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紀末日本的人口爆炸性地膨脹,本土的居住環境變得非常狹窄,為了讓市民能夠擁有更優質的生活環境,日本政府投放出大量資源,於東方興建了一座人工小島,基於島上的都市能以日本最早的時間見到日出,故取名為「曉都」。
時至五十年後,這個島的發展狀況已經超越本土多個城市,成為僅次於東京的都市了。
而現在九月十一日,在這都市的一所學校——曉都第一高校的操場裏,二年一班正進行着體育課。由於現在是男子進行長跑練習的時間,女子們都得坐到一旁休息。當中一名紥着高馬尾樣貌平凡的女生——一宮未央正抱着膝坐着,亦一如既往地用眼睛追捕着其青梅竹馬——北川當哉的身影,他不是甚麼俊男,若不認識他……若不是喜歡他的話,相信自己都不會注目他吧。
「最後一圈!」老師大喝一聲,大家都加快步伐,看來練習馬上就要完結……咦?當哉忽然一臉痛苦地跪下來,該不是不小心受傷了吧!未央急忙站起來,往當哉處跑去,當未央到達他身邊時,他的表情已經痛苦不堪了:「當哉,發生甚麼事?要去保健室嗎?」
「沒事,不用擔心。」
「你又在逞強,一般怎會無緣無故跪在地上?」
「真的甚麼也沒有,我先繼續跑。」當哉給未央一個「回去」的手勢,便試着站起來,然而不知為甚麼,背上重得不得了,彷彿背着一個人一樣,自己應該沒有這麼累啊!當哉回頭再看一看未央的神情,她果然是一臉的擔心。那麼即使用盡氣力,也得平安跑到終點了。
然而當哉才跑了兩步,背上的重量又忽然消失掉,整個人都輕鬆了。但取而代之,後方明明沒有人,卻有種被跟隨着的感覺……應該是自己的錯覺吧。
可是……可是為甚麼這種感覺會維持一整日?還要不時感覺到自己被人挽着手臂,而每當望過去時卻空無一物的,究竟發生甚麼事?當哉一放學就急忙衝出學校,穿過熱鬧的商店街,往住宅區走去,那奇怪的感覺果然沒有消失,自己有這麼累嗎?……稍微到公園坐一會兒,晚一點才回家吧。
當哉脫下鞋子走進玄關,客廳隨即映入眼廉,再走進裏面的走廊,就見到昔日父母的房間。自從父親失蹤,母親不久就離世了,五年間家裏就只有自己一人,幸虧父親還有一點責任感,每年都寄來生活費,否則自己就要四處打工了。
首先是做功課……對了,今天根本沒有功課。那麼先吃晚餐吧。當哉吃過晚餐後,便從書架取出早前借來的小說,「噗」的一聲坐到沙發上,悠閒地閱讀起來。讀着讀着,那奇怪的感覺又回來了,然而當哉一望過去,卻又是空無一物。
「唉……專心看書吧。」
他再翻幾頁,視線就被兩個字吸引住了——「幽靈」……之前都沒有想過呢,難道這奇怪的感覺是來自「幽靈」?
怎麼可能……「幽靈」只是創作的題材而已,怎麼可能真實存在呢?當哉瞥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上面已經指着十時四十五分了︰「洗個澡就睡吧。」
……
當哉嘩啦啦的用水沖掉身上的泡沫,把蓮蓬頭放回原位,便走進浴缸,他把身體浸在溫水裏。身體慢慢地放鬆下來,回過神來就靠到浴缸的一邊,累積起來的疲勞亦隨水蒸氣蒸發了︰「真舒服……」
當哉輕輕地撥動一下手臂,水面便濺起了幾朵水花,並響起幾聲水聲,一切都自然不過。然而當他停下動作後,聲音不但沒有消失,還變得比剛才的濺水聲更為雜亂,更為響亮!
那是甚麼聲音?當哉急忙盤腿而坐,正當他想望向音源的時候,聲音就停下來了。與此同時,別的怪事又發生在當哉眼前——本應已放回原位的蓮蓬頭竟然在地上,而地板上的水跡亦增加了!
