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土」的攻擊雖然強而有力,但不難閃躲,只要多注意牠的觸手就沒有問題。當哉看着連續鞭過來的觸手,一手展開障壁,另一手便將魔炮打出去,把觸手一一粉碎。蕾娜把慣用的機關炮台換成雙手持的單發魔力炮,由於它沉重之餘又無法連射,向來都不太喜歡使用,但現在也只好使用它。
「蕾娜,在今次的作戰裏妳將會是關鍵。」當哉在解釋作戰時是這樣說的。在作戰的第一步裏,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不多,只要保護好自己,再適當地消滅觸手就可以。反正牠會一直癒合,儘管消滅得再多都沒有意義,然後就是走到當哉指定的位置準備……蕾娜雙手拿着魔力炮繞着「黏土」旁邊跑,見觸手打過來就停下腳步,對牠發射一發魔力炮,把牠粉碎掉便繼續前行,直至跑到校舍的角落才轉過身來。如果那些觸手要鞭打過來放馬就來!多少隻都把牠粉碎!
蕾娜連續粉碎兩隻觸手,往旁邊翻滾一下又發一炮。接着就是與支部長聯絡︰「支部長,請給我發射集束炮的許可!」
蕾娜再發幾炮,馬上就開始緊張了。支部長的回覆遲遲都未出現!屋頂上的戰鬥有那麼棘手,連回覆的空閒都沒有嗎?要是沒有她的特別許可就不能在術室外開炮!
「Genosse當哉!支部長大人沒有回覆!」
「甚麼?」當哉站在底部的一隻觸手上,展開障壁擋着其他方向的攻擊,抬頭望向校舍的頂部,但這個位置根本就看不清楚屋頂的戰況……可惡!要是舞沒有事就好……而這邊又不能沒有蕾娜的集束炮,自己的魔炮可沒有足夠威力貫穿那傢伙身體!當哉咬緊牙關,再粉碎一隻觸手,不斷地轉動腦袋,方法應該都只有那一個而已︰「蕾娜妳待一會兒按照原定作戰開炮,一切後果由我負責!」
「明……明白!」蕾娜回應一聲,又把眼前的觸手粉碎。這樣與雷諾以外的人合作還是第一次,儘管要做的事情沒有改變,心裏還是不安得很。那個Genosse現在想着甚麼?他正在看着甚麼?蕾娜看着在觸手上不斷往上走的當哉,總是弄不清楚他這個人。
在懂得使用魔力之前,自己就已經一直與雷諾一起。不論是進食、購物、上學,甚至打架。由出生起,雷諾就走在自己前一步的位置,自己只要緊貼在他身後就可以了,只要有雷諾作為路標,自己就不用害怕迷路。
自己和雷諾都不是長得很高,甚至是長不大的體格,從中學起就被周圍的同學取笑矮小。自己又不如雷諾般大膽,不懂得反抗,所以常常都被欺負。雷諾就不同了,他十分強悍,要是被欺負就以牙還牙,當自己被欺負的時候也一樣,他既帥氣又令人向往,自己不知不覺就開始模仿着他。
逐漸逐漸,自己和雷諾就開始到處挑戰他人,挑釁他人,與他人打架,只要跟隨着雷諾,二人合力就是戰無不勝的,很快就沒有人敢欺負自己。然後雷諾就說了,「我們要變得更強,打遍天下無敵手,證明給全世界看,長得矮小也不是好欺負的!」,自己聽到雷諾這樣說,心裏就小鹿亂撞,不禁點頭說好了。
自己和雷諾其後到處亂闖,未嘗一敗,對方思考着的事情不用想都知道。然後三年前,自己和雷諾便遇上了魔獸。那時候是第一次遇上二人合力都對付不了的對手,驚慌之下就只能逃走而已。直至其後被WAMF救出時才知道魔力的存在,經過一番追問後更知道了魔獸和魔人的世界。當時自己害怕極了,知道了世界這麼大,自己又是那麼小,心裏一度想要放棄「打遍天下無敵手」,旁邊的雷諾更是全身震抖,但當看到他的表情時,卻發現他震抖原因與自己是截然不同,雷諾的震抖是來自興奮!他想在這個世界裏再走上高處!看着他無所畏懼的樣子,自己就再次崇拜起他了。果然雷諾就是自己的路標,只要追隨着他就可以了。即使自己不獨當一面也行,只要二人合力起來,這個世界就沒有敵不過的對手。
然而,現在雷諾卻無法行動了。之前支部長也說過將來可能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只是自己不相信,拒絕去想這個可能性而已。一想到雷諾也可能會受到重傷,不能一起戰鬥,心裏就害怕得不得了……
在雷諾無法行動的現在,單憑自己一個人可以做到些甚麼?應該看着甚麼前進才行?蕾娜對鞭打過來的觸手再發一炮,抬頭一看,當哉就又跳上了幾條觸手,用障壁擋下攻擊後又把觸手粉碎了,就如剛才的雷諾一樣,他即使只有一個人都能做到那些動作嗎?
