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位於晚上九點半,一般都好該到了入夜就寢的時刻,但此刻位於和平公會本部三樓位置的某間四人房,身披黑袍的Botter,此時已脫下他的巫師帽,跟今晚特地找他打發時間的John,兩人在房裡一起用搖桿打著電動,而Speedy和Bimons以及Robin等人也在一旁觀戰──
幾個鐘頭以前,當弓箭手Henry帶他們來到Magnet會長所指定的這兩間室內空間最少比剛才跟會長一起面談的會客室要大上一倍的四人房參觀,眾人見房裡有衣櫃、梳妝台、浴室、電視機、擺放各種雜物的小型矮桌外,還有兩張鋪著白色棉被,以及各別放上兩個白枕頭的雙人床。整體而言,在平常的旅館所常見的室內設備幾乎可說是應有盡有。
而後Robin詢問說,有沒有可以專門拿來消遣時間、以休閒娛樂為用途的東西時,Henry則把每間房裡都有附用的遊戲主機和遊戲專用搖桿,包括打電動用的遊戲光碟、觀賞影片用的影音光碟,都一併向眾人介紹各種不同的類型以及如何使用,隨後又詳細指明房裡插座的位置,在把這兩間四人房的所屬鑰匙分別交給Bimons和Robin負責全權保管,這才回頭去忙碌自己的私事。
此時Botter和John正在玩一張標題名為《世紀怪獸大破壞》的遊戲光碟,兩人分別選擇一隻體型跟高樓大廈那般龐大,但造型則雙雙截然不同的巨型怪獸,以都市叢林為主戰場,除了一邊享受兩隻怪獸兇猛互毆的樂趣,同時也透過沿路破壞摧殘大樓建築,享受另一種紓壓的快感。
「來啊!看我賞你一招放射熱能光炮啦──」
眼下John所選擇的是一隻身體呈銀灰色、背上長著珍珠色背鰭,宛如通天塔般巨大,靠後肢行走的巨型大爬蟲怪獸;而Botter選的則是一隻全身呈深褐色,背上同樣也長有呈尖石狀的背鰭,跟摩天大樓一般高大,頭顱略小但體格壯碩,連尾巴都異常粗大的超級大恐龍。就在John使出那隻大爬蟲怪獸的必殺技,轉眼間從口中噴出的那道外觀呈綠色,恰似一招雷射光的絕招威力,馬上就讓Botter的超級大恐龍的生命值又少掉了三分之一!
然而Botter一點都不怎麼慌張的樣子,見他兩眼有神的凝望遊戲介面,雙手緊握搖桿並操控自己的超級大恐龍,一旦靠近對方便向前狠狠咬了一口,又賞了對方一招利爪連擊,接著又快速轉身並使出一招『神龍擺尾』,將對方狠狠甩飛!
「熱能光炮是吧?那就看我怎麼用這招回敬你吧!」
最後在Botter操控下,他的超級大恐龍亦從嘴中噴出一道外觀如同剛才的綠色光炮,顏色卻呈藍白色調,威力想來也不可輕看的熱能光炮,角度分毫不差的直接擊中那隻被甩尾擊飛的大爬蟲怪獸,下一秒所見John的大爬蟲怪獸的生命值馬上全部歸零!爾後從半空中墜落下來,間接砸爛一棟大樓,便轟然側身倒在對方面前,再也站不起來…
眼看遊戲畫面出現一個紅色的『K.O.』字樣,下一秒畫面即換成Botter的超級大恐龍仰天咆嘯的威猛動作,與發出震懾人心的吼聲音效,同時畫面上更隨之出現一個藍色的『WINNER』字樣,於是John既激動又不服氣的衝著Botter大喊:
「喂!Botter哥你太誇張了喔,直接把人家秒殺,很痛耶──」
「哼哼,那下一場我們都改選別的怪獸,看有沒有可能換你秒殺我吧!」
「好啊,誰怕誰!這遊戲我起碼也打了好幾年,你才玩不到一年,沒道理這麼快就練成。」
「打遊戲這種事情,或多或少也是講天份的…」
「這是你說的哦!我就不信下一場還會輸給你,哈哈──」
雙方交談至此,眼看那台LED電視機所顯示的遊戲畫面已再度返回選角介面,Botter首先捨棄了那頭能噴出藍色光炮的超級大恐龍,以搖桿左右推移的方式來重新選擇角色,除了剛才兩人選用的超級大恐龍和大爬蟲怪獸,見有總計八隻腳卻並非蜘蛛的紅眼巨型昆蟲、能用後腳站立的黑色大猩猩、有著類似骷髏臉配色的雙足黑色大蜥蜴、下顎長了兩顆猙獰長獠牙,同樣能用後肢站立的綠色巨龜、一隻長有紅色複眼的巨型黑蝴蝶、下一隻則是有藍色複眼的巨型白蝴蝶,接著還有一隻身體呈火紅色、後腦勺長了三支長角的大翼手龍,以及另一隻沒長羽毛,卻擁有蝙蝠翅膜構造的褐色巨型鳥類,再來見有一隻全身泛出金黃色,擁有三顆頭顱的飛天巨龍,再下一隻更有外觀仿造剛才的超級大恐龍的銀白色機器大恐龍…
「我去他的哩!這款遊戲可以選的怪獸到底有幾種啊?簡直多到他媽的快教人發瘋了…」
看這款遊戲所列舉的角色數量多到不勝枚舉,Botter忍不住唸了一句;John也一臉笑嘻嘻的回應說,以後繼續慢慢玩就會知道了──這款遊戲他至今已練過不下十種角色,包括剛才Botter的超級大恐龍,然而剛才他的大爬蟲怪獸,卻是至今他所練過唯一最熟練的角色,只是也未知使用自己最擅長的王牌怪獸,竟然也會被打敗,也是現在之所以令他相當不服氣的地方。
「對了,記得這遊戲不是說還要輸入一種特殊密碼,才能使用它內含的隱藏角色?」
「就是啊,那個隱藏密碼還挺不好拿的,首先你必須把遊戲內建的『通關模式』的每一場關卡全部破完,系統才會告訴你密碼是什麼;而只要輸入密碼,剛才你那隻超級大恐龍據說還有全身變成紅色的爆裂模式型態、黑色的骷髏臉大蜥蜴和我最熟練的大爬蟲怪獸,屆時牠們可以合體成另一隻外形截然不同的新種怪獸,再來最讓玩家們津津樂道的,莫過於可以選用遊戲關卡的那些強到不知跟什麼一樣的最終頭目級怪獸。哪怕像我這麼老練的玩家,至今都還不曾有機會來給他玩一玩哩!」
「既然是這樣,不如改天咱們一起來聯合闖關,說不定就有機會拿到隱藏密碼,總比一人單打獨鬥來的好,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哦!這未嘗不是個好主意,前提在今天我若有機會打贏你再說吧,哈哈哈──」
過了將近五分鐘,兩人邊聊邊用搖桿推移並觀望到最後,Botter跳過一隻頭部貌似鱷魚的長吻型,身上總計有八條長著小嘴巴的觸手,屬性上卻是玫瑰花型的動植物混合型特殊生物,直接改選一隻類似大猩猩那般具有強壯且發達的前肢,全身上下卻是由熔岩所構成的無機物聚合體生物。