浴缸裏的水被擠出去了嗎?沒有,水位連一毫米都沒有下降過,即是那些水跡是無中生有的?不對,也有可能是蒸氣變回水……但蓮蓬頭又如何解釋?在當哉的頭腦仍混亂着時,身前又無故出現波紋,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就如無風起浪一樣,究竟發生着甚麼事?當哉急忙站起來看個究竟,臉頰就撞上兩個軟綿綿的東西,慌張之下一動起腳就又勾到無形的東西,整個人立即往後倒了下去。
雖然不知道發生着甚麼事,但現在必須逃出浴室!當哉慌忙彈起身,那兩個無形而柔軟的東西就再次襲來,把他的臉緊緊夾住,再次壓回浴缸裏,而且身體各處都開始出現被壓的感覺了。
可惡……那東西夾得太緊,連呼吸都困難……怎樣才能從看不到的東西中逃出去啊!當哉慌忙揮舞起雙手,胡亂地抓起東西來。而在一次錯手把它擁抱起來的時候,卻發現它非常嫩滑,其曲線更與人類十分相似,這樣的話……當哉迅速地抓住夾着頭部的柔軟東西,這觸感是球體……若連接上剛剛摸到的東西……該不會!……他急忙甩掉妄想的畫面,使勁向上推出,結果就如預料的一樣,夾住頭部的東西真的是其重心,只要往該處一推,就能輕鬆擺脫那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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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透了……」當哉「噗」的一聲躺在床上,累得就像洗澡前一樣。當哉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剛才妄想出的畫面又浮現出來了,那個形狀……該不是女生吧……莫非真的是「幽靈」?
「現在都甚麼年代了!怎麼可以相信那種非科學的東西?絕對是疲勞所致的!對!一定是這樣!」當哉對着天花板全部大喊出來,連心情都暢快得多,這樣一來就能安心入睡了吧。
……
真好聞的香味……
……
真甘甜的香味……
……
「香味?」當哉睜開眼睛,仔細一想,房間裏應該沒有會發出香氣的東西才對,而自己亦沒有做任何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嗅到香氣的!為了再確認一次,當哉便再用力一嗅,甘甜的香氣就撲鼻而來,當他追隨着香氣一找,他就整個人呆住,冒出豆大的冷汗了——香氣竟然是從床邊傳過來的!當哉戰戰兢兢地望過去,床邊的被子就被無形的東西掀起,而且它正在鑽進被子來!
「一……一定是太累……」當哉一對自己說完,它就爬到當哉的身上,把他擁抱住了。與此同時,當哉亦憑着觸覺成功勾勒出它的形態,它果然是洗澡時襲擊自己的東西,而加上今次觸碰到,勾勒出的部位……不會有錯,那是一個女生!人類的女生!當哉往被子望去,被子隆起來的形狀也是女生,這樣一來其形狀就無庸置疑了。可是……她是隱形的吧……當哉「咯」的一聲吞了一口口水,再盯着她看,說不定今次不是隱形呢……
……只要掀起被子,就能看到她的樣子……當哉再吞一口口水,以顫抖的手抓住被子邊緣就又想——「如果……如果又是空無一物呢?」
……
「想多都無謂!」當哉把被子掀得高高的,再窺探被子內的樣子……沒有……甚麼也沒有!
當哉慢慢地把被子蓋至一半,該位置確實是隆起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是自己妄想出來的幻覺嗎?當哉再重複了數次該動作,結果都沒有改變。
……
就當作自己的妄想吧。
「……滴……嗒……滴……嗒…… 」
睡不了……當哉聽着秒針的擺動聲,睜開眼睛,被壓着的感覺依然沒有消失,被子亦依然隆起着,難道自己就這麼渴望被女生壓着的感覺?
正當當哉想再努力睡一會兒的時候,雖然非常細微,但當哉確確實實地感覺到她活動了身體,被子隆起的形狀也相應地起了變化,而更吃驚的是耳邊竟然傳來「嗯……唔……」的人聲,那可是一把可愛的女生的聲音呢。但真想不到連幻聽也出現了。
……
「始終睡不了……」
假設……只是假設而已,假設她真的是「幽靈」的話,叫她別壓住自己,她會聽從嗎?叫她現身,她會現身嗎?……雖然不相信這種不科學的事情,卻有測試的價值,就試一次吧:「別壓在我身上!如果有人在的話,就給我看看你的樣子!」
難以置信地,身上的重量竟然真的消失了!但一直都無法停止的妄想竟然這般簡單地被解決,卻使她越來越像幽靈呢……自己應該開心還是害怕?
