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逝,直至晚上九點整時分,地點位於疾風派門主Aphrodite和Andromeda母女倆的家中。
在這之前,留於屋內客廳的Bimons等人,為了討論與確立往後前往和平公會本部,與即將進軍羅伊爾王宮的路程大綱,當中包括眾人亦將穿過獅子山森林、赤柱監獄、長城堡壘、寒冰火山域及黑魔森林還有斷背懸崖等諸多地方,幾乎是用上一個下午的時間。
在這場小型會議的過程中,身為其中重要一員的Botter自有參與討論議會的份,偏偏那兩個至今已如好姊妹般感情深厚的Kryan和Andromeda,總是會在『關鍵時刻』就跑來找Botter過去聊天消遣,以致有關他們的長征計劃會談,有一半以上的內容,Botter皆無跟上進度或進入狀況,事後更忍不住向這兩個女生埋怨一番。
與此同時,Kryma也聲稱自己正預想和思索該如何運用她的說詞,才能向Aphrodite表達她的想法和理念,藉此希望她同意Andromeda加入他們,Andromeda這才想起現在可不是光顧著和Kryan放鬆心情的時候,方面帶羞愧的向Kryma和Botter低頭道歉。
計劃已定。而在晚飯時間將至之前,Aphrodite也親自向Bimons等人確認今晚的去處,雖然她並不反對他們一起留宿家中,但為了儘量不給對方添麻煩,眾人依然決定到外面找旅館投宿,卻正巧在重新遇到Robin後,基於都是準備踏上征途的夥伴,又得知眾人還在尋找住處之故,為此Robin更是滿懷熱情的邀請眾人到他家中暫住。
從Andromeda的家走到Robin的家,距離並不算太遠,但兩者相較之下,Robin的家就要簡陋許多,坪數約三十多坪,除了一些基本常見的傢俱,並無特別顯眼或昂貴的擺設,就連晚餐的內容,Robin也僅搬出幾份他在自家珍藏的方便速食麵條,跟前陣子才吃了一半的盒裝油炸麵餅,以及幾罐檸檬氣泡水給大家充飢解饞。
眾人草草吃過這頓簡單的晚餐。關乎就寢方面,好在Robin家中共計有三間空房,每一間均可容納兩人共寢。經過眾人的分組配置,Robin與Bimons同住一間;Kryma和Kryan姊妹倆仍共住一間;至於Botter則和Speedy同房。待一切安排妥當,Kryma便在Bimons的陪同下,再次返回Andromeda的家。
在Andromeda的帶領下,三人悄然行至Aphrodite的房門口。由於Andromeda的父親仍在外接差,因此她爸媽平常兩人共用的房間,自然也只剩Aphrodite一人──在即將入內前,Bimons向Andromeda吩咐說在他跟Kryma在和她母親會談結束並準備離開前,請一律待在門口等候,無論如何,千萬別擅自進來。看著Andromeda點頭答應,Bimons才率先敲了房門。
「是,請進。」
儘管房門關著,但三人仍可清晰聽見房裡傳來的,正是Aphrodite那沉穩且溫柔的女聲──在得到Aphrodite的許可,Bimons毫不遲疑的將門把轉開,待他與Kryma陸續踏入室內,往房裡四處張望一番,見得那位換了一套水藍細肩帶蕾絲露肩睡衣,現正坐在那張雙人床沿替自己梳理打扮的女人,正是容貌秀麗又和善可親的Aphrodite。
她的穿著已經和白天時完全不同,一旦換上露肩露胸又露腿的睡衣,佐以她那本就不差的美貌,令起初看上去挺嚴肅又不可任意冒犯的她大為增加一股性感嬌媚的韻味,看得Bimons不禁臉一陣紅,但他仍勉強讓自己保持鎮靜,莫要讓自己被Aphrodite的姿色所魅惑。
Aphrodite把儀容整理完畢,轉頭瞥見Bimons和Kryma時,那副屬於成熟女性的誘人姿色與那身妖豔性感的穿著,教Bimons又忍不住害臊的低下頭來。見此,Aphrodite忍不住輕聲而笑並道:
「孩子,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呢?來,到我這兒來──」
見得Aphrodite語氣溫柔且動作優雅的向自己招手,示意要他過去,後續Kryma也用手肘推了一把,到此Bimons也暫且忍住羞意,把摘下的狩獵帽套掛於牆上掛勾,又將卸下的大弓和箭筒全數暫時擱在房間角落,緩步走向Aphrodite的床邊。
當Bimons走近Aphrodite身旁,Aphrodite把兩手搭在他的兩肩位置不過片刻,登時又將他摟進自己的懷中並緊緊抱著,宛如母親抱住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Bimons於第一時間內自是為她此舉而感到震驚,當場陷入呆滯,也併不出話。畢竟發生的太突然,一時之間就被她抱住,難免心理上有種微妙的不自在。
隨著與Aphrodite這般貼身的時間越久,身於對方懷抱中的Bimons除了不時可嗅及她身上的陣陣香氣,仍可充分感受到那股猶若來自母親所給予的溫暖與愛意,原本充斥於心中的驚訝與不自在,至此也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耽溺於母愛之中的舒適與安詳。
「門主說過,在找到你真正的母親以前,可以暫時先充當你母親。只要你喜歡、你高興的話,以後直接喊門主一聲媽也行。」
「是,多謝門主,不!多謝媽──」
不論Aphrodite所言是真心真意又或僅是逢場作戲,此刻的Bimons早已感動到幾乎熱淚盈眶。倘若情況允許,他更希望時間能永久停於當下這一刻,亦情不自禁的伸手抱住雖然並無血緣關係,但在情感上卻已開始有如親生母親的Aphrodite。直到他聽見後方傳來Kryma的輕咳聲,撇頭望向逐步走來床邊的Kryma一眼,便趕緊放開Aphrodite並問道:
「媽,我今次帶Kryma小姐來找您,就是有事想和您商量,不知媽的意思?」
面對Bimons的要求,Aphrodite轉瞄了此時依舊保持鎮靜與正經的Kryma一眼,似乎就代表他們現下欲提及之事,想必非同小可也不容疏忽。為此,Aphrodite不免有些好奇,都到了這種時候,他們這群年輕人還會有什麼大事需要找她商量?
