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還算妳幸運,似乎妳的朋友終於醒覺了。」希爾把包裹住魔力的指尖停在未央的臉頰,在她的臉上留下一條血絲,馬上就收回手臂,把身體轉向當哉。此時當哉的膚色已經完全回復原狀,但黑色魔力卻比剛才還要多,反而白色魔力已經完全消失了。
當哉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腳,慢慢地活動起自己的手指,彷彿正在測試自己的身體一樣︰「果然這副身體很容易習慣。」
「你叫甚麼名字?」
「我可沒有要告訴給雜卒的名字。」當哉的聲音沉着而帶着小許憤怒,佔得更多則是蔑視。明明樣子沒有變化,感覺卻與原來的當哉完全不同,令人毛骨悚然!未央看着當哉,再看看周圍,就連障壁都完全消失了,當哉有可能把這裏的障壁解除嗎?
「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已經能借用這副身體,但『借』始終都不及據為己有。」當哉一握起拳頭,冒出來的黑色魔力就一下子消失了。「我姑且答應過這副身體的主人要打倒你,我不想破壞約定,就快點把事情解決吧。」
「全力地打過來,給我享樂一下。」當哉不謊不忙地轉過身來,看着希爾就作個挑釁的手勢,剛才還那麼拼命的當哉為甚麼會有這樣的自信?他的說話也很奇怪,「這副身體的主人」是甚麼意思?未央一邊繼續着自己的工作,一邊就顫抖起來,完全不知道發生着甚麼事情。未央再看看艾美,她就拼命地拉扯着椅子上的手銬,不停地喊着一句話︰「把當哉還給我!」
未央聽到艾美的話,終於明白正在發生甚麼事情了——眼前的當哉並非當哉。
「怎樣?只是這個程度而已?」
未央再看看當哉,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展開了漆黑的障壁,剛才看不到的希爾的攻擊也變得顯而易見。從四方八面打向障壁的魔力變得十分濃郁,障壁卻依然沒有一絲裂痕,明明剛才當哉要一直進行修補才能支持得住……
「這只是小試牛刀而已,接下來才是認真的。」希爾一瞬間就閃到當哉身前,一手抓在障壁上,障壁就開了一個洞,如果打不穿的話,把整個空間消除就可以……
然而在希爾觸碰到障壁的瞬間,他的手腕就掉下來了。希爾急忙後躍一步,低頭一看,切口更是平滑無比,真不愧是魔人,儘管沒有殺意攻擊都如此銳利。
「怎麼了?已經完結了嗎?那麼就輪到我。」當哉的障壁眨眼間就修復好,希爾還未回過神來,腹中已經吃了一記重拳,整個身體都彎了。希爾肯定自己途中絕對沒有把視線移開過當哉,但完全看不到他有作出過動作,更沒有見到他有像自己一樣使用轉移的招式,那麼剛才的拳頭究竟是甚麼?希爾連直起身來的時間也沒有,馬上就感覺到下一輪的攻擊,急忙把手臂擋在胸前,隨即又被打了一身,當哉都依然沒有動過一根手指。
那麼他的攻擊就明確了,類型與自己相差無幾,那同樣是直接攻擊目標位置的招式。希爾在長年以來戰鬥過的魔人裏,都沒有一人是使用這種招式,而使用這種招式的自己更是戰無不勝,結論而言空間操作的招式絕對是最強的。似乎他也知道這個道理,那麼與他戰鬥就不能手下留情!
希爾把衝擊波的威力再增加一個檔次,隨即把被割掉的手腕傳送回來,儘管這手腕已經無法使用魔力,也可以用作防護。
「讓我告訴你我們的招式裏最決定性的差異吧。」當哉往前走幾步,一瞬間就轉移到希爾旁邊,握起希爾剛連接起的手腕,希爾還未回過神來,當哉就在他耳邊細語︰「那就是你只能從外面攻擊。」
當哉一說完,希爾的手腕就被障壁的邊界切除,完全包圍住。雖然不知道他打算怎樣做,但只要再把手腕轉移出來就一切都解決……然而當希爾低頭望向自己的手腕時,他卻發現自己實在太天真了。當哉的障壁不是把手腕切除,而是消滅!希爾一低下頭,障壁就在一瞬間收縮成分子,多得希爾視力好,更是清楚看見自己的手腕如何被扭成畸形,如何因抵受不住壓力而折斷,如何變得不成形狀。
希爾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完全消滅,身體就不禁顫抖起來,那不是害怕的顫抖,而是興奮的顫抖!自己就是尋覓着像他一樣的強者!果然他就是自己一直追逐的魔人!魔人的血都沸騰起來了!希爾一手抓向當哉的頭部,當哉歪一歪頭就完全躲過,反而自己的手腕已經快被障壁包裹住,即使立即收回手臂也不可能趕得上,那麼只剩下一個辦法——空間轉移。
地面戰的話空間也太狹窄,轉移的目標位置為空中!希爾一下子閃到空中,用魔力使自己維持懸浮,隨即對當哉作出挑釁的動作。在下方抬頭看着當哉追上去的未央完全驚呆了。究竟魔力的世界要叫人震驚多少次才足夠?依賴魔力竟然連飛行都不是夢!
