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有許多事情要做，像是復原城牆、加固防禦、周邊民生建設重建、耕地重新播種等等，這些都是由官府和軍隊合力執行，另外還有對戰死之將士的撫卹，這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6rJn8smW
戰死的烈士們成千上萬，須將這些人按地區分類、謄抄、算數，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就算是幾位軍師也忙不過來，偏偏軍營內能寫會算的人不多，因此在營裡那些認識字的基本上都被叫去幫忙，而衛宣兩項兼備，兼之她細心周到的個性，也被王子諭派了份工作，負責監督和覆核每日撫卹統計的工作。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UDaCp0Ut
才剛剛從永無止盡的換藥和煎藥循環中脫身，轉頭就投入浩瀚無垠的文書處理，這種需要耐心和細心的工作特別枯燥乏味，軍營裡那些大老爺們練兵都把腦子練傻了，經常錯漏百出，這更加重了衛宣的工作量，她每天處理六個時辰，力求在最短時間內將名冊送到兵部去批審。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3UIub2vFa
衛宣忙得昏天暗地，整個人都忙瘦了一圈，旁人喊了聲也不想應，每天結束只想躺著睡覺，但衛宣又不敢有片刻懈怠，這些是烈士們的撫卹銀子，也是他們身後家庭的重要支援，在這件事情上大家為了自己的兄弟也是卯足全勁，對於秦大將軍的近乎苛刻的要求，眾人也不曾有怨言，只是盡心盡力地去完成能為兄弟們做的最後一件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qyAN3Fyx
將名冊交上去的時候衛宣感動得都要哭出來了，終於從這堆墨水作業中解脫，她連澡都懶得洗，只想睡他個三天三夜。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URnEfhUVy
「今天晚餐別找我，讓我死在這。」衛宣倒在地上，面上蒙了一個擋光的帕子，她打算直接睡在這裡。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FXAR0iJo
「我也先睡了......」任兆平也倒在一旁奄奄一息，他喃喃說：「也不知道我們這麼累，這些錢能不能順利的交到那些遺孀的手上......」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0UtefVbCv
任兆平說完就打呼了，然而是衛宣聽了這番話掀開了臉上的帕子，盯著天花板的梁柱想了許久，原本想要就地去世的，突然又睡不著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5tVALEHs0
忙完了撫卹的事情，衛宣又去幫忙監督防禦工事的建設，現在軍營減少了每日操練的時間，將大多數的時間都用在環境復原和工事加強，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總算將事情都忙完了，兵部文書的批核已經下來，待開春之後就能將撫卹銀子運往各州府。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9AEp0hJ2
為了減少貪官汙吏苛扣撫卹銀子的事情，軍方也會派出人手，配合監察御史去各州府監督作業，衛宣本來對這種與人交際的行為不感興趣，但她想到了衛雅曾經說的話，每個死去的烈士身後都有父母要侍奉，也可能有妻兒要撫養，他們的家庭因為戰爭而破碎，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夠再幫助他們一些，至少要確保這撫卹銀子不被貪汙。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mpgEjqBC
衛宣心想著或許她可以去參與撫卹監督的工作，於是趁著操練前的空檔去王子諭的小院裡找他說說這件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1WwgLiMEl
當衛宣走到書房時看到他正在提筆寫著奏摺，眉眼清俊如畫、氣質儒雅似蘭，衛宣覺得此情此景應是在淡雅清逸的書齋，而不是黃沙滾滾的邊境，比起殺聲震天的戰場，十殿下更適合閒適而靜婉的環境。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s3sebRp3
愣了半晌，衛宣趕緊回過神，輕敲門板示意，王子諭抬頭看到是衛宣，他的眼底盛滿了似雪融的暖意，他說：「阿柒來啦，什麼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DwYomjMnP
衛宣在王子諭的指引下走到一旁的茶几坐下，她說：「將軍，阿柒希望可以參與撫卹監督，望將軍能夠安排。」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ePdClbtnV
王子諭顯然想了千百種衛宣到來的原因，唯獨沒想到這個，正準備倒茶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後又回歸正常，他問：「監督撫卹，要應對州府、官員和百姓，繁雜又瑣碎，完事也沒有什麼功勞，於大多數人而言是又累又煩的雜活。」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3EkUz5i9J
「嗯，阿柒知道。」衛宣當然也不是憑著一腔熱血做事，早在來前就詢問過上次參與監督的盧軍師，了解了整個過程，確實是瑣碎如雞毛的事，但她願意去做，「阿柒已經和盧軍師了解過監督一事，已有心理準備。」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InZ5IJde
「你原是最討厭這種與人交際的煩心事，又為何會對此事感興趣？」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u11lcgG9