而John本來要選一隻外形仿似超級大恐龍,卻在肩膀兩端長著巨大的白色水晶劍,身體呈寶藍色調的水晶大恐龍,偏偏他也還尚未熟練這隻角色的絕招跟威力,最後才選了一隻長有類似蜥蜴等爬蟲類頭顱的特殊巨型蜻蜓。雙方就在準備按下確定鈕,再度展開一場熱血狂暴激戰,房門突然毫無預警的打開,從外頭走進來一位小姐。
眾人均往門口望去,見得那名女子有著呈銀白色調的肌膚,留著靛色的短髮,身穿黑色上衣與黑色短裙。由於穿短裙之故,因此露出一大截腿來,腳上穿著深藍色短靴,披著一條同樣呈靛色的斗篷,和John一樣脖子上掛了一條紅寶石項鍊──
「那個,請問Botter先生人目前在這間房裡嗎?」
從那服裝打扮來看,很明顯也應該是一位女巫的女子自一柔聲開口,Botter馬上放下搖桿,起身便開口稱是;爾後那名女巫也稱說,剛才他自早先便欲尋找的Lilya老師剛剛才終於忙完所有公事,現在已經有空閒時間,若有需要的話,現在就可以到她房間找她。
語落,Botter也面帶微笑的和對方道謝,隨即從床上拿起他的黑色巫師帽戴上,準備前往Lilya教授的房間。臨走前更熱情邀請Bimons跟Speedy還有Robin等人一同前往,但對於Botter的邀約,只有Bimons點頭響應;Speedy一方面還想繼續觀賞這款連他都有些心動、躍躍欲試的巨獸格鬥遊戲,至於Robin則在等Andromeda打完電話後來找他回去今晚和Dolphin及Lion一起同住的四人房,因此也直接謝絕。
「哎呀!人家Botter哥這時不玩了,那誰來陪我過幾招?」
「親愛的我來陪你玩玩吧,反正很久沒打遊戲了,姑且來看自己功力有無退步囉!」
「嗚嗚…我親愛的Raven啊!妳明知我的功夫不如妳,還讓妳這樣欺負我…」
「怎麼會呢?身為我男友的你怎麼又不算算看人家到底給你讓賽多少次了,至少這次得來玩真的,讓你見識一下真功夫!」
「喂喂!剛才已經都敗給Botter哥了,麻煩妳手下留情啊…」
「什麼?連加入咱們公會沒多久的Botter學長竟然都打不過,難道那是我的問題嗎?很好,看來非得再好好鍛鍊你的實力不可啦!嘻嘻──」
看著John跟那位被他喚作Raven的女巫,兩人以彼此身為情侶的立場及身份,又不忘打情罵俏了一番,見兩人之間的感情友好融洽,Botter和Speedy及Robin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後Robin也上前稱說,剛才一邊看Botter和John從遊戲開機直到現在,玩得如此盡興,連自己也忍不住有點手癢,想來親身體驗這款遊戲,於是這回由Botter將原本他那支搖桿交給Robin,由他和John展開下一場兩隻怪獸的互毆格鬥比賽,打完這一局後再換Raven跟John對打一場。
在與依舊沉迷於享受打遊戲之樂趣的四人道別,同樣戴上黑色狩獵帽的Bimons便隨同Botter踏過房門,出了門口便往左轉,走在由灰色地毯所鋪成的木製長廊,同時凝望著四周被漆成白色的牆壁,兩人經過了五扇呈橘黃色的木製房門後,在看到下一扇房門的號碼,跟最初來這裡報到時,那位接待Botter的櫃檯小姐所告訴他的,有關Lilya教授的專屬房號,兩者完全一致無誤。Botter心想就是這裡沒錯了…
然而至今算起來也是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未與母親相聚,再有公會的午餐與晚餐時間,即使每個公會成員都會一起進餐,但由於Botter跟Bimons和其他夥伴們一起選用的桌位,偏偏都剛好與Lilya教授的位子有一段頗遙遠的距離,加上用完午餐的Lilya教授又為了今天下午的一起突發緊急事件而繼續忙碌,不但導致她和Botter在飯後的空閒時間都沒能及時相認,更使她當天的課程進度全都不得不暫停;而在晚餐時間過後,Botter還不得不陪同Bimons等人去看望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依然尚未恢復意識的Kryma和Kryan的現況。
歷經此番曲折之後,縱然她人現在就在這間房裡,Botter面對這一切依然略嫌緊張,就連想伸手過去敲個門都還顯得有些畏縮不前。等到Bimons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他才鼓起勇氣去敲門。
「是,門沒有鎖,請進──」
待Botter敲過門,房裡立即傳來一陣頗沉穩又溫柔的女聲。縱然鮮少與母親相聚的Botter,從以前常和母親電話中聯絡的經驗,他也仍記得母親說話時的音線,所以從房裡傳出的女聲聽來,相信必定就是母親大人Lilya教授了。於是Botter也毫不遲疑的把門把轉開,旋即推門而入──
登時兩人便見被漆成淡藍色的室內環境,距離房門口三米外位置正擺放著一張雙人床,而在床尾則有設置一座梳妝台,前方擺著一張木椅,正坐著一位已換上寶藍色露肩露胸蕾絲睡衣,因此大為嶄露肩膀胳臂與雙腿的柔美肌膚,目測樣貌估計約四十來歲,看上去著實挺年輕貌美的女性──且看她留著一頭過肩的大波浪捲烏溜長髮,在頗挺讓人感到溫柔賢慧的韻味中,亦不時參雜著一股妖媚或冷豔的味道,令她大大倍增一股性感又神秘的氣息。
在Bimons看來,眼前這位婀娜多姿又柔美秀麗的女人,簡直跟上回在Andromeda的家中,見到她母親Aphrodite在同樣換上那種蕾絲性感露肩睡衣的情形根本如出一轍,同樣是這般的妖豔美麗又性感誘人。只是如今也令他感到有些奇怪的地方,在於跟Aphrodite相較之下,眼前這位貴為Botter母親的Lilya教授,除了令他感到一股同樣十足嫵媚的魅力,更也伴隨著一種比見到Aphrodite時,要更加濃厚許多的親切感。
