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真理！ - 卷二．０１：面對現實，揮別現實

「哇啊啊啊啊啊啊！」

寧靜的清晨被他那彷彿寫作文時在水字數的驚叫聲劃破。明季坐起身來，熟悉的粉紅色房間壁紙映入眼簾，這是他和堂姐在現實世界共用的臥室。

雖然他始終覺得堂姐這種人和粉紅色差了十萬八千里，但當他提出異議時，就被肘擊駁回了。

「一大清早的叫什麼叫。」房間另一端，被他吵醒的堂姐揉著一頭亂髮，「今天是開學日，我累，要多睡一點。」

「抱歉啦。」

堂姐是教職員，任教的學校好像也是四季學制，開學日很巧地就在他的前一天⋯⋯不對吧，如果今天要上班，她現在還睡回籠覺？

算了，那不是凡人如他可以管得著的事情。

開學了，讚啦，可以去學院了！

然後，腦袋裡那個造成他惡夢的罪魁禍首還很悠哉地發表看法。

兩個禮拜沒見到冰花，街上的男人都不好看，好傷眼睛喔。

悠紀顯然對於整個秋假都沒看到帥哥美女抱怨連連。事實上，明季也覺得路上來往的行人似乎都變得普通了，可能是因為這學期看末風啦御禰啦之類帥到沒天理的人看習慣了吧。至於美女⋯⋯明季必須很悲慘地承認，在上學期末的百貨公司事件看過自己真實長相後，他的審美觀已經回不去了。

那雙紫色的瞳眸不笑時看起來還帶點空靈，憂鬱時沉歛幽雅，一旦開朗起來就會變得水潤，像是鑽石稜角折射一般具有光彩。興奮時的神色更為迷人，眼睛裡彷彿染上了破曉時分的星空絢爛，粉紫色中蘊含熠熠星輝，那個模樣只要看一次就會深深烙印在心底，已經是種超越性別的可怕魅力了。

明季也確實只看過一次而已，之所以會曉得自己興奮的樣子，是因為淋浴時他不知好歹地跑去照鏡子，被自己的笑容俘虜⋯⋯沒辦法，那白皙軟嫩的臉龐、烏黑的側髮和水靈靈的眼睛，看起來太治癒了啊⋯⋯

噢，我想賞自己巴掌。為什麼可以看自己洗澡看到興奮？

代表我很有魅力啊，嘿嘿。

不，這根本就是人生汙點。

那段時間幾乎天天都在用殘餘的理智和本能拔河，明季還是第一次那麼期待吵死人的餿主意大王——對小紀我就是在說你——能夠快點醒來，替他把自己的外貌變回稍微男性化一點的模樣。

明季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女孩子樣，但目睹真相之後，才曉得悠紀轉生後的變裝已經相對男性化了。因為原貌實在太傾國傾城，連堂姐都傻住了，在他恢復之前都把他鎖在房間裡，理由是「放出去會造成社會動亂」。

總而言之，幸好悠紀很給力，確實在秋假結束前兩天恢復意識，要不然明季覺得在造成什麼社會動亂之前，他的性向會先出事，實在太可怕了。

不過，他的前世似乎對長髮有很大的執著，所以最後他仍然有一頭烏黑滑順的及腰長髮。明季想，既然上學期也是以這個造型度過的，那就算了吧，好歹以現在的外貌，他不會在照鏡子時呆住。

「你在幹嘛，不趕快換衣服？」

在他回憶的時間裡，堂姐好像放棄了回籠覺，正背對他更衣並把梳子扔過來：「我用好了，要梳的話拿去。」

「呃、謝謝。妳去浴室換啦！不要在我面前脫上衣！」

「有差嗎，該轉過去的人是你吧。」堂姐蠻橫地表示，隨後還加了句：「而且，上禮拜你長那個樣子，也都幫自己洗澡了，相形之下我沒什麼好看的吧。」

妳什麼意思啊，我好歹是個男的喔？男的！

「我要出門了，你自己走去學校吧。」

「等一下！拜託載我！走路要走很久的！」抓起為數不多的行李——一個背包，明季衝了出去。堂姐騎機車雖然總是拐彎拐得很暴力，但總歸是安全的，沒出過事故。

「男子漢，走個路很難嗎。」她咂著嘴走到門前，把外套丟給單腳跳著穿襪子的他。

「男子漢也不會走個十公里去上學好嗎！」

「搭捷運不會——喔＊。」堂姐剛開門就飆出髒話，只見一個黑衣人站在外頭。

「交出藏匿在這裡的侍族！我們知道你就在這裡！妳是他的姐姐吧，請聽我們勸導，妳弟弟是異世界運行不可或缺的存在，偉大的神族在召喚他，啊！多麼光榮！請妳千萬不要阻礙了他的道路！」