想歸想,Aphrodite終究滿懷笑意的點頭示可;而一旦獲得Aphrodite的首肯,Bimons便毫不保留的把關於Andromeda的事情一語道破──
「不行!只有這個媽不能答應,你今天上午也有在場的話,相信你也看到,以她現有的功力,連媽都打不過,要是這麼隨便讓她跟你們出去,教媽怎麼放得下心?媽在此跟你們講清楚:關於她想前去羅伊爾王宮的事情,毋須商談,一概不准!除此之外,她若想出外逛街、遊玩、交男友、養寵物,還是要買禮物讓她高興,以上全都不成問題。」
剛聽完Bimons的敘述沒過多久,卻看Aphrodite流於一身的嬌媚與柔情等韻味,立即被身為疾風派門主所蘊含的強勢威嚴取代,哪怕她此時的衣著穿搭,仍然使她顯得性感艷麗亦同──眼看她的態度這般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以致Bimons為這種『翻臉比翻書快』的瞬間轉變而深感不可思議,Kryma更藉此認定她恐怕說什麼都堅決不同意Andromeda參加這趟長征。
但那又如何?要是現在就放棄,何止他倆該拿何面目去面對這時還在門外靜候消息的Andromeda,也莫管她本人的心情與意願何如,誰又能妄下斷定她的參與或否,對討伐魔皇軍、推翻Julian等方面,一概全無關鍵作用?照如今的情形看來,在直面Julian之前,得先通過Aphrodite這一關才行。因此Bimons仍堅持立場道:
「媽,其實我們都跟她說過,也希望她明白您會這麼做,都是為了她好。何況從今天上午在道館的那場決鬥看來,至少我相信您一定比誰都要疼愛她;可就因為這樣,也希望您可以對她有所通融,而且我們也答應她今晚來找您討論這件事──」
「哦?照你這麼說來,顯然你是有意幫我女兒說話囉?」
Bimons還未說完,豈知Aphrodite卻用極為銳利的眼神注視Bimons和Kryma,又彷若在拷問般的質詢道;而Bimons還來不及應對,連Kryma也才正想給出答覆,即見Aphrodite赫然從床沿邊站起,用近似責備的口吻厲聲道:
「你們可都聽好了,當年我兒子正是被魔皇軍旗下的異變者所殺而死。從那次事件過後,我女兒她無論再怎麼傷心難過,也一直想動手替她哥哥報仇;然而這麼做的代價,就是隨時可能會賠上性命。別說是Julian了,難道你們以為魔皇軍的人都是好惹的嗎?身為她母親,不管要求多少次,我一律不允許她做出這種本末倒置的行為;而今次你們這群人卻正好跟Robin來找我商討這件事,就算我批准讓Robin加入你們,可你們又認為她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且看Aphrodite越說越激動,幾乎是快到了憤怒難抑的程度。而當她說完後,又刻意將臉直接轉向一邊,久久不直視Bimons跟Kryma;眼看至此,Bimons正想回話,卻給Kryma伸手攔下──今晚這項任務,本來便是她要親自向對方遊說的,若再給Bimons跟她說下去,只怕稍後就連讓她回心轉意的機會和可能性都將會連本帶利的丟失。
在Kryma用眼神示意讓Bimons先退讓一步,方改以委婉柔和的語調向Aphrodite反問:
「按照門主所說的,這就代表您也很清楚您女兒的心情嘛。所以您現在這又該算什麼?是在責怪我們讓她興起了報兄仇的念頭,反而給您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擾是嗎?」
「這…話也不能這麼說,我的意思是──」
未待Aphrodite說至重點處,Kryma眼見機不可失,馬上搶先打斷對方並道:
「既然是這樣,所以希望您再考慮一下,就算不提報兄仇,以我個人看來,Andromeda小姐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和Robin先生一樣,為國家大事盡上心力。我可以瞭解您為人母親的心情,但無論您是否同意,同樣是女生的我只說:我們女人生平最想要的就是由自己來決定與主宰自己的命運,而不是光會依賴別人、凡事都照他人的想法來付諸行動。別說Andromeda小姐,相信您也是一樣的,即使她的武術確實還不如您,或者說還尚不純熟;可您若不給她這個機會,透過這次的征途來給她一個身心皆俱的磨練,她將永遠得不到成長,何況您還預定要她承接門主的位子,要是不藉此讓她到外頭接觸世面,將來的她也肯定無法擔負這項重任──」
無論對方的話語聽起來有多麼不甚順耳,但只要講到自己有所共鳴之處,就是Aphrodite也不得不張眼結舌、啞口無語;Bimons由此亦體認到為何此時頂好是由Kryma出面為佳的原由,因為以上論調就是他也恐怕說不出口。此後Kryma便趁勢接續而述:
「以我們家來說,我母親總是再三教導我跟我妹,無論如何都要努力做個懂得獨立自強的女人,而不是在小時候只會依賴父母,長大了還只能依靠其他男人的那種弱女子。時至今日,我跟我妹才能設法在這個世道求生的同時,也不忘互相照顧彼此。以上您若是都瞭解了,相信Andromeda小姐肯定也會懂,凡事總要憑自己的力量和能耐去爭取,縱使前方的道路再崎嶇艱難也是,否則到最後留下的,就只有莫大的遺憾而已,而我相信那是她說什麼都不願意碰到的。」