現下穿搭風格如此性感誘人的Lilya教授,當她撇頭一見站在門口,並各自將巫師帽與狩獵帽脫下的Botter和Bimons兩人,頓時睜大雙眼並愣了一下,但就在Botter激情感慨的喊了一聲「媽」,她這才回過神來,從梳妝台前的座位起身,快步走到Botter面前,伸手便把自己的兒子溫柔的抱在懷裡,亦讓Botter盡情的跟自己這個許久未見的母親撒著嬌──
「好久沒見到您了,媽,您都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有多麼想您──」
「媽也是啊!在公會下的每一天,不外乎都在想你們三個媽最心疼的心肝寶貝究竟怎麼樣了呢…」
耳聞Lilya教授的最後一段話,Botter一時之間突然呆愣住,並稍微使力掙脫母親的懷抱,隨後馬上便問了有關於剛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面對Botter的詢問,Lilya教授也並不打算隱瞞似的,首先見她盈盈一笑,隨後視線馬上又撇向站在Botter後方的Bimons,語氣溫柔的詢問他的身份;Bimons則毫不保留的道出自己的本名,同時以自己是跟隨Botter一起來到和平公會報到與加入公會的朋友身份,以此回答Lilya教授的問題。
然而就算Bimons給出如此答覆,Lilya教授卻眼神明亮的詢問說,他的右手腕上,是不是有一條黑色虎紋?對此,Bimons則大感詫異的點頭稱是,後續也再三反問道,說是怎麼她對自己身上有這條自出生以來,一直都總是附在自己右手腕上,每一回想把它清洗掉,卻怎麼樣都實在無法將之洗淨,偶爾還會讓他隱隱作痛的紋路會這麼清楚…?
面對Bimons提此一問,Lilya教授則話語中帶有萬般感觸的望著Bimons答道:
「實不相瞞,Bimons,你是我第二個兒子,我就是你媽媽。換句話說,你其實就是Botter的二哥,相信這一路下來,你一定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弟弟,同時你們兩個更還有一個哥哥。事到如今,媽媽也必須得和你們仔細說明一些事實真相了。」
此話一出,別說是Botter,光是對Bimons而言,對於Lilya教授所言,簡直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讓他驚訝到半天說不出話──他還依稀記得前幾天,當他見到那位雖然為人強勢,最終卻同樣溫柔賢淑的Aphrodite,從最初直到現在,心裡始終仍有幾分將她視作自己的母親,而在後續也都徵得她的同意,願意奉獻自己成為他一半的母親時,一邊也仍舊為尋找自己的生母而踏上征途。可怎麼樣卻也都料想不到,眼前這位同樣嫵媚秀麗又具有神秘感、同時身為Botter母親的Lilya教授,竟然就是自己的生身之母?在Bimons來說,這實在不失為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以此愣了好半天的Bimons,就在Botter和Lilya教授都喊了他一聲,事後才又轉而問起Lilya教授,眼下有什麼較為確切的證據,能證明他與她之間確實存在母子關係;對此,Lilya教授則面色轉為凝重,同時以正經八百的語氣,叫Bimons和Botter都把位在右手上的黑色紋路弄出來;兩人當下也都跟著照辦。待兩人都把自己的袖子拉起後,且看Bimons的紋路是一條黑色、張牙舞爪姿態的虎紋;而Botter的則是一隻展翅飛翔,同樣呈黑色的鳳紋──
「這些從你們出生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都有的紋路,就是其中證據之一,媽媽估計這很可能跟來自你們父親的遺傳有關,因為你們父親的右手上,同樣也有這麼一條黑色,但外形則是一條黑龍的紋路,就跟你們的哥哥都是一樣的!」
看著自己跟對方手上的這些種類雖然不同,但其表現的姿態也都頗為近似的紋路,後續又在聽說連自己的父親也都擁有同樣類似的紋路,Botter和Bimons都不免為此深感驚異。但在Lilya教授說完後,有因Bimons也依舊執著於母親提及的最後一段關鍵字句,不死心的繼續追問道:
「等一下!媽,您說…在我們上面還有一個哥哥,那個人究竟又是誰?」
面對Bimons再度提出疑問,還未等Lilya教授給答覆,Botter則有些疑信參半之下,兩手顫抖的把身上一張米黃色的單子掏出,將它攤開並擺在Lilya教授和Bimons面前,露出一副相當不可思議的神情,向Lilya教授問道:
「媽,您說我們的哥哥,該不會…就是他吧?」
話聲剛落,Lilya教授仔細凝視那張很明顯是來自羅伊爾皇族的懸賞榜單,在瀏覽過單子上提供的照片肖像還有榜示姓名,首先呆愣了一會兒,之後才又露出一副不知該說是感動還是悲傷的神情,同時將右手摀嘴,發出陣陣的啜泣聲,好一會兒才含淚說道:
「看來你們已經都知道Bastato的存在了。是的,他就是你們的哥哥沒錯…」
「媽,我是最近看他這張照片,經常都覺得奇怪,怎麼我對他都會有種不知該怎麼形容的親切感,就好像是遇見自己多年不見的家人那樣,而且看他的眼神,跟媽您也都好像。若不是媽親口證實,我也實在不敢相信,我自己居然會有兩個哥哥──」
Botter話一說完,不禁跟著淚流滿面的再度投向母親的懷抱,右手緊握著那張Bastato的懸賞榜單;而Bimons對此更加驚愕不已──從小跟外婆一起相依為命的他,剛剛才得知眼前這位Lilya教授竟然就是自己自幼到大,始終未能親眼所見與相處的生母,此事已經夠讓他訝異了;接著沒多久馬上又得知自己除了有一個弟弟,竟然還有一個哥哥──而他怎麼樣也實在料想不到,就在快一個禮拜前,最初在張貼和平公會招募單的公告欄前,與他萍水相逢的Botter,以及在那家酒店偶遇,還曾一度懷疑他和Botter是為了皇族懸賞的四百萬獎金,而前來追捕、甚至差點便要引爆衝突的Bastato,兩人居然都跟他有血緣上的兄弟關係!
