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白羊說期末考在即,他個人得等考完才有心情玩樂,所以明季和冬青把日期訂在了考後的週末,而兩人,尤其明季也不得不面對考試的壓力。
首先是異世界那邊的課程,幾乎沒一項是他擅長的,但幸好在冬青和白羊的幫助之下——當然也請教了學長們——明季順利從及格線上低空飛過,反而棘手的地方是現實世界的學科,也就是他身為本地人理當很拿手的部分。
沒辦法嘛!他就是數學不好啊!只能靠社會科拉平均了,不過最終的結果仍然只是個很平均的水準,不像冬青莫名其妙就考了高分。至於白羊讀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能力實在太犯規,加上可怕的心算速度,不難想像出他在學業成績上的一帆風順。
對於學業天才,明季不打算多加贅述,多想多傷心。
聽說流氓的社會科全部被當了,他不意外。
至於渡渡鳥好像在國文科拿了滿分,這就有點令人嫉妒了。一開始明季也是不解的,但後來他想到渡渡鳥的說話方式,頓時又覺得有點道理。例如平常就會出現這種對話——
「我要上廁所,麻煩你在外面等。」
「為什麼呢~不都是男孩子嗎?而且,有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人要在一起多相處才能知道彼此究竟是怎樣的人啊,不能因為個人的印象就一味否定別人嘛~」
「那也不必上廁所的時候都跟著。」
「可是凡事都要從生活的微小細節做起,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唯有在各種小地方不厭其煩地堅持原則,才叫做原則啊!」
記得那一次他們沒有吵到最後,一來是上廁所要緊,二來按渡渡鳥那種死纏爛打的歪理話術,明季就算和他爭個三天三夜也不會有結果,話題只會被帶向遙遠的地方並且三句不離歪理而已。
渡渡鳥說話的內容雖然怪異,但歪理講得也是有幾分說服力,也難怪國文分數會高。
期末考的結果大約就是這樣——啊,他差點漏了末風和御禰,但那兩人的情況其實沒什麼好講,就是全科都接近滿分。
要人嫉妒死啊,誰才是主角⋯⋯
而在考試結束後,也才接近十一月下旬,理當是上學期只過一半的時候,但別忘了他們是四季學制,所以綠洲學院的學生們已經準備放秋假了,學校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和大家不同時間放假的好處顯而易見,那就是觀光景點的人不多,哪怕是計劃去逛市中心的百貨公司也一樣。
「堂姐,妳覺得去逛百貨公司要帶些什麼?」當天,在出門之前,他先請教了一下林明玟。
「你說逛百貨公司?」女魔頭的回答從他家廚房傳來,「誰的意見啊,聽起來真爛。」
「我的,而且哪裡爛。」一邊幫忙曬衣服,明季說。
「帶女朋友去約會怎麼能逛百貨?那都是精品店吧,你買得起嗎?」堂姐一針見血地指出。
「不是女友,我沒女友。」明季悲傷地回應:「是朋友,其中一個涉世未深平常都關書房裡,另一個從異世界來,我想帶他們快速認識這個世界的商場和物品。」
「這倒是可行。」據說也是從綠洲學院畢業的堂姐在聽到異世界時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順便補充:「既然如此,你最好準備隨時可以撥給協會的電話,讓他們來收拾殘跡。」
「什麼殘跡?」
「和人戰鬥的殘跡啊,這種事很常發生。不過,就算協會的開價很合理你也付不起吧?那有麻煩時還是聯絡御禰好了,他技術更好,而且不會收你錢。」
「喔,好。」明季有種難怪堂姐能憑一己之力還家裡房貸和堂哥欠債、一舉躍升家中最高地位的感想。還真是刻薄節省至極呢。
「我想你這弱雞也應付不了什麼大事吧,你要是出了意外馬上打電話叫人,知道沒有?不得已要叫我也行,但⋯⋯」
「了解!」明季對於堂姐打算在事後如何修理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別講得那麼悲哀嘛⋯⋯我應該也沒那麼容易出事,這裡是現實世界欸,不會有怪物吧?」
「正常來說是這樣,不過如果用人為方式仍然可以把怪物弄來,你要小心有心人士。萬一你太白痴又搞出事來,歡迎向老娘求救喔,呵呵呵呵。」
「不要笑得那麼陰嘛⋯⋯對不起堂姐我出門了!」一看見她露出「你說誰陰我現在就送你去陰曹地府」的表情,明季選擇抓起背包馬上衝出門。
結果還是沒問到逛百貨應該帶什麼才好。
到了約定的地點,白羊已經在一旁的長椅上看書了,這人似乎是會提早半小時到的類型。冬青是準時來的,聽說前一天晚上因為要和朋友去逛街而興奮得睡不著覺。
「你該不會是第一次和朋友出門吧?」
「嗯對啊,小季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你第一次約我,所以就是第一次和朋友出門。」冬青豎起食指,用像是小男孩的聲音說出單純卻悲慘的事實。
「⋯⋯我以後一定常常約你。」我說冬青啊,你這人緣也太悲慘了。
「好了,人都到齊,我們走吧。」白羊闔起書,率先說:「我知道對面那一間百貨的頂樓是書店⋯⋯」
結果還沒說完,就被冬青先打斷:「卑鄙!不要總是去自己想去的景點嘛!」
明季驚訝地看著他,因為除了維護兩位朋友的名譽以外,他很少會這樣出言不遜。
隨後冬青就戳著手指,用夾雜抱歉和委屈的表情補充:「如果白羊可以去書店,那我要去墓園。」
「不好意思,白羊,我們下次再逛好不好,百貨公司裡還有很多其他店。」明季一秒決定,不去書店了!