還有就是他的視線,雷諾戰鬥時一直往前看,但他卻眼望八方,時常留意其他隊員和外面學生的情況,一見到他人苦戰就會射一發魔炮過去救援,為甚麼他能一直關心着他人?
「小心別發呆!」
蕾娜一回過神來,當哉又把魔炮打過來,把攻擊她的觸手粉碎了。他說得對,現在可不是顫抖的時候。正正是雷諾不在旁邊的現在,自己才更要加把勁,連雷諾的份也一起戰鬥才行!自己也不弱小的!
可惡……這觸手滑溜溜的,比想像中還要難站。當哉着落在一隻觸手上,觸手就胡亂擺動起來,彷彿站在行駛中的跑車上一樣。當哉用手抓着觸手,站穩一下腳步,抬頭一看,與「黏土」的頭頂還有一半距離,動作要再快一點才行。當哉一拳打在觸手上,讓牠負一點傷,稍為減慢一下擺動速度,馬上就跳到下一條觸手上。
只是來到牠身體的一半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可不能再浪費下去,如果是舞的話也許就能斬下所有攻擊,一次過躍到牠的頭頂……可惜自己必須應付了牠的觸手才能前進。不對……雖然方法有些許不同,但自己不是也有一個方法可以不怕攻擊,直接跳到牠的頭頂嗎?當哉把正在攻擊過來的一隻觸手粉碎掉,立即展開全方位的障壁,儘管魔力被分散了,要擋住觸手的攻擊應該都沒有難度,這樣就能筆直躍上去了。
高度為大約十米,之後就是腳上魔力的調整……當哉再抬頭一看,路上有三隻觸手,由於自己的魔炮不能連發,當中兩隻就用手幫忙跨過吧。當哉向腳下的觸手一踢,馬上就躍到第一隻觸手上,旁邊四隻攻擊過來的觸手可以無視,立即跳向第二隻,儘管又有數隻觸手攻擊過來,當哉腳上也不停留半秒,又再往上一躍,「黏土」的頭部就在最後一隻觸手之後。
「礙事!」當哉在空中打出一發魔炮,在觸手的中間開一個大洞,眨眼間就到達「黏土」的頭部。當哉確認一下蕾娜的位置,再看看附近的幾隻眼睛,以直線計算……角度最好的應該是那隻了,它的直線上甚麼都沒有。當哉無視一直攻擊過來的觸手,往下走兩步,來到一隻眼睛的旁邊,雖然立足點滑一點,但也不是站不穩。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十分簡單……當哉把魔力聚集到一個拳頭上,對「黏土」的眼睛笑一笑,隨即零距離地把魔炮打進去。
蕾娜抬頭一看,當哉的一發魔炮就是給予自己訊號!蕾娜立即收回手上的魔力炮,把集束炮變出來,接下來就如作戰一樣……
「按照戰鬥方式,我的招式比較適合引出牠的本體,但威力上應該不足以把牠貫穿。到時候就用妳的集束炮把牠消滅吧。」當哉知道蕾娜的武器後馬上就作出了這個結論。其實如果要用集束炮,只要一發把「黏土」整體一同消滅就行,根本不用找出本體,然而他卻反對了。他說要是把集束炮的出力調得那麼高,很可能會連四周的人和建築都牽連進去,而希爾又禁止使用術室,所以也失去了先把「黏土」困進術室再消滅的手法。他考慮到不同方面,最終定下了現在的作戰。
首先自己邊保護自己,邊走到指定的位置,其他隊員則幫忙應付觸手,而他就到「黏土」的頭部,透過不斷粉碎牠的眼睛,引誘牠的本體到頭部發射光束,最後就由自己用集束炮把「黏土」徹底消滅。他說以那個指定的位置從地面用低出力發向上射的話,集束炮的射程也許會衝破雲霄,但不會攻擊到市區的高樓,不會傷害到校舍,不會把任何人牽連進去。
蕾娜緊緊盯着當哉和他正在攻擊的眼睛,也許是「黏土」感覺到上方有危機,本來胡亂攻擊的觸手也有一半集中到當哉身上。蕾娜看着觸手不斷打在當哉的障壁上,看着當哉的障壁漸漸出現裂痕,就連自己的心都跳個不停,還未可以嗎?威脅仍未足以讓「黏土」發射光束嗎?「黏土」的眼睛已經被粉碎了十多次,當哉障壁上的裂痕也就由一條變成兩條,兩條變成四條,彷彿隨時都會破碎一樣,牠不會是打算單靠觸手把當哉打死吧……自己也得幫忙一下!