念及至此的Bimons,整個人幾乎腦子亂成一團,當下也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些突如其來的真相。而後Lilya教授在停止與小兒子Botter繼續擁抱,隨即又走上前來,將他這個從小就都沒住在一起的二兒子抱進懷中──那種給自己真正的母親摟抱住的溫暖與溫馨,比起前陣子給Aphrodite抱住時,要更加來的濃厚強烈,Bimons不禁悲喜交加的反抱住自己這位真正的母親,一邊頻頻哭泣;Botter亦陪著母親和二哥流淚…
過一會兒,Lilya教授才和兩個兒子稱說,她先前曾在M基地這個和平公會的支會下服務,後來即將被調來本會前,在M基地留下兩封信,其中一封是特地要給她的三個兒子看的。無論誰會先看到,都是她長久以來想要對他們三兄弟說的心裡話;而前幾天晚上她也透過電話聯絡,得知自己那個目前在M基地的大兒子Bastato,也就是Bimons他們的大哥,在到達M基地時,已經看到了那封信,也已得知他有兩個兄弟的實情。聽完母親的陳述,Bimons和Botter均又驚又喜。
接著Lilya教授更提到,有關他們的生父Baldwin的下落──早在先王Lennox不幸駕崩,爾後Julian上任後,同樣也曾身為先王的舊識,以及宮中大臣之一,更身為自己丈夫的Baldwin,如今也被囚禁在禁絕之塔中。她如今的打算,便是在與自己的兒子們終將相逢再會,全家人在和平公會的成員們的幫助與陪同下,一起前往禁絕之塔救出Baldwin,好準備全家人的大團圓。而關於這件事情,她前陣子在電話之中,也已讓Bastato對於自己的計劃有所知情。
面對母親的打算和決意,Bimons和Botter兄弟倆均一表忠肯同意,其中Bimons一來亦相信身為大哥的Bastato肯定也會支持母親的做法,再者論及他個人方面,至此也已把前去禁絕之塔營救父親的這件事情視為自己無可避免的重責大任。然而就在他也想到Bastato時才又問道:
「但是媽,有關為何我們三個從小會分開來住,以致連自己都不知道彼此是親兄弟?這件事情您還沒告訴我們啊?」
「對喔!其實這件事情,媽也是預計等你們三兄弟都到齊了,到時再一次和你們詳細說明清楚,或者如果你們現在想要知道詳情,媽還是會告訴你們的,就看你們的意願囉!」
語落,Bimons和Botter互望一眼,決定同意母親的意見,等以後Bastato也都來到公會本部了再說。爾後兩兄弟更一齊給Lilya教授再來一次大大的溫馨擁抱──此刻再也沒有什麼是比家人再聚團圓,要更加令人百感交集的。在與母親擁抱過後,Bimons更轉而和Botter這個自幼未見、亦不知其存在的親弟弟相互深擁在彼此的懷裡好一會兒,直到Lilya教授聲稱自己必須得休息了,這對兩兄弟才互相放開彼此。
Bimons和Botter各自把狩獵帽跟巫師帽重新戴上,看著Lilya教授似是因感觸甚深,以致顯得有些沉重的面容中擠出一絲欣慰的微笑。事後她更叮嚀兒子們早點睡覺,才緩緩在床上躺下;兩兄弟在各自應了一聲,亦不忘和母親道過晚安,這才相偕離開房間。等Botter輕輕將房門帶上,兄弟倆才準備回去他們今晚跟Speedy跟Hawk同住的四人房。
「正可謂世事起伏多變又難以預料,今天這些事情,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就是,多年以來,我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會有你這個哥哥,剛才差點就該跟媽講,當初我們在公告欄前相遇時,竟然還讓身為二哥的你對我這個弟弟那麼兇!」
「喂──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怎麼還記得這麼清楚?而且有那麼重要嗎?」
「還敢說!明天看我去跟媽告狀,看她會怎麼說你,哈哈──」
「我說,比起這個,Bastato那傢伙身為我們的大哥,首先也不知道我們都是他弟弟就算了,竟然還誤以為我們是為了把他抓去兌換那筆四百萬獎金,而衝著他來的獎金獵人,事到最後還想跟我們開戰!若不是中途正巧殺出那個光會屁話一堆的液體人,否則咱們三個可真要鬧兄弟鬩牆了,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情更應該去跟媽提一下嗎?」
「放心吧!原則上關於大哥惡意質疑我們的事情,包括二哥你兇我的份,只要我這個弟弟還在這裡,隨時都會送到媽的耳中,到時看她會不會真的準備來懲罰你們兩個哥哥!」
「老弟,你該不是打算玩真的吧?」
「從我們認識到今天,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何況嘴巴長在我身上,你管不著!」
「哼哼,老弟你好樣的啊…既然硬要這樣搞,看二哥我怎麼給你一點教訓!」
「教訓是吧?假如四天後的比武大賽,真那麼巧安排到你跟我的對決賽事,到時再說吧。」
兩兄弟於回房途中,雙方間不容緩的對話,就在Botter最後關鍵性的一句作收尾。以此Bimons也想起下午跟會長面談時,對於那場如今都讓會長把他們給列上參賽名額的比武大賽,倘若到時真的要與身為自己弟弟的Botter來一場激烈爭鬥,又會演變成怎樣的局面…?
