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明季指著藍髮的青年,大聲喊道。
「等等,不要緊張嘛。」枯海高舉雙手表示自己是無害的,但明季完全相信不了。之前在夜梟島他才目擊這個人對自己的哥哥求饒,卻在引誘對方靠近之後狠踢了一腳,根本半點誠信都沒有。
見他還是一副警戒的樣子,枯海只好說:「我沒有要對你怎樣,看看你的手機,還可以用對吧?要是我想下手,就順便幫你斷網了。」
「確實⋯⋯」他滑了滑手機頁面,沒有問題。以防萬一,他點開通訊錄,隨時準備撥通學長們的電話。
「既然知道我不是壞人,就乖乖跟我來吧?」枯海露出笑容,這種笑他看很多次了,真心成分大約是百分之零。「安心,我今天不幫陵日做事,只是來和你聊天。」
「我不相信。」
「我跟陵日請假了,無薪假,還扣全勤獎金的,我幹嘛浪費休閒時間幫他做事啦。」枯海用社會人士的口吻說。
⋯⋯我覺得,六水的話可以聽一半,跟他去吧。
悠紀?你怎麼在這種時候冒出來?還有你的價值觀我更不信吧,都敢對著學長那冰川說要撒嬌的人絕對沒有判斷力!就算回憶裡面的六水跟患有嚴重社交恐懼症一樣,現在可不是這麼回事啊。
笨蛋,我也知道他跟以前不同了,如果是八百年前的六水,我根本不會懷疑他半點。而且如果現在要閃人,他也不可能放我們走啊。
是這樣喔。
出事我負責。
「好吧好吧⋯⋯」明季無奈,同時回應悠紀和枯海。雖然他不知道悠紀打算怎麼負責,但那堅定的口吻足以說服他。
或者因為他太好騙了吧。
「聰明的決定。小季跟我來,我帶你去樓上的咖啡廳。」枯海走出廁所,招手要他跟上。「你還沒吃甜點對吧,來,我請你。」
「你怎麼知道我還沒吃布丁,偷窺狂。」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能看到青年側臉的角度,明季小心翼翼跟上。
「才不是偷窺狂。」枯海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兩人普通地搭上電扶梯,又上了兩層樓,枯海熟門熟路地走進咖啡廳,說了一句「預約,有貴賓卡」之後就輕鬆穿過長長排隊人龍,直邁往唯一預留的空桌坐下。
「來,坐對面。還是你要坐我旁邊?」
「感謝你的好意,但是對面就好。」明季四下張望,這可是間有名連鎖店,價格不便宜啊。不過身為神族的枯海應該完全不缺錢就是,他也就很直接地點了一堆甜點,吃不完沒關係,反正花別人的錢就是爽快。
「真可惜。」枯海馬上接了句讓他把檸檬水噴出來的話:「以前呀,四哥都會把你抱在懷裡餵蛋糕喔。啊對,我四哥就是冰花啦,或者你現在是叫他末風。」
「等等等等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枯海擺著捉弄人的神情,回答:「早在八百年前啊。」
悠紀!給我滾出來!解釋!
就跟你聽到的一樣,解釋什麼啊。
他用很慵懶的聲音在明季腦海回答。
反正他又只把我當小孩照顧,完全不知道別人的心意⋯⋯而且他長那麼帥,有貼貼的機會你不把握嗎?
說得是很有⋯⋯一點道理都沒有啊!
「不要顧著跟前世對話嘛,這樣我被冷落很可憐。」枯海把方糖丟進咖啡裡推過來,看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什麼,順手多加了兩顆。
明季愣了一下,片刻後會意過來他的話,隨即驚呼:「你怎麼知道悠紀——」
「噓,秘密。」枯海微微笑,將食指抵在唇前,歪頭想想,露出更邪魅的表情,另手托起明季下頷。「小聲點,不然,要我用別的方法封住你的嘴嗎?」
揍他!噁心!竟然敢調戲我,又長得不帥!
你個外貌協會會長⋯⋯枯海相貌其實不差,只是和末風相比略差一點,悠紀竟然就看不上眼了。
不對,不管看不看得上眼,他才不要和男人接吻!他前世是同性戀,但他不是啊啊啊!