Kryma滔滔不絕、口齒伶俐的供出她的人生理念,Aphrodite原先有顯緊繃的神情,到此也有所緩解下來;而Bimons在萌生幾分感觸,也不欲讓Kryma就此搶盡風頭、自己反而連一絲表現的機會皆無的前提下,更不忘附加稱說:
「Kryma姊說得很有道理。再說我們這陣子也發現那些魔皇軍的人,最近活動非常頻繁,姑且不論他們是從Julian那邊接到什麼命令,而在尋找什麼東西;可是照這樣下去,哪天他們突然將目標鎖定疾風派並發動突襲,媽您又哪來的自信和保證,只要把Andromeda小姐關在家裡或館內,她就一定不會受到侵擾呢?就她的個性來說,或許她還想靠自己保護爸媽也說不定呢!」
暫且莫論此番話在Aphrodite聽來又作何感想,但光是Kryma自己就覺得Bimons難道不能再管自己正經些?以此,即令Bimons附上的意見,Kryma也有三分贊同,終歸仍輕咳了兩聲。待Bimons又一次安靜下來,方撇頭回望Aphrodite,欲看她會有何回應。
「那你們又打算如何?總不能什麼都沒做,也沒經過我的同意,就讓你們擅自帶走我女兒吧?」
以Aphrodite所見,這兩位即使說得再有理,可根本的問題也還未得到解決,要就此下結論亦為之尚早。此後Bimons本能的望向Kryma;而Kryma在歪頭沉思不過數秒便答:
「不如這樣吧!我們在抵達羅伊爾王宮前,首先也必須到和平公會報到、成為他們會裡的成員。至於有關那個公會,有聽說他們以宣達武鬥者和異變者兩族應和睦共處、團結向上,而不是一直持續對立為首要理念,才成立了這個組織;而今在面臨Julian和魔皇軍的肆虐,為了挽救國家,他們也正不斷在招募大量志願兵,為將來的長征而作準備。換句話說,當您同意Andromeda小姐跟我們一起走,往後也得通過和平公會那一關,才能跟那些會員一起上場作戰。」
「就算如此,那妳的結論又是什麼?」
「我想說的是:我Kryma在此向您保證:只要您同意讓Andromeda小姐外出,屆時我們大家,包含其他隸屬和平公會的人,一定會肩負起照管她的責任,不知您認為這樣如何?」
平時仁慈和藹的Aphrodite只要一嚴肅起來,實則令人敬畏不已,何止Andromeda,連Bimons都不得有所怠慢;可她一旦面臨Kryma的建言,最終也有些難以置信的凝望著這名在她看來,估計也只比她女兒稍加年長一些的女火俠──儘管Andromeda單憑現有的實力,確實不敵她這個母親;然而Kryma從剛才到現在所表露的觀點,幾乎沒有一個是連她這種也時常秉持自立自強等信念的女強人所能否認的。因此Aphrodite在這之後也獨自陷入了沉默…
此時房裡鴉雀無聲,別說Aphrodite,連Kryma也跟著緘默無語。就Bimons看來,目前的情勢似乎已有些許好轉;但眼下這兩名女性皆噤若寒蟬的模樣,卻也不時給他造成某種沉重與壓迫感,更不知還處於思量狀態的Aphrodite,針對Kryma所言,又會有何看法與反應──若她答應,此行目的自然就是已順利達成;相對的她若依舊否決,一切指望也就全沒了。
「這位Kryma小姐,照妳自己所說的,意思是妳願意負起看顧我女兒的責任是吧?」
不知過了多久,房內的寂靜才被Aphrodite一言劃破;面對她的反詢,Kryma則堅定沉穩且含帶自信的點頭──就是這個!她會這麼問,代表她已有回心轉意的徵兆,只要Kryma再三擔保她絕不輕易食言,之後就大功告成。且當Bimons還兀自期盼Aphrodite會恰如他預想的,當面表明Andromeda就要拜託他們照顧,然而卻又聽Aphrodite不改原先態度的稱道:
「既然妳都這麼說了,明天上午,妳跟我得在道館重來一場決鬥賽,並且贏了我才能算數──就算妳親口保證願意為Andromeda的安危負責,可妳的實力若沒得到我的認同,自然也不可能就這麼輕率的將我如今唯一的女兒託付給妳,妳說是不是呢?」
老天!這個女的還真的很會附帶條件,似乎沒跟她打過一場,說什麼都不甘心。不等Kryma給回應,Bimons當下很想說,幸好他與她就實質上並無血緣關係,否則她真要是自家生母,未免也太刁蠻到連他這個渴望母愛的兒子都望而卻步…
可換個角度來想,她這麼做也並非全無道理,要說刁蠻也是稍嫌過份又難聽了些。這一切只能說,她就是個盡責且認真的賢妻良母。只要為了女兒,說不準連自己都不惜犧牲。否則又怎會對Andromeda小姐這般憂心跟掛心?念及至此,Bimons方於暗中默默的「吁」了一口氣。
「沒問題,我一定努力做給您看!」
見Kryma未經思索就接受挑戰,不論勝算為何,卻看Aphrodite已再度恢復為溫婉柔和的好母親的姿態,衝著Kryma盈盈一笑,真不曉得她這是在說『期待妳能好好展示自己的實力』還是『明天絕對會讓妳敗在我手下』,引得Bimons感到一股莫名的涼意從背後襲來。
事後Aphrodite又額外關心Bimons他們今晚的住宿事宜,經Bimons透露才知他們準備借宿Robin的家,以此更叮嚀他們回程路上多加小心。待Bimons拾回置於角落處的大弓和箭筒,便和Kryma一齊跨出房門口,將房門輕輕關上,頓時房裡又只剩Aphrodite一人。
另一方面,已在門外等候多時的Andromeda一見到Bimons和Kryma從門口安然走出,直到把門板帶上後,立刻迫不及待的湊到他們身邊,向他們確認這場與Aphrodite的談判的結果為何;Kryma也都一一照實回答。