既然能睡了,應該要開心吧。
翌日早上……
「嘟嘟嘟……嘟嘟嘟……」
當哉緩緩轉過身來,無力地向窗邊伸手,胡亂拍打幾下後,嘈吵的鬧鐘總算靜下來了。
「真睏……」當哉沉重的手沿着牆邊滑下,指尖一不小心就扣住了鬧鐘, 弄得鬧鐘也跟着掉下來,狠狠地敲在他的頭上,使他發出一聲悲鳴了。正當他把枕邊的鬧鐘放回原位,掀起被子來,準備下床的時候,他的眼前又出現奇怪的東西了……
這抺粉紅色的是甚麼?當哉眨眨眼睛,再注視一次被子下方,那抺粉紅依然在眼前,沒有消失,「不是做夢吧……」當哉使勁捏一下自己的臉,果然很痛……
當哉再掀起一點被子,在粉色下就出現了一個可愛的娃娃臉,再深入一點看,臉下就是細嫩的肌膚,兩個很柔軟的半圓及貼在身旁的雙手……
「一……一……一……一絲不掛的女生?為甚麼她會在我的被子裏……」
該……該不會……當哉腦袋裏馬上浮現出一個淫亂的畫面,他連抺去該畫面的空閒都沒有就急忙往外爬,滾落地上了︰「我甚麼也沒有做……我甚麼也沒有做!」
「明明睡得很甜的……」少女甜美的聲音馬上就從當哉背後傳來,當哉慢慢地轉過身去,望向蓋着被子,揉着眼睛的少女,他就咯地吞下一口口水了。她接下來該不會說「對我做了那種事情,記得要負起責任」之類的事情吧……不過比起這個問題……「妳……妳是誰!為甚麼在這裏!」
「嗯……唔……」少女嘟嚷了幾聲便道︰「還不是你叫我給你看的!」
「我叫妳給我看?」當哉看着她想一想,在這情境下如果有叫她給自己看的東西,就應該是她的裸體……可是自己完全沒有這種記憶,亦知道自己不是那種人︰「我才沒有說那種話!」
「昨晚有說!一定有!」少女坐直身子,用右手把被子拉到胸前,讓被子和手臂剛好擋住私隱部位。當哉看着少女的樣子,無論如何都想不起這個人物,她可愛的面貌加上這抺過於自然,彷彿與生俱來一樣的及肩粉紅色頭髮,絕對是一見難忘的。既然沒有印象,就一定是第一次見。要是昨晚自己跟她說過話,卻沒有見到過她的話,當哉心裏倒是有一個人選︰「我昨晚是不是叫妳別壓在我身上?」
「你終於想起了?」
「這樣一來,妳應該是昨晚的幽靈吧。」
「幽靈?幽靈是甚麼?」
「幽靈是死後,離開肉體的魂魄。而妳就是幽靈。」 當哉一指向她,她就呆了呆,待她反應過來,她就左右揮動着左手,拼命地否定起來了︰「不是啊!我還未死啊!」
「看來妳也不像是惡靈呢。」
「都說了,我還未死啊!」
「不是幽靈的話,妳是甚麼東西?」
少女一聽到當哉的話就陷入沉思,她時而仰天,時而低頭,苦惱了一會兒後,便給了當哉一個傻傻的微笑:「不知道。」
「真是的,竟然連自己是甚麼都不知道。那麼妳是從哪裡來的?」 當哉歪了歪頭便交叉起兩臂,怎料少女今次毫不猶豫就指着上方答來自天上,這個又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
「天上呢……」
「嗯。天上,來到時剛好跌在你身上。」
「我身上……」當哉低頭想一想,體育課的情景就在腦海中閃過,她指的是當時的劇痛?真是一回想起來就不由自由地打起寒顫︰「原來是妳的錯!那時候超痛的啊!」
「你不是說沒事嗎?」
「當時只是不想青梅竹馬擔心而已!不可能不痛吧!」
「我沒有打算傷害你的……」少女抽搐了兩聲,眼角上的水珠便大顆大顆地滑落,她一垂下頭更泣訴起來:「對不起……我弄痛了你……真的……」
「哭……哭了?是我弄哭了她?」當哉喃喃自語了兩句,少女就含着淚不斷向自己道歉,這時候該先給她紙巾嗎?還是安慰她,叫她別哭?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做!……不過……記得小時候未央哭的時候,她的父親的做法好像是……當哉踏前一步,跪在少女面前,再抬起頭來,好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臉便伸出手,溫柔地撫摸她的頭︰「不要緊,我已經沒有大礙。」
「但是……很痛的吧……」
「呃……」當哉整個人都僵硬起來。她好說不說,一開口就直刺要害,今次實在無言以對。不過見到她拭去眼淚,心情漸漸平復下來,當哉倒是鬆了一口氣。而當他收回手,垂下頭的時候,眼前卻是一條深不見底的直線……
「對……對不起!」當哉想着要躍開的時候,雙腳卻站不穩,馬上就往後滑倒,跌坐在地上了。當哉一瞥到少女,心裏就怦怦直跳,彷彿要衝出來一樣。再瞥一眼少女幾乎毫無防備的雙鋒,再回想一次昨晚在浴室抓到的東西,如無意外的話那個觸感就是……
「身體不舒服嗎?你臉紅得很厲害喔。」