「一……一宮同學,現在的戰況如何?當哉呢?」
「風見同學,妳先不要動,妳還差一點才痊癒。」未央把舞按回地上,在治療的同時,便把一切告訴她。為甚麼自己和舞會在戰場中央,當哉身上發生的變化,他說的話,以及艾美看見後的反應。至於其後當哉和希爾如何在空中戰鬥,未央就無法同語言形容出來了︰「風見同學……妳知道當哉身上發生了甚麼事情嗎?他真的很奇怪!」
舞聽着未央的話也變得啞口無言,當哉那個笨蛋,他竟然為了讓別人去治療而犧牲自己,叫人怎樣向一宮同學交代啊……
「風見同學……給我解釋一下,妳應該知道一點內幕的……為甚麼當哉會變成那樣的?與『細胞侵蝕』的傳聞有關嗎?」未央說着眼角就泛起淚光,她只是強忍着眼淚而已。恐怕未央已經猜到了個大概,只是期望着別人告訴她,說她猜錯了,說「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當哉馬上就會變回原狀」吧。可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只會越大,幫當哉隱瞞了這麼久,也該時候對未央說出真相︰「一宮同學,他已經不是我們認識的當哉。」
「果然……」
舞抬頭看着在空中戰鬥的二人,慢慢地把當哉要求她隱瞞的事情告訴給未央,未央聽着聽着,淚腺就開始缺堤,當舞說畢戒指的事情時,未央已經察覺到當哉再也不會回來,舞提及自己與當哉的約定時,那只是證實了未央的預感。舞還以為未央會痛罵自己一頓,責備自己為何不阻止當哉,為何知道一切卻放任當哉,然而未央現在卻異常地冷靜,甚至連眼淚都沒有再添一滴。
「為甚麼不責備我?我可是有被妳打的心理準備。妳也應該有這個權利的。」
「大家都是同樣心情的,相信妳也曾經打算把他的手臂斬下來阻止他吧。可是對着當哉,那一切都是徒勞的。他一旦決定了,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推翻。如果對他而言這是最無怨無悔的人生,我也會支持他。」
「作為他的青梅竹馬,真的辛苦了。」
「就是的。」未央強笑一下,再抬起頭來,眼角的淚珠就又流了下來︰「可是作為留在世上的一方還真痛苦呢……真的沒有辦法嗎?」
「對不起,憑WAMF現有的技術實在沒有辦法……」舞明明是自己說出口,卻連自己都發現話中有奇怪,WAMF無法救得到,但這裏不是有數名不是WAMF所屬,而且對魔力相當熟悉的人嗎?「一宮同學,機會可能很渺茫,但有三個人也許會知道方法。」
「三個人?」未央隨口一問,也立即知道舞所指的是誰了︰「我馬上就用耳機通訊!」
「剩下的一人就由我去問吧。」
「好的,傷口的治療也大致完成,至於體力……」
「靠意志多少都能解決。」舞讓未央收回雙手,隨即就站起身來。可是真不愧是「大致完成」,活動時傷口依然有小許刺痛,但作為在這種情況下的緊急治療已經很不錯︰「一宮同學,握住我的手,我們馬上開始移動。」
舞握住未央的手,抬頭一看,當哉我希爾的戰鬥果然驚人,二人之間幾乎沒有身體接觸,卻沒有外人介入的餘力。希爾和當哉一直在空中盤旋、交錯,速度更不下於自己地面戰的時候,相信未央抬起頭來也只能見到魔力的碰撞。希爾的身後是一連串的黑色圓環,每秒就有五個收縮成分子大小,如果要比喻,就是黑色的倒帶連鎖爆炸,只要希爾的動作慢了半秒,身體就會被完全消滅。雖然希爾在閃躲的時候沒有停止過攻擊,但要攻破當哉的障壁恐怕都要下一番苦功。
而且看當哉那個從容的樣子,他的招式應該遠不止那一招。那個對希爾而言似乎是全力的飛行速度,對當哉而言卻像走路般輕鬆,遊走在死亡邊緣的人竟然只有希爾一人而已。然而……舞看着二人的動作,自己卻連希爾的全力都無法誘導出來,自己實在太弱小……當哉又究竟放了隻怎樣的怪物出來?