「這樣啊,結果媽還是要Kryma姊跟她決鬥,還要Kryma姊贏了才會答應是吧?」
「沒錯,事情就是這樣,所以明天上午的對決才是關鍵──如果我贏了,妳就可以跟我們一起走;若我輸了,那就老實的聽妳母親的話,乖乖留下來吧!」
Kryma以冷冰冰的表情、鄭重其事的向Andromeda宣道,Andromeda自此卻由衷的感到不安,畢竟這件事情在總算有起色的前提下,問題卻仍舊存在,甚至從中衍生出新的問題──別說自己能否獲准離開疾風派、上戰場與敵人決戰,光憑Kryma現有的功力,明天這場決鬥,她的勝算究竟有多少?對此,Kryma倒還擺出一臉苦笑,直截了當的表示她的勝率一成也沒。
虧她還好意思聲明自己全無把握,這下Andromeda的表情幾乎是扭曲不堪,整張臉宛若即將垮下似的萬般憂愁、色若死灰──看她這等反應,即便Bimons說是假如Kryma不巧落敗,且看Kryan或他自己跟Botter還有Speedy等其他夥伴代替上陣也未嘗不可。
但Kryma卻藉此推說,其他人若有那個意願也就罷了,可無論如何,都儘量別讓Kryan和那實力不容輕看的Aphrodite引發無謂的衝突,否則後果必定會比現在要更為複雜難解。到此Bimons也只能頗無辜的向Andromeda好言央求,假設他們都盡力了,也請務必通融和體諒。
對Andromeda而言,此番要求還真有些不合情理,更甚還嘟著嘴、顯得非常不是滋味;但好在她倒也並非那種向來嬌縱蠻橫又不可理喻、人人敬而遠之的壞女生,有基於他們這群人還肯站出來替她說話,連感謝都來不及了,要是還對這起談判的結果吹毛求疵,就顯得是自己的不是,亦有辜負母親和大家的一番心意。因此她不只默默的接受Bimons和Kryma的要求,同時對於他倆今晚與Aphrodite交涉一事,更是表達萬分感激。
這時牆上時鐘已顯示為九點四十分,Bimons便示意準備帶Kryma回去Robin的住處,Andromeda點點頭,在送他們到玄關後,亦不忘友善的道了聲晚安二字。看他倆踏出室外、頭也不回的離去,她便把門重新上鎖。
Andromeda逐步返回Aphrodite的房門口並立於原地發呆──剛才Bimons和Kryma進房談判時,即使站在離門口約兩米處,多少還是能聽到Aphrodite似乎為了自己欲與Bimons他們同行一事,而引起了不小的糾紛。至此不曉得她是否還在氣頭上,又致使心情不佳?或者現在也差不多該氣消了,同時準備就寢?而自己若現在就這樣進去她的房間,屆時又會擦出什麼火花?想歸想,Andromeda還是硬起頭皮來敲門。
「砰、砰」聲剛落,身著露肩睡衣的Aphrodite正要躺下休息,卻又聽門外傳來敲門聲,心裡自然不免感到納悶──怪事,打從Bimons和Kryma退離到現在也已過了十分鐘之久,自己的女兒也照理都該去歇息,這種時候還有誰會來找她?莫非是那兩人中途又想到什麼事,偏要選在這種時候前來補充告知?不論實情是什麼,且聽她始終柔聲道:
「是,請進。」
「媽,是我啦!」
得到母親准許的Andromeda馬上開門而入;眼看是自己的心肝女兒,Aphrodite自也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女兒啊,都該睡了還來找媽,有什麼事?」
「人家今晚可不可以來陪媽一起睡?拜託──」
作為妙齡少女的Andromeda,這回講話時所顯現出的囁嚅語調,又把雙手合十的動作,模樣實在嬌嫩可愛;而Aphrodite也沒有任何多想,馬上示意讓她直接睡在原本丈夫經常陪自己這個妻子躺在旁邊的床位,反正今晚丈夫也不會回來,且讓女兒相陪共寢也沒什麼不可。爾後Andromeda也立刻往床上一臥,更一把鑽進母親的被窩裡──等Andromeda側身躺下,Aphrodite也溫柔的撫摸她的頭髮,看她倍感溫暖舒適的躺在自己的懷中。
以Aphrodite的思維而論,女兒跑來與雙親共眠,早就不是什麼離奇大事,還先別說她是個小女孩時便是如此,Aphrodite還記得以前因為Andromeda的房間裡有蟲子與老鼠出沒,還趁她睡著時爬到她身上,害她在睡夢中驚醒,甚至請父親在幫忙把那些討人厭又愛作怪的小動物全數『消滅』前,都要來跟她同床共寢,否則只怕每晚都要鬧失眠。
言歸正傳,若論今晚則或許是個例外,首先她不相信這種時候,Andromeda的房裡還會躲著那些不該看到的『髒東西』,直到她不經意撇頭才發現此時還懸於牆上掛勾的那頂黑色且插著鳥羽的圓盤狩獵帽,方進而想到Andromeda今晚之所以跑來找她相陪的緣故為何──Aphrodite從沒在家裡看過那頂深色的帽子,平常她與她丈夫也沒有收藏、甚至配備那種東西。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剛才來過她房間的Bimons或Kryma刻意留下的。
那頂插著羽毛的狩獵帽看著也不像是女性用物,既然這會兒都還留在自己的房內,想必是Bimons那孩子離開前忘記將它帶走所致。一方面Aphrodite不禁暗嘆Bimons的粗心,二來打自她發現帽子的存在,似乎也間接透露了Andromeda今晚的舉動有些不如往常的原因,估計跟Bimons他們前來與自己約談的事情有關;再者本就答應替她出面求情的他們,在即將前往Robin的家之前,肯定也跟Andromeda提過這件事。