「不能去墓園的話亂葬崗也可以——」換冬青開始拗了。
「不用!今天我當導遊!你們兩個跟我來就好!」他馬上強硬地宣布,接著率先走向百貨公司的玻璃自動門。
「哇,小季好可靠喔。」
「就是啊。」
算了,隨你們怎麼想,不要去亂葬崗就是萬幸了。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明季帶兩人逛起百貨公司,而新穎的科技產物明顯讓冬青非常驚訝,白羊甚至被立體動畫嚇到了⋯⋯你到底是不是本地人啊!雖然說這間百貨裡有立體動畫也是一兩年的事啦,但你難道好幾年沒來過了嗎⋯⋯明明就離學校這麼近。
遺憾的是兩人似乎其實對百貨公司沒多少興趣,應該說,和他們分別熱愛的事物相比,再新奇的東西也不具備太大吸引力。
於是明季提議到樓上美食街用餐,果然什麼都有就是百貨最大的好處了。
冬青正用看異國料理的眼神評價每家店,這讓他有種五味雜陳的感受⋯⋯你從來不覺得你的怪物料理才是異類嗎?我不認為有哪個世界存在這種菜色喔。
白羊注意的點竟然是菜單的字體和排版,這讓明季更感到無力了。
你們兩個⋯⋯我行前讀的那本「朋友聚會的完美規劃術」根本不適用是嗎!我真是小看了你們的特異程度。
「啊,那是什麼!」冬青突然拍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把他拖回現實,明季不禁懷疑這是在報復他無聲的怨言。
「喔,那是迴轉壽司店。」他用稀鬆平常的口吻回應,更加挑起冬青的好奇心:
「壽司?轉?」
「顧名思義就是會轉的壽司。這種店採取把飯和配料做成的小巧料理連盤子放在迴轉檯上,讓客人自己拿取的經營模式。」白羊給出教科書式的回答,一聽就像是沒吃過的人。
「既然中意這個,就選這家吧。」明季瞄了一下價位,畢竟是開在百貨裡的,並不便宜。不過久久才吃一次的話⋯⋯應該沒關係吧?