舞把未央帶回樓梯前,她一放開手,未央就立即開始聯絡要人,舞亦隨即走上前,來到艾美的身邊。舞如此一看,艾美滿臉都是痛哭的痕跡,她原本柔順的頭髮,如今已經雜亂無比,她手銬下的手腕更是一整條血痕。艾美看到當哉的變化後究竟是怎樣的反應,看着她現時的樣貌也能想像出來。
「舞!當哉他……當哉他要消失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舞對艾美作一個鞠躬,比起任何事情,這都是最優先要說的話。這句對不起與對未央說的都一樣,當中沒有半點懇求原諒的意思。舞現在回想起來,其實自己應該用盡一切辦法阻止當哉的。由當哉來到這個世界,走進了別人生命的一刻起,他的性命已經不是僅屬於他自己一人,而是屬於大家的。當哉在下決定之前有思考過自己突然的離開會在別人心裏留下多大的空洞嗎?在這些人當中,未央和艾美是最受傷害的,而自己正正就是那個幫凶,謝罪的說話儘管說上千萬次也不會足夠。現在最重要的,是該怎樣補救才對。
舞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艾美,艾美就顫抖起來了︰「我也不知道那戒指是那麼危險的東西……使當哉變成那樣子是我的錯才對……都怪我把戒指借了給他……」
「現在不是追誰錯誰對的時候,我想把當哉救回來,妳有沒有頭緒?」
「沒有……」艾美望向上空的當哉,思考一下,舞的耳機就接收到通訊了。是來自諾維雅的全體通話︰「那兩個笨蛋,我之後就來宰了你們喵!當哉被奪走身體後已經過了多久?要救他就刻不容緩喵!」
「大約五分鐘。」
舞只是聽到諾維雅的聲音,就猶如見到她的樣子。她的聲線焦急而憤怒,儘管她說要「宰了自己和當哉」,她想救當哉的心切也深深地傳達了過來,其後更聽到她催促奈良老師加快治療的聲音,相信她馬上就會趕上來天台幫忙,至於具體的方法則是待她趕上來再說。
數分鐘後諾維雅和奈良老師就出現在樓梯口,諾維雅也開始說明解釋救出作戰。艾美聽着聽着,一旦理解到戒指的運作原理,救出當哉的方式就從腦海裏冒了出來︰「把佔用身體的人再次關進戒指裏。」
「不愧是主人,理解也比較快喵。」
「說得那麼容易,我們可不知道移動靈魂的方法啊。」舞交叉起雙手,馬上就被艾美的回應嚇呆了。「我懂得。」艾美指一指自己,隨即說明一次做法,然而眾人越聽就越皺起眉頭。艾美說的一字一句都不深奧,用詞更是淺顯易明,但聽起來卻像外星語言,她說的話已經超越了眾人的理解能力。艾美卻說得臉不改色,反而不明白大家為何愁眉苦臉,獨自謊張起來了︰「是不是我表達得不清楚?我可以再解釋一次的。」
「主人,其實不是妳表達得不好,而是技術太過高端,對我們而言太難理解喵。」
「真的嗎?」艾美看看大家的反應,竟然是一致點頭,自己卻不覺得有這麼複雜,使用魔力也有分不同階級的嗎?奈良老師像看穿了艾美的想法一樣,馬上就嘆了一口氣︰「妳說的方法恐怕是最高階的魔力操作……」
「其實我都已經預料到今次作戰的關鍵是主人,我們則負責補助喵。另外有一件事情是很重要的,要是當哉的精神已經完全消失,就絕對救不回來喵。」
「這方面已經大概猜到,有大約時間可以參考嗎?」舞抬頭看看上空,希爾的手腳已經出現了幾個缺口,動作亦變得遲緩,到他被打敗的時候,就是行動的時候。
「按照現在當哉的氣息,大約三十分鐘後當哉就會完全消失!」艾美看着當哉,舞就把「奧拉」取出來︰「按照剛才說的作戰,妳得先忍受一會兒痛楚,可以嗎?」
「畢竟今次是我們救當哉的時候。」艾美苦笑一下,舞便狠下心,把刀舉起來,奈良老師也已經就位。「那麼……」舞給艾美一個訊號,讓她作好心理準備,隨即手起刀落,把她扣在銬上的手斬下來,艾美的悲鳴一瞬間就傳遍了學校。
為了節省奪來鎖匙的時間,把艾美的手斬下來,再由奈良老師再生是最快捷的方法。艾美也十分清楚,所以愛哭的她今次也咬緊牙關,把淚水強忍了下來。舞繼續觀察着上空的戰況,未央則負責為她補充體力,一切都如艾美的預知一樣,自己不得不與當哉在血月下戰鬥。