聯想至此的Aphrodite撇眼看看Andromeda,此時緊閉兩眼的她看上去也大概睡著了。見此,她又溫柔的撫摸看似已墜入夢鄉的女兒的頭,下一秒突然湊到她耳旁輕聲道:
「女兒啊,明天媽要和那位Kryma小姐在館內進行一場決鬥賽,若她的實力可以贏過媽,媽就同意妳和Bimons他們去和平公會報到和參加征戰,妳說好嗎?」
Aphrodite本以為Andromeda睡著了所以應該沒聽見,豈料她剛說完沒多久,卻看Andromeda緩然睜開雙眼,使其呈半閉的狀態,先沉默了好一陣子,其後才溫溫的道:
「媽是剛剛才跟Kryma姊他們談好的嗎?」
「是啊,還是說妳也知道了?」
「我來找媽之前,剛好遇到她跟Bimons先生準備離開我們家。臨走前他們還跟我說,今晚跟媽您談了一些事情,就是指這件事嗎?」
且聽Andromeda的語調十分稀鬆平常。事實上她對這件事的幕後與內情其實再清楚也不過,只是若講得太多,說不定以Aphrodite那向來敏銳無比的直覺,立刻就會知道她和Bimons及Kryma的私下交談,連她這個女兒也都在門外偷聽,那可就大大的不妙──為了不讓Aphrodite知道太多,她才儘量假裝對此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聽完Andromeda的答覆,Aphrodite點點頭,但稍後又像在說教似的對女兒道:
「乖女兒,媽就不管是否妳請Bimons他們幫妳說話的,只願妳能明白,自從Hugo走後,妳現在是爸媽唯一的孩子,更是振興疾風派的最後希望,媽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疼妳,否則難道妳以為媽一點都不知道,妳一心想為Hugo報仇嗎?況且魔皇軍的勢力又日復一日的逐加壯盛,要是妳也像Hugo那樣丟了性命,妳還想報什麼仇?又如何不教媽替你們兩個傷心?要知道,爸媽已經失去了一個心肝寶貝,總不能連最後一個妳都跟著失去了,好嗎?」
Aphrodite把話說完後又頗認真的凝視Andromeda;而Andromeda在仍顯得百般無奈之下,最終也動作輕微的點了點頭。
縱使Aphrodite的作為依舊讓她相當不滿,更甚希望Kryma在明天的對決能成為最後的贏家,屆時Aphrodite就會同意她外出,那絕對是她最樂見的結果;但只要想到Bimons今日於道館內告訴她的那些話,加上現在Aphrodite所言也都不無道理,自然也不敢隨便反駁Aphrodite。儘管她多少能明白母親的心情,然而結果將會如何,明天的決鬥才是關鍵。
在Aphrodite的溫柔呵護下,Andromeda的意識逐漸朦朧模糊,此時她隱約想到自己或許可能是在這段期間內,最後一次和母親共枕同眠了,因此她今晚也睡得比以往更加香甜…
話分兩頭,Bimons和Kryma在路上邊走邊聊,安然返回Robin的家。就在Bimons敲過門、Robin前來接應,到了客廳一看,除了未見Kryan的身影,此時Botter和Speedy還正聚在電視機前,手持銀白色的遊戲搖桿,玩著標題名為《奇幻大陸冒險記》的角色扮演類遊戲,不時也一邊享用Robin供應的點心和飲料──虧得Robin還收藏了一些遊戲光碟與遊戲專用主機跟搖桿等配備,否則等Bimons他們回來之前的這段時間裡,可還真不知該怎麼有效的打發時間才好。
「喔!你們這幾個好傢伙,在我跟Kryma姊還在跟疾風派的師母為了她女兒的事而商議談判,自己卻躲在別人家裡打電動遊戲!怎麼樣?玩得還開心嗎?」
「還說,我們其實也很想陪同參與的好嗎?若不是你堅持只帶Kryma姊去Andromeda小姐她家,咱們不打遊戲還能做什麼?」
Botter沒好氣的回敬Bimons一句,連在一旁觀看遊戲進程的Speedy亦打趣著幫腔道:
「就是,也不看Botter老弟都快破關了,下一場換你來展現一下真功夫如何?」
「現在沒空,等我洗個澡就先去睡他一覺再說。」
Bimons把大弓跟箭筒卸下,擱在客廳角落的位於Speedy的大弓與箭筒旁邊,又向Robin問明浴室的位置才逐步朝浴室走去。看著Bimons的背影,Speedy亦搖頭淡笑,又挺隨興的從擺在桌上的一包給他和Robin及Botter三人合吃一半的薯片紙袋裡拿出三塊薯片往嘴裡塞。
另一方面,總是關心自己妹妹的Kryma也向Robin詢問Kryan如今的位置,對方則答稱Kryan在一個鐘頭前就先洗完澡,然後休息去了,因此在打遊戲之前,為了盡量不吵到她,還特地幫她把房門關上,才把遊戲光碟跟主機及搖桿全『祭』出來享受一番樂趣!
Kryma點點頭,正想也跟著去休息。但才走沒幾步,卻被Robin一把叫住並反問道,說是剛才她和Bimons在Andromeda的家中,和Aphrodite的商談情況,究竟結果如何;對此Kryma亦把過程細節毫不保留的告訴了Robin。
Robin聽完後先是一陣點頭,而後開口馬上又提到重點──有關乎明天要與Aphrodite決鬥,以現況而言,Kryma到底有幾成機率可戰贏對方?
