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一故人 - #68夜半來客

等了幾日阿謐終於來了卻不見劉宏，阿謐只說兄長最近忙著，讓她頗為失望。

是哪裡出了問題？莫非那日是自己多想，劉宏根本就對她無意？

她兩眉一蹙，不成，非要弄清楚不可！

翌日早上，她坐上了馬車，劉氏莊院比她想像的還要大，許多的百年氏族也是從貧寒而起，一代一代凝聚圖強而成名天下。

鼎盛一時的莊院如今敗落，一樑一瓦處處斑駁留下修補過的痕跡。她看著曾經油亮漆黑的廊庭，如今蒙上一層灰堆滿農具雜物，不禁輕歎了一聲可惜了。

奴僕帶領她穿越幾道門廊，經過一處迴廊時，陳古的花廳不時傳來朗朗的聲音，屋簷下，年輕兒郎坐或立、穿著洗白縫補過的衣衫高聲闊談。

他們正在討論周南裡頭的詩詞，她輕輕一笑心中欣喜著，原來他真的在忙。

許是有人注意到，劉宏也撇向了她的方向，嫋嫋一襲清影從眼前掠過，不禁呆楞住。

才越過了花廳，便聽見哄然大笑，劉宏的那些同窗紛紛打趣著他，年輕的笑聲鼓盪在整個庭院中，她的嘴角也不禁揚了起來。

阿謐見她來了自然是十分的歡喜，開心的迎她去到了自己的小院子裡。

她們坐在一角的涼亭，桌上擺著幾盤子堆疊著糕點。

阿謐將糕點塞進嘴裡，嘟著嘴巴抱怨著：「阿兄這幾日都陪著朋友，不能帶我出門玩又不許我跟著，還好縷兒來了，不然我又要無聊極了。」

從阿謐口中得知，農忙時鎮上私塾會放假讓農家子弟回家幫忙，劉老爺不願兒子下田，要他待在家裡讀書。

她們聊了一陣子，阿謐一時吃了太多的糕點，忽然捂著肚子喊疼，匆匆忙忙的跑出去。

阿謐的院子不大，裡頭花草卻不少色彩繽紛多樣，她才來到這裡不久，平日也沒有想過種上花草，於是蹲下身子細細的觀賞起來。

「阿謐從小除了糕點就喜歡這些花花草草了，有許多是我從鎮上帶來的，。」

劉宏不知何時來的，見她看的專注，於是脫口而出。

她站了起來，笑著「這些花花草草，我可是一竅不通。」

「無妨，我將方法寫下按時澆水即可，若喜歡，下次回來我帶一些給妳。」

他又忙著解釋道「我經常往來，一點都不麻煩。」

她噗哧一笑，她都還沒拒絕呢，果然是個老實人。

方正的兒郎臉上有些羞赧，知他尷尬於是笑道「好啊，那就麻煩劉郎君了，對了！我喜歡亮麗的顏色。」

劉宏靦腆一笑，壯碩的身壯乍看之下像個粗魯之人，說起話卻斯斯文文。

他有條不紊的介紹這些花品，不知道是不是湊巧，竟勾起了與顏奴初遇的場景。她彷彿見到顏奴的身影與劉宏層層相疊，跳下城牆的畫面也一閃而過，她的心霎時一裂疼痛不已，對劉宏也失了興致。

劉宏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傷心離去，他一臉錯愕的亍在庭子裡，呆呆望著她的背影。

夜裡，她特別煩躁，隨意撥弄一下琴弦。

她是喜歡這樣的日子，與世無爭湮沒於平凡。又或者午夜靜聽水聲迴盪，或彈一曲，美不勝收。

但是為了一份安逸，她真能毫無感情的委身人婦？

「咳咳！」

輕微的咳嗽聲在夜裡格外清楚，奴僕早已歇息平日更不準踏入她的院子。

她輕蹙眉頭，是誰在廊外？

「霞姑還沒睡下嗎？」她掀開房門問道。

樹梢清風掠過，熟悉的人影在走廊盡頭，一襲白衣姿光流璨，從容優雅向她走來。

她大吃一驚，他...他怎來了？慌張的四下張望一下，才想起謝兀他們出門去了不在莊院。

翟良輕笑一聲，低聲問「縷兒為何左顧右盼，莫非想喚人將我趕走？」

她怔愣住，結結巴巴道「你，你是如何進來的？」

說完又覺得可笑，莊院不大奴僕也不多，以翟良的本事，想進來簡直是輕而易舉。

她語帶譏諷地說著：「這裡沒有假山流水、九曲迴廊，風景亦不佳，郎君半夜來訪，可是有事？」

「無事便不能來？莫非縷兒不歡迎？」

翟良說的雲淡風輕，但眼神太強烈太熱切，看的她心慌直往後退。

翟良伸手一抓，十分哀怨地道「就這麼想離開我？」

獨特的香氣與酒味彌漫在空氣中，飄進了她的鼻腔。

他居然喝醉了！

一怒之下，她推開了他，痛斥著「郎君已有婚約為何還要這般姿態？是半夜無聊還是酒後尋我開心？我柳縷兒再不濟也不是你的玩物！」

翟良沉聲厲聲，「莫要這般低賤自己，我從未如此想！」

一陣天璇地轉，翟良筆直的身子搖搖欲墜，眼看就要跌下她馬上伸手去扶。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ezWCh2dT

