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岸的獵犬們傾巢而出。
他們的嚎叫穿越湖面、衝破街道,大作的警笛洞穿幽靜的窗扉,於兩側彎垂的人造林間魯莽地漫射著警示燈刺眼的紅藍燈光。
由第五分局主導的整起行動如同手術刀般精準。來自五區的獵犬們,隨著數次箱型車的急煞散佈於哈利街140號之外,短短數十秒間就將那壯闊的湖岸莊園困作圍城。
但相比於這般高調的行動,北海岸的獵犬間卻瀰漫著一股不安。
這裡並不是其他地方,而是哈利湖畔。這條街上的主人們,在每一場歡宴的觥籌交錯間。左右著拉特夏城的一切,乃至於西岸大陸的未來。而他們現在正拉響著刺耳的警笛,踏上他們放任孩童漫步的草坪,將這些貴族們的安寧領地用車輛與封鎖線切割成醜陋的碎形。沒有人會天真到認為這些人們會既往不咎。
但他們還是來到了這裡,遵循著精準的指令佈下天羅地網,像是孩童不經意間隨手灑佈的彈珠,卻都恰巧落到了合適的位置上。差別只在於這絕非巧合,而是某種意志的延伸。而也正是這份意志,將他們的思想連同恐慌都支配了。因為在凡人有限的見識所知之中,他們已經無法分辨究竟是那一種原始的情感在支配自己做出選擇──
一台標準的拉特夏動力機械廠五二型警備車駛入寂靜之中。它的剎車撕開了獵犬們以沉默交織而成的警戒網,象徵性地拉響了幾下警笛。
在車體煞停的瞬間,一名女警率先從副駕駛座走下。她越過車門,冰冷的視線望向大宅一隅凌亂的血跡,像是一柄沒有溫度的漆黑柳刃。她將象徵著部門與身份的鴨舌帽戴上,將在後腦勺盤成球簪的黑髮往下壓了壓。嚴格來說,那並不是純正的黑色──而是幾乎接近於黑的深紫,如同被西南深洋的海螺血液所浸染的絲綢那般烏黑、高貴,即便是北海岸陰暗的陽光也不減光彩。
隨著那名女性從警備車另一側出現的,是一名高大的北海岸人。他昂首挺立,炯然的目光如石輾般重重掃過現場,而後停留在包圍網中心的壯闊莊園前。他就如同手裡握著粗劣小刀與重棍的老獵人,坐鎮於犬群之中,深邃的目光洞穿了那帶有精製雕花的黃銅門柵,順著精心修剪的圍籬,穿過散落在庭院的一顆顆頁岩佇腳石與窗邊的血跡,停留在掛著小小八角星的木漆門上。
不會吧……他收起視線,回過頭來。
男人的視線越過車頂,與他的同伴四目相交。而在那一瞬間的眼神交會之中,後者也對自己該做的事情了然於胸。
女警沒有遲疑。她邁步上前,婉拒了一名提著攻堅盾隊員的持盾戒護,親自走到那鍍著黃銅的光亮柵欄邊,加入了全副武裝的獵犬隊伍之間。她提起腰間的對講機,切換到五二型警備車上的外接廣播器,用遙控將揚聲器線圈的功率調到最大。
「這裡是第五分局的特蕾莎.伊陽登二等巡佐。」
特蕾莎的聲音隨著揚聲器線圈的震動,被放大了數十個聲壓級,而那被同時增幅過後的音強也彷若在空氣中掀起一股浪潮,讓車窗隨著諧波而振動。
「重複一次,這裡是第五分局的特蕾莎.伊陽登二等巡佐,以及庫恩.貝爾蒙特分隊長。第五分局接到了哈利街140號的槍擊通報──」特蕾莎停頓了一下。她回頭,與正從車邊走向自己的庫恩交換了視線,聲音才再次從喇叭中傾洩而出:「佩爾迪納斯神父,如果您此刻安全無虞,請立即回應,並協助分局調查情況。否則我們將視作您正遭受威脅,根據哈利街住民條例的緊急事項,第五分局會即刻開始攻堅行動。重複一次,這裡是第五分局的特蕾莎.伊陽登巡佐──」