待Robin問畢,這回Speedy和總算通過遊戲關卡的Botter也全把目光投到Kryma身上;而Kryma則露出稍嫌無奈的神情,若非看在Andromeda的份上,否則她自己也不想蹚這趟渾水;然而都答應了人家,到底也只能試著去碰個運氣,反正若實在贏不過Aphrodite,最多和Andromeda致歉即可,也不會對他們這支遠征團的任何人的權益造成什麼重大影響。
Kryma說罷便把雙手抱在胸前,一則Botter和Speedy皆無其他意見,只等靜觀其變;唯有Robin則略皺眉頭也甚感不妥──嚴格來說,無論是Andromeda還是Kryma與Aphrodite一戰,他充其量都不過是沒法從旁提供協助、不折不扣的旁觀者。今次Andromeda大輸慘敗就先不提,假設Kryma有辦法挺過這場戰鬥,豈止其他夥伴,單是Robin也當然不吝歡迎Andromeda加入;反之要是連Kryma都沒能通過試煉,那他也必定愛莫能助。
稍後Kryma先行回房,打完遊戲的Botter在Robin前來幫忙操作之下,順利退出遊戲畫面,又將遊戲主機和光碟還有搖桿等配備全部收起,將電視機的電源全數關閉,Robin和Botter及Speedy都道了一聲晚安,隨即回房等Bimons;而Botter和Speedy還正為明天上午即將在疾風派道館展開的『好戲』而邊走邊談、期待不已。
Bimons和Botter這邊的事情到此先暫且告下一個段落。與此同時,地點位在Robin的家所不同方向的,那間外牆呈黝黑等深色系的四星級旅館──論及那棟黑色外牆的旅館,若朝它靠近直至十五米以內的範圍,屆時所將看到的就不是一間供旅客住宿用的旅館,而是一棟宛如疊層塔般的要塞基地建築──這裡正是和平公會的支會M基地。
現時夜間十點整,撇除Steel今晚帶Curter輪流守夜,兩個鐘頭後即由Peter教授和Celestial換班,其他隸屬M基地的大半成員,連同四大霸主在內,此時皆已回房就寢;至於M基地的最高負責人Mentalist長老卻仍獨自留在辦公室內,必要時會另與和平公會的Magnet會長互通電話,更甚也和曾為艾爾埃夫中文大學的老同事,那位向來都身披寶藍袍的女巫Lilya教授敘舊幾句,亦不外乎會向她透露關於她大兒子,即Bastato在他這裡目前一切安好,待時日一到,他們母子倆的相逢再聚便指日可待。
有Mentalist長老的保證,Lilya教授既欣慰又感動的頻頻和他老人家道謝,更稱說在Bastato即將前來公會本部前,必定要讓她與Bastato透過電話交談;對於Lilya教授的要求,Mentalist長老自也滿口應允。爾後在聽得對方先掛了電話,他才將話筒安然放回原處。
就在Mentalist長老放下電話筒,位在二樓的其中一間房門,突然從門板後方直接『穿透』出一名身著粉紅短袖上衣和牛仔短褲,身材削瘦,綁著高馬尾的年輕女子──這名穿少露多、樣貌頗稚嫩的少女,除了絲毫不輸Carrie和Terra等年輕女性們的姣好清秀,大致沒有什麼容易引人注意的特徵。若問起她的身份,她正是同樣隸屬M基地的成員,擁有穿透任何物體等特殊異能的Katy。
「我是說真的好嗎?最近這裡沒什麼可靠的情報和消息啦!」
此時的Katy手裡拿著一組呈鐵灰色,大小尺寸與汽車鑰匙相仿的通訊用器材,一邊對它細聲而道。不消數秒,那支小型通訊機便傳來一把語調稍嫌不佳的女聲:
「是就最好,別說妳還不知道大王陛下正在尋找妨礙他統治國家的潛在目標,近期發佈的幾名新的懸賞犯,有幾個都已經大大超過當初被榜示四百萬的黑衫拳師。要是再挖不到那些人的最新動態,妳可知道我跟Pinkrose都快被Tenpoulp那個貪錢鬼給煩死了嗎?」
「唉…那個裝著機械觸手的大叔,從我們認識他直到現在,不就一直都是那樣嗎?哪裡有錢就往哪裡鑽,別說是妳,小妹我對他也實在沒什麼好印象。」
「別再說這個,總之妳在分會那邊也最好給我多留意一點,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知道嗎?」
「我知道啦!我什麼時候曾經漏報過的?要說妳或Pinkrose姊萬一還漏接了,就是我也會很傷腦筋的好嗎?再等我消息吧──」
兩方對話於此,從剛才到現在都特別小聲說話,深怕有旁人竊聽的Katy在聽得對方首先切斷通訊,這才深深的喘了口氣,隨後將那組小型通訊機收進自己的牛仔短褲口袋內──
「真是的,先不說Cobra姊到今天都還這麼執迷不悟,要是Pinkrose姊也想不通還得了,不過也難怪啦!畢竟有誰會願意被當成叛徒,然後再被處死?唉──」
Katy咕噥了一句又嘆了口氣,這才先去化妝室『紓解』一番。數分鐘過後,當她在化妝室內穿好了那條牛仔短褲、洗好了手,才剛從門口出來沒多久,當下彷彿感覺到什麼不尋常的事物似的留在原地呆愣張望,登時才又起步,往二樓的陽台方向行去──
由於此刻早已入夜許久,外頭已然化成一片漆黑的世界。雖然在M基地二樓走廊的燈光照明,向來都是整晚全開不關的,但對於身處室內的Katy來說,若不跨出那扇陽台的落地玻璃門口,終歸也沒法仔細確認在陽台外究竟有何物。但她也不以為意,逕自以她身為異變者所具備的特異能力,直接穿透那扇陽台玻璃門便跨了出去。
身處陽台的Katy抬頭遙望夜空,見得幾朵烏雲悠然飄過那懸掛於空中的皎潔明月,再放眼遙望當前夜景──這數天下來,無論早晚,街上時不時可看到許多疑似Bandit或其他隸屬魔皇軍的基層士兵來回往返的蹤跡,換在以前也不會如同現在這般的頻繁;而之所以會導致這種現象,八成也與Julian於近期所下的命令有關。既然能讓那個專門濫用執政權來壓迫人民的暴君有所在意,此時他的屬下們在搜尋的目標,想來也絕非一般人才是。
Katy倍顯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慶幸Mentalist長老設置的幻影防護圈依舊照常運作,否則萬一他們M基地的實際樣貌給那些Bandit跟其他魔皇軍的幹部發現,到時只怕將真的吃不完兜著走,更遑論在那之後,排除公會本部,還有哪裡能作為他們最後的避風港?
「妳這小丫頭沒事跑來這裡,究竟想幹什麼?」
且當Katy還沉浸於當下的思緒,偶然還略感些許不安與憂愁,耳邊忽然毫無預警的響起一串聽起來不怎麼親切友善的男聲。就在她順著發聲處望去,才鬆了一口氣,位於她左手邊位置,有位穿著黑衫黑褲的男子,正端坐於二樓陽台的凳子上,同樣也正眺望著戶外的夜空──她知曉那不是別人,正是Bastato。
「這位先生怎麼這麼說話的?小妹我只是去一趟化妝室,順便過來看看陽台有沒有什麼異狀,若有的話,得先留言給Laser主管,之後才好讓他準備來處理。反倒是Bastato哥,都到了該回房就寢的時間,怎麼就你還淨顧著坐在陽台發呆呢?嘻嘻…」
Katy語調輕快的回應著Bastato,臉上始終掛著清純善良又惹人愛憐的露齒笑,隨後也從附近搬來一張凳子,放在Bastato的右手旁並坐下;而Bastato仍默不作聲,也不予理會──Katy看在眼裡,心想這位黑衫拳師,估計為了早上發生的一則事件,到現在還在生悶氣也說不定。此刻她臉上的笑容也瞬間蒸發…
一切要從今日早點時刻開始說起,當M基地的所有成員,包括四大霸主等人都已全員聚集到三樓用餐室,卻唯獨Bastato一人遲遲未到場。對此甚感不尋常的眾人前去Laser經理昨晚指定給Bastato的單人房裡查看,才發現他竟然失去蹤影!