想到這裡,Bimons又想起下午與會長面談時,會長曾提到說,目前還在M基地的Bastato,之後也要跟著被調來和平公會,若此事暫且不提,也不曉得那個身為自己和Botter的大哥的黑衫拳師,是否也被列在比武大賽的名單上?為此他也和Botter提及自己的想法;Botter也認為除非去找會長確認,否則這實在太難猜,或者就等比賽當天,看是否有機會在場上相互切磋彼此的功力了。對於Botter的意見,Bimons也點了點頭。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回到房門口。
打開房門,兄弟倆均往室內一望,見John跟那位身披靛袍的女巫Raven還留在房裡,看著Speedy和Robin依舊各拿著搖桿,坐在電視機前享受著巨型怪獸之間的互毆格鬥戰的激情與爽快。
「喔,你們兩位終於回來了,去看Lilya老師看的怎麼樣了?」
眼看Botter帶著Bimons歸來,首先引起John的注意,才看他第一個委婉關切道;Bimons便把剛才與Lilya教授會面的經過說了一遍,Botter則跟著點頭附和,尤其當Bimons提起自己跟Botter實際上是親兄弟一事,不僅John,連總算打完遊戲的Speedy和Robin兩人也為此甚感訝異而紛紛放下遊戲搖桿,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Bimons和Botter,Raven亦不免附加一句:
「話說我很好奇,為什麼你們會到現在才知道彼此是親兄弟?像我啊,雖然從小跟媽媽一起住,但也不至於都不知道自己有個跟媽媽離過婚,後來也不幸過世的爸爸啊…」
「沒辦法,我們從小都來不及見面就一直分居,直到剛才見到我媽,才知道原來我有兩個哥哥…」
就在Botter有些無奈的說完,原本才關起來沒多久的門板突然又再度開啟,眾人均往門口一看,原來是打電話回家的Andromeda和準備跟Bimons、Botter及Speedy同住的Hawk回來了──總算見到自己師妹的Robin才問說怎麼打一通電話需要那麼久的時間?Andromeda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一來她母親在電話中與她多談了幾句,打完電話後又和Dolphin一起去醫療處看望Kryma姊妹倆才回來。
語畢,Robin想到師母Aphrodite向來十足關心女兒的心情,也就不再和她多說什麼。事後Bimons也向Andromeda問道:
「那妳剛才跟家裡人談得如何?還有妳媽她又怎麼說?」
「嗯,我把我們都順利到達公會,並且辦理登記註冊手續,跟會長先生面試完畢,還有半路上Kryma姊她們發生的事情全跟我媽說了。首先她很放心跟高興;至於Kryma姊跟Kryan小姐,一來除了遺憾,也祈求她們能盡早康復。最後在跟她透露有關四天後我們即將參加公會舉辦的比武大賽,她還很興奮的說要帶我爸一起過來觀賽,還鼓勵我們都要好好加油哩。」
「原來如此,那太好了,有掌門跟師母大人的加持,我們自然也不能太漏氣!」
Andromeda說完,Botter點頭並附和道,Robin亦聊表忠肯;而Bimons一聽說Aphrodite屆時也將會前來公會,對於自己那位原本僅是一廂情願的認定為自己的母親的疾風派師母,他始終沒有忘記她過去曾經對自己付諸的好意,再者如今也總算尋得自己的生母Lilya,屆時讓她們兩位長輩有機會相互認識,也是一件挺不錯的事情。但最終他也並未當場和眾人透露此一想法。
隨後看牆上顯示時鐘已十點十五分,是時候也該休息了──首先Robin在起身後便帶著Andromeda一起離房。好在他們跟Lion及Dolphin共住的房間,離Bimons他們的房間並不遠,只要走五步就到了。半路上,Robin更跟Andromeda提到有關Bimons和Botter兩人實際上身為親兄弟,也是公會下的那位大女巫Lilya教授的兒子一事。對此,Andromeda則想起什麼似的不禁心頭一驚、瞪大兩眼。後續Robin在發覺師妹的臉色不甚對勁,進而再三追問之下,Andromeda才又向師兄道出剛才跟母親在電話聯絡中所提及的其他事情。
與此同時,把電視關掉的John和Speedy一起把遊戲主機、搖桿還有遊戲光碟全部收拾完畢,又和眾人道一聲晚安後,才帶著Raven回去他們的房間就寢;脫下黑長袍和巫師帽的Botter側身臥躺在放著白枕頭與鋪著白棉被的雙人床上,準備和Speedy一起睡同張床。最後Bimons將狩獵帽跟大弓還有箭筒放在矮桌上後才道:
「那個,冷氣開強一點好不好?剛才進來還覺得有點悶熱的…」
「稍等,容我去調一下溫度!」
Hawk在卸下自己的兩把武士刀,將它們放在一旁梳妝台的椅背上,又解下自己的馬尾才轉身去拿起冷氣遙控器,把室內空調的風速加強,又將溫度調降至二十二度後,便把遙控器放回原位。隨後又走向室內主要照明開關位置前,向眾人道:
「各位,我要熄燈了。」
語畢,Botter打了一個呵欠、Bimons則是「嗯」了一聲便躺下,而側躺在Botter左手邊的Speedy則已經入睡。待Hawk將裝在牆上的室內照明開關輕輕一按下,頓時裝在天花板的白光照明馬上熄滅,只剩Bimons所躺的那張雙人床頭旁的一盞黃光小夜燈還持續在開著,關燈後的Hawk緩步走向雙人床,動作輕微的躺在Bimons身旁,不久便墜入了夢鄉。
時間來到晚上十點半,在勇者遠征團一行人與Hawk等三名獸影派忍者們終於全體入眠時,地點位在錫鎮山上的一間小木屋旁,一位身穿灰色上衣,披著近黑的外衣襯衫,外表看起來比Mentalist長老和Magnet會長都要更加顯得無比蒼老的駝背老者,正在木屋附近,親切溫和的撫摸著一頭已然入眠的巨大白毛老虎──此名老者正是如今主管維普恩聖地的Bluman。
「父親大人…老伴…Barry、Bert、Benisa…」
Bluman看著眼前這隻過去在他施展法力之下,所幸保全性命的巨虎,語調木然的喃喃唸道,一臉倍顯憂愁傷感與萬般的惆悵。此時的他,無非正為了早已逝世多年的親人,包括自己的子女們而哀傷不已。這時他又看看自己的右手腕,那條姿態看上去幾乎與Bastato所擁有的黑色龍紋那般毫無二致的紋路,心想自己如今也已經八十好幾,如同他父親當年所遭遇的最後下場,在他自己來說,也是遲早都要去面對的,殊不知那天也何時將會到來。一念及此,Bluman不免嘆了口氣。
