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一故人 - #45 驚馬

春意盎然，濱江山野遍地綠野鮮花，水患解緩仍有流民四處晃蕩，無切身之痛的年輕郎君女郎們，依舊在家僕的護送下聚會遊玩。

「縷兒妳聽說過蕭赫這人嗎？父親說他是個威猛的好兒郎。」柳萱兒挽著她的手興奮的道。

「還聽說大伯父要回來祭祖，哼，等伯父回來啊，阿齊與阿妤見到伯父家的女郎都要低頭說話了。」

大伯父便是柳公翫、柳十娘的父親，濟城是他這支的舊宅，多年前他去了晉國便很少回來。

柳萱兒瞧瞧四處，偷偷的低聲道「聽父親說，伯父有次出門做生意被蕭赫將軍所救，家族有意與他交好，……還是通婚之好。」

吳醀讓蕭赫鎮守邊城原是有意貶抑他，沒想到他反而在邊城打響名號，於是吳醀又派自己的心腹過去邊城，將他調回魯齊邊界。

雖然吳醀將他調防冷凍，卻也沒有真的貶他職，可見他對蕭赫的才幹還是相當賞識的。

「喔，那伯父是想將自家女郎許配給他？」她問道。

柳萱兒小聲的道「蕭將軍只是個寒門，伯母怎願意讓自家女郎給他。」她遮臉害羞的道「父親說要讓我去相看呢。」

蕭赫娶柳萱兒還不如娶了吳醀的女郎，只怕柳氏的打算要落空了，但緣分難說，若喜歡一眼也能瞧上。或者兩個他都娶，這樣一來，錢與權皆有了。

她淡淡一笑，不再多話。

至從被柳萱兒丟棄一次後，出門她便不再搭她的車，見她被朋友拉著說話，便坐上車叫阿騾逛逛。

行路一半，阿齊阿妤帶了十多位的女郎騎馬趕上，身後兩輛載著侍女、茶水的平板馬車跟隨。

「坐馬車有何意思，縷兒何不下來與我們一同玩玩。」阿妤喘吁吁的道。

「是啊，妳平日都不與姐妹一同玩的，難得遇上下來吧。」阿齊溫柔大方的道。

「我只有馬車，妳們玩便是。」她淺淺一笑道。

「我累了，我的馬匹讓妳騎便是。」阿妤下馬直接坐在石頭上，侍女立即跳下車遞上茶水、絲巾。

一女郎騎著馬朝向她高傲的道「柳縷兒別拖拖拉拉的，與我比試一下，如何？」

「要就一起吧，誰先到大樹算誰贏，輸的請大家喝茶。」阿齊指比前方五百尺道。

「我剛剛可是頭名，柳縷兒妳若輸了，便是妳技術不好，可別怪我的馬兒啊。」阿妤喝完茶水不忘補一句。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ieyk1I1To

若她不應明日又會被告到柳子柏、顧氏那裡去，說她孤傲，就算全身是嘴也敵不過眾口鑠金，日後柳公翫回來，一旦對她有偏見她更無立足之地了。

見執拗不過她便騎上了阿妤的馬匹，她的馬比一般還要健壯高大，費了力氣才上得去。

她的騎術尚可，想低調些便一直殿後，其他人早已衝向前方，惟獨阿齊與她差半身馬，不知何故阿齊忽然放慢速度又碰撞她，只聽後頭阿齊驚呼一聲，她的馬匹立即朝天一仰嘶鳴吼吼，像瘋了般狂亂奔跑。

發現她異常的其他女郎，只在馬背上驚呆著，竟無人來救她一把。

她死緊拉著馬脖子，朝後看一眼，馬腿上有一道刺傷，她忽然想起阿妤的話，若她摔了便如程駙馬一樣，會被人當成是技術不好自摔之故。

她知道阿齊對她不滿，只是沒想到她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也是，她若死了殘了，阿齊的家人也會幫忙遮掩，所以她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驚呼聲遠離她，阿騾駕車追趕也離她越來越遠，跨過高高的雜草割傷她的手、脖子，她不知道匹馬何時會停下，只能緊緊抓牢不讓自己跌下。

傍晚時分，翟氏一行正要進城，城門口一堆人聚集議論，顯然有事發生。

「前頭何事紛擾？」翟良閉目沉思問道。

一翟氏護衛衝過來道「聽說柳縷兒下午驚馬。」

翟良嗖然抬頭，問道「可尋到人了？」

護衛搖頭道「目前生死不明，大地寬廣，家中奴僕還在城外而尋。」

「將護衛全帶上。」翟良沉的臉道。

一隊人馬快速從城門出，火光映射蹄聲陣陣轟然，朝向曠遠無邊蒼茫大地。

行至十里有人來報，說前方找到馬匹，等翟良過去一看，只見馬匹已被分食剩下一具馬骨殘骸。

須臾，又有護衛來報說前方也有幾具人骨殘骸，從腳印蹄印來看，似乎是先被馬車一撞才被其他流民分食去了，所幸都不是柳縷兒。

「四處散去，順馬車輪印而尋。」翟良道。

隊伍很快分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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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微涼，山岩一處凹處細碎說話聲傳出。

「女郎，我害怕……，嗚。」阿騾窸窸窣窣的哭泣。

「勿怕，你不撞他們，只怕我們早已成白骨了。」她安慰道。

「可是……，我終究是殺人了。」阿騾依舊啜泣道。

「之前我們與翟良君遇火，當時你也無一絲害怕，這些人面似善民內心與賊人無異，他們若不想殺我們，你豈會撞他們？你是自救，為何要把別人之過攬在自身？」

阿騾哽咽抽續的道「小時家鄉蝗蟲危害顆谷欠收，接濟糧食被官衙昧下，家中地處偏遠無處可援，一日，我二妹被伯母誆騙出去就再也沒回來過了……。」

他嚎啕大哭的道「她被伯父一家殺來分食了！」

接下來的她也不敢問，再問也只是傷心事，只怕他也吃了妹妹的肉最後才存活了下來，這是他一輩子的傷痛吧。

她苦苦一笑，細語的道「……過去的事誰也追不回，我們只能往前看，只有往前看才有生存的機會。」

看著荒涼一處，她有些害怕，若又遇上流民，天黑地暗她和阿騾如何逃的出去？

星夜繁疏，草叢微動，一條小道上的車印在道上消失，微弱火光在林處四周閃動。

馬匹車隊安靜無聲在山間小道上慢行，行到岩山一人低語道「車廂在凹處，人應該也躲在那處了。」

「四處可還有其他人？」翟良問道。

「無，此處偏遠荒涼無門無戶，流民不會在此晃蕩。」

翟良細思須臾道「待會她小奴出來讓他先去歇息，明早再回城。」

「諾。」護衛拱手道。

「阿騾別哭！你聽是否有人接近？」她驚慌低聲道。

阿騾淚一抹，聆聽一下便道「女郎，妳從後頭走，我駕車來擋住他們。」

她抓著阿騾的手臂道「你小心，我繞去樹林，一會兒我們在樹林小道上碰頭。」

阿騾點頭急忙道「女郎，妳快走啊！」

見柳縷兒爬上了岩石，他便駕車朝前狂奔。

她的心臟砰砰亂跳，岩石下方有些許喊聲，她聽不清楚只是一路狂奔，奔一段路便入了林裡。

她喘息著停下腳步，舉目而望四處黑暗，她一時驚慌竟忘了記方位，她迷路了。

在她惶恐不安時，一道腳步聲朝她而來，她拿起袖袋小刀，輕輕抽掉刀鞘，低聲輕喚「可是阿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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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驚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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