事後大夥兒一起分頭找遍M基地的所有角落,均無發現Bastato的蹤跡。在萬不得已之下,最終由Mentalist長老使用位在五樓的衛星全導航定位系統來進行大範圍搜尋,才發現Bastato居然自己一個人偷溜出戶!
雖然不曉得他是在何時、如何才逃跑的,但當務之急是先把人找到要緊。因此在Cyborg發動他的銀色廂型車,佐以導航定位系統的協助,總算在數公里外的路上將Bastato逮個正著──在隨行前來幫忙的Celestial、Mankind、Tornado還有Firen等人互助合力下,方把這個膽敢『翹家』的Bastato給『挾持』上車,重新載回M基地。
為了這件事,Katy記得Peter教授、Laser經理、Climate和Cyborg等人更是狠狠的把Bastato輪流訓了一頓,甚至還經得Mentalist長老的同意,當場罰他中午不准吃午飯。直到下午兩點整,Cyborg的女兒Carrie才趁四下無人的空檔,端了一碗她自己親手煮的肉燥麵和一杯現榨果汁,又請Katy幫忙『把風』,躡手躡腳的把這頓臨時做好的午餐拿到Bastato的房裡,叫他吃下。
現在回想起來,有因Katy才剛與那支通訊機另一端的女性通話過,基於自身職責之故,她理應將正被高價懸賞的Bastato正留於M基地一事給匯報出去的;可一想到Bastato迄今還正為了躲避獎金獵人的追捕,連那些頗受Katy敬重的教師們也都不予輕信,還不惜以下犯上,方鬧出今早這起『逃家事件』,想來若隨便將Bastato的當前位置洩漏出去,不但首先害了他,其次又必將連累Mentalist長老他們,更甚自己恐怕也將難以全身而退…
一念及此,對其他M基地的成員本就不乏好感,又始終保有良心的Katy,關於跟同黨通風報信什麼的,早已全拋到腦後,反正有幻影防護圈作庇護,諒那些魔皇軍的人也找不著這裡。再者既然Bastato也剛好留於此處,於是Katy便用近乎輕度責備的語氣道:
「話說回來,Bastato哥,你知道自己像今早那樣一個人偷跑出去,又老是跟Peter教授和Climate老師他們頂嘴,是一件很不應該的事嗎?」
「誰管妳什麼應不應該?我只知道有一群天殺的混帳,為了得到我這筆四百萬才跑來追殺我的,才是最不應該,就算是那些囉嗦到家的垃圾教授也不例外!」
「嗨!那些教授再怎麼說也是我們的長輩,又沒有要對你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說話可以別這麼沒水準嗎?何況人家我也想趁這個機會,來陪你說說話的…」
「憑妳這種小女生,拿什麼來管我說話有沒有什麼蠢水準?還有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嗎?」
虧得Bastato併出此言,Katy這下全然陷入無言狀態且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神情──她實在料想不到這個身價高達四百萬的黑衫拳師,脾氣竟如此之大,殊不知這傢伙從以前到現在,到底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以致他的性情如此殘酷無情,又時常如現下這般出言不遜?
好半响,Katy心知以自己的口才,八成辯不過這個脾氣本就已經夠差,又似是不愛跟他人交流,就算有機會打開話匣子,多半連口氣也很不好的Bastato,不禁無奈的「吁」了一口氣,便試著放低姿態,以身為女性所貫有的溫柔語調稱道:
「別這麼愛生氣嘛,人家對你又沒惡意,講話口氣就不能好一點嗎?再說你別看那些教授好像一個比一個兇,其實他們遠比你想像的還要親切跟友好,尤其你一定還沒嚐過Climate老師親手做的蘋果派跟Carrie姊跟Terra姊一起烤的焗烤薄餅,還有Peter教授和Cyborg先生手工自製的牛肉餡餅,絕對都堪稱一級美味;而我剛好也會做一些奶油烙餅之類,要不是你今天因為擅自偷跑出門,結果不巧被人家處罰,否則你肯定會愛上它們的滋味。只要你乖乖的不要再到處亂跑,隨時歡迎你來嚐嚐看我們做的點心喔!」
語畢,Katy姿態緩和柔美的笑著轉身,背後那條長馬尾亦隨著她的動作而輕柔的甩動一下,事後仍坐在凳子上陪著Bastato;而Bastato儘管也對剛才Katy所提及的點心內容有所留意,依然不免露出古怪的眼神,瞄了Katy好一會兒又問道:
「我就不懂你們這些傢伙平常都在想什麼?為什麼不是別人,就偏要對我這麼好?」
接得此問的Katy回眸望了Bastato一眼,哪怕稍有疑惑在對方究竟是秉持何種思維與動機來提出這種問題,依然放緩態度並道:
「如果Bastato哥是在問Climate老師他們的話,人家只說長輩做事都自會有他們的道理;至於人家呢…也不看你其實還挺帥的,若不是你脾氣真的有些不好,否則能跟你交往的女生一定都很幸福。再來不只昨天大家用晚餐時,Carrie姊堅持要你坐她旁邊,包括今天下午她還特地端麵給你吃。在我看來,說不定連她都很喜歡你才是。」
「那種腳上裝著假腿、幾乎被我打到半死的怪女人還會喜歡我?她沒打算在輸給我之後,還妄想來報復就該偷笑了,莫非妳跟她都被那些鬼教授洗腦到連腦子也全壞了不成?」
「嗨!Carrie姊的腦袋到底正不正常,我可不敢說;但這可是依我自己的感覺跟觀察而來的結論,跟那些教授沒有直接的關係好嗎?雖然不知道Bastato哥現在有沒有意中人,但要我說,人家Carrie姊到底也是挺善良體貼的女生,否則她又何必費心盡力弄東西給你吃?除非你真的遲鈍到什麼令人不可思議的程度,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可以明白的吧?呵──」