在這之後沒多久,Bluman突然聽見身後響起一陣不尋常的「噠、噠」腳步聲,而且距離自己的所在位置也似乎越來越逐加靠近,不禁感到困惑──
「奇怪,都已經這麼晚了,還有哪位旅者會來到這荒山野嶺?莫非也是特地來找老漢的?」
想歸想,Bluman仍然轉身一看,發現眼前站著一位身穿白露肩衣、海藍短裙,留著一頭墨綠短髮,前額戴著髮夾,腳穿灰色短靴,看起來約二十幾歲的少女。端看這名少女的容貌,實則相當酷似昨天下午來到這裡,過去與他相識至今的巫女族人Sonia。
「咦?這不是Sonia小姐?剛剛不是才進到屋裡,怎麼這一會兒又出來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面對Bluman的疑問,那位長相貌似Sonia,從衣著打扮上也很明顯是巫女族人的少女首先皺了一下眉頭,隨後才語氣柔和的向Bluman道出自己的身份:
「那個…不好意思,老先生您說的Sonia是我姊姊,我是她妹妹Solia。前陣子因為在宮裡都不見我姊的蹤影,多虧我族人另外相告,才得知我姊被女王陛下派來錫鎮山上的維普恩聖地,協助看守五行神珠的任務,因此特地一路趕來這裡尋人。請問我姊她人現在是否就在屋內?」
話聲剛落,Bluman恍然大悟,這才不失禮數的和Solia招呼一聲,事後亦面帶笑意的稱說她們姊妹倆既然這般容易讓人產生誤認,肯定是雙胞胎姊妹,一來在雙方彼此長相實在太過酷似的前提下,加上現在入夜後,四周光線昏暗漆黑,即便是憑著木屋內透射出來的少量燈光照明,仍舊不易辨別究竟誰是誰。語落,且看Solia回給對方老人家一絲挺僵硬,卻終究不失曖昧意味的微笑,隨後才讓Bluman帶她進入屋內。
「Sonia小姐,妳妹妹Solia小姐來找妳了。」
「哦?我妹妹啊?好,馬上出來!」
站在門口的Bluman朝屋內用聽起來頗為嘶啞的聲音叫喚Sonia一聲,雖然目前客廳裡沒人,但在後方卻傳來另一陣與剛才Solia說話的語調幾乎雷同的女聲。Bluman便讓Solia先在其中一張木椅就坐稍候,自己則要再去看看那隻巨型白虎,說完便彎腰駝背的踏出門外。
不到一分鐘,見同樣白衣藍裙的Sonia從旁邊一扇門口出現,一見到坐在木椅上,環視整間木屋四周的景緻,直到終於看見她這個雙胞胎姊姊的Solia,竟然會在這裡出現。雖然有些納悶她怎麼會從亞米克皇宮大老遠跑來錫鎮山上找自己這個姊姊,但她依然面帶微笑的湊到自己這個妹妹身邊,同時另搬了一張木椅,放在她右手邊並跟著坐下,更不忘跟她寒暄一番。
未料Solia則似乎有點不甚高興的嘟著嘴,無論Sonia怎麼表現對自己家人的親暱與熱情,她始終保持沉默不語。就在Sonia察覺對方看起來不甚對勁,與這幾天在宮中時的情形幾乎如出一轍,到最後才不得不先住了口,隨後在依然帶以委婉柔和的語調詢問究竟發生什麼事情時,這才總算聽Solia以甚是不悅的語氣回應道:
「姊,陛下派妳前來執行任務,為什麼都不跟我講一聲?害我有事情想找妳都找不到人,若不是那個每次都在彈琴的Mime小姐親口告訴我,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找到妳…」
此話方落,Sonia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她才又露出微笑,並且依舊好聲好氣,卻也頗能令人感受其不服輸的氣度說道:
「這怎麼能怪我呢?誰叫妳這幾天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或者又不知道妳在生什麼氣,每次找妳,竟然連我這個姊姊都不理,妳又認為我該怎樣才能引起妳的注意?妳自己說說看嘛…」
待Sonia說完,原本還正擺出臭臉的Solia頓時也無言以對──縱使心裡有再多不滿,可Sonia所說的卻也是她無可否認的事實。面對這股令人好生尷尬的氣氛,Solia終歸打算選擇保持沉默,因此接下來便再也沒說一句話,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的低著頭…
可向來對自己的妹妹總是付諸親切關心的Sonia,哪裡肯就此放過她?於是馬上轉移話題,或者更正確來說,是從自己這個妹妹自外地出差工作結束、回到宮中的那天以來,一直都令她這個姊姊心生納悶的疑問,毫不保留的統統丟出,並期望她能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覆。
到此,Solia也知道這一刻遲早會來,於是她仍情緒不佳的把前幾天,當她在黑馬酒樓遇見那個過去曾受了Lilya教授之託,請她們姊妹倆幫忙看護,迄今也是多年不見的Bastato,於當時跟他之間所發生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全向Sonia全盤托出──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枉費我們以前對他一番苦心,別說他竟然打算無視妹妹我,當時他連『我絕不會娶妳姊姊』,甚至什麼妳會背著他跟其他男人搞七捻三,這種違背良心的話居然都說得出口,實在太教我生氣了!」
在Solia忿忿不平的補上最後一句,又重重的「哼」了一聲,便氣呼呼的把雙手抱胸,一副實則相當不滿的模樣,也不再與Sonia搭話。未料Sonia卻一點都不怎麼生氣,反而露出一抹苦笑,隨後擺出正經八百的態度,語氣實為鄭重的說道:
「怎麼?妳當時就為了這種事還跟他鬧翻了?要我說,還真是不值得啊!連姊姊我都為妳這個至今已活了五百多歲,卻對世間的醜陋險惡始終渾然不知的小女生感到丟臉…」
「喂!怎麼連妳都這樣說我?還有妳這麼說又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妳是想說我錯了,而Bastato他就是對的嗎?要是這樣,妹妹我說什麼都不能接受!」