特蕾莎的聲音如同漣漪般的傳去,但那些呼喊就像是石入泥河般悄無聲息。
二等巡佐放下對講機。她知道,這反倒是最好的情況。因為事情從此刻開始變得單純了。
「破門手。」庫恩接過指揮權,提聲喊道。
特蕾莎放下揚聲器,退入身後的攻堅盾之間,兩名魁梧的特警從旁竄出,補上了位置。其中一名隊員跨出一大步,順勢提起了粗重的破門錘,錘體內部的鐵砂隨著他高提過腰的揮舞而發出沙沙聲,隨後,硬化鋼加固過的錘頭劃出了漂亮的鐘擺線。在那消光的錘頭觸碰到黃銅的一瞬間,彷彿有一搓火藥瞬間被引燃。大門向內彈開,伴隨著金屬瞬間越過降伏強度,巨大的衝擊造成的剪力讓鐵鍊直奔過斷裂點。帶有重量感的鐵器斷裂聲洞穿寂靜。庫恩.貝爾蒙特嘹喨的聲音在隊伍中響起。
「前進!前進!」
-.-.-
「妳說要直接拘留佩爾迪納斯神父?」
庫恩.貝爾蒙特的聲音在空氣中凝結。那並非質問,反而是性質截然相反的東西。
特蕾莎.伊陽登搖了搖頭。她提高了下巴,神色凜然。
「抱歉,隊長,我的用詞不夠精準,我只是需要傳喚佩爾迪納斯神父到第五分局接受一些訊問──」
「然後拘留他。」
「是四十八小時的保護性拘留。」特蕾莎面不改色地說:「我們已經發佈了全境通緝,也有足夠的證據支持他身處險境的說法。針對緊急事態的法源授權賦予了我們合法的權力去執行這件事。我們必須在通緝正式發佈之前將佩爾迪納斯神父保護起來。」
「如果只是法律問題就好了。」庫恩用食指按壓著眉間,他的指屈肌隨著苦惱的神情而隆起,在思索中消漲著,「我同意這可以做為事態嚴重到一定程度的備案,但──」
「我會親自去拜訪他,這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特蕾莎搶先一步說:「您有顧慮的話,我也可以一個人──」
「做為主官,我會陪妳一起去,伊楊登巡佐。但問題不在這裡。」庫恩打斷了特蕾莎的辯駁,「第五分局不能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走入哈利街,將哈利街的居民押上警車。」
「反正最後都要這麼做的。」特蕾莎難掩不滿地說:「我們究竟在等什麼?」
庫恩放下擰著眉頭的手,他幾乎能感覺到額頭上與指尖同樣大小的一點紅腫停留在腦門上。
「伊陽登巡佐,或許妳說得沒錯,但唯獨漏了一件事。」庫恩說著,一面讓敞開的胸膛吸足了空氣,用以掩飾那微小的長嘆,「阿貝特家族之能夠逃離監獄,在北海岸自由往來,甚至在哈利街附近徘徊這麼長一段時間,這不可能是只靠著一位走私商人就能獨立完成的事。」
「等等?您的意思是,幕後黑手是哈利街的居民?」
庫恩默不作聲的點頭。看見眼前急躁的後輩表情逐漸柔和,警探也終於放心長舒了一口氣,自嘲似地開口說道:「雖然說,這結論是有點千篇一論地無趣,但就客觀證據而言,確實是只有哈利街的人能辦到這種事。」
「我知道哈利街的人都很扭曲,但……是誰會想威脅一位八星教會的退休神父?我不記得對他的背景調查中有得罪過什麼人。」
「我也不清楚,但我們談論的可是哈利街啊。」庫恩坦然地搖了搖頭說:「我還在想妳會不會有什麼頭緒?」
特蕾莎眉頭緊蹙。她低頭思索,許多想法自她閃現的思緒間流過,很快就拼湊出了幾個具體的形象;但她再次開口時,卻只將那些繁複的所思總結成一句簡短的結論。
「我不曉得。」
「這樣啊……」