當哉再瞥一眼少女,她就放下被子,無遮無擋地爬過來,她不懂得害羞嗎?當哉連忙別開視線,對她作一個「停下來」的手勢,好不容易她才不太前進︰「我很好……妳趕緊穿上衣服……」
「也對呢。一直這樣子可能會感冒。」 她一站起來就忽然被黑暗包圍住,而再過數秒黑暗就消失,她也穿着一條黑色連衣裙現身了。
到底眼前發生了甚麼事情?當哉呆呆地望着少女,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彷彿一切就像電影特效一樣,腦袋完全跟不上發展。
「喂——喂——」
「甚……甚麼?」當哉一回過神來,視線就被少女的臉包圍住,好像一動就會撞上似的,太近了!當哉急忙把少女推開,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她就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當哉嘆下一口氣,調整好思緒,便把對話延續下去︰「妳究竟是甚麼?為甚麼要一直跟着我?不但跟進浴室……還鑽進我的被窩……」
「等等!等等!別一次過問這麼多問題,我很難答你的!」 少女深呼吸一口氣,頓一頓,整理好要說的話便開始回答:「我沒有從天上掉下來前的記憶,因此不知道自己是甚麼,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只要跟着你就會安全,所以就跟着你了。其餘的就只是因為很舒服而已。」
「對不起,不知道妳失去了記憶。」當哉低頭以示歉意,但想到昨晚和自己起床時的情況,她睡覺時應該是裸睡!但可不是一句「失憶」就能解釋的!他抬頭又道:「可是總不能一絲不掛地與異性一起睡吧!」
「為甚麼?」
「因為很危險的!」
「我不覺得你危險喔。」
「妳根本沒把我當作男性吧……」 當哉嘆了一口氣,在這個層面上沒膽量的自己的確是「安全」……也許是因為自己習慣了與未央一起,才沒有像其他同年男生一樣飢渴,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今後打算怎樣?」
「這個的確也叫人煩惱……先住下來吧。」
「原來如此……住下來……」當哉點了點頭,再想一下就大叫起來了︰「住……住下來?」
「不行?」少女歪一歪頭,便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並投來哀求的目光,她失去了記憶,再要她流浪街頭會不會太可憐?可是自己若要幫她找回記憶,卻又比大海撈針更難。而且她長得可愛又沒有防備,似乎很容易成為痴漢的獵物……當哉咯的吞下一口口水,他就不由自主地軟下心腸了︰「敗了。但我是獨居的,妳住下來的話將會是一男一女地同居,妳真的沒有問題?」
「有甚麼問題?跟昨晚一樣就可以喔。」
「與昨晚一樣就已經相當糟糕了!」當哉嘆一口氣:「關於睡的地方,我會再想辨法。」
「明明跟昨晚一樣就好了。」
當哉無視少女的意見,又想想有沒有其它問題,而他正想問少女其它意見時,他便發現新的問題了︰「大家不知道對方名字也不便,我叫北川當哉,妳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忘記了。可以給我改一個嗎?」
「突然要改一個名字也不容易呢……」當哉交叉雙手,低頭沉思一會兒,眼見少女雖然臉孔像日本人,頭髮卻像外國人,那麼就弄個英語和日本語都能說的名字好了。可是自己認識的英文名字也不多……好像有個叫「艾美(Amy)」的名字與日本名字「惠美」是一樣的,聽起來也不壞︰「『艾美』,這個名字可以嗎?」
「艾美……艾美,頗可愛的名字呢。」
「喜歡就好。」當哉說着便望向時鐘確認時間——八時十五分,記得今天是星期五……
「糟糕!要遲到了!」當哉連忙把艾美推到房間外以便更衣。艾美又歪着頭問︰「甚麼遲到?」
她連這種事情都不懂嗎?所有這個年齡的人都要上學吧!
「當然是學校!」當哉馬上更換好校服衝出來,而艾美便一臉想跟着去的樣子。當哉在玄關穿好鞋子,踏出大門大喝一聲「絕對不要跟我來!」,二話不說就關上大門了。10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o66o2TDr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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