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朱薇安的遺書與手札竟莫名地上了報章,洋洋灑灑,佔了好幾個篇幅!
今天有人提出「模型」是廣義小說。
「小說」不是以文字為基礎材料架構而成的一種文學載體嗎?
如果「模型」是小說,那麼電影、音樂光碟也算小說,比比皆是。就連蘋果也是。
「蘋果裡有亞當和夏娃,蘋果裡有白雪公主,蘋果裡有牛頓,蘋果裡有核戰,所以蘋果即是小說。」
頃刻間想到跟你爭執的「罪惡」。
溺愛衍生罪惡,溫柔衍生罪惡,善意衍生罪惡,罪惡衍生罪惡。說到底,這是個罪惡的世界。那樣罪惡的世界,不是因為我的溫柔!
你是對的。而我卻沒有機會再對你說。
張芳瑜看著朱薇安的札記,感到心寒!這是昨日她在朱薇安書房發現的手札,裡頭零零碎碎記載著生活與心情。她記得當時置物架上,擺了厚厚的好幾疊初稿,檢查官讓她整理之後,同郝清松一起幫他帶回地檢署。然而,路過自家警局時,郝清松卻因內急進去解套,出來時發現局裡僅剩駱曉怡一人,問張芳瑜要不要留下陪伴?我知道那時張芳瑜選擇留守警局其實是怕遇見劉建宏那臭小子,因而不去地檢署。
難過的張芳瑜找到郝清松劈頭就問:「大學長,昨天那些稿子呢?你放哪裡?!」
「地檢署。」郝清松覺得怪異:「怎麼了?」
張芳瑜打開網路新聞:「你看這些內容不是我們昨天送去地檢署的資料嗎?」
郝清松難掩訝異,問:「你是懷疑有人洩漏資料給媒體?」
張芳瑜點頭。
郝清松追問:「你覺得會是誰?有證據嗎?」
張芳瑜搖頭:「沒有。」
「沒有證據這就難辦了!經手的人那麼多,我就是其中一個。」郝清松不急著自清,反倒先自我調侃起來。
聽聞此言,張芳瑜即刻強調:「大學長,我沒有懷疑你!」
「我沒有說你懷疑我。只是芳瑜,飯可以多吃,話卻不能亂說!這話要是給地檢署那邊聽見,難免得罪人!到時候檢警生了嫌隙,往後該怎麼合作?」
郝清松這番話不僅說得張芳瑜無言以對,還堵得她胸口鬱悶!只好晚上到黑熊家找他喝酒,紓解不快!你知道來龍去脈後,對此只說了句:「夜路走多,總會遇見鬼。」
但我卻沒想到你會主動告訴我朱薇安那不為人知的童年──
她十三歲遭受繼父性侵,懵懵懂懂過了許多年,終究走不出陰影。只是她認為的解脫卻是無數循環的深淵。她以為人死了:剩下的就是一場詭辯,沒有答案。或者,人生從頭到尾都是一場詭辯,沒有答案。
所以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那日她什麼都不肯對我說,寧可沉默。所有藏在事實下的真實都是把血淋淋的刀子,埋了最好!生命沒有所謂的妥協,可以妥協的都只是表象。人生在失去中前行。在失去時獲得。在排拒失去下終止。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洋娃娃,她的衣服又髒又破,四肢還出現好幾處裂隙,體內的棉絮也早已扁硬。被世界丟棄之前,有人用溫柔作為縫線,細細縫補她,為她織好新衣,拿溫柔重新填滿她。所以,當你說溫柔是腐敗的罪惡時,她聞到滿身的惡臭。可是失去溫柔,她只會支離得七零八落。讀她寫的短文,連我這隻鬼也不禁唏噓難過!也許作家就是這樣,把能說的,爛在肚子裡,再把不能說的,全當故事寫出來。
朱薇安事件隔一日後,傅光仁便查到屍體下落。原來女鬼已經死了大半年,遺體被警方以無名屍存放於郊區的殯儀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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