「這沒有分誰對誰錯的問題,顯然妳沒聽懂姊姊我的意思──我認為過了這幾年,Bastato總算能看到多數人都不曾、甚至永遠也感受不到的各種不好的、負面的事情,並且引以為戒,這就清楚的證明他長大了,至少我相信他爾後肯定有能力在這混亂不堪的世道中求生,而不至於只能被人踩在腳下、任其欺侮。老實說,我很高興看到他有所成長。再來關於妳說的,其實我自己當初的計劃是這樣的:假如他真要像小時候曾說的要娶我,起碼在我跟他之間的年紀到了可以結婚成家時,我是不會反對嫁給他,還跟他生兒育女;可他若想開了,想要另外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原則上我也不會攔阻他,就讓他好好去走自己的路。簡單說,對於這件事情,姊姊我是直接抱持可有可無的心態在應對的。也就因為這樣,我自己都沒說什麼氣話了,就妳這個妹妹獨自在那生悶氣又是何苦?還是說…該不會妳自己也都愛上他了,所以比起他不願意娶我這個姊姊,對於連妳都不放在眼裡,也更不放在心上這種事,反而要更教妳來的生氣才是吧?呵呵…」
就在Sonia說完最後一段話,Solia一聽沒多久,馬上朝Sonia大呼小叫起來──有因她向來很不喜歡有其他擅長心靈感應能力的任何巫女族人,包括身為姊姊的Sonia,哪怕是Mareena女王,隨意擅自解讀她個人內心的想法。這回Sonia一語道破有關Solia自己對於Bastato這方面,之所以這般生氣的另一項重大原因,頓時Solia在反應激烈之餘,更不禁滿面羞紅,起身便作勢要伸手拍打Sonia;未料Sonia的動作跟速度更快,只見Solia才一伸手,沒兩下就反讓一臉委婉笑意的Sonia輕鬆捉住手腕,以致想碰都碰不到她一下。
「就算情況真是這樣也就算了,可他竟敢在我面前侮辱妳,說妳在跟他認識之前,還曾經跟別的男人有過戀愛關係。說來這種根本從未有過的事情,妳能容許他這樣無中生有、甚至惡意抹黑妳嗎?這口氣即使妳忍得下去,我可嚥不下去!」
眼看自己始終快不過已經泛出一抹好似勝利微笑的Sonia的動作,Solia雖仍在惱火上,最終只好選擇作罷。但她依舊不死心的繼續追問下去,無非就是針對那天與Bastato發生衝突以來,自己心裡所受的委屈,希望能得到一份正當的慰藉或申訴的權利與空間。
然而當Sonia一聽得這番話,進而跟著鬆手放開對方後,有好一陣子陷入了沉默,頓時原本嘈雜又熱鬧的屋內,登時安靜得令人多少感到那麼一絲的不自在又氛圍沉重;Solia看在眼裡,心想她這招激將法也許有成功的可能,若聽她這麼一說,導致Sonia為此而大為震怒,如此一來,自己心中那份委屈與從中生出的怒火也終將能得到平息,因此心裡也自然就暗喜了一番…
然而事與願違,就在Sonia重新抬起頭,開口劃破這陣寂靜之時,她所吐露出的答覆,卻讓Solia最後僅存的信心完全被擊垮!且聽她道來:
「雖然不曉得Bastato究竟是怎麼知道的,還是說剛好給他胡亂瞎猜矇到的?其實他若真要那麼說,倒也不能算他錯,因為那是我的年紀剛好就在二十五歲,到今天同樣也已經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這要從當時在江湖上的箭門派開始說起──五百多年前的箭門派,當時還沒有什麼百步派,也沒有什麼穿楊派,有的只是一個『紅陽門』,對於當時那位紅陽門的門主,我永遠記得他叫Asteker,姑且不論當時他可是堪稱世上最神乎其技的第一神射手,那個人可說是我此生以來,真正用心愛過的男人。然而相信不用我告訴妳,妳自己也應該知道,無論Asteker還是Bastato,哪怕他們所身懷的功力再怎麼高深,終究也是凡人;論及普通的男性凡人跟我們巫女族一旦有戀愛關係,到最後結果會變成怎樣,相信妳不該不知道,或者說沒見證過吧?」
正當Sonia反過來問道,卻見Solia整個人驚訝的愣在一旁,半天說不出話──她實在沒想到,自己堅持認定打從一開始就完全沒有、也不可能無中生有的事情,縱使遭到Bastato的全盤否定,只要有Sonia出面說話,諒Bastato事到最後也得為自己擅自抹黑人家的劣行而道歉賠罪。豈知一聽Sonia道出實情,結果這豈不完全稱了Bastato的心意?一股突如其來的錯愕與困惑,此時正大大充斥跟佔滿了Solia的表情與內心。但即令如此,Sonia卻彷彿沒注意到Solia當下的反應及表情變化似的,一開口便口氣略微不佳的追問道:
「我在問妳話呢!我說,妳知不知道如果普通男性和咱們巫女族人涉及感情關係,甚至通婚,究竟會變成怎樣的結果?妳怎麼不回答我?」
「噢!這我當然知道,其實前陣子連Bastato也曾跟我說過。」
「是嗎?既然他都跟妳提過,那妳怎麼不想想看,我跟Asteker如今現在變成怎樣了?難道還真的如妳自以為所想的幸福美滿嗎?如果是,怎麼現在終究只剩我一個人獨守寂寞?我那位最心愛的丈夫到底去哪了呢?他現在又在做什麼?先不要說離婚或喪夫這種悲慘的結果,若說只是出遠門旅行,何以到今天都遲遲不回來跟自己的妻子團聚?而這一切,無論是我還是Asteker,這都不是我們所要的結果,可為何老天就是這麼捉弄人?告訴我啊!為什麼…」
話說至此,原本還顯得正經沉穩的Sonia,卻見她越說越難過,甚至那雙呈寶藍色瞳孔的柔情美目也逐漸由白轉紅,眼眶亦逐加濕潤,到最後終於用雙手摀面,發出斷斷續續的抽泣聲──看著姊姊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感大爆發,最終忍不住哭了起來,連個性本就天真外向的Solia也不禁悲從中來,連忙湊到Sonia身邊並緊緊抱著她。
至此,Solia回想起那天在黑馬酒樓,Bastato曾告訴過她的事情,如今又再度湧上心頭──由於巫女族這個全族女性化的種族特性就是特別長壽,老化的速度與過程亦相當的漫長,姑且不論已經一千多歲的Mareena,她的樣子還停留在四十多歲時的模樣,更遑論Solia和Sonia這對姊妹倆如今的實際年齡都已經五百多歲,外貌卻依舊如同二十幾歲的年輕少女。
而這一切將導致的後果,就是若她們與普通的男性凡人有了戀愛關係,甚至終將一起步上紅毯、結婚成家,到最後終究得面臨自己的丈夫隨著時間流逝,而比自己這個妻子要提早數百、甚至數千年即面臨生老病死的事實,而未來如果以寡婦的身份去面對長年的孤獨寂寞,甚至可能又變成另一批新男人的戀愛乃至通婚對象,則是往後她們即將面臨的唯一兩種選擇之路。