「但我可以改從這個角度去著手調查。」特蕾莎的目光落在她剛才放下的那一疊文件上,「我必須承認,之前的調查確實有所疏漏。而北海岸事務所提供的資料雖然很有限,可倒也不是派不上用場──至少省得我從頭開始梳理線索。」
「是嗎?」庫恩鬆了口氣,「有你們兩個在真是太好了。」
特蕾莎發出一聲淺淺的低吟,便埋首於剛才未完的工作上。她很快就進入了工作狀態,那專注的目光像是隻牢牢緊握的手,正試圖將某樣東西從針孔大小的迷霧之中扯出。然而,過了一陣子,特蕾莎卻忽然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她將椅子打橫,以便讓出空間起身,走向正在長桌邊獨自思索的長官。
「隊長……」特蕾莎開口,而庫恩則以柔和的應聲做為回應。
「怎麼了?」
特蕾莎猶豫了一會,搖了搖頭,那躊躇的模樣從她臉上一掃而空。
「如果哈利街的人有直接介入這次的事件,那我認為,重新審視北海岸事務所的忠誠度就是必須的。」
庫恩略顯詫異,但他只是壓下那股情緒,在桌邊坐下,仔細傾聽。
「為什麼妳會這樣想?」
「我知道你們的交情。但您別忘了,他是專門服務哈利街富人的私家偵探。」特蕾莎呼出一口氣,像是強行擠壓著胸骨,讓她隨後的呼吸掠過嘴唇,帶著幾分嘶嘶聲,「這並非我個人對他的批評,但這是顯而易見的:如果哈利街真的有人對佩爾迪納斯神父圖謀不軌,那我們就得假設至今的一切行動,都在這個人的預料之中──而這雙眼睛就只有可能是北海岸事務所。更正確的來說,是那名偵探。」
庫恩陷入沉默。
警探抿著嘴唇,專注的目光凝視著空無一物身側,彷彿陷入了迷霧之中,徘徊於未來與過去之間的某一刻上;他的思緒跨越時間,追獵著某個同樣僅僅只是靈光一閃的念頭,直到他將一切都分解成自己所能理解的最小片段。
「隊長──」特蕾莎出聲,將庫恩喚回此刻,「也許北海岸事務所提供的資料是已經被過濾後的餌料,而他們建議的行動?那種魯莽又空泛的行動提案?」
「他說讓我們等他的消息。」庫恩開口。
「這簡直就像是在幫誰打掩護的說詞,不是嗎?我們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
庫恩點了點頭。他收起思緒,不得不做出承認。
「是啊,漢斯他時常就是這麼荒謬。」
「隊長?」
「確實就像妳說的這樣。」庫恩長舒了一口氣,他用雙手搓揉著眼皮,疲倦地眨了眨乾澀的雙眼,「不過,按照這樣的假設,我們就沒辦法去做任何對應的行動,因為一切都在哈利街的掌握之中,所以我們的行動是毫無意義的……是這樣嗎?」
特蕾莎愣了一下,隨即堅定的搖頭。
「不。」
「我也是這麼想的。」
特蕾莎聳了聳肩。
「我只是想說,無論如何,我們從現在開始都太晚了。我建議還是得做好緊急出動的準備。請慎重考慮我的方案。」
「這是當然的,我只是希望事情不必發展到那種地步,不代表我否定妳的看法。我已經聯絡好了特警隊。有必要的話,他們隨時都能出──」
這時,一聲規律循環的電子音在兩人桌旁的座機中響起,蜂鳴器發出的粗劣聲響帶著點沙啞的電流聲,閃爍不停的分機燈號像是某種魯莽的催促,隨著鳴叫而急促地閃滅。
警探撇下自己的後輩走去,接起話筒,那隻大手讓沉重的聽筒看起來像是小了一號的半公斤啞鈴。庫恩仔細傾聽著,眉頭隨之緊皺。在最後,他以簡單幾聲不成文字的哼聲應允,回應了話筒的另一端所傳來的問題,接著俐落地掛上了電話,可他那苦澀的表情卻沒有因為事情得到了解決而有所舒緩。