「阿柒參與了烈士名冊歸檔一事，在處理過程中漸有所感，這些死去的人不是要回報朝廷的眾多數字之一，而是活生生的人。」衛宣想到了衛雅說的話，因此在處理時特別有感觸。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seh25MWg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6yTHNGNBY
「每個死去的烈士身後都有一個家庭，這是他們用性命換來的銀子，不應該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貪走，阿柒難以接受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才想要繼續參與監督一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54JqmpfU
王子諭看著衛宣鄭重且嚴肅的表情，不禁有些感慨，這個失去記憶後的秦柒成了衛宣，她在衛家曾接受過孔孟之道的薰陶，也漸漸地有了不同於以往的價值觀。因為心悅於她，對於她的改變便格外敏感，或許如韓壹先前所說，他不應該將過去自己對她的認知強加於這個衛宣之上，而是應該選擇去理解、適應、認同她的新生，於衛宣而言這才是為她好的選擇。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WNxRJb8Z
只要是對的事情，就應該要尊重她的決定。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B5Qd1SWq
王子諭想通了便也不再糾結，他說：「你可想好了？監督撫卹至少要三個月的過程，不能半途而廢的。」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v0RGKaWH
「阿柒知道。」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UuGlrliv
王子諭捧著杯盞思考了一下說：「你如今雖升到副尉，但品級不夠高，那些官員未必服你，此次依舊由盧軍師主理，你從旁協助吧，大將軍那裡我會去說一聲。只一點，盧軍師跟在秦大將軍麾下許久，即使是州府官員也會賣他幾分薄面，凡事要聽盧軍師的，不可衝動行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ASQ2Hzef
衛宣得償所願，眼裡也有了笑意，但很快又收斂了，王子諭觀察入微，自然抓到了她眼裡的猶豫之色，他問：「有話不妨直說。」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LQtbOVhW
「此次前去，阿柒想要回衛家一趟。」衛宣本想著自己可以趁著這次監督之行順道回一趟朔望城，只是背著王子諭行事，那怕是小事也有違她的忠誠之諾，如今王子諭丟了球，她便順著話題攤開來說，她解釋道：「衛大嫂有喜，本想著可以順道回衛家一趟去道喜，算是盡點心意。」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OOXq7SOd
「這只是小事，你便去吧，小住個兩三天也無妨。」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ninAEPaV
衛宣有些驚喜，她睜大了眼睛說：「真的可以嗎？」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DMZzQOa3
「嗯，但是不可張揚，畢竟你是領了差事出去，讓衛家也低調些。」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1fTBvo4R
衛宣連忙點頭表示知道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gledtNPz
看到她開心的表情，王子諭自己心裡也跟著愉悅起來，他站起身來從書桌下的暗格拿出一張銀票遞給衛宣，他說：「既然是祝賀，自然不能空手過去，這點錢你拿著，買點禮物。」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A5FKipyh
衛宣攤開銀票，上面寫著一百兩，嚇得衛宣連忙抬起頭結巴說：「將、將軍，您這太貴重了，阿柒不能收。」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kwH2m7aE
「一百兩也做不了什麼，置辦點衣物和首飾就沒了，也只夠打個最簡單的金鎖。」王子諭坐回位子上，他說：「衛家於你有恩，也是於我有恩，衛家的長孫自然不能怠慢，打個金鎖戴著，保孩子平安健康。」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ct6pycyRV
衛宣實在哭笑不得，這一百兩對平民而言那可是鉅款，更別提戴著個金鎖了，尋常人家的孩子能戴上銀鎖都是家境殷實的，這孩子身上戴金鎖出去，怕一個不注意孩子連著金鎖都被人拐走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gxzrZyiv
「阿柒多謝將軍賞賜。」她見王子諭心意已決，便收下了這銀票，心想著給孩子打個結實的銀鎖，再把剩餘的錢買些細棉布和絲綢，孩子長得快，買布疋不怕用不到。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Wq98y826
衛宣認真分配著這一百兩個花用，不自覺地眉毛都擰成一團，王子諭見狀還以為是錢太少不夠花用，便說：「若是一百兩太少，我手上還有些零散的銀票，你可以都拿去，加加總總大概還有三百兩，這樣夠嗎？」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cLPkNuyw
衛宣聽聞，忙擺手道：「夠了夠了，阿柒還擔心錢太多花不完呢。」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vCz0M0GJ
此時門外傳來方老頭的通報聲，他小聲提醒著：「將軍時間差不多了，您看......」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euLqLxAyy
