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真理！ - 卷一．２０：真相與決心

御禰看著闔上的通道，悄悄摸了摸自己衣袋裡的世界通道鑰匙，問身旁友人一句：「能打贏嗎？」

「本來是不能的。」末風瞥了一眼黑紫色的手鐲，俐落構築下一把風弓與冰箭。「但現在看來，我還能再撐一陣子。一樣由你防住攻擊，我來對付陵日。」

「好，不會有漏網之魚的。」雖然不是個驕矜之人，但御禰對自己隔絕一切攻擊的能力還是有自信的。

特殊技「逆反」，縱觀古今不能說是獨一無二，可是當代似乎也沒其他案例。任何威脅性再高的招數，只要碰不到對手就不會起效，這是很單純的道理，也使得他與人對戰鮮少落敗。

「剛才要你趁隙聯絡英傑和凋月，我想是不用了。」

「是『老師』和『校長』。」御禰糾正。

「我年紀跟他們也不差多少。」他低聲抱怨。

御禰聞此輕笑，然後道：「你說你對付陵日就好，我想不是把枯海交給我的意思吧。」

「當然不是。」末風射箭，伸手捂耳抵擋陵日的叫囂。「他不用理，沒威脅性。」

「因為他中立？」

「因為那是幻影。」末風淡定地指出，而底下的枯海也擺了擺手，無奈地承認：

「答對囉，是多種幻術加上聖水共同構成的『海市蜃樓』加強版，有實體的，你不如說是分身比較實際。」

「枯海的幻術一向只能維持二十分鐘，從小季被綁架起算，少說十五分鐘了。」

「難怪他用手機精準計時，是為了預估自己還能干涉戰鬥多久啊。」御禰露出了然表情，「二對一，勉強會贏吧。」

「是啊。」站在御禰無形的絕對防禦之後，末風從手鐲裡抽出元素力，召引大量元素前來相助。下一個剎那，無邊夜梟島的地面被徹底冰封。

「啊～終於到了，我還以為會體力不支呢～」渡渡鳥舒展曾變成翅膀的手臂，伸了個大懶腰。

在抵達異世界某處上空之後，渡渡鳥叫來螢光綠色的大鳳凰，讓螢光黃色這隻先去休息。明季乘上來換班的大鳥後，螢光黃少年就突然撲來摀住他眼睛，下一秒人已經到學院二號城門外面了。

「所以那個果然是瞬間移動嗎⋯⋯」現在，走過一條湖上木棧道抵達某湖中島——他也很想問學院怎麼會有這種地形——進入最前排的第一間小屋，明季在渡渡鳥開門的瞬間別開臉。

「小季，你不要和這隻臭鳥計較那麼多，絕對沒完沒了。」流氓從口袋取出很黑道風的墨鏡，防禦來自房間裡大量螢光物體的視覺攻擊。

「小季小季，這是我房間～大家應該都很累了吧，進來休息～」

不，我認為在你房間只會造成心靈疲憊加劇。你都不覺得很刺眼嗎？還是因為你眼睛也是螢光色所以免疫？

「順帶一提，湖中島宿舍區有一半學生都申請換房間，不過『適居地帶』的宿舍幾乎沒有空房。」流氓捶了渡渡鳥肩膀一拳，「綠地淨水的一個好地方因為這臭鳥就難住了啦。小季，來老子房間，那裡乾淨多了！」

好死不死這兩人還住隔壁。他敢說這才是湖中島宿舍學生想遷居的主因，三不五時有人鬧事，打架的還是兩個能勉強拖住神族的傢伙，這種規模的衝突誰受得了。

不過流氓房間滿滿都是奇怪的金屬掛飾，還有一顆狼頭掛在牆上不知是真是假，桌上的鎮紙還長了尖刺⋯⋯你那到底是不是文具啊！但要和螢光室內設計相比起來，總歸是好了點。

「你出去！」流氓不悅地抓著螢光少年，將他提離很有個人風格的毛皮玄關毯。話說原來你們的宿舍是一人一間，我之後也有這個待遇嗎？臨時房間感覺還挺擠。

總算安頓好之後，明季與流氓聊了一會兒天：「迎新宴還在進行嗎？雖然這種關頭我也不是很想回去，但依你們的風格，辦個活動應該不會一下下就落幕。」

「喔，我們在優世界大概待了十五分鐘，老子記得兩個世界時間流速不同，好像是一百倍的樣子，」流氓看著金錶說：「所以異世界這裡已經過二十五個小時，迎新宴是『昨天』的事了。」