也許聽到了男子大吵大鬧的聲音，和老媽一起看電視的二姑姑問了句：「小玟啊，怎麼了？」

「喔，剛好有神經病。」堂姊面無表情地把人踹翻，踢出護欄，一腳踩下對方在欄杆上掙扎的手，目送他墜下高樓，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顯然不是第一次。

「沒事就好。」正在補看昨天八點檔的老媽頭也不回。

「這真的算沒事嗎⋯⋯」黑衣人上門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堂姐挺可靠的，次次都能化解危機。雖然化解的方式讓他感覺到另一種危機。

堂姐聳聳肩，「走不走？」

「呃，來了。」

「所以說我堂姐就這樣把黑衣人推下去了。」邊講自己一早的遭遇，明季從渡渡鳥手上抽了一張牌，順利湊成一對：「嘿嘿，兩張八。冬青，換你抽。」

「我覺得你姐姐這樣很好，非常有效地解決問題啊？又不是怪物，換作是我也不會心疼的。啊，小季的牌剩好少！」理所當然地口吐不正常發言，冬青不偏不倚抽走他手上的鬼牌，眨了眨湖水綠的眼睛便若無其事地轉向流氓：「換你！」

流氓也如他所願抽走了那張鬼牌，他的表情就寫著一切，完全不需要猜。

「死鳥！換你了！」

「嗯～」渡渡鳥沾上螢光橘的手指在流氓排成扇形的手牌上來回游移，觀察他的反應，然後輕鬆拿走了安全牌。「兩張二！看來這局是我贏喔～」

「為什麼——」

「風水輪流轉～」

「搞什麼飛機，」流氓顯然沒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明顯：「還風水咧，老子才不信，那種東西為啥會轉啊！」

「世上唯一不變的就是改變，地球都會自轉了，為什麼風水不能轉呢～」

可惡，好有道理。

流氓顯然沒聽進去，把牌一扔，照例大鬧著：「改運就該換人吧，老子不要在你上家！」

冬青一聽，連忙插嘴：「欸，可是我想坐小季旁邊，只有四個人，你們一定會是彼此上下家啊。」

「那叫那邊那個也來玩啊！」贅字連發的流氓指向在座位上安靜看書的白羊，結果讓對方露出頗為困擾的表情：

「我不適合玩抽鬼牌啦。」

「為什麼？」明季也挺好奇的，從剛才搭上越界列車，他就一直沒參與他們的各種桌遊。

白羊也沒有隱瞞，被問了就坦承：「我能看到哪一張是鬼牌，所以⋯⋯不好玩。」

欸，一如既往的作弊啊，不愧是你。

「不然，我可以幫你們去拿列車限定點心。」被他們的視線盯出一點罪惡感，白羊這麼說道。

「真的嗎！」

「嗯。」

明季趁遊戲中斷的期間抬頭望了望四周。他們一行七人正在越界列車的第一節車廂，因為御禰接了件監看列車的任務賺外快，又恰逢開學前一天，就順便邀請他們這些同校同學來搭免費的便車。提前搬回學院能和人潮錯開，再加上⋯⋯免費的誰不愛啊？所以，他就跟來了。

御禰此時就在前頭和末風聊天，因為議題太嚴肅了，他們剩下的這群高中生沒興趣，就自己聚成一桌玩牌，白羊則在窗邊的座位看書，左右手各翻一本，不曉得怎麼能兼顧兩邊，反正明季已經放棄理解他的一切超常行為了。

不對等等，御禰學長你也只有十六歲出頭吧。

還有，我竟然真的搭越界列車搭到習慣了啊⋯⋯都玩起牌來了。

學院的穿越有種廉價感，好像已經不稀奇了。

穿越本來就有點氾濫嘛，倒是轉生罕見很多。而且還是那種前世今生命中注定的因緣，不覺得有種神聖感嗎？

給我慢著，我和誰有前世今生的因緣啊！你不要亂講！這種訊息要是流出去，薇薇安還不拿來大作文章？到時候你要負責嗎？

嗯⋯⋯也許悠紀會挺樂見其成的，假設是和末風湊一對的話。

「點心來囉。」

幸好，白羊及時出現，用點心喚回他的注意。

「蜂蜜糕！」明季開心地一叉子戳下去，然後聽到讓他差點把它整口噴出來的話：

「剛剛末風學長說你喜歡蜂蜜糕，叫我多夾幾塊，果然沒錯。」

他為什麼⋯⋯知道⋯⋯呃咳咳，我真的嗆到了。

看吧，這就是前世今生的威力。我纏著他做宵夜是有用的嘛——

不是，你得意什麼啊。還有沒事打擾別人睡眠是很糟糕的喔。

「各位，差不多到囉。」

好在御禰的聲音及時把他從無盡的吐槽中拯救出來。咦？已經要到了嗎？都沒遭遇怪物？

也許是一桌四人臉上都寫著這樣的疑問，白羊便淡淡地到出事實：「你們玩牌的時候，御禰學長已經自己收拾了怪物喔。」

果然御禰的行事特色就是溫和沉穩，在他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也能解決困難，雖然效率可能不及末風，但絕對安全。