「好啦、不逗你了,呵呵。要發現你腦袋裡住著別的意識不難啊,你今天看起來總在放空,像剛才反應也都慢一拍。」枯海放開他,解釋:「雖然冰花,不是,末風⋯⋯有封號的傢伙麻煩死了。雖然他和你很熟,但我自認對你觀察最深,有什麼異狀一定看得出來。」
明季思索幾秒,做出結論:「你果然就是偷窺狂啊。」
「才不是。」枯海裝模作樣地撥了一下鬢髮,說:「就算聊天不需要正題,你也不必把話題帶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你只是想掩蓋你是偷窺狂的事實吧。」
「⋯⋯都一個多月沒見了,你最近在學校過得還好嗎?」神族青年發揮他們一族睜眼說瞎話的功力,忽略他的吐槽並轉移話題。
而明季一聽,就真的被帶往他新開的話題了。
「很好啊,和平又安寧,頂多出門就會遇到怪物、有時走在路上會被穿著黑衣服的男人攔截、女孩子看我的眼神像是想殺了我、同伴嗜好或性格太詭異不時讓我毛骨悚然、前世和我性向不同天天在策劃找死行為、明明是本地人還要為了現實世界的考科煩惱、焦慮之餘還要看著一堆外掛人輕鬆滿分、好不容易考完了想做點正常青少年的活動散散心還會在上廁所的時候遭遇廁所怪人,就這樣而已,挺好的,呵呵呵。」
「啊呀,抱歉呢,黑衣人大概是我其中一個哥哥的手下。那些傢伙的上司有病,不要太怪罪他們謝謝。」
幫其他神族道歉⋯⋯你怎麼不說廁所怪人就是你本人啊,這明明就更嚴重。
「好啦,你哀怨的程度快要能生成惡靈了。」枯海搖搖頭,抿著笑容說:「雖然後面幾個問題我不能幫你解決,不過對你來說最嚴重的還是怪物和覬覦你肉體的人吧?」
「嗯。」畢竟威脅到生命安全嘛。還有,「你後面那句覬覦我肉體之類的,講起來有點噁心⋯⋯」
「但就是這樣沒錯啊,你不知道嗎,你可以吃。」
「⋯⋯啊?」
「比如說怪物就會吃侍族人,所以你們才叫做活祭品啊,最早是拿來安撫怪物的。不論是為了滋補身體、增加體能,或是吃點營養的加速傷口癒合,你這體質都很有效果。」枯海用一種在介紹食材的語氣說話,聽起來有點好笑,不如說明季也有點佩服自己聽到居然會笑出來。
看了一眼腕錶,青年繼續說道:「起初只是怪物喜歡,後來逐漸出現一些喪心病狂的人們意圖拿活祭品入菜、加工凝煉成高級魔道具,諸如此類的,雖然始終遭到多數正常人類的反對,可是因為太好用了,至今還是有人會幹這種事。而你也知道,你是祭禮嘛,整個侍族裡面最純的,所以⋯⋯你多保重,我也只能這麼說啦。」
真想不到欸⋯⋯本來還以為祭禮頂多拿來貢獻給禁術換成元素力,結果不只能提升魔法術法的品質,連體虛的人冬日進補都可以抓來煮嗎?還有,禁術好歹有點神祕的奇幻色彩,直接宰了煮會不會太沒格調。
明季聳了聳肩,呵呵,自嘲是幽默的最高境界。
我也太可悲了吧!
「啊,又偏題了。剛才講到哪裡?哦,我說主要威脅是怪物和極端分子對吧,其實這兩者都可以解決的。」
「真的?」明季馬上湊過去,探詢自己的一線生機究竟在哪。
「太近了。」枯海傻眼地推開他,「你想想,怪物是從那個麻煩物垃圾桶⋯⋯啊不是,從『地獄門』裡面跑出來的,只要把牠們通通關回去就行了吧?地獄門的封印雖然時不時就會有一兩個被衝破,但你可以查到所有的封印在何處、現在又是什麼情況,當你能修好愈多封印,異世界的怪物就愈少,你就愈安全。」
「喔⋯⋯有道理!」他明白了,御禰學長是封印術師啊!可以去跟他學封印術,這樣他就能防堵怪物現蹤,自己的安危自己救,終於有點主角的感覺,連冒險旅程的主線都有了。
話說怎麼是你在給我建議,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然後是極端分子的部分,這個簡單,你去找末風,他有一些很強的招數,你試著學起來就能防身囉。」枯海雲淡風輕地說道。
不是,這哪有說起來容易,他那個冰箭你也看過,才不是正常人學得起來的好嗎!
⋯⋯這麼說起來,封印術會不會也難到爆啊。
枯海看出了他的想法——可能他的表情實在太明顯了——便出了個餿主意:「學不好沒關係,你兩個學長都很強,反正你有美色,找個靠山不難。」
「美色個頭啦!」明季不禁大聲反駁,「我只是長的有那麼一點點點女性化而已。」
「是喔?」他挑起了眉,「那你一定是沒看過你的原貌。」
什麼?
不是我自誇,我真的很好看啊。
住嘴,我不想知道。
就在他和悠紀纏鬥時,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喊聲就從咖啡廳外傳來: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咖啡廳裡所有人一致望向了聲音的來源,是個披著彷彿寫上「我是可疑份子」的黑色斗篷、臉上戴了棕色面具的人,正從這層的手扶梯直奔咖啡廳。他沒有必要說借過或是推開面前的人,畢竟沒有誰會想靠近神經病,早已開出一條路來。
而那人好像以為這是歡迎他似的,竟然跑得更快了。衝進咖啡廳之後,棕色面具的男人一個滑跪,煞停於他們桌邊,明季發現其他桌的人都自動退避三舍了。不,我也想閃開啊⋯⋯
「不好了,大人!小的——」
明明說話的對象已經近在眼前,他依然用彷彿震動桌子的音量大吼著。
枯海看著跪地拱手的怪人,從容地站起身來俯視對方,毫不留情地說:
「腦子有病請找醫生,不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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