「難怪學長說會錯過迎新煙火。我的迎新宴變成迎新之戰了啦⋯⋯」

「記得去年的宴確實超熱鬧，記得老子就是在那遇到死鳥，跟他打了一架不小心弄倒中央裝飾，後來怎麽樣記不太清楚了。」

「好混亂的學院啊！」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問：「那個，為什麼要救我？」

「啊？」

「就是，你可能打不贏陵日，如果學長他們再晚點到就完蛋了，為什麼還是要拚上性命⋯⋯啊。」明季連忙遮嘴，這話好像在說他太弱似的。

「嘖，那當然是因為老子想幫你啊！想要做的事就會去做，綠洲的風格就是如此啦！校長好像講過⋯⋯還是御禰講的啊，『比起結成有序的駱駝隊穿越荒漠，我們是捲起一堆沙塵暴但依然留給自己人一片綠洲的討人厭傢伙。』之類，啊你覺得咧？」

「我覺得⋯⋯」用手指逗著盤據他膝蓋的溫貝蕾娣，明季往沙發上一倒，笑開來：「其實很好啊。」

「那不就沒事了，」流氓翻出一條毯子扔給他，「你趕緊休息，剛剛不是流了血嗎，老子去找點補的給你。」

你也好好歇一下啦！這麽有精神，打不死的蟑螂嗎？

不過被他一說還真有點累，明季長舒一口氣，放心地沉入夢鄉。

「早安。」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是御禰那張和善的臉。

「早⋯⋯御禰學長，你們回來了？」明季撐起身子，在朦朧之間被溫貝蕾娣搖起來吃東西之後他也一直在睡覺，他都不曉得究竟過了多久。

「回來不久了，你在睡覺，我們就也先回房休息了一會再來。」末風拿著手機，上面顯示十月九日。記得來到異世界那天是十月七日，這意謂著：

「開學考那個評鑑剩四天？」

「⋯⋯差不多，但沒想你竟然惦記這個。」末風有點無言，敲了下明季頭頂，說：「你還好吧？獻祭禁術有沒有造成什麼傷害？」

「沒有。回來爆睡一場好像就沒事了。學長你們呢？」

「渡和英特羅都沒留傷，好得很，剛剛渡來看你，我叫英特羅陪他出去一會，馬上就不知道殺去哪了，生龍活虎。至於我和御禰本來就無傷，感謝關心。」

咦？你竟然會對我說「感謝」這種詞，怎麼回事，冰川暖化嗎？

等等你剛才說你們打到最後也無傷嗎⋯⋯要不要太超過啊。

「總之應該打贏了？」

「當然，」御禰微笑，「如果沒打贏就不會在這了。多虧你獻祭的元素力，勉強勝過陵日一點。但也可能因為夜梟島不是陵日熟悉的場所，以及他自己也被枯海擺了一道。」

「這樣喔？啊對，說到獻祭，那個禁術叫來了滿天的星河，超漂亮，是學長一開始帶來那兩團星輝的幾百萬倍欸，你們忙著戰鬥沒看見，真是太可惜了。」那幅風景現在還深深烙印在他腦海中呢。

「⋯⋯你知道，我們其實看不見你說的『星輝』嗎？」末風說：「那個東西只有擁有巨量元素力的祭禮能夠感知，因為它其實是元素靈的幼體，是被你貢獻的元素力吸引而來。」

「元素靈？」

這回解釋的是御禰：「先前說過元素是魔法、術法等異世界力量的媒介，而元素靈就是其中有自我意識的那些。如果有自己的元素靈，招式使用起來會更順手，效率也跟著加倍。」

「幼體指的是沒有明確形體的小孩子，」溫貝蕾娣在他面前拍著小翅膀飛舞，指了指自己說：「人家則是成體呦。」

明季傻眼地看著她：「妳喊的是『小紀主人』，所以妳是悠紀的元素靈？」

「嗯嗯！」溫貝蕾娣降落在他膝上，高興地表示。

好厲害啊，原來身為祭禮還能把元素靈當成寵物養。

末風看準機會把她抓起來，塞到明季懷裡：「既然她是小紀的元素靈，現在就轉交給你養吧。對你而言應該很容易，餵她吃元素力就行了。」

「呃，好喔？」話說，門環也好，元素靈也好，你們是不是特別愛把一些至關重要的存在圈起來養，再取個人畜無害的名字，假裝他們一點都不危險？

「她的事情告一段落，」末風換上了再嚴肅不過的表情：「這次你被枯海擄走的事件算是有驚無險，但如果再來一次，我不能保證結局也會平安無事。你不知道，我和御禰在趕到戰場之前先去了澐世界拿世界通道的鑰匙，又趕到別的分校區跟那裡的教授借元素靈幼體——也就是你看到的雙色星輝。」

