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心跳聲：一群年輕右軍連尋求獨立的迷思》第1集 - 第10章

既然都到西門町逛街了，那就順便來買個衣服吧——段怡君心裡這樣想。

選擇性不算多，長官規定只能穿黑色的。

她現在正陷入選擇障礙：到底要穿一般黑色T恤，還是黑色的襯衫呢？段怡君實在是難以抉擇。她試了黑色的T恤之後，又試穿了黑色的襯衫。

黑色長褲她已經有了，就套在她的下半身，黑色的襯衫一穿上去，鏡子中的自己就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正經八百，態度嚴肅。

段怡君還真是不習慣啊！她對著鏡子做鬼臉，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嚴肅，然後，她又暗自笑了出來——真是太好笑了，上個星期她還在同怡棟大樓的龐克服飾店挑選那些足夠引人注目，風格怪異誇張的妝術呢！這般改變就像閃靈成員Doris突然洗掉妝容，穿上正裝一般的讓人難以置信——這是段怡君當下能想到的假設，她其實是蠻重度的閃靈粉絲的。

這個時候，她聽到櫃檯那發出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她的同學趙伍浩。

「一共2620元。」

「我有折價券。」

怡君稍微一瞧——哈！果然是他，真巧。

這還不是最令人驚訝的地方，令人驚訝的是：趙伍浩真的多買了一件黑色外套給陳中翰。

她怎麼知道的？因為一般人不太會給自己買兩件同款的外套。

那個櫃姐把兩件外套狀在紙袋裡，交給伍浩，「你的發票。」

「不用了。」

「謝謝惠顧。」

趙伍浩拿著他買的外套走出去了。

段怡君再度比較了T恤和襯衫——最後，她選了Polo衫，T恤和襯衫風格的融合版服裝。

她將兩件衣服拿到櫃檯結帳。

櫃台小姐一邊刷條碼一邊說著：「最近流行黑色嗎？」

「什麼意思？」段怡君笑著反問

「最近有很多和妳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來買衣服，而且他們都買全黑的外套或衣服——黑色的衣服從最近很熱門。」

段怡君思考一下——她到是沒看到櫃姐講的情況。

「大概吧！」她微笑回應。反正她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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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藝無奈的看著張心如拿著衣服在鏡子前面比較。

「妳到底在幹嘛？」

「挑衣服啊！」張心如拿著兩件襯衫，輪流在自己身前比較，「妳覺得哪一件比較好看？」

黃藝翻了翻白眼，「我哪知啊？對我來說都一樣。」

黃藝說的不無道理，因為2件黑色的襯衫真的看不出異同。

張心如無奈的說：「別這樣，幫我看看嘛！」

黃藝嘆了口氣，她大聲說道：「媽的，這有那麼重要嗎？」

「我覺得蠻重要的。」

「有比必修學分重要嗎？」黃藝反問：「我不懂，妳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去買黑色的衣服啊？」

「因為那個學長在上次社團課要求的啊……」

「那他媽只是1個社團！」黃藝無奈的叫道。

張心如背這句黃藝喊出的話給愣了一下，她木訥的看著她，問道：「妳剛剛說什麼？」

黃藝從服裝展示架前的椅子站了起來，她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那只是1個社團，張心如。1個社團。」她告訴她：「它不是必修，不是通識，甚至不是選修！妳覺得他可以強迫妳穿什麼衣服嘛？」

「不行啊！」張心如不假思索的回應，的確，他上次穿的和別人一模一樣已經是兩年半前的事情了。

「這就對啦！」黃藝雙手一攤，「它就只是1個社團活動，妳甚至不一定要參加！它憑什麼規定妳該穿什麼，不該穿什麼。」

張心如聽了，左思右想，最後她把2件衣服放下，「我發現妳好像不太投入社運社耶！為什麼？」

黃藝抿一抿嘴巴，「我不喜歡那種氛圍……1種某種東西至上，不可違抗的感覺……我不知道，總之我不喜歡那種感覺……我之後應該是不會去了。」

張心如皺起眉頭，「為什麼？」

「妳沒注意到那個學長講的東西怪怪的嗎？」黃藝回應：「他對所謂紀律、團結的概念……我覺得好像不能接受別人的意見和他不一樣。」

聽黃藝講了這些之後，張心如如夢初醒，她思索片刻，問：「所以妳認為我應該穿什麼？」

「妳想穿什麼就穿什麼，就這樣。」黃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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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社團超讚的，妳們應該來一下。」話劇社排練過後，坐在禮堂外面的樓梯休息時，沈偉這樣告訴他社員。