「不要更換武器!會錯過時機的!」
蕾娜正要更換回魔力炮時,當哉就立即大喊起來了。可是這樣下去作戰不是無論如何都會失敗嗎?蕾娜再看看其他隊員,無一不是苦戰中,由於不是每人都有單擊高威力的招式,大家只是面對各自眼前的兩條觸手已經竭盡全力,根本就無法支援當哉……
沒有辦法,只好嘗試直接把牠的身體打穿了。當哉不回頭看一眼,再次把魔力集中到拳頭上。今次不再作任何保留,出力為百分百!
蕾娜一直盯緊當哉和「黏土」的眼睛,在障壁碎裂的瞬間,「黏土」後方就傳來了「砰」的一聲巨響,自己也隱約看到了後方發生的事情,亦立即呆住了。「黏土」的肉塊從後方噴了出來!那個肉塊的量最少都有直徑五米的外殼!
「究竟是誰說自己無法貫穿牠的!」蕾娜大喊一聲,「黏土」的外殼又開始以驚人的速度癒合,當哉也來不及再展開全方位的障壁,正在被七隻觸手連續鞭打,現在就只能靠一次性的小障壁防守而已。這個作戰已經失敗,得馬上救他!然而蕾娜一打算轉換武器,當哉就又大喊了。
「不要更換武器!會錯過時機的!」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說甚麼……蕾娜看着當哉被觸手卷住,提高至半空中,當蕾娜正想要責罵當哉固執的時候,她卻說不出話來了。當哉說得沒有錯,不更換武器是正確的。「黏土」的外殼一癒合,當哉剛才一直攻擊的眼睛就變成了黑色,那是發射光束的先兆!原來只是延遲了而已!
「蕾娜!」
「明白!」蕾娜回應一聲,立即用集束炮好瞄準眼睛,為免牽連他人,口徑要壓縮至十米,出力為大約百分之五,蓄力時間為兩秒,接着就是把魔力化成粒子,壓縮到炮口內……糟糕!被「黏土」先一步發射魔力束了!
「蕾娜繼續蓄力!」當哉大喊一聲,看着正在射過來的光束,以現在的狀態是無法逃脫的了。要是正面吃了那魔力束也不可能活下來,那麼可以做的事就只有一樣!當哉立即伸出手,在魔力束的軌道上連續展開十多個平面障壁,這樣應該能用作緩衝的!當哉見魔力束減慢了一點,馬上便往身上看,多少都有幾個傷口是正在流血的,當哉隨即把戒指抹在剛才被打出血的傷口上,左臂一瞬間就變得漆黑,不停冒出黑色魔力來。要是有這個量的魔力,應該能勉強擋住那光束的!
當哉伸出兩手,把黑色魔力和白色魔力的出力都提升至最大,再在身前展開一個大障壁。眨眼間緩衝用的障壁就只剩下五個,馬上就要被擊中!剩餘最後四個!三……二……一……!障壁上立時傳來強烈的震動,眼前就只有漆黑一片,甚麼都看不到!
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當哉已經感覺到障壁上出現裂痕,這樣可堅持不到蕾娜發射集束炮!可惡……既然如此就唯有那樣做,應該在心裏大喊就可以了吧!「喂!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吧!快借些力量過來!」
「你當我的力量是甚麼?可不是說借就借的。」
「給我看清楚前面!要是我死了,你不也是會失去身體嗎?」
「竟然連我都敢威脅,你向我借力量應該知道有甚麼後果吧。」
「只是身體的話多少都給你侵蝕!先幫忙解決眼前!」
「好吧。交易成立。」戒指裏的傢伙回應一聲,當哉的左臂就忽然傳來一陣灼熱,黑色魔力也源源不絕地冒出來。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是把魔力全部轉移到維持障壁上而已︰「蕾娜!準備好了嗎?」
「魔力壓縮完成。出力調整完成。蓄力完成。瞄準完成。一切準備就緒!」蕾娜把炮口對準「黏土」的上半身,待當哉一聲「發炮」在耳機響起,蕾娜便扣下板機,口徑十米的集束炮立即貫穿「黏土」的身體,衝破雲霄。既然「黏土」的眼睛已經連同整個上半身一起化為灰燼,黑色魔力束也自然停止了發射,部分觸手失去了連接着的身體,隨即一隻隻地掉下來,今次應該是成功了吧。
蕾娜看看四周,攻擊着隊員的觸手也陸陸續續地垂下來,停止活動,剩下來就只有當哉……蕾娜望向剛掉在旁邊的觸手,觸手就已經推疊成山,當哉應該是被埋在裏面了。剛才他又正面被魔力束擊中,都不知道還是否健在,該不會已經化成灰了吧……︰「Genosse當哉……還活着嗎?」
