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岸事務所

性能強大的碟煞片在資深警探的腳下發揮了完整的作用，於樣式平凡的鋁製輪轂間發出粗啞的尖響。揚著警笛的巡邏車在皇后街的路口急煞。從駕駛座的方向可以完整地觀察到安德烈－波利斯餐廳的全貌。在對街的不遠處，一輛停靠在路邊的小貨車立刻引起了庫恩的注意。

庫恩在車子徹底煞停之前就先拔出了十七式。伴隨懸吊系統的一陣反饋，警探拉起手煞，將上了膛的十七式平貼在左肩上，從遠處觀察著那台有著白底藍邊的古舊貨車。

「伊楊登巡佐。」

特蕾莎．伊楊登在沉默中以迅捷的行動作為回應。她在巡邏車煞停的一瞬間解開了安全帶，從背向受襲面的副駕下車，順勢拔出十七式，很好利用了自己相對嬌小的體型讓引擎室跟輪轂作為自己的防禦點，一瞬間就掌握住了貨車以及其周遭所有可能的威脅發生處，如同教科書般的精確。

巡佐掃視完周遭，做完危機判斷。片刻後，她伸手敲了敲車門。

「我們來遲了。」

庫恩卸下安全帶，側身下車。他點了點頭贊同自己副手的想法，將十七式收回腰間。

「呼叫支援吧，伊楊登巡佐，我們需要人手封鎖現場。」

特蕾莎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但她將之拋諸腦後的速度更快，以至於這一絲懷疑根本沒能留下任何痕跡，好像那份矛盾根本無足輕重。她壓著掛載在背心肩窩上的對講機低頭呼叫，向調遣中心報出一連串十碼代號的情況簡報。庫恩走向了那台停在路邊的藍白貨車。他遠遠就能看見那輛車，以及駕駛座旁散落一地的車窗玻璃。

「先生！警察先生！」

一名穿著廚師服的青年匆忙跑來。正在呼叫的巡佐聞聲立刻拔槍相向。青年嚇得如石像般呆立原地。庫恩抬手示意她過度戒備的副手放下武器，並秀出警徽，語氣溫和地問道：「我們是第五分局，你就是報案人嗎？」

「我是萊恩．賈斯傑提──」青年不安地瞥了眼庫恩身旁那如同煞星般兇惡地打量著自己的女性。他打了個寒顫，好像忘記了自己才剛自我介紹過了一遍，重新介紹了一次自己後，才坦承道：「我叫萊恩．賈斯傑提，在這裡打工。是我報的案。」

庫恩望向自己的副手。特蕾莎搖了搖頭。

「調遣中心說報案電話沒有提及身份。」巡佐用冰冷的視線凝視來人。

「我、我沒有說謊！我幹嘛要說謊？」

「賈斯傑提先生，是你向警方通報安德烈－波利斯餐廳的暴力事件？」

「是！這又不是我願意的？我是說──我當然會報警，但是有人叫我這麼做的。」

「有人？」

「一個和您差不多高的男人。金髮，綠眼睛，穿著大衣──」

「身邊跟著一個白頭髮的少女？」

「是的，但您是怎麼知道的？我有提到這些嗎？」萊恩．賈斯傑提眨了眨那雙乾瞪著的眼睛，「如果不是他們跟著一位神父離開，我還不知道他們兩人是一夥人呢。」

「神父？」庫恩質問。

「是的，一位八星教會的神父，但他牧師領上的花紋是我沒見過的樣式。我不曉得他們去了哪裡，但他留下了一張名片要我轉交給庫恩．貝爾蒙特警探──」萊恩．賈斯傑提瞄了一眼庫恩的胸章，「想必那位就是您了？」

「是我沒錯。」庫恩接下名片，翻轉了一下，但上頭什麼都沒寫，只有一些被汗漬跟食物汙漬汙染過的痕跡。

北海岸事務所。

庫恩陷入深思之中，直到青年膽怯的詢問聲將他拉回現實。

「警探，警探？那名逃犯被我們綁在後廚，您要過來看看嗎？」

「逃犯？」

「是啊，您就是為了逮捕他才過來的吧？」

「呃，是的──」庫恩口是心非地應聲，但太多待解的謎團還是令他不由自主地眉頭深鎖。

一股不安的感覺在他的心頭上蔓延，讓呼吸變得沉重而濕潤。他注意到了腳下有一條新鮮的剎車胎痕，直直延伸到那台位於餐廳對街的小貨車旁。他在那一地碎裂的玻璃間遠遠瞥見了一抹黃銅的閃光。

那是一枚彈殼。

「伊楊登巡佐。調度中心有說多快能派遣人力過來嗎？」

「三分鐘內值班的巡邏員警就會到了。」特蕾莎說：「但中心對我們反覆的要求很不高興。」

「無妨。聯繫第五區地方法院，請他們派遣法警，另外請局內鑑識小組派蒐證班過來，由妳先負責調查這輛貨車。這變成一樁刑案了。」

「刑案？」特蕾莎轉頭望向那台貨車。

「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沒問題。我知道該怎麼做。」

特蕾莎．伊楊登簡短地回應。她回到巡邏車後方，從後車箱中掏出幾根疊在一起的三角錐以及一捲封鎖線，另外將一個裝著工具的小提包扛在了肩上，便俐落地出行。看著自己最為信任的副手一步步跑開，庫恩莫名地感到如釋重負。

信任？庫恩對自己的想法一陣莞爾。但在他意識到自己還有諸多待解決德問題之時，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又像從未離去過地揪住了他的咽喉。

「萊恩．賈斯傑提先生？」

「是？」

「我有很多話需要問你，不介意我占用你一些時間的話，先帶我去見見那位逃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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