Solia更想起Bastato曾說,她們這個種族正因為壽命之長、老化速度又慢,當中也不乏有連續跟生於每個不同世代的不同男人戀愛與再婚的例子。以男性的角度來說,今生她是他的妻子,可在男方終究壽命抵達大限而年老去世後,也許過了幾百、幾十,甚至不需要幾年或者多長的時間,外貌依舊年輕貌美的她,很可能又將會變成另外一批完全不同的男人們的妻子,並生下更多來自不同家族血緣的孩子。就算她們可以選擇無視那些早期元配的立場,但對巫女族人來說,若不論出於本人意願與否,絕大多數的族人最終也實在無能為力,去面對與改變這令人感到殘酷與悲哀的事實。
正因如此,雖然常聽旁人說愛美、希望能長保青春面容、同時不會輕易的變老,此乃每個身為女性者的一大願望,甚至不失為天性之一。因此這世上多數的凡人女性,經常都十足羨慕、甚至嫉妒她們這些巫女族人,靠自身與生俱來的生理條件,就能達成她們自生為人以來,每個身為女性者,終生渴望又始終遙望不可及的美夢。
然而在巫女族的立場而言,她們卻反而羨慕那些嫉妒她們的凡人女性,在生理狀況皆正常運行的前提下,可以跟隨自己畢生的伴侶白頭偕老、天長地久,而不至於像她們一樣不是變成終守寂寞孤獨的寡婦,否則就是在自己的容貌永遠年輕亮麗的前提下,還要被迫與每個不同世代與出身背景均有所不同的男人戀愛或再婚,最終不得不違背與自己當初的元配之間的愛意及各種山盟海誓,那又是自己的內心得多麼堅強的人,才能辦得到的事情。
「姊,我知道了啦!求求妳不要哭嘛…」
「有什麼辦法?若不是到今天我都還愛他,否則為何我到現在還要這樣受苦受難、一刻也不得安寧?就因為這樣,我實在不希望Bastato跑來介入我跟Asteker之間的感情,否則看他遲早要變成第二個Asteker,如此只會讓我更加痛苦!若他此生找到另一個合適的對象,至少我肯定會祝福他們,也希望他的伴侶不要像我們一樣,在往後的日子裡,若不是在自己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以前,一輩子都得獨守寂寞,就是不知何時又要變成別人家的妻子,處處違背自己當初對人家的心意。這種事又有誰承受得住?就算有,又能承受多久?」
話一說完,Sonia又忍不住放聲痛哭,心酸之淚再度奪眶而出,引得原本還在為內心受到委屈而感到不滿的Solia,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只能盡量忍住自己看著Sonia因心中的五味雜陳而泣不可仰的悲傷模樣,以致跟著伴隨而來的傷感,又好言好語的安慰著自己這個已經泣涕如雨的姊姊。
突然Solia聽見旁邊好像也傳來另一陣不同的哭聲,她連忙抬頭並轉而望去──只見在剛才Sonia出現的那扇門旁,一位留著金黃秀髮,跟她們姊妹倆同樣身著巫女族人的制式服裝打扮的女子,正把她的銀框眼鏡拿在手裡,一副熱淚盈眶又情淒意切的模樣,看著她們姊妹倆淚流滿面。Solia心裡正知,那是她們之前也曾一起待在亞米克皇宮的Emily。
「Emily小姐,怎麼連妳也都…」
「真抱歉,妳們剛才的對話都不小心讓我聽到了──我只能說,妳姊姊是一個很堅強的女人,寧可面對永無止境的孤單,也不要因一念之間若行差踏錯,隨時將違背自己自始至終,對已經逝去多年的愛人的心意。不像我,其實我曾連續做過兩任不同男人的妻子,還生了好幾個小孩。到今天,別說他們已經都不在這世上,幾百年過去,他們兩家的子孫有沒有順利延續家族血脈,至今也都已是未知。也正如Sonia小姐所說的,迄今我自己是絕不打算再觸及任何有關婚姻一事,因為首先咱們這個種族向來都沒有出現男性族人的先例,而若要跟普通的凡人男性戀愛,真的太痛苦…」
說完後,Emily亦痛哭失聲;聽著她透露自己過往的經歷,又看她同樣為此剖心泣血、泣下沾襟的樣子,Solia看了更加於心不忍,於是轉身前去把這位過往遭遇同樣實則令人倍感同情的Emily也給抱在懷裡,任由她宣洩壓抑許久的情感。事後把眼淚拂乾的Sonia眼見Emily出現在此,才想起了什麼一般,開口便問道:
「對了,Emily,這個時候我是不是該去跟妳交接班次,換我去幫忙看守五行神珠了?」
「其實剛才我就覺得奇怪,時間已經都快要到了,怎麼還遲遲不見妳出現?於是我就自己擅自上來看看了,看妳們姊妹倆聊得起勁,也不好意思中途打斷妳們…」
「原來如此,那現在就換我下去吧!否則給Bluman他老人家發現我們正事不做,全都在樓上聊天,只怕不被氣到昏倒在地上才怪。妳去休息吧!」
待Sonia跟Emily兩人對話至此,並於當場完成工作內容交接後,Emily便獨自前往另一間房裡;而Sonia則索性帶著Solia直接前往位在這間木屋地下的維普恩聖地,接任看守五行神珠的任務,也順道讓Solia親眼見識自己目前所接派的這項任務內容,以及前陣子Bluman私下跟她和Emily所透露的有關五行神珠的一切詳情,是時候讓自己這個妹妹也來瞭解一番。
對此Solia也全然不反對,當Sonia準備下樓,她亦陪在姊姊的身旁一塊走。就在姊妹倆一同往下走時,Sonia突然面色凝重的開口道:
「妹,如今姊姊我既然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妳了,以後若有機會再遇到Bastato,我希望妳別再跟他鬧得不愉快了,有機會就好好跟他道個歉,知道嗎?」
「既然姊都這麼說了,妹妹我還有什麼好說呢?以後有遇到再說吧…」
姊妹倆邊下樓邊交談,過了幾分鐘才終於走到了通往維普恩聖地的灰色大門。稍後Sonia從身上掏出那支從Emily交接而來的金黃色鑰匙,將它插入鎖孔轉了幾下便將大門打開,帶著Solia推門而入,就在Solia一見到整個維普恩聖地的全貌,也不免暗自讚嘆了一番。
良久,當Sonia把門重新關上後,這才開始準備她接下來對前面那五口棺木的看守照料任務,同時與陪同下來的Solia解說有關五行神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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