蕾娜收回集束炮,再走近幾步,蓋在上面的觸手就忽然動了一動,牠還活着嗎?蕾娜急忙後躍一步,變出魔力炮,看看「黏土」的身體,牠依然沒有回復的跡象,其他隊員和支部的偵察隊亦已經開始檢查牠的生命反應,如果牠仍活着的話應該會有聯絡的。「冷靜一點」蕾娜一邊對自己說,一邊接近觸手,蓋在上面的一隻又動了一動。要是牠真的襲擊過來,只要到時候扣下板機就可以了,不用害怕的。
「Genosse當哉,活着的話請回應一聲。」蕾娜躍到觸手上,再觀察一下頂部的觸手,牠果然又動了動。要對牠發一炮嗎?蕾娜把槍口指向觸手,但說不定當哉仍被埋在裏面,要是出力調整時失誤了怎麼辦?如果是雷諾的話會怎樣做?不用想都知道答案——先開了槍再說。然而……為甚麼會扣不下板機?蕾娜看着自己的手指,自己竟然顫抖着,身體正在拒絕冒這個險!看來自己都多少受到他的影響,開始思考其他人了。
蕾娜一手放在觸手上,感覺果然滑溜溜又噁心的,實在不想再碰。如果要變輕的話,好像是弄個加重的相反就可以了。蕾娜隨即在觸手上施放重力陣,重力為原本五分之一就夠。蕾娜設置好重力陣,用槍身輕輕把觸手撥開,下面就又是幾條觸手,都說了不想再碰……唉。蕾娜嘆了一口氣,再在觸手上設置一個重力陣,把牠們輕輕撥開,再看看下面,似乎終於不用再碰觸手了︰「既然活着就拜託回應一下好嗎?」
「對不起,我的耳機好像剛才受到太大衝擊壞了。」
「能自己出來嗎?」蕾娜看看當哉的樣子,他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身體和手臂亦有大片灼傷的痕跡,正面吃了那光束後竟然只負了這一身傷痕,真是大不了的傢伙,一般而言都已經化灰了。蕾娜再看看他漆黑的左臂,原來一半人類一半魔人就是這個意思,還頗駭人的︰「抓緊我的手。」
「謝謝。」當哉握住蕾娜的手,另一隻手抓住旁邊的觸手,慢慢地爬到外面,這樣看着那「黏土」還真壯觀,竟然整個上半身都不見了,切口還要那麼漂亮︰「牠已經確定死亡了嗎?」
「剛剛收到了隊員的通話,那噁心的傢伙已經完全死亡了。」
「既然這種已經安全,我就先去上面支援了。拜託妳幫忙帶學生出去校門。」
「你都在說甚麼?你當然是要先回去治療吧。帶着那副身體上去也只會礙手礙腳吧。」
「應該不會……」當哉才說到一半,蕾娜就忽然用手輕輕掃了一下灼傷的位置,弄得身體即時傳來了一陣強烈的剌痛,一瞬間完全活動不到。這傢伙……!當哉馬上提起手臂,想要輕輕打蕾娜一拳,怎料肌肉拉扯到一下灼傷的位置,動作又停住了。
「看吧。不堪一擊。」
「囉嗦……」
「總之先回去治療一下吧。支部長自然不必多說,她帶上去的秋澤大樹也不太弱的。」蕾娜一手抓住當哉的手臂,走在前頭,頭也不回就拉着當哉走。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舞說過的話,又不知道希爾有多強……當哉咬緊牙關,為免影響士氣,又不能把事情說出來,又不能馬上回頭走……可惡……
當哉跟着蕾娜回到校門前,未央就一臉擔心地走過來了︰「那身傷不要緊嗎?」
「應該不算很嚴重,拜託幫我治療一下,之後還要趕路。」當哉脫去上衣,未央點一點頭便開始治療,而蕾娜則看一看雷諾的狀況就出發去帶學生回來。現在雷諾的下半身已經長出了一半,到膝蓋為止都已經恢復原狀,他的意識也清醒過來,不愧為奈良老師。可是……當哉再看看四周,卻未見諾維雅和三年級生的蹤影,諾維雅應該出發了很久才對的,而且現在已經到達救出三年級生的時限……未央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視線,隨即把剛剛從耳機收到的消息轉達過來,四樓的戰鬥剛剛完結,現在秋澤大樹和諾維雅都處於動彈不得的狀態,正在請求隊員上去救援。
當哉聽着未央的說話,馬上就呆住了。動彈不得是甚麼情況?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tbYnssh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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