然一副不可侵犯的威嚴樣,但Lyra卻能從中感受到一股凜然正氣,單憑直覺相信他不會跟魔皇軍扯上關係,因此才將自己過去那令人悲痛的遭遇,從自己心愛的Yulitice之死,直到終於逃出羅伊爾皇宮,全向Phoenix全盤托出,隨後找了一個較為空曠寧靜之地,慎重的將Yulitice的顱骨埋入土裡。
聽完對方的陳述,對於自幼被父母拋棄,至今也無緣再見父母之尊容,同樣身負悲慘經歷的Phoenix來說,總算也碰到一個與他幾乎同病相憐的過來者,縱使他自早先以來,心中大半都對世人懷有仇恨心結,卻也很是同情Lyra的遭遇──眼下這兩人,火俠Phoenix與琴師Lyra,就這麼結下一段莫名緣。兩年後的今日,他倆今晚便又在這座巨獸密林再次相逢。
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始終對唯一深愛的Yulitice念念不忘的Lyra,更想起那時前來向他透露真相的異變者,即Stealth小姐,不知她現在又變得如何了?自從那次逃離生天,至今已逾兩年,那次假扮成Yulitice,到最後與之撕破臉,實為令人可恨的Avatar,在那晚之後,十之八九肯定跑去找那同樣罪大惡極的Julian,將Stealth所做過的事情,包括自己那晚擅自逃離一事統統供出才是。
如此一來,關乎Stealth所做的一切,導致他們失去自己這位宮中御用琴師,想來也必為一大損失,那麼Stealth爾後的下場估計也是凶多吉少──已經失去了Yulitice自不先提,難道就為了自己,還要連同那位同樣善良可親的Stealth小姐也都要受到牽連?一想至此,Lyra的內心隨著他彈奏的曲調越逐加憂傷哀戚,再度跌入憂愁與絕望的深淵…
隨著時間流逝,原本在入夜後而導致幽暗陰森的四周,逐漸開始澄澈明亮──隨著東邊的山頭出現一道曙光,接著太陽開始緩慢向上爬升,和煦的陽光灑落而下,漆黑的大地恢復本來面目。此時傳來耳邊的,就是彷如在通報早晨時刻已然來臨一般,毫不間斷、不絕於耳的鳥鳴聲。
這是個空氣清新、令人甚感美好的早晨。最後一曲演奏完畢的Lyra望向眼前的中央大湖,見到距離湖畔有數米距離,幾頭體型頗為龐大,頭上長著六支犄角的『六角水牛』,數隻同類正朝著湖的另一邊奮力遊去;再往旁一看,還能看到幾頭昨晚來聽他彈琴的金剛戰象與數匹鋒刃角鹿,連兩頭體型還不是說很巨大,但背上的毛髮卻已鮮紅如血的赤背巨熊,以及那隻似乎是昨晚出外獵食,而後也來傾聽他彈琴的古羅薩蜥龍等動物們都跟著來到湖邊飲水。
早晨時刻的到來,位於湖畔的動物們彼此相安無事的共處。再者連夜彈奏了好幾首令人哀傷的琴曲,歷經這些樂曲的洗禮,本來心境已如同一灘死水的Lyra,心情也已有些鬆緩的跡象。而後更出於內心的情感,與長時間以來對已故的愛人的頻頻思念,他默默的凝望湖面並細聲道:
「早安,親愛的Yulitice。」
話聲剛落,Lyra才聽見附近傳來一群人正在相互交談時所發出的聲音,亦不時參雜著各種「噠、噠、噠」的腳步聲。他不禁感到好奇,這種時候,是誰會在這一大早跑來這巨獸密林呢?他連忙把自己藏在一棵樹後面,微微探頭,想一睹那些來者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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