話說至此,Katy又忍不住活潑俏皮的掩嘴竊笑,那副模樣簡直是普遍男性眼裡實則唯美與秀麗不過的風景;然而此舉也只得到Bastato的白眼與更加怪異困惑的表情──
以Bastato所見,這名既年輕亦不乏性感韻味的小女生,要說也確實可愛又惹人吸睛;可至今面對世上來自各方的人們,幾乎都以排斥或嫌惡等態度去應對的Bastato,即令再怎麼美麗誘人的女性,到底也不甚容易打動他的心。尤其以Bastato的主觀意識使然,有件事更是不容置疑,豈止裝著假腿還跟他打過一架的Carrie,也莫論與Katy相處起來也不甚投機,弄不好M基地裡全是一堆無可救藥的怪傢伙,哪天連四大霸主都給他們徹底洗腦了也並非什麼稀奇怪事…
「呵!陪Bastato哥這麼一聊,也快十一點了,記得早點睡覺。明天下午我和Climate老師他們會一起做些蛋糕或球形糕點之類,到時歡迎你一起來享用喔!晚安。」
Katy說完便從凳子上起身,連陽台玻璃門都未開就直接穿透過去,頭也不回的往長廊的方向步去。見此,Bastato不禁好生訝異,論起這種獨一無二的『穿透術』,假如對方不是鬼魂,那唯一可能的解釋,即對方在身份上就是個具有穿透任何物體等特殊能力的異變者。
爾後Bastato亦藉此想起自己本將前往的和平公會,據說也是集結了大量武鬥者與異變者,自古至今總是相互仇視對立的兩族所齊聚一處的所在。既然M基地是為和平公會的分會,排除自己跟四大霸主外,除了那些同為異變者的教師級人物,此處亦有像Carrie那樣的女腿師跟天地人三大尊者等人的存在,也毋須過於意外。
看Katy消失在長廊的另一端,Bastato一方面慶幸自己總算不用再跟那個到頭來也沒甚可聊的小女生扯東扯西。事實上就現今來說,何止四大霸主與M基地的所有成員,Bastato對世上每個人幾乎都持有各類成見與厭惡感;然而還先別說在他心中自然佔有一定份量的雙親,要說現今也唯有一名女性卻算是當中例外…
論起剛才Katy提及自己是否有意中人一說,這倒讓平常心性陰狠冷酷的Bastato也不由得感慨惆悵一番,在陽台又只剩他一人後,方從身上取出一張約五吋的半身肖像──位於照片中的主人,是一個目視估計約二十幾歲,容貌卻相當年輕的少女,身穿海藍色露肩衣,綻露出活潑亮麗的露齒笑,且看那雙眼白綠瞳的美目,眼神明亮,猶如水波蕩漾般的她,流露出清純柔美的美人味,同時亦蘊含著一股幽幽的神祕感。
對於這張照片上的女孩,在Bastato來說,若真有哪個女性足以令他念念不忘,甚至在潛意識之下,更當成自己未來的終生伴侶的,無非就是這名身穿海藍衣,過去曾跟他同居將近一年,而後卻不幸被Bastato的師兄給捉去羅伊爾王宮,名喚Leah的女孩──且看Bastato兩眼無神的望著手上的照片,木然而道:
「Leah師妹…妳當年如果沒被那個可惡的David抓走,現在的妳又在做什麼…?」
Bastato緩然道畢之餘,也莫管現在街道上幾乎已經看不見有任何Bandit等魔皇軍的雜兵在行走,又抬頭望向那片星空。良久,他眼前似乎悄然浮現Leah那玲瓏美麗的倩影,彷彿他有所掛念的Leah現在就在他眼前一般…
瞥見這一幕的Bastato忍不住發癡的凝望那道輪廓越加分明,甚至還向他逐緩逼近的Leah的身影;但稍後他猛地發覺自己好端端的竟然會出現幻覺,要說也是夠可笑的。隨後他開始猛地甩頭,想試著把眼前那道若隱若現的Leah的幻影甩脫。
豈知那道幻影不但沒有就此消逝,反而逐加清晰,以致Bastato最終能將那道幻影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還能看到那副Leah的倩麗面容,正對他露出女性特有的柔美淡笑…
若實又虛、似虛又實,好似虛幻卻又恰似真實。透過兩眼所見,甚至怎樣都擺脫不了那道幻影糾纏的Bastato,一旦看久了也自會感到些許恐懼──這次他將雙眼闔上,再次猛烈甩頭,不知過了多久,就在Bastato感到頸部有些痠痛而不得不停止甩動,進而慢慢將眼睛睜開,卻發現那道奇怪的幻影已經消失了──現在呈現於眼前的,僅是一片無比絢麗且一望無際的星空…
「真的只是幻覺而已嗎?剛才…真的是Leah師妹…?」
由於剛才看到的是什麼詭異現象、那道幻影的正體又究竟是何物,僅在一時之間均無法釐清,憑此Bastato心裡仍有幾分惶恐,之後又看看那張Leah的照片,語調略驚道。
莫管實情為何,對Bastato來說,只要一天沒見到與確保Leah安然無恙,他就無時無刻都倍感不安,也不論那些M基地的人都怎麼想的,或是否還存有某種不良企圖,此時的他已毅然下了一個重大決定──與其繼續在這裡浪費時間,還是得找個機會趁早離開這裡,才能盡快趕去公會,一旦找到母親大人便要與她商討,該如何救出受困的Leah和父親大人──
「師妹,自從妳被David捉走後,害妳等了一年也很抱歉,但師兄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妳。」
Bastato心中暗想道,把Leah的照片重新收回懷裡,又瞥了外頭那片星空一眼,便起身離開陽台,將玻璃門打開就一腳踏入室內,而後不知是因為嫌麻煩還是一時忘記之故,Bastato終歸未順手將玻璃門關上,直接走回自己的那間單人房…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