「真的蠻不錯的。」江瑞祥附和說：「上星期還有別的社團的人自己跑來加入！」

黃亞芸聽了他們的話後嘲笑他們，「你們自己是話劇社的人，不幫自己的社團打廣告就算了，還跑去幫別人的社團宣傳？」她酸言酸語道。

「你他媽的在公三小？」沈偉回應她：「我個人並不把它當成1個社團活動，我把它當成1個……1個很值得旁聽的課。」

「什麼意思？」

「不是就有這種課嗎？」沈偉解釋道：「因為內容很精彩，所以雖然你已經拿到學分了，可是你還是會不斷地回去旁聽——大概這個意思，懂嗎？」

「懂啦懂啦！」黃亞芸擺擺手回應道：「聽你們講兩個禮拜了——我是想去看看啦！看是不是跟你們說的一樣。」

江瑞祥聽後，擺著一個大大的笑容，對旁邊那尋學弟學妹提出邀請，「如何？要不要來？很讚的喔！」

1個學弟小聲地說：「我是想啦……可是我星期六要工作……」

「我們那個集會才早上幾個小時，是有關係喔！」江瑞祥張大嘴笑著，拍了一下那個學弟的背部。

黃亞芸翻了翻白眼，「你們也太投入了吧……」

兩個男生轉頭看著她，「媽的，還有比我們更投入的好不好？」

「對啊！像藍正安……還有邱俊傑啊！他們比我們還瘋……」

江瑞祥拍了拍沈偉的肩膀，「誒！話說回來，他們兩個真的很投入誒……」

「恩哼。」沈偉看向瑞祥，「他們真的把鄒博漢講的東西當成毛語錄在背誒……我是覺得他們那種狀況已經不是投入了……是『狂熱』了你知道不？」

「我不知道他們對那個有興趣。」亞芸對此回應

「藍正安很好理解。」沈偉回應：「因為他本來就對那個有興趣了……邱俊傑比較特殊，他是為了把妹。」

「把妹？」一聽到八卦，黃亞芸立刻饒富興趣起來，「把誰啊？」她興奮的問著。

沈偉擺出一副沒什麼的態度，「沒有啊……就那個這學期轉來的那個女生啊……長的有點像外國人，而且還有雙眼皮，叫什麼來著的……」沈偉努力回想，「好像是企管系的……靠，我不太記得了……」

「叫安佑靜啦！」江瑞祥點醒他，「她的長相蠻特別的，所以我有印象。」

「安佑靜喔！」黃亞芸恍然大悟道。「她真的長的蠻漂亮的，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以為她是混血兒，可是她說她爸媽都是台灣人。」

「你們認識喔？」沈偉問

「我們都企管系的啊！」亞芸聳聳肩，「不過她太特立獨行了，我是覺得她有點難約啦！」

「也是啦……」沈偉說：「而且邱俊傑又獨來獨往的……我是很難想像他們兩個湊在一起啦……」

「只要製造出突如其來的相遇，不就有機會了嗎？」

「也是啦！」沈偉回應：「可是你要怎麼製造？他們又不認識……喂！」他突然嚇了一大跳！因為身邊剛剛出現一個不同的聲音。

亞芸、瑞祥和其他人轉頭一看——只見陳光明和李國平兩人蹲在一旁，就像螳螂觀察獵物似的。

「靠北，你們什麼時候來的？」沈偉沒好氣地問

「剛剛就來啦！」陳光明說：「我們剛剛聽到你們在聊社運社的事就跑來了。」

「Shit……」沈偉腦袋低了下來。

江瑞祥眼瞅了一會兒學弟妹，然後面向他倆，「你們有要講啥麼？有關社運社的。」

「沒有。」李國平回應他：「我們要去買飲料，要幫你們買嗎？」

「冬瓜茶，微糖微冰。」瑞祥回應

「幫我買杯奶綠。」沈偉抬頭面向陳光明和李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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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佑靜看著自己鏡子裡的模樣，全身上下烏漆媽黑的，簡直就像烏鴉一樣。

安佑靜的「旅程」堪稱精彩，她原本和家人住在台南，後來考上彰師大的企管系，並且在那裡讀了2年半的書。可是家裡的人——還有親戚，強烈建議她應該考北部的大學，因為資源比較充沛，實習的機會也比較多——這是他們的說法。總之，安佑靜就這麼糊里糊塗的辦了轉學，然後又糊裡糊塗的申請上了政治大學——在這個旅程，安佑靜一直處於被動狀態，無論是個人申請還是轉校，安佑靜幾乎沒有一件事是自己決定的。