御禰也點頭：「我們做了很多準備，而且老實說，如果沒有你獻祭，我們依然是必輸無疑。以後你一定要特別小心，別隨便落單，知道嗎？」

「知道了。」明季趕忙回答。再怎麼說這是拚命救他的兩位學長在訓誡，他不敢有怨言。

「好了，也不多怪你，你剛曉得自己的身世，也人生地不熟的。那個兩光組合沒顧好你，要不是他們也努力了一番，我一定修理這兩個欠揍的⋯⋯」末風蹙著眉頭，看起來極端危險。「對了，還有一件事問你。這個我就吸收掉了嗎？」

他舉起戴著黑紫色手鐲的右手，因為先前是光緞帶在他手上凝固成鐲子，現在完全像手銬一樣卡死了，沒辦法穿過手腕拿下來。

「呃，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可是，『吸收』是什麼意思？」明季尷尬。

「活祭品獻出的是『元素力適性』而不是單純的元素力，你如果讓我吸收它，那這份適性就是我的了。」

「聽不懂。」

御禰好心地幫忙解釋：「意思是，獻祭禁術不只一次性供給元素力，同時也能提高受益者自身的元素力容納量，像你打電玩時角色的MP槽上限增加一樣。」

「太作弊了吧！」

「你明白多少人想把你當成獵物了吧。」末風說。

「這世界好可怕⋯⋯」

「你才知道。所以到底給不給我？」末風似乎很堅持要詢問原主的意願。

「呃，請。」

明季剛剛說完，手鐲已經在他搖晃之下融進皮膚，消失不見了。

「嗯⋯⋯讓人想起小紀啊。他以前曾經獻祭給我過，而且很多次。」他的表情像在述說一個令人頭疼的小孩幹過多少蠢事。

「是說學長啊，悠紀和你是同個時代的人吧，可是他八百年前死了欸？學長你到底幾歲？」

「關於這個，抱歉我說謊了，我其實不只十六歲。今年二十四，看御禰來學院唸書，好像挺有意思就一起入學了。因為我有很多年不是在異世界過的，所以年齡不對也還是能進學院，這是招生特例。」末風十分流暢地說出一串解釋。

你說你二十四歲？

這聽起來和要價五十元的穿越一樣令人懷疑喔。

「而且，小紀也不算死了。他其實轉生了喔，小季。」

「真的喔？御禰學長，那他的轉生是誰，我認識嗎？」明季好奇不已。

「你認識。」末風淡定道：「那個傢伙就是你自己啊。」

「原來如⋯⋯什麼！你說什麼！悠紀是我的前世！？」明季慢了一拍反應過來，不住驚叫出聲。

「你人都在異世界風格最混亂的學院了，還有什麼好驚訝。」末風冷靜地靠在沙發椅背上，傾斜身子遠離他這個噪音源。

那⋯⋯那確實啦，不如說轉生是異世界很常見的梗沒有錯。但，一般來說是主角轉生成別人，那我怎麼沒有前世的記憶？我這叫做被人穿越吧？等等，也不太像⋯⋯而且最重要的重點是，「學長，悠紀不是你的戀人嗎？」