「伊陽登巡佐。」
「是。」
庫恩.貝爾蒙特的臉上帶著幾分無奈。
「我想北海岸事務所已經開始行動了。」
-.-.-
雪莉.謝莉森呆站在哈利街140號莊園的門口。
嚴格來說,那並不是正門,而是莊園主屋偌大庭院後方的一個儲物間通道。這是一條從潮濕的湖岸邊徑延伸出來,依照古代伊蘇利德風格的造景規劃而打造的秘密小徑。從外頭幾乎見不到那條小路,是漢斯從她挖掘出的城市舊管路圖中找到了一條已經廢棄的井道,這才得以越過拉特夏保全布置的重重監控與實體圍欄,順著這條小路溜了位處於哈利街的湖岸莊園。
為什麼又是下水道啊……
少女沒有將抱怨吐出,只是低頭踢了一腳濕潤的黑土,才彎腰將一個牛皮紙袋拾起。
哈利街位處地勢較高的半山腰邊,山風與湖水的調節讓這裡長保恆溫,且空氣清新;她能聞到在一點被廢水與煙霧汙染,曾經駐留於伊蘇利德豐饒土壤的陽光氣息。但此刻,她的記憶正徘徊於更接近於當下的某個時間點……嚴格一點來說,是一個小時前。
「好了,雪莉,記住,妳只要按照步驟製造出一點動亂就行,蘭開斯特先生他只要一聽到動靜,就會馬上報警的。」
「報警?哈利街的人信任警方嗎?而且……等一下?我們要找的人是這個蘭開斯特先生?神父呢?」
「這個人是佩爾迪納斯神父的鄰居,定期會到神父的家中禮拜,舉辦讚美菲莉絲的音樂聚會,他的孩子們也是忠實的教徒,而今天正好是那個日子。哦,對了,他睡了三個月的情婦的老公是拉特夏保全的高級主管。在這種時候,妳就會相信警方。」
「啊?就這樣?」
「當然了,我還代替頂了綠帽的伊萊克先生放了黑函,說是會找南灣的黑幫跟他算帳。而且他還有個次子也在警隊服務,叫做伊格納斯.蘭開斯特。總之,簡化了一下情況就是這樣。」
「哼哼,還真是惡趣味。」
「只要配合我們給出的資料,加上疑神疑鬼的蘭開斯特先生對情況誇大其辭的渲染,警隊就有合理的理由,對同在事發地的佩爾迪納斯神父一起進行保護。退一步來說,分局那邊就算無法押運佩爾迪納斯神父到分局,只要能夠排除掉拉特夏保全的介入,那對我們來說機會就多得是。剩下的行動得視情況來規劃。」
「那你呢?為什麼是我去爬水溝?」
「因為我要確保蘭開斯特先生足夠害怕,以及準備他們如果要押送現場人員離開時的預案。而妳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在拉響警報,布置完現場之後,就沿原路回來,不要留下其他證物。妳有聽見嗎?妳說妳記得?我才不相信妳,給我照著背一遍──」
雪莉眨了眨眼睛,回到此刻。而她也不知不覺地在閒庭信步之中來到了莊園的主屋角落。讚美菲莉絲的優揚弦樂聲隱隱透出。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少女不禁歪頭苦思。她開始回想那張充滿酒氣,略略脹紅的刻薄臉龐;漢斯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沙啞又尖酸的語氣就像他的鬍渣一樣令人不適。而一想到那對自己頤指氣使的語氣,少女更是忍不住氣上心頭。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變成這種關係了?
