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好久不見,最近好嗎?」黑熊隻字片語浮在空氣裡,像脫繭的蝶自然蛻出唇邊。可載不動的情意卻留在嘴裡,不過剎那,便含出酸楚!只能將沉重嚥回。
我說這些年兩人幾近沒有聯絡,偶爾在路上遇見,也僅止點頭招呼,並無交談。多年來黑熊始終掛念這個與他曾有八拜之誼的兄弟:當年若無他,絕無今日的自己!
阿南熱絡地搭上黑熊的肩膀:「三八啦!問這做什麼?跟你差遠了!」我瞅著他們一如往昔。卻又不同往昔。
「沒有南哥,我哪能有今日。」這份成全,黑熊一直銘記於心!以致後來阿南涉足政治,無論我如何規勸,他還是阿南的黑倉鐵票。
「你真是三八!黎正雄那臭小子沒找你麻煩吧?」阿南對於黎正雄的陰狠自是了解,但想到這些手段用在黑熊身上,面子便覺得萎了幾分。「當年要不是你救他老爸,他能有今日?幹!以為黑道這麼好混!」
「你是說他是黎廣田的兒子?」令黑熊詫異的並非黎正雄的身分,而是時光荏苒,看似不著痕跡,卻鑿刻斑斑!回首來時路,熟悉又漠然。
「是啊!老大把兒子寄放我這裡,要我栽培他成為接班人。」阿南無奈的背後盡是譏諷!
黑熊委婉道出想法:「嗯,人過份機靈了些。」
水開,沸騰先澆淋茶具一圈,滾燙隨即摀熱老瓷壺杯,繼而置茶注水,再瞬秒傾出茶湯,倒入茶海之中船底溫杯。不到一分鐘的連續動作熟練俐落,從此看得出泡茶人的講究!
此刻,黑熊難免琢磨阿南是自何時有此喜好?過往他倆總是渾身酒氣,哪得今日滿室茶香!
阿南將泡好的茶遞一杯給黑熊:「鼠目寸光,有勇無謀,跟阿豪差多了!」
縱使貶抑,黑熊發覺阿南遣詞也不同了。以前的阿南雖聰明,但出口總帶髒穢,全無文雅。這瞬他才注意起周圍──牆壁不復記憶斑駁,不僅貼了壁紙,還掛起幾幅山水墨畫綴飾。魚缸裡除小魚之外,還多飼養了條巨尾紅龍。湊數的幾張藤几竹凳也全都換成木桌沙發。愈是找尋過去的蛛絲馬跡,就愈只是凸顯今非昔比!要依我看,堂口唯一不變的只有神案上的關公,但那只盛灰用的小香爐卻是從普通陶罐替換成鑲金玉的青銅!
「我啊!和以前一樣,掛羊頭賣狗肉,有啥出息?」也許從黑熊臉上讀出什麼,阿南咧嘴自我調侃。可我聽這話面無論再怎麼卑微,都掩飾不住他臉上的意氣風發!即使撇開「擎天幫副幫主」這種日曬不得的風光不談,他現在至少也是一名市議員,明年年底還預備參選縣長!儘管明外暗裡身分不同,但無論哪個抬出來都非讓市井小民咋舌一番!
阿南看了眼吳承豪,終於打開天窗亮話:「來吧!說正經的,人家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日來找我,究竟為了什麼?」
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IXK9BDbX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