只有1件是例外，那就是加入那個「社會運動社」，加入那個「組織」。

既然是自己決定的，就要做到最徹底，因為我是自由的。

她現在正在台北的表姊家，因為對方有一些衣服和日用品要給她。而她在她表姊的房間裡頭試穿衣服。

安佑靜的表姊大她5歲，已經結婚了，還有1個小女兒，安佑靜有時會來她們家拜訪。表姊畢業於交通大學材料系，結果畢業後馬上就結婚了，男方是一個科技新貴，而且這一切在她讀大學時就安排好了。

媽的，那妳讀一個交大材料系是有何屁用啊？

安佑靜對鏡中的自己微笑，她對她的新裝束甚是滿意，接著，她拿起髮帶把她的棕咖啡色的頭髮給綁起來——這不是他刻意染的，她頭髮天生就是這個顏色。

此時，表姊安秀晴和小女兒李瑞然走了進來。

表姊看了看她一身黑的穿著，評論道：「妳的穿衣品味真糟？」

安佑靜聽後笑了笑，「我知道，我從來就不太會搭配衣服。」她低頭，溫柔摸著小女孩的頭，「嗨，小然然——」她柔聲說。

「妳知道死人都要穿黑色的中山裝嗎？」表姊揶揄她：「妳穿的就像要進裹屍袋一樣。」

「妳是在靠北三小啦！」安佑靜不假辭色的回應

「別在我小孩面前說髒話。」表姊提醒她

「抱歉。」

「妳為什麼突然想穿黑色的衣服？」表姊突然問她

「因為我喜歡。」安佑靜隨便丟給她一個理由。

表姊釋然而笑，她對佑靜說：「昨天我跟我媽聊天，聊著聊著我們就聊到妳國小時發生的一件有趣的事？」

「什麼事？」安佑靜好奇的問

「那時候老師在問大家長大後要當什麼，別人都回答要當醫生、畫家之類的——結果妳知道妳回答什麼嗎？」

「什麼？」

表姊笑出聲來，「妳竟然說妳要當兵，哈……」她邊像邊說：「我媽還講：『當什麼兵啊？當兵是男生的事』，真的太蠢了……」

安佑靜聽後嘆了口氣，「抱歉我不記得了了，」她露出不屑的表情，「而且都什麼時代了？誰說女生不可以當兵的？我高中的教官就有兩個女的。」她對秀晴伸出2根手指。

「呵呵……對啊！」安佑靜笑道：「這就跟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一樣，交大材料系畢業的，結果現在在家裡帶小孩。」秀晴自嘲的說。

2個人同時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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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邱俊傑回到了家，但家裡剛好沒人。

也罷，反正他們從來沒有在乎過我。

而且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邱俊傑身上穿著從Uniqlo買來的黑色大外套，正在整理衣櫃裡的東西。黑T恤，黑褲子，黑外套，還有本來就是黑色的鞋子……邱俊傑身上沒有任何不是黑色的東西——包刮他的衣櫃也是，除了內褲和襪子以外，他將所有的衣服都換成了同一個顏色。

那些不是黑色的東西，不同顏色的衣服、褲子、外套，就該在烈火中化成灰燼。

這就是「忠誠」，對自己所信奉的理念百分之百認同，並且深信不疑。

邱俊傑此時已經將租屋處的衣服處理好了，是時候要處理家裡的了。

他將自己房間衣櫃裡的「非黑色物品」全部清理了出來，就像是過年前大掃除似的。

沒錯，是有點像，都是將不要的東西給清乾淨。

只見邱俊傑將那些被他整理出來的就衣服給一件又一件扔到他預先準備好的袋子裡，而他租屋處的衣服也都在裡面，它們的命運已經注定。

在那之後，邱俊傑騎車來到一片他選定好的偏僻空地。風在吹拂，吹拂著她冰冷的臉龐。

他將袋子裡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扔在地上。

邱俊傑拿出一小罐汽油——這是他昨天給機車加油時買的，他將汽油淋滿地上的衣物，直到油罐中的東西全都清空。

然後，邱俊傑掏出1根火柴，短短幾秒鐘，火苗就將他那謝過去曾經穿過的，用過的，全部吞噬。

火焰發出蛇一般的「嘶嘶」聲，而邱俊傑則在日漸昏暗的天空下欣賞自己的傑作。火光照亮了他的面無表情的臉，火光是炎熱的，但他的表情卻是冰冷的。在那臉後面，是逐漸狂熱，失控，無法預測的信仰，這個信仰如同海浪，可以隨時璇起，吞噬一切。

而邱俊傑不會是唯一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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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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