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就這樣明了。
當我從急診室飛奔回黑熊家,累得想先吸幾滴玫瑰露水解渴時,不曾想會在院子裡看見昏厥的趙雅詩,也未曾想不省人事的她竟會是「你」!
還記得初見你彼時,你明知道我是隻鬼,卻不怕我。這很罕見!
人之於鬼不同即人體有骨有肉,不透明,光線穿不透的反射下有影子生成,對鬼來說,肉體就跟堵牆或者其他所謂真實存在的物品一樣不具阻礙,可以任意穿過,或者存在其中,並不具有存在感;而鬼之於人不同是鬼由粒子凝聚,像玻璃一樣具透明感,光線可以全然穿透,很少引發折射的物理效應,對人而言基本上就是不存在的虛無。然而虛無即空,空即是色。因而,最後,你說人與鬼並無太大差別。
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後來,我時常跟黑熊提起你,你卻依舊杳無音信。想了這麼多年,沒想到你竟然一直就在我和黑熊的身邊。
回想那年,老人只說你在十二歲時受了驚嚇,發高燒後才失明。直到今日,我才知道當年你看完新聞後,即刻離魂前往山區撿拾屍塊。畢竟鄰里有緣一場,你希望他們都能順利回家,入土為安!
因此,那時的電視才會報導搜救隊在山裡找到一個用石頭、枯枝及芒草堆砌的巨大圓塚!而挖開塚堆之後,誰也沒想到裡頭竟擱置一簇又一簇的肢骸,每一疊肉塊旁的地上都刻有名字!經由當時法醫拼湊,證實這些屍塊的確屬於三十六名罹難者身體缺少的部位,不多不少,完完整整剛剛好!
而如此玄奇事件正是促成你我相識的機緣!
老人說爾時躺在病床上的你,身體無緣無故浮出大大小小的瘀青,那頃我還無知地診斷這些徵狀是高燒導致的紫斑溶血!直到今日才知──原來那些深淺不一的傷是你穿梭山林,不慎被石礫、刺藤割劃出的血痕!
儘管當年我對你的病情束手無策,你還是認為我救了你!
在這件事之後,你再也不想開口說話。老人雖然知情,卻尊重你的決定,也從未對任何人洩漏,包括你的母親。今早要不是見「你」半身附在不省人事的趙雅詩身體裡,我也不會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
於是,今日我終於明白張芳瑜為什麼會成了杜允棠口中揶揄的九命怪貓!無論發生掉入魚池這種個人意外,或者遭遇影院失火、落石坍幫等大眾災難,她都能夠死裡逃生的關鍵原來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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