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一故人 - #46

無人回應，腳步聲卻越走越近，她仔細聽只有一人，想著，若奮力一博尚有機會。

她大聲喘氣，雙手緊緊握著刀柄，死睜瞪著眼，朝著人來之處。

一個瘦弱的老人出現在她對面，衣不遮體瘦骨嶙峋，手持木棍撐行，他虛弱的道「我與家人被流民追趕分散了，天見可憐終於讓我遇上人了……，女郎救救我吧。」

見她警戒慌張手上還持刀，老人吞嚥一下口水朝她跛行幾步，哀求的道「女郎發發善心，扶我一把便好，我無力了啊。」

她大喊「別過來！」

他邊說邊哭泣的道「女郎莫怕，我只是在林裡迷路了，腳已無力，拜託扶我一把便好。」

說完又跛腳拖行邁近幾步。

眼見老人便要逼近，她全身抖顫害怕恐慌的瞪視著他，手上的刀更是握著死緊，這時老人眼裡露出貪婪。

她見狀一驚，立刻轉身就跑，那老人目眥欲裂大吼道「回來！給我回來！」

他哭天喊地的大叫道「殺天刀的給我回來啊，我好餓啊！」

老人吼叫好餓的聲音迴盪在林中，她驚恐萬分的在林裡漫無目的狂奔，跌跌撞撞幾次手上腳上全是傷。

跑到無力，她扶著大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息。

啪嚓一聲，是踩到木枝的聲音，竟又有人靠近了。

離十步遠，一身白衫玉立，那人一喚「可是縷兒？」

竟是翟良的聲音，他竟來了，來救她了，她終於懂了，這世上也只有他會來救她。

淚狂奔而下，她低聲哭泣道「我……我在這……。」

翟良才上前她便飛撲過去，緊抱著他大聲哭道「你怎才來……你怎現在才來……嗚。」

他輕輕撫著她的背，歉然的道「我來晚了。」

林子外四處皆有護衛看守，一親衛對另一親衛低聲閒語道「這下，郎君總該如願以償了。」

另一人低聲笑道「你聽，那小姑子哭的如此傷心，想必是感動到了。」

林子裡，一簇營火烈烈，映入柳縷兒哭的紅通通的清豔小臉，她縮在翟良的懷裡哽咽的道「郎君怎知我在此處？」

「傍晚入城聽到消息便來了，好不容易尋到妳但妳跑了，後來又在林中尋一陣子，聽到妳的聲音我便趕了過來。」他倚靠在樹幹上，輕聲安慰她道「那人已殺了，放心吧，若累了，何不睡一下。」

她哭花的臉像隻貓一樣，她抹一抹淚朝四處望去，又扭頭慌張問道「可見到我家小僕？若無他今日我早被流民吃了。」

「莫慌，被攔下後已先讓他去休息了。」翟良輕撫她慰藉的道。

她喔了一聲，又縮回他的懷中。

「縷兒下午為何驚馬？」他輕聲溫柔問道。

她心有後怕的將下午之事說了一回，又喃喃的道「君說這世上無天地之別，事實上這世上本是天地之別，劃分了貴與賤，若是權貴女即便囂張跋扈，也無人敢動半分，只因不為族姐所容便對我痛下殺機……。」

翟良眼神閃過一抹冷意，瞬即溫柔親吻她的髮際安慰道「已無事了。」

她感慨流淚的道「今日，若不是郎君，都不知明日我是否還能平安回到濟城，夜晚我還一直安慰阿騾……，其實我也很害怕……。」

他溫柔抹去她臉上淚痕，輕輕勾起一抹笑容，道「幸好妳無事，睡吧，我守著妳。」

她恍神的嗯了一聲，便閉目而眠，身子仍微微顫抖，一會兒又驚嚇的睜開眼，大眼瞪著翟良。

呼了一氣，恍惚的道「……不是做夢。」

說完身體放松又縮在他肩頭，手緊緊抱著他，迷濛中喃喃道「幸好你來了……。」

見她睡著呼出鼾聲，他手輕輕一揮便有護衛將厚實的被毯拿來。

「夜已深了，郎君也早些休憩。」護衛輕聲的道。

等人走後，他抬頭望向疏影天際許久，又低頭看了柳縷兒許久，花貓般的臉睡的很沉，他輕淺一笑便緊緊抱著她閉目而眠。

晨間鳥鳴啾啾，迷夢中她仿佛聽見小雀模糊的叫聲，又依稀聽見怦怦的心跳。

稍睜開眼，翟良俊逸的臉出現眼前，心跳聲也來自於他，露水沾染他的頭髮順著髮稍滴下。他們身上還蓋著厚實的毯子，難怪一夜好眠，一絲也不覺得冷。

她一動全身痠痛難挨，適應許久才能稍微挪動。怕驚動到他，正想輕悄悄的爬著出去，一隻手牢牢鎖著她的腰，又將她跩回溫暖的懷中。

翟良半睜著眼勾唇一笑道「把我利用完了，縷兒又想跑了？」

臉貼臉挨的很近，她來不及答話，嘴唇立即被他封住，吻了許久才松開。

她臉頰乍紅耳根也紅暈了，人恍恍惚惚的看著他。

知道她會害羞惱怒，便將她摟在懷中，他疲困的閉上眼咕噥的道「還早呢，何不陪我多睡一會，你家郎君為了早日回來可是多日無眠了。」

你家郎君？她一聽更是惱羞，幾時就成了她家的了？

又聽他滿不在乎、哼哼唧唧的道「抱也抱了，摟也摟了，縷兒何必自欺欺人。」

她怔愣一下竟無話可辯，不安的手指頭猛畫著圈，腦袋空空蕩蕩一片。

翟良氣息微喘，猛然抓著那隻手，挨著她的耳根道「……別畫了，我會難受。」

她僵著身子一動不動，聽到他低低淺笑，便知又被他戲弄。她側身一轉以手就枕，又羞又氣無語凝噎，昨日驚險半日其實她還累著慌，發呆片刻一會眼皮沈重又沉沉睡去。

馬車在林間小道上舒緩而行，針葉茂林空氣清晰，他們慢跡在山林裡。

她趴在窗臺望向天空發呆，每次受到驚嚇她總會失神幾日。她忽然扭頭道「這可不是回城的路，郎君我們走錯了。」

他神色自若松慢的道「沒要回城隨處走走罷了。」

翟良見她不以為然的朝天撇撇嘴，便將她拽到身旁攬著她的腰，輕笑問道「縷兒是否又在苦思，想回去之後要找什麼說詞，將我撇清去？」

被他說中，她眼神閃爍的道「我……只是擔心家中老僕擔憂。」

他微微閉眼緩慢道「我已派人去告知了……，說幾日後再回去。」

幾日？上次有翟氏主家相助，都有流言傳出，這次她還如何撇的清？抬眼只見翟良又睡著了，她張口無言，心想著，他就是故意為之的吧，難怪說出那些話。

她咬咬唇生著悶氣，看了窗外半晌實在無聊，看累了打著呵欠便倚靠在他身側，累久了身子一松乏也渾然睡去。

等她睡去，翟良才悄然睜眼望向車外，想著如何修去這隻野貓隱藏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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