再過不久,空中的戰鬥就差不多結束,由於戰鬥過於一面倒,實在沒有多少觀察的價值,到最後當哉都沒有使用其他招式,可能是他未完全控制好身體吧。而希爾則滿身都是洞口,他原本快速而穩定的飛行到了現在亦已經搖搖欲墜。舞再盯着希爾看一會兒,希爾的肩膀就又開了一個半圓型缺口,慢慢地飛回地面了。
「你果然很強呢……我敗了。沒想到竟然完全傷害不到你,實在五體投地。」
「迫這個身體的主人放我出來就是你最大的失策……不對,應該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當然,畢竟我對人類沒有多少興趣。」希爾彎着腰,無力地抬頭看着上空的當哉,能夠與這樣強大的對手戰鬥,作為魔人也此生無憾,如果說留戀,就只是想消滅殺死路德的人類而已︰「殺了我吧。弱者就要死,這個就是世界唯一的規則。」
「一點也沒有錯。」當哉對希爾伸出手臂,希爾的身體就被黑色障壁包圍住,雖然自己早已預料到,但果然是這個死法呢。希爾垂下手臂,閉上眼簾,相信障壁馬上就會收縮……馬上收縮……奇怪了,為甚麼沒有痛覺?希爾再次張開眼睛,障壁就停在身體前不足一公分的位置,而「粉髮公主」則站在障壁之前,張開雙臂,猶如要保護自己一樣。
「妳這算甚麼意思!」
「我不會讓他弄髒當哉的手!」
希爾仔細想想,這也太奇怪了,當哉的這個招式又不是直線攻擊,儘管「粉髮公主」擋在自己身前,障壁的收縮應該都不會因此而停止!希爾抬頭一看,當哉就一手掩在半邊臉,痛苦得臉容扭曲,那才是障壁停止收縮的原因!
希爾未回過神來,障壁就忽然冒出了一條線,一分為二,這樣子就連收縮都不可能,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我們沒有空閒理會你,快滾回你的世界。」
希爾轉過身去,舞就持着「奧拉」,站在自己的面前,障壁顯然是被她斬開的。雖然想叫她別多管閒事,但憑自己現在的身體,恐怕連她都能輕鬆殺死自己。要是被弱小的人類殺死就真的是一種屈辱!「下次見面時一定會殺了妳!」
「到時候我們會變得比你更強,絕對不會再敗給你的。」舞盯着希爾一晃一晃地後退,他身後就打開了通往另一個空間的「門」,直至希爾完全消失,「門」也關上,舞才把視線轉回真正的目標——當哉︰「對不起,當哉,我把約定打破,前來救你了。」
「這副身體的主人已經不在,無論妳怎樣做都是徒勞的。」
「究竟是否真有其事?據聞你要完全佔據那副身體都需要時間。」舞把「奧拉」指向當哉,他就瞪大眼睛來,要是他已經完全佔據當哉的身體,他應該無所畏懼才對,但他卻動搖了。那麼諾維雅說的話就沒有錯︰「艾美,距離當哉完全消失還有多久?」
「大約二十分鐘。」
「好的,那麼我們就先開始工作吧。」舞用魔力包裹住身體,既然他比希爾還要強,自然就沒有手下留情的空間,由一開始就是全力!舞的魔力不斷從身體裏走出來,眨眼間就變成了六個分身,以當哉為中心排成圓陣,諾維雅也來到當哉的背後,擺好戰鬥的架勢。作戰的第一步十分簡單——擊破當哉的障壁。
幸好與摩根兄妹進行實戰訓練時也練習過空中戰鬥,多少都能在空中活動一下!舞與全部分身同時向上揮刀,把風刃直射向當哉,隨即一同躍起,儘管當哉有強力的障壁,面對七個風刃始終都要回避一下……舞站在空中的立足點,看着當哉就呆住了。當哉不但沒有閃躲,障壁上也沒有一絲裂痕,障壁的強度與當哉使用時無法比擬!
「雖然這副身體的主人說過禁止傷害妳們,但既然是妳們先攻擊過來,我也沒有理由不還手吧。」
他要開始攻擊!舞和她的分身立即旋轉起身體,各自用「奧拉」劃出一個風之壁,當中兩個分身動作慢了一點,馬上就被收縮的障壁消滅了。這樣子諾維雅根本無法插手,第一個任務就由自己單獨解決吧。53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yLiUwJW1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