這麼想的他,在二十分鐘後就被冬青疊起的盤子塔給打敗了。
「那個看起來好特別,綠綠的是什麼?」冬青仍然是一副興奮的好奇表情。
「這種植物叫做秋葵。」白羊想都沒想,從迴轉檯上拿了一盤。「吃吃看?」
「嗯~還不錯。」很難對食物挑嘴的冬青如此評價,並塞了一份秋葵給明季。「小季也吃嗎?」
「不用,謝謝。」就算那一盤不用三十元,他也對咬開會黏糊糊的蔬菜沒有興趣。
白羊感覺到他直勾勾盯著盤子塔的視線,便乾脆的說道:「這次我請客,不用擔心。」
「「真的?」」
「當然是真的,」對朋友一向很大方的白羊微笑著說:「正好昨天賣掉新款符咒的專利,賺了一點小錢。」
噢,順帶一提,白羊的金錢觀超級偏離常軌,可能是因為他的符咒才能太容易生財了吧——他口中的「一點小錢」可能是十幾萬,就算按現實世界的匯率,扣掉關稅,從異世界把款項撥來也還剩十萬有餘吧。
不得不說⋯⋯有這種朋友還真好。
「白羊最棒了。」坐他隔壁的冬青給了白羊一個大大的擁抱,讓他明顯變得手足無措。前者則忽視他的尷尬,說:「既然這樣,那我想喝菜單上那個綠色的飲料,幫我點。」
冬青有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即便因為在現實世界活動的關係暫時以紋印術變成了黑色,但撒嬌起來依然殺傷力強大。
「呃,好、好。」社交恐懼症嚴重如白羊,也抵不過他的要求,用不甚流利的言詞向店員要來限定款飲料。
店員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一桌三人,而當明季因此感覺到什麼不對勁時,一杯綠色、濃稠還有點分層的液體就被放在桌上,飄散出眾多菜蔬混合的氣味,不怎麼誘人,嗯,直白點說,難聞死了。
冬青你是勇者。
這絕對是店家設計的整人活動或者愚人節限定好嗎!不對現在離愚人節至少還有半年!
「好特別的飲料,現實世界流行這個?」冬青毫不在乎詭異的氣味,神色自若地挑戰神秘果菜汁。
白羊聳聳肩:「我不清楚流行文化。」
明季面對看過來的兩道視線,馬上雙手在胸前比出大大的叉:「絕對不流行!」
「那小季也是第一次喝?」冬青露出微笑,那個笑一如既往地變態,明季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但看起來真的讓人很不舒服。這明顯是密謀什麼的表情,而且他們三人之中最能算上個性頑皮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冬青。果不其然,少年馬上就提議:「來猜拳,輸的人喝一口,玩到把它喝光為止!」
「「啊?」」
結果在冬青的眼神攻勢之下,兩人還是玩了這個他穩賺不賠的遊戲。白羊聽到朋友的要求就直接答應了遊戲,這樣只剩明季不參加——基於從眾效應和友誼,他最後還是答應了。
「噁——」果然味道有夠糟糕!
「小季的表情好可愛!」
「⋯⋯噗,呵呵。」
「想笑就笑啊白羊!下一個就換你了!來,再猜一把!」連輸兩次之後,明季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抹了抹嘴角並向桌對面的兩人發出挑戰。
「來啊!誰怕誰!」冬青用難忍爆笑的聲音反擊。
「「「剪刀石頭——」」」
按下沖水鍵,明季長舒一口氣。果然,上完廁所就是有種解脫的感覺。
神秘果菜汁有一半都是他喝掉的,雖然冬青也喝了很多,不過那八成是因為他可憐一直猜輸的明季,一次喝掉很多讓遊戲快點結束的緣故。
其實從頭到尾只有他和冬青在解決飲料,白羊一次都沒輸,這實在很奇怪。由於明季每次都只啜一小口,他們玩了至少有三十把,可是白羊無論如何都會獲勝,簡直就像知道他們會出什麼一樣——
啊,可惡,忘了他那雙不可思議的眼睛。他肯定看得出來啊。
明季搖了搖頭,白羊穩贏不輸,冬青不在乎懲罰,吃虧的根本只有他!唉,幹嘛答應啦⋯⋯
不過,算了,這種無傷大雅的小遊戲就當增進友誼吧。冬青和白羊雖然都有怪癖,但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在夜梟島綁架事件之後的日子裡他不是沒遇到怪物或覬覦他祭禮體質的人,但不只四個學長幫忙解決這些麻煩,兩人也有出不少力,讓明季過上了段還算清閒的日子,這種和平這是美好啊⋯⋯
等等,這麼講感覺真像在插旗。
一邊洗手,他手指沾水對鏡梳了梳自己的長髮,不知道是否悠紀或者誰做過特殊處理,他的黑髮長卻不會打結,即便不怎麼認真打理,依然有著一定的光澤和滑順度。
欣賞了一下自己的美貌——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欣賞很久了,恨不得打幾個巴掌讓自己清醒點——明季準備離開廁所。要不是因為喝了太多果菜汁,他也不用在吃布丁之前先跑廁所。
話說,像這樣獨自一人在廁所的場景,怎麼好像有點既視感啊。
「呦,好久不見囉,小季。」
說曹操曹操到,那聲音從背後響起了。
明季略顯僵硬地轉過頭去。
就知道是你啊啊啊!剛才我還說什麼清閒跟和平真是太嘴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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