雪莉.謝利森不禁開始思考,但她的思考漸漸變成了單純的回想;而後,少女不由得對自己曾經發怒過的一切感到好笑──這簡直像是酗酒的離婚父親和他的叛逆的頹廢女兒共演的滑稽喜劇。
這樣倒是挺有趣的,但可不是她一開始期望的樣子啊。
雪莉盤腿坐下,將自己五官擠作一團。她捧著那份包裹在草坪上搖頭晃腦,像是在大草原上隨著鄉村音樂悠閒琴弦聲而擺動的嬉皮士。少女聽著山風掠過湖面,沿著河川滑翔,直至遠方佈滿水泥的海岸盡頭,她的思緒也隨之飄遠。
該怎麼辦呢?她該做些什麼吧?
雪莉搖頭晃腦著,但一陣冷風讓她的思緒戛然而止。
或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少女打了個哆嗦,從包裹中取出一包冷藏血。她擰斷了包裝上頭的折縫,對著開口嘬了幾口。冰涼的血液帶著一股腥味,像是冷掉的濃湯,所有氣味與口感就像是分離的油脂與湯料那樣不協調,讓少女不禁作嘔。
她撇了撇嘴,吐掉一口混雜著腥味的深紅口水,將其餘的冷藏血液撒上窗戶、圍籬與草皮,特別是一下樓梯就能看見的落地窗。她一邊潑灑著,一邊將一把十五式從紙袋中取出,把紙袋扔到一旁。這把拉特夏十五式是漢斯特別準備的。有別於警隊的制式武裝,是專門供給給拉特夏保全使用的火藥武器,專門發射特殊裝藥的強制止力彈頭,而搭上槍口抑制器獨有的設計,讓它的槍聲具備非常獨特的識別度,像是一種笛聲。這也是漢斯計畫的其中一個關鍵。
總之,撒上血漿,對著天空亂開幾槍,然後逃跑。這樣就好了吧?
少女疲倦地嘆了口氣,隨手將空了的儲血袋捏成小球
明明這種事情不用我來做也可以的嘛。
雪莉伸出舌頭,發出了一些接近嘔吐與舔拭的怪聲作為宣洩。她是想要大吼的,但任自己再怎麼任意妄為,也不會蠢到會在這種時候做出不經大腦的事情……
至於補償,就在回去的時候,再偷刷幾次漢斯的簽帳卡吧。
啪嘰──
少女眨了眨眼,停下了要拉動滑套上膛的手。她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剛才扔掉的紙袋被踩扁的聲音。
完了。
這是少女腦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而這也令她的身體頓時一僵。然而,隨著下一個流入腦海的念頭閃過,少女因緊張而急促的呼吸,也隨著莊園主屋深處隱隱傳出的悠揚弦樂漸漸緩和。
這個人大可以直接偷襲自己,但卻故意發出腳步聲;那麼,如果這個假設成立,代表對方暫時沒有惡意,而是具有溝通的意願……
很好!
雪莉深吸一口氣,一句她反覆鼓搗之後的自信之言攢在了嘴邊。說不準她甚至可以靠著少女的外表隨意唬弄過去。畢竟這裡是哈利街,還能發生什麼事呢?再怎麼糟糕也不過就只是被送進警局。至於監獄?那壞心眼的偵探或許會放她在裡頭幾個月吧?但這不也挺有趣的嗎?
一想到這,雪莉還不禁有些雀躍。她站穩腳跟,猛然轉身──
「我是──」
雪莉愣住了。在與身後的雙眼對上目光的那一刻,她那堤到嘴上的奇思妙語便通通消散在唇邊。少女眨了眨眼。她沒有恐懼,只是感覺一切都是這麼似曾相識──相似到讓他不由自主地發出感嘆。
「怎麼又是這樣?」
一陣火光吞沒了她。笛鳴般的槍響迴盪在哈利湖畔寂靜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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