「啊！」錯過捕捉怪物的大好機會，冬青懊惱地說：「怎麼不叫我呢？」

「可是，你不是和小季在玩牌嗎？」

「唔⋯⋯怪物⋯⋯小季⋯⋯」他似乎陷入了非常兩難的抉擇。

話說，這好像魚與熊掌不能兼得之類的情境，有怪物就沒有我，有我就沒有怪物？因為牠們會把我吃了嘛。想起枯海先前提到他是優良藥材兼食材一事，明季總覺得不太舒服。

決定結束這個話題，明季隨口安慰了一下朋友們，兩人馬上就恢復朝氣，滿懷期待地搬行李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總會因為我的一句話就和好啊。」他的自言自語被流氓聽見，便得到了這樣的回覆：

「因為小季長得可愛吧！」

拜託不要再提起這件事了。

「因為小季是我們的好朋友啊？好朋友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聽話吧。」已經將眾人行李都拖來堆在走道上的白羊這麼說道。

又是那套可怕的朋友論啊⋯⋯等一下，那你和冬青還一天到晚吵架？你們不是也算半個朋友嗎？不過仔細想想，會吵架都是因為我的事⋯⋯那好像不違背你們的理論，我錯怪了。

「啊，是學院！看得到了！時隔兩週的風景，如今已非盛秋之時，凜冽的北風，把清冷都傳遍了大地——」渡渡鳥完全沒在理別人說了什麼，逕自發表他的滄桑。

你還是閉嘴吧，我相信只要你安靜就天下清淨了。

「走了，到站了。」末風站起身走來，用他那副空靈卻飽含壓迫感的嗓音終止了這場鬧劇。

由於提前一天進學院，他們並沒有在城門前排隊，再說只要末風去恐嚇一下看門的石獅子，走捷徑不是問題。學院城內還是一貫的吵鬧，有些申請全年住校的學生假期仍留在這裡，加上城內的商販和三大會駐員等等，其實還剩下約莫平常一半的人口，也就是說，混亂程度不減。

「哇～這裡安靜了好多，真是寂寥啊～」不知道從哪裡變出螢光橘油漆桶的渡渡鳥小跳步著說：「就讓我們來讓這裡恢復生機吧～」

天下也只有你會覺得那些圍在街上開火鍋大會的人安靜吧！住手，你想對他們的火鍋做什麼？螢光橘色的湯底誰敢吃啊！

「死鳥！可惡，不准碰老子的火鍋！」

喂，也不要把別人的食物搶過來名正言順地說是自己的好嗎？

末風的臉色非常難看，沉聲說了一句：「少在大路中央鬧事，要打回去你們宿舍打。」

「「欸、是。」」

學長你這樣不對吧——！你只是讓他們去禍害湖中島的其他學生啊，你是覺得不會波及到你就沒事嗎？人要無私一點，一次幫大家解決問題啊——萬一他們等一下打到我們平原區怎麼辦？

「我們也該回去放行李了，末風。」御禰拍拍友人的肩，語氣委婉，但眼神裡透著一句「眼不見為淨」。

「小季，我們也回去吧！」冬青則拉起他的左手：「去我們睽違好久的宿舍！好久沒有和小季一起睡覺了，你身上香香的，我好喜歡。」

呃，先不要在大街上說這些好不好？我感受到了很微妙的目光⋯⋯

話說，原來你總是滾過來是這個原因嗎！

「末風學長、御禰學長，我們先走了，明天見。」白羊總是很有禮，說完再見後才拖著他放了許多手提箱的神祕小推車跑過來，挽住明季右臂，對冬青皺了一下眉說：「小季今天過來我這邊睡，你身上的屍臭味還沒洗乾淨——你秋假期間到底解剖了多少東西？小季不喜歡那個味道喔？」

不要在大街上爭舖位的問題！通舖！我們三個睡的是通舖好嗎，那些吃瓜群眾可不可以散場了！啊啊！我睡你們兩個中間不就得了！

在提出這個方案並受到兩道亮晶晶的眼神注視之後，明季試圖忽略他們、直視前方心無雜念，好不容易才在白羊的捷徑指引下回到宿舍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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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０１：面對現實，揮別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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