「哦，時間到了。」王子諭起身，似是有事情要做，衛宣正準備告罪離開，就聽王子諭說了句：「要不阿柒也一同前去？」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sLJSX3wW
「將軍有令，阿柒義不容辭。」衛宣抱拳鄭重回應。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1DMkf37A
「沒什麼大事，只是今天是方伯戰友們的忌日，我本想著跟方伯一起上柱香，你若願意也可一起過去。」王子諭說，「只是這一來一回是來不及趕上早練了，等會兒跟韓壹說一聲。」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LEL3TryM3
「這自然是沒問題的。」衛宣說完就拉著方老頭去準備要用的飯菜酒水和元寶蠟燭。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4dL5VhQzj
三人騎著馬離開營區，騎馬大概兩個時辰前往城外郊山，衛宣幫著方老頭忙卸下攜帶的東西，衛宣考慮到方老頭的年紀彎腰不易，搶了個拔雜草的粗活，方老頭被她塞了一柄掃把負責掃落葉，而王子諭則是熟門熟路地弄起祭祀的東西，顯然不是第一次來此處。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IK632XYf
忙碌了一個時辰，終於將這簡陋的衣冠塚都打掃乾淨，三人點起香燭祭拜，將香插入爐內後會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方老頭就坐在石碑旁的一塊巨石上發呆，衛宣端詳著這衣冠塚，一塊巨大的石碑上密密麻麻刻著戰死沙場的烈士之名，數十年的風吹日曬讓石碑也染上了歲月的痕跡，她伸手細細撫過上面的刻痕，成千上百的名字，刻上去時得費多少功夫力氣。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szlFGTEk
「這是當時守城的常將軍。」方老頭指著衛宣正好比著的名字說，隨後又指了幾個名字，「這是我當時的兄弟，還有余校尉，他可是個勇士，長得非常強壯，手揮一柄巨斧，一人擋百，在當時好不威風。」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0IyGUlxOG
方老頭對石碑上的名字如數家珍，衛宣就靜靜地聽著方老頭說故事，每個名字他都能說出一個故事，他叨叨絮絮的說了小半個時辰，直到他說累了才停下休息。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wh6Av9ta
衛宣見方老頭累了也不吵他，自己在附近看了看，石碑長立在山林之內，順著石碑的方向遙望過去，正好能看到北翼城的城牆，是個視野極好的地方，眺望遠方讓平地上所有事物都變得渺小，萌生出登高望遠的惆悵之感。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awvpnG3O
「這裡視野好，正好能看到山海關。」王子諭站在衛宣身旁說著，「之前來時，我也常站在這看著遠方。」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n8vBiQO8t
衛宣似是惆悵，悶聲說，「能選一處青山綠水作為埋骨之地，日日遙望遠處美景，也是極好的。」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g6SteoIye
王子諭看著沉默不語的衛宣，他躊躇半晌，隨後問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極凶險，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你可願......繼續陪著我走下去？」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4ZW3FRtw
衛宣看著王子諭，聽到他語句間的猶豫和試探，她想到前陣子王子諭表露的心意，她雖茫然無措，但能得一人珍而重之的感情，她亦是十分珍惜不願糟蹋，雖然自己對王子諭僅有下對上的尊敬和作為戰友的惺惺相惜，但這不妨礙她對王子諭的忠誠之心，看著王子諭幽深而烏黑的眼神，她不去揣測這些話、這眼神裡的深意。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68MdG72sE
她望向他的眼神滿是鄭重和認真，衛宣說：「阿柒不畏生死，最怕死得糊里糊塗，阿柒不求死得重於泰山，只願死得其所，將軍是阿柒的主人，將軍的願望就是阿柒的願望，無論前路多麼凶險，阿柒就是您的劍，為您披荊斬棘，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4csAcC23
王子諭俯瞰著山下，山河遼闊使人心曠神怡，一陣山風吹過，捲起他的衣袍，也吹燃了埋藏在他內心屬於復仇的點點星火，與他胸腔裡脹滿的豪氣相互碰撞，炸成一簇又一簇絢爛而炙熱的煙花，他說：「嗯，能得你、韓壹和張陸相助，便是死，也無悔了。」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bcvEbR3V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ZL5S3Dgi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5LHTOgdrt
王子諭：唉，只能拿出一百兩送禮，顯得太過寒酸了，要不再讓張陸送點錢過來吧！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iYjn25WK
張陸：哈啾！誰，誰覬覦我的錢！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9yqGPkMED
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erZBI6Av
當衛宣會主動說這些話的時候，就代表她認可這些死亡都是有價值、應該要被重視的！
ns 15.158.61.20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