啪！末風再也忍不住，一掌往他腦門拍下去，雖然對下手的他來說不重，明季卻已哀嚎連連。

「給我弄清楚，我只是『喜歡』他，僅此而已。」

御禰補充：「據末風和我說的，如果悠紀是女孩子就另當別論喔。」

「這樣喔⋯⋯學長，其實性別在戀愛中也不是那麼重要的。」明季脫口馬上後悔，這可不是在聽八卦，催什麼情人啊？當事人之一算是他自己！

末風冷冷道：「真想揍你啊。」

不，你已經揍了。

「回到正題！我問你，你怎麼知道開啟禁術法陣需要溫貝蕾娣？」

「那是因為⋯⋯」某個神祕之聲啊。

不要告訴他。

咦？為什麼？還有你到底是誰？

⋯⋯不要告訴他，就這樣。

給我解釋啦！

「怎麼了？」

「不，沒、沒什麼。我當時可能是突然想到了吧。」

御禰一聽，說：「也許這代表前世的記憶即將甦醒？」

末風點頭肯定這個可能性：「出於一些原因，小紀說過他當年的記憶會在轉生後先封存十五年，現在像是有轉醒的跡象，不過還沒那麼快。」

明季思考著，突然想到很重要的問題：「他醒了之後我會怎麼樣？如果這個身體歸他，那我該如何是好？」

末風愣了一下，明顯沒料到他會這麽想。「這應該不是問題⋯⋯既然是同個靈魂的轉生，理當沒有相容性的問題，但實際情況究竟是並存、覆蓋還是融合，老實說，我並不知道。御禰呢？」

「不好意思，我沒有經歷過，不太清楚。」

到底誰會經歷過！

「對於你而言應該也很不知所措吧，但小紀曾交代異世界與轉生等等事物不能提前告訴你。這點算是對不起你，他希望你能諒解，不過後來改口『他就是我嘛，一定能諒解』如此之類。」

好怪異的遺言⋯⋯

「算了，沒有關係。」明季也不想被這些有的沒的麻煩纏住心思，乾脆地道：「船到橋頭自然直，要是不直，撞爛碼頭就會直了。」

「這句話好像小紀會講的啊。」末風輕笑，眼神帶著懷念。

「更不如說與渡有點相似。」御禰評價。

等等，那不是太糟糕了嗎！

不過⋯⋯

「反正我是來異世界遊學的啊，玩得開心就好了。反正學長們很強吧，怪物什麼的擔憂也沒用，我自己又打不贏。反正這種亂七八糟的狀況，就隨心所欲地處理，一定能解決的是吧。」明季笑著，跳了起來：「反正——」

嗯，沒問題的。

「——青春就是拿來冒險的啊！」

「說得好。」御禰適時總結性地說道：「將來這幾年還請多互相關照。」

明季與他握手：「當然了，謝謝⋯⋯雖然我的確打算申請整年的交換學生沒錯，但你怎麼會知道？」

「嗯？你堂姐不是本來就幫你簽訂一年方案嗎？」

「真假——可惡！被坑了！」

末風站起身，無奈拍了拍他肩：「你最好小心點吧，哪天出大事了我們還不一定能救你。」

「不會出什麼事的吧？」明季邊說，心裡也有點懷疑就是了。

「這我很難保證。」

「因為我是祭禮？」

「因小紀很不會說話，招惹身邊的人還不自知，一不小心就差點被幹掉了，相信你也差不了多少。」

不會吧，哪有那麼容易惹到那種大尾的⋯⋯啊！

明季匆忙彎身避開一個遭到拋飛噴過來的螢光物體，不得不說，他覺得這幾天下來自己身手都變好了。

「小季！老子回來了！」

「小季～」

「啊！不准進來，這是老子房間！」

「沒關係嘛～送人玫瑰手有餘香，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就大方點出借房間，不會少塊肉的～」

「講得好像你有多大方！」

「我很歡迎大家來呀～但都沒人來作客，門可羅雀好淒涼啊～」

抱歉，學長，我覺得我隨時會因為這兩個禍星無聊的爭執和扭曲的價值觀而出事。

不過看他們這種熱鬧的樣子，明季也正是喜歡這種氛圍才決定繼續留在異世界讀高中。每每鬧得天翻地覆，但真有需要他們一定二話不說前來幫忙，不問代價，那種人情味是他在現實中未曾經歷過的，所以如此吸引他。

況且都知道了這麽多異世界秘辛，想閃人也來不及了吧！

「放手！走開！不要過來！」流氓爬到櫃子上，拔下裝飾劍朝渡渡鳥擲去。

「好兇～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再說惡有惡報，你不能一直造口業啊流氓～」渡渡鳥拿出螢光桃紅油漆，打算對流氓的房間進行大改造。

「你們兩個再不收斂點，是要我暴力解決問題嗎？」末風挑眉。

「對不起～但是暴力不能解決問題～」

「倒是可以解決你。」

「請等等，末風你冷靜些，如果打起來⋯⋯你想拆了湖中島嗎？」

我有種非常危險的預感，其實最大的威脅就是你們吧！就說異世界人沒一個正常⋯⋯對不起御禰學長！我不是故意的！請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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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２０：真相與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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