平日被人前擁後迎，現在除了樹影風籟一個影子也沒瞧見。

她一跺腳，氣極問道「你的人呢？」

他順勢倚在她身上，聲音虛弱，「縷兒可信我？」

信什麼？她想問，但是他體熱似火，額頭也滾燙著。

「你生病了？」她吃了一驚。

她又氣又惱，明明都發燒了還說無事，若不是發生大事情，他的人怎會放他一人？又無法放任不管，她只好將人先拉進了房門。

「我去找丈夫！」

讓翟良躺好之後，她急匆匆要出去，立刻被他扯住手腕：「不可讓人知道我在這，否則會有危險。」

她嘴唇微動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憋在心裡。

「縷兒可是怨我牽連了妳？」翟良輕輕闔上眼睛，悶聲道「是否發現翟良原來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既有婚約還來對妳糾纏不休？」

絞著濕帕的手輕顫了一下，鼻腔酸意漫延到了眼睛，她不斷重複弄濕絲帕敷墊在他的額頭上，緘默不作聲。2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OlcLNU3i5

以為他睡著了，他又睜開眼睛凝視著她，「縷兒為何不願作答？」

「誠如郎君所言，既然都知曉，又為何要........。」

她停頓了下來，咬咬唇又改口道「郎君還在發燒，我去弄碗藥來。」

替他捏好被角，又換了濕的絲帕，正要起身出去，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

「絕情之言脫口容易，更易傷人，一時痛快了，縷兒可想過後果？是否真是妳要的。」

他的話竄入心扉，重擊她的腦門，她莫名慌亂飛快的走了出去。

她深深的大力吸氣，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再被他迷惑，一直待到心靜下來。

等她回來之時，床榻空無人影，獨留一盞燭光。

放下湯藥她焦慮的走出庭院外，始終不見人影。

他走了？這樣不告而別的走了？

一輪月光下，她無力垂下頭去，他的話反覆出現。

她含怨地哼了一聲「來如雲走如風，你是瀟灑了，全然不顧別人的擔心，翟五郎你就是個自私的小人！」

在她徹底失望之時，翟良由樹影裡走了出來。

他乾咳了幾聲，笑道「我只是去見了一下翟弼，沒想到竟聽到縷兒的心聲了。」

她氣狠了，一股委屈莫名而來，眼角不爭氣的滴下幾顆淚珠。

他飛快走向她，慌張地道「我真是去見人了，絕非戲弄妳。」

說完又是一陣劇烈咳嗽臉色越發蒼白，他的長衫沾到露水濕透大半。

她急忙將他的外衣脫去，重新讓他躺好，嘴裡嘟囔著「你若出事還不是我要陪葬。」

翟良可不是一般人，翟氏隨意拋出一句話，就足夠讓她聲名狼藉死十回也不夠。

見他呼吸沈重，她趕緊的餵他喝下了藥，想盡方法讓他退燒，昏沉中他還呢喃著「縷兒別惱我........。」

月光從紙窗透了進來，她對著翟良默默出神。

他靜靜的躺在枕上，雙眼長睫閉合，鼻樑高挺，嘴唇微微翹起，床上散落著黑髮，這如玉一般的郎君，還是頭一次見他如此狼狽。

她嘆了一口長長氣息，直到他呼吸平順了，她才疲憊的倚在床旁沉沉睡去。

翌日早上醒來，發現翟良還握著她的手，輕輕一抽他忽然沙啞喊著「縷兒別走。」

伸手就要抓，深怕被人拋下似的，平日多沉穩的人啊，病時卻猶如孩童，她不禁莞爾。

他的額頭不在發燙，她安慰著道「燒退了許多，郎君很快就會好了。」

這時翟良才逐漸清醒。

起身後他坐在榻邊，平日都由奴僕服侍著，她替他梳理著頭髮，保養的極好頭髮沒有一點分岔，把玩在手上也非常細膩。

她默默想著，千金玉體便是指他這般的人吧，出生就有僕婦圍繞，衣食講究華車代步，一生享用不完的榮華富貴。

她承認心愛慕於他，也動了心，可這般的兒郎終